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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还是小瞧了王士珍的眼力了,他一直盯着李纯,自然看到了他面上的表情变动。联想到这几日来面对着军中的不少指责之声,这李纯倒也认了命一般,任由背后暗骂嘲讽,始终不对那日被伏击时的情况解释一番。而他手下的士兵他也询问了几个,可惜没个章法,没问出什么他想知道的事情,现在见他终于有了一吐的想法,自然要借机询问一番:“也罢,今天趁这机会,秀山啊,这里没有外人,给我说一下你对南方乱党的观感吧!这两日南下大军都被阻在两座雄关之外没有半寸之功,我也不好在大人那里有所交代!”
李纯叹了口气,“回大帅的话,这话罪臣本不该说的,因为难免有为自己脱罪之嫌。不过大帅既然问了,罪臣也不含糊,便将自己的一点浅薄发现如实禀告大帅!”
他微微顿了顿,稍微沉吟一下,“大帅,武胜关之失吾不知何为,这两日方才知道乃是那反复无常的小人孙国安窃城献关导致武胜关之失。罪臣那日被俘,虽说一开始的确被那乱党打了个措手不及,却也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麾下皆是精锐之士,度过了最初的混乱之后,罪臣迅速组织各部反击,一度攻至两侧山岭。只是那乱党完全不似情报显示那般装备低劣,甚至自动小炮装备比我北洋精锐还多,士兵敢效死力。我知手下数千之众攻上山顶,却俱都折损在了那机枪之下,乱党征调数十机枪置于两侧山岭之上伏击,才致罪臣一场大败!唉……悔不该……”
王士珍点了点头,这两日前方传来不少消息,提起关内守军,俱是用装备精良、火炮众多形容,只是却不知这在他眼皮底下发展起来的鄂中军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那么精良的装备,难道那被天下传的三头六臂、神通无穷的李汉、李易之真如民间孩童传唱的那样会仙术不成?
两人各想着自己的心事,这时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些凌乱、似乎并不是只有一人。
王士珍很快就回过神来了,一抬头便看到庭院门口处出现了三个人的身影,看身上的装扮,是自己府外地护卫。
“发生什么事情了?”
“回大帅,兄弟们在外面站岗的时候发现了这人从战马上跌倒了下来,还一个劲的直喊着要面见大帅!不过他现在已经昏过去了,手上只攥着这个东西!”
侍卫回答道。
被两个侍卫架在中间的那人已经昏了过去。
其中一个侍卫从那昏过去的男人手中强行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了王士珍。
他眉头微微一皱,那信封上沾上了几滴血水,显然送来之路并不平坦。
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个微微有些揉皱了得废弃烟包。看到了眼包上的日本字后,眉头刚要皱起的他突然将那烟包包装纸翻到了第二页,发现了写在背面的一行小字,他才看了一眼便顿时脸上大变,喝道:“快,给他倒杯水,弄醒他!”
“是!”
侍卫得了命令立刻弄了杯水来,将那已经昏过去的男人弄醒。就见他醒来之后睁开虚弱的眼睛,略微在周围看了几眼之后注意力落在了王士珍的身上,突然脸上表情一变,挣扎着想要推开扶他的侍卫,跪在了地上!可惜,虚弱的他根本做不到。
“不必见礼了,你可是周礼的手下?周礼人呢?这情报可信吗?”
“启禀大人,标下周礼大人手下斥候,大人……大人他们已经全部出事了,只有小人一个突围出来,把好不容易得到的情报带来给您!至于情报真假,标下也不清楚。只知道我等得到情报后不久,应城似乎就发现了,派来数百巡防搜城,不少弟兄被抓到后直接枪决了!”
那探子虚弱的说道。
王士珍皱眉,“把他带下去休息吧!”
“是!”
“来人,立刻为我准备笔墨……”
“是!”
尽管某些人不希望,不过云南这个西南最大的省份起义的消息最终还是传到了河南来。
伴随着云南起义的消息,还有那被王士珍镇压了几天,一直不愿传播出去的革命军取得‘武胜关大捷’的消息。
可惜他虽然严令封锁了消息的转播,但是还是小看了南方众多媒体的实力,以及老百姓、准确的说是河南省内知识阶层跟乡绅之流对于南方消息的敏感性。
若果说,前者云南起义对于数千里外地河南省来说还影响甚微的话,那么,对于革命者来说是一场大捷的‘武胜关之战’,对于清军来说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数千精锐新军折损在了武胜关之前,对于清军来说可不正是一场灾难!
不知道何时,革命军即将长驱直入攻入河南的消息好似一场十一月吹起的寒冷北风一般,裹挟着无穷森寒的暴雪扑面而来,大有席卷河南、直隶、山东,将这拱卫京畿的三省吞没之势。
而如今河南省最是慌乱的地方,莫过于离前线最近的河南信阳了!
河南信阳位于豫南汝宁府南部,汝宁府东边过去就是安徽,往西走是南阳府,南边则与湖北毗邻,由此即可看出汝宁府地理位置的特殊性。
作为汝宁府南部重镇,信阳是连接河南与湖北的重要通道,京汉铁路就从这里横贯南北。
早几十年前信阳不过是个小镇,虽说自古是交通孔道,豫南繁华之地,商贩络绎于道,不过要说真正兴盛,却是近些年得益于代表了大工业革命力量的京汉铁路通车以后,伴随着隆隆的机车声,才将那滚滚的人流跟财气一同恩泽了这里。
现如今山西的票号、两湖的粮行、东北的皮草、江南的妞儿,甚至就连到那赌坊、妓院、烟馆,还有那贩卖武器的洋行,都纷纷在信阳安排了分铺,便利的交通虽比不得九省通衢的汉口,但在这闭塞的豫南一带却也算得上首屈一指的繁华之地,也难怪南来北方的商贾、富户纷纷于此处抢购土地、兴建分号,有些干脆就在这里盖上了宅院、要把那家安置在这里了。
现在南边的湖北、西边的陕西、山西都兴起了革命军,甚至北边的直隶张昭曾的第二十镇也有要反的倾向,虽然暂时仗还没打到河南境内,但信阳却已受到影响。
尤其是革命军取得武胜关大捷,一个精锐新军协几乎全军覆灭的消息传来之后,城中的紧张气氛已经是压都压不住的了!
当然无论是如何,城中在车站工作的民夫们这几日来却是连半天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前段时间城中车站驶入了一列又一列满载军火辎重的火车,枪弹、军饷、军衣、号褂、军毯、电线,这些军用物资都是清廷费尽心思搜刮来的,不惟北方各省的军储为之一空,就连天津洋行的仓库也都空了,为了绞杀革命,清廷已使出全身解数。
不过在车站忙碌的民夫们前后忙碌了半个月,才方清闲了两日,还以为能够休息一下了呢,如今却又要将数不尽的枪弹、军饷、军衣、号褂、军毯、电线等重新搬回火车上,等待着补给完的车头赶来,将装满了一节节车皮的货物重新拉回北上,准确说是石家庄。
因为,王士珍在强顶着朝廷的命令坚持了几天之后,始终未能突破武胜关、平靖关两座雄关南下,结果在两省边界损兵折将不说,还耽搁了不少的时间。
结果,伴随着清廷一封又一封更加严厉的令函,还有袁世凯的几封电报。眼看着不可能在五日内突破鄂中军政府的北疆防线南下的他不得不选择了屈服。临时抽调了三协约有九千士兵重新背上行囊,其中信阳已经抽调近六千人先行一步北上赶赴石家庄休整,并接受方才被清廷任命为山西巡抚的吴禄贞指挥,准备赶赴山西平定山西之乱!等到张怀芝麾下的一协抵达之后,信阳还要再调一协与之回合后北上京城拱卫京畿之地!
为了不影响军列运输,如今信阳至石家庄段的所有往来火车都被朝廷征用了,三协的大军加上高达数千吨的物资,加上朝廷催的又急,结果只得劳累了他们这些民夫们,辛苦一点将那一件件的货物搬运到车皮内,剩下的便是等待南阳那边的清军赶到,然后便一同乘坐火车北上!
自月前武昌三镇乱起之后,朝廷便果断下令停了南下的列车,而如今又断了北上的车旅,一时之间信阳城内聚集了太多南来北往的商贾携带的物资。
如今眼看着清军战事不利,谁也不知道信阳什么时候会变成战场,这些积压的货物必须在最短时间里抛售出去,以免变成交战双方的战利品。
为了处理这些货物,货主、买办不得不就地抛售,大量物美价廉的商品立刻冲垮了信阳市场,日本的花布、美国的洋油、东北的皮货、南洋的砂糖,一股脑的往市场上涌,得到消息的各地小贩也一窝蜂的往信阳闯,肩挑、车推、人背、驴驮,以最原始的方式展示着这个时代中国商人的勤劳与投机……这战时的非常状态竟引起了一场商业的空前畸形繁荣假象!
与这些廉价商品形成鲜明对照的是粮价,这些天里,粮食的价格一日一抬,一天之中甚至往往一个风吹草动,这价格就向上蹿上一下。加上这几年河南等地连年大旱,这豫南的粮价本就居高不下,现在更是火上浇油,不少地方的小户人家已经开始吃糠咽菜了,即使是大户人家也不敢多存粮食,与其存着粮食等饥民来吃大户,倒不如把粮食变现,带着银洋金条躲到租界去。
所有能走的人都逃了,整个信阳如今到处都是唉声叹气的人,剩下来的都是穷苦百姓了,让他们离开了生活了半辈子的故土,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只得老实本分的留了下来,等待着那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杀人不眨眼的革命党杀来!
这两日信阳各处城门口多了几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说是要清查入城的百姓,以免叫那南方的乱党趁机混入了城中!
这如今无论进城出城,都要接受他们的检查和勒索,城门楼子上悬着一些人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拿不出银子证明自己身份的百姓,给他们打上了乱党探子的罪名砍了,将头挂上城门警告一群面露愠色的百姓们。
却说这一日,三个学生打扮的青年从东城门进了城,三人都提着柳编旅行箱,看上去像是要出门远行的样子,如今朝廷新政,各地的新式学堂起了不少,学子奔走于道也算这清末难得的靓丽风景了。
不过,如今战事一起,南方的革命党大多都出自新式学堂,这一点想必吩咐严查的官员也吩咐了下来,因此面对这三人,守门的清兵紧了紧手上的武器,就要上来责难。
好在领头那人激灵,立刻从身上摸出了几枚银元,交给了那清军。得了好处城门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干脆也就不来搜身了,直接放了三人入城。
门口清军不计较,三人也是心中松了一口气,要知道这三人却不是普通的学子,他们虽然打扮成这般模样却还拥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鄂中军政府情报司潜伏在信阳的人员。
瞧见离那城门处清军的目光远了一些之后,三人中的一个抹了一把额上冷汗,低声道了一句:“这两日把守越来越严密了,刚刚真是危险,我还险些以为是自己暴露了呢!”
旁边另外二人也是松了口气,听到他开口均是点了点头,其中一人道:“不错,若不是头儿摸清了他们,咱们还真难再混进来了,南边怎么想的,那人真会来这信阳与咱们碰面?”
“别瞎想,总部那边不会出岔子,都机灵点……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咱们一行六个弟兄同来信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