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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长夜里,外面传来了几声梆子。
已经三更天了。
可杜如晦却依然一动不动。
人没有动,可心里却始终平静不下来。
今天,罗成的这一顿乱拳,把他锤的不轻。他到任之后,花费了这么多时间好不容易在章丘县城建立起来的一点官威,彻底的被击垮了。
还是太大意了。
本以为罗成只是个能打能冲的莽夫,被他一阵钝刀子后,只能无奈离开。
可谁能想到,罗成一退再退之后,还会有如此猛烈的还击呢,而县仪张仪臣这次也同样反击的迅速,根本不再留半点余地。
大意了啊。
“公子,吃点东西吧!”
从大兴城跟随来的长随提着食盒进来。
“刚做好的汤饼,公子好歹吃点,就算再气,也不能不顾身体啊。”
杜如晦终于动了,他扭了扭头,“徐伯,多谢了。”
一碗热乎的汤饼下肚,杜如晦感觉似乎气顺了一些。
“公子,那罗成太过份了,还有张仪臣,他们两个一唱一喝,完全不给公子半分脸面啊。”
“哎,是我以前行事太急躁了些,你说我是不是太年轻了?”
“公子的本事才气那是大兴城里也数一数二的。”长随道。“只是公子有时太傲气了些,老仆斗胆就说一句,公子新来乍到,又是县尉,就算想做事,可也不能无视张仪臣,他毕竟是县令是主官。而那罗成虽说是农家子,可也确实是有些本事的,他是张仪臣的心腹,还是郡丞的门生,要动他,并不容易。就算要动,也得先等一等,如今县尉根基未稳,操之过急,未免就容易出差子。”
傲气,这是世家子弟的通病。
而杜如晦既年轻气盛,又是名门子弟,以往还才名远扬,因此来了之后未免有些瞧不上罗成这些人,可今天的事实却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
“徐伯,那你说我该如何做?”
“要老仆说,干脆回京城算了,跟这些人玩没意思。就算赢了,也没什么值得称赞的。”
“不,我不可能因为这么点挫败就回京城,真这样回去了,那以后我还有何颜面再在仕途?”
“如果公子不愿意就此回京城,那么就只有两个选择了,要么把张仪臣调走,要么再调个帮手来。”
这倒也确实是个办法。
张仪臣毕竟是上官,而且他在这里几年,如今有罗成这样的帮手在,对章丘县城的掌握可不是他这个新来的县尉能比的。罗成敢跟他做对,除了是张须陀的门生外,最关键的还是有张仪臣这个县令的支持。
如果调走张仪臣,换个县令,那么情况又会不一样了。
当然还有另一个办法,如今县丞和主簿都空缺,如果能够跟大兴那边说下,调个自己人来做主簿或县丞,那情况也能不一样。
只是这种想法,刚冒了点头,又被他自己否决了。
他堂堂名门子弟,大兴城才子杜如晦,难道还需要找帮手?如果他这样做了,那就是承认自己彻底失败了。
徐伯看着杜如晦沉思不语,他跟随公子也多年了,知道这位公子的傲气。
“公子,老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伯你有话就直说。”
“公子,你名门贵族子弟,本来可直接门荫入仕,可公子却偏偏要参加科举考试,还考的是去岁最难的进士科,为何?”
“因为我虽出身名门,但我不想让人说我是凭父辈门荫,我想证明我自己的本事。”
“公子有志气,也确实有才气,科举考试一举考得进士。吏部考试,又是成绩最佳。高侍郎也说了,其实仅以公子的才能,就足够留在部寺或者是在大兴任职了,一个七品是跑不掉的。”
“可是高侍郎最后却建议让公子来章丘做个从八品的县尉,公子可以不来,但公子却来了,又是为何?”
“因为我想来历练,想离开父辈的荫庇,靠自己的本事做出一番功绩来。”
徐伯点点头,“那么公子此来,就是为了做出些业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了?”
“没错。”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觉得公子其实到这里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选错了方向。”
“怎么讲?”
“公子,要做事是对的,想出政绩也没错,可并不是说,要出政绩就要跟张仪臣对着干,也不一定就非要赶罗成走。”
“可我不想受到掣肘,更不愿意被架空。”
“公子啊,那要看具体情况啊。其实老仆觉得,完全还可以有另一种办法的,可以合作啊。张仪臣也是士族名门出身,才气也是有的,而罗成虽出自草莽,但本事挺强。公子若是不以他们为敌,而是以他们为帮手,那就不会有今日的结果了。”
杜如晦愣了一下。
他是世族子弟,出京时就被人告诫过,到了地方一定要小心下面的胥吏蒙蔽,要当心被他们欺瞒和架空。
而来了之后,他了解了下章丘的情况后,觉得以前程县丞和费主簿正是被下面胥吏蒙蔽和架空的,他也看不上张仪臣,觉得他在章丘几年,却让这里乌烟障气,甚至还出了反贼。加之在京时,高侍郎说罗成不过十六岁少年,却被张须陀请县尉之官,便先有了成见。
于是来了后,便想甩脱这两人,一人努力干出政绩来。
可谁能料到,如今会在这二人面前栽个大跟头呢。
“其实以老仆看来,公子与张仪臣和罗成有今日之冲突,关结还在于公子一来便与他们不和。只要公子肯放下架子,愿意结纳他们。老仆相信,以公子这身世和才气,他们肯定也愿意化干戈为玉帛的。若是能重修于好,以后章丘县城不再内斗,那么衙门内有公子外有罗成,这章丘县何愁不出政绩呢?就算这政绩有张仪臣和罗成一份,那又如何?如果张仪臣是程县丞费主簿那样的草包,自然是不能留着。如果罗成是樊虎刘守义那样的蛀虫,肯定要赶走。但既然如今公子也发现,这两人其实很有才干,那就不能只想着赶人,而是想着如何合力办好事情了。”
“重修于好?”
杜如晦陷入了沉思,这是要他妥协了。他杜如晦要向一个乡下子低头妥协?可不妥协,那就只能承认彻底失败了。现在妥协也是承认失败,但不同之处在于,承认失败后还能再在章丘县站起来,而现在回去了,就彻底的是打上失败烙印了。
第160章 软硬兼施
“徐伯,今晚我设宴置席,你去替我邀请张县令和罗都尉前来。”
徐伯闻言,面露欣慰之色。虽然他只是一介老仆,但在京兆杜氏这样的名门之中,能担任杜如晦这样嫡出公子的身边人,那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不论是阅历见识还是能力,都是非常出色的。
诚如他之前所说的一样,杜如晦要真想对付罗成和张仪臣,其实有的是办法,只需要动用杜氏的力量,不论是把张仪臣调走,还是把罗成调走,都非常简单。或者直接调来两个杜家门人当县丞和主簿都不是什么问题。
可杜如晦最终却没有这样选择,正如当初他没有选择留在京师一样,这个年轻的公子有自己的理想抱负,也不愿意一味的靠家族。在徐伯看来,这其实就是一种成长。尤其难得的是,经历这次挫败之后,他并没有颓丧,反而更加成熟了。如今的他,不再是一味的锋芒必露,反而懂得了妥协与权衡,这才是真正的成长。
杜家的嫡子,要当官很简单,但要想将来能够真正拜相,仅靠家世和才学是不够的,还得懂得权衡懂得妥协,入仕从政,其实就是练的妥协权衡之术,这就是官道。
只是先前杜如晦的行事,还是太过年轻了一些,经历了这次挫折之后,他已经成熟起来了。
“公子,老仆这就去邀请。”
县城外,郡兵营地。
罗成带着弟兄们押着几十个衙役和帮闲又回到营地,带兵入县城逛了一圈而已,但罗四等人却觉得份外爽快,这么多天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那个狗县尉,还真以为世家子就有多了不起了,呸,还不一样在我们面前吃憋。”
“可不,看他刚才那副气的要死的样子,别提多爽快了,感觉就跟六月天喝了碗冰井水一样,痛快。”
罗成倒是没有跟他们一样兴奋。
罗四他们不清楚京兆杜家的力量,他却是很清楚的,这年头的世家可不是说说这么简单。就是杜如晦,他也很忌惮。只是他一味妥协,杜如晦却不肯相让,他才不得已走了这步而已。
刚才痛快是痛快了,可却是已经正式撕破了脸。
罗成也不知道杜如晦接下来会有什么手段反击。对付杜如晦这样的雏鸟他有很多办法,但他比较担心的还是打了孩子把爸爸爷爷给惹出来,到时杜家就不是他对对付的了的。
“把犯人关押起来,分别审讯,让他们招供画押。”
本来是章丘的案子,罗成现在抢了过来,他必须把这个案子办的牢固,否则后面会很麻烦。
扔下还在说的口水横飞的众人,罗成独自回到了自己的账中。
营时临时建起,大家住的都还是简易的棚子,只有他这个都尉和队官们才有一个帐篷。
坐到案前,拎起陶壶想喝口水,却发现是空的。
“西门,倒水来。”
喊了几声,却见西门君仪领来了县令身边的一个长随。
“张叔怎么来了?”
“县令让我过来问问都尉,接下来打算怎么走呢?”
“既然撕破了脸皮,那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我想从抓回来的这些捕快和帮闲身上找突破点,这些人虽然都刚任事没多久,但这些人既然连盗屠牛贼的钱都敢拿,肯定别处也没少伸手。”不管以后如何,反正现在剑已拔出,没有不见血就收回的道理。
以这些人为突破口,查他们贪污不法之事,然后牵扯到其它的衙役和胥吏们,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把杜如晦新组建起来的两房三班再给他打掉。
这样一来,张仪臣就有理由重选一批胥吏,而衙门衙门,说到底还是靠着下面的这些胥吏衙役的,掌握了两房三班,那杜如晦也就只是个光杆县尉了。
刚送走张仪臣的随从,西门却又报杜县尉身边管家在营外求见。
一见面,徐伯先送上了一份请柬。
“今晚,我家公子在衙内设宴,邀请都尉与县令共饮。”
看着这张请帖,罗成倒有些疑惑了。这个时候,请的什么宴啊。
“罗都尉,我家公子很欣赏你的才干,你今年不过十六,又是出身农家,没有显赫的身世可依,也没有什么富庶的家底,甚至都没有正式进过学,也没拜过什么名师大儒,可却硬硬的在这大业五年底闯出了好大的一番名头,实令他这个世家子也万分赞叹的。”
世家子三字,在徐伯嘴里特意加重了。
罗成笑道,“不敢跟京兆杜氏相比,人都说京兆韦杜,去天五尺,谁人不知京兆杜氏名门士族,代代公卿呢。”他这番话说的不卑不亢。
“我京兆杜氏确实是天下名门,但我家公子却不仅有身世,他年少成名,早就才名满京师。这次本来是要留京师,在长安县任个七品功曹的,但最后我家公子却来了这章丘任个从八品的县尉,你知道为何吗?”
“或许是想证明下自己吧?”罗成道。
“没错,我家公子并不想只靠着父辈的门萌。”徐伯却又话音一转,“但就算我家公子不愿靠家族门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