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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色有无-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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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爹闻言,跨在门槛儿上的背影沉沉一顿,一时是要回过身来。
    ——至少我以为他是要回过身来的。
    我以为他终于要同我说什么语重心长的话,也想过我都已这样翻了软肚给他看,他是不是也真该同我体己一番了,是不是真该想想他从来都错了。
    但我爹根本就没有回头,他根本就没有转身。
    他抓了我二哥的手,径直就走出去了。
    【佰伍陆】
    从我被关伊始,爹时不时还来打我骂我,可自打那晚他不发一言地出去,却竟不再往我这里来。就连大哥二哥也来得渐少,好似是知道我这牛脾气冥顽不灵,懒怠白费力气了。
    终于他们是都弃了我。
    我曾以为这弃会叫我立时松快,可几日的清净过去后,松快竟到底不能。
    分桃断袖的事儿,我不期求爹会那般容易就原谅我,可我这院儿里闹腾了这多日子,陡然一夜过去冷清下来,连个老学究吊嗓子都听不见了,我这心里还蓦地觉得落差。
    想过去十多年,我爹合起来怕也没到过我院儿里那么多次。
    可他不来我还是得被锁在院儿里,每日看杂书,每日啃青菜,一直挨到去御史台领差的那天。
    朝廷定下进职的规矩,是各部新晋之人正午在乾元门外候着,一齐盘点了才能由吏部领入宫门去。我沉顿不少日子总算盼来入班,夜里不免东想西想,根本没怎么阖眼,清早也不多耽搁,起来就梳洗穿戴了。
    徐顺儿端了伤药来再往我腿上敷过一次,我站起来走了两步,只觉跛是有点儿跛,可也复原得差不离,要是捡着机会能去见见皇上,估摸也能瞒得过去。
    想过去我第一回入宫时,还是我爹送我上车的,他曾站在国公府门口嘱咐过我许多话,可换到这回再入宫,他却好似已对我眼不见为净。我挨着中午上了马车的时候,爹老早已去了部院儿点卯,唯独我二哥留下一句叫我万事警醒,其他却再没有了。
    好在入宫于我倒作常事儿,这些我根本连微末的一点儿都不在意,一路到了乾元门口,见沈山山已经在,便更宽慰一些,招着手就过去同他说话,他同我引见旁边儿一人,说殿试时候瞧见过的,是同我们一起点入御史台的刘侍御。
    原本也不熟悉,我不过同那人打了照面就不再搭理,可在宫门口等了大半个时辰的盘查,我却发觉那刘侍御一直或多或少地盯着我看。
    我摸了摸自己脸,问沈山山:“那姓刘的老瞅着我做什么?瞅得我心里发毛。”
    沈山山好笑地拉了我一把,“他好歹是二甲里的头名儿,进来还跟你这垫底儿的一样职位,换了是你你不多看两眼?”
    “那他是该恨上我了。”我无所谓地笑,“我还以为他是瞧我长得俊呢。”
    “你还敢说。”沈山山抬手往我颊边一点:“也就这两天儿消了肿瞧着好些,之前那模样儿多吓人。这儿,还有这儿,都还没完呢。”
    我把他手拉下来,假正经道:“哎,沈侍御你做什么,皇宫重地你别动手动脚的,逗娃娃呢?咱们都是要进御史台的人,严正点儿,叫吏部看见像什么话。”
    “吏部看见又怎么样,有你二哥在他们还敢动你的?”沈山山反手掐着我后颈把我往前推,“得了,别贫了,赶紧盘查去。”
    门口盘查的侍卫都是常在各宫门值守的,大多认得我,盘查我也快,几人还顺带同我寒暄两句,可说着说着我发觉那刘侍御又在盯着我看,倒也就膈应着聊不下去,便拉过沈山山往吏部人跟前儿录名去了。
    名儿录好了,我们排成一队儿,全都跟着吏部的一道往西边部院儿走,一路吏部的人都在讲些老规矩,说哪殿哪楼不得擅自去,哪宫哪道要什么腰牌儿,哪门哪路需何人通传,我早听烦了,一路就随口跟沈山山聊聊哪部哪院儿的东西好吃,最实用的,是告诉他最近的茅房在哪儿。
    沈山山一路听着我平时憋尿的事儿一路忍不住笑,他们学监那几个要入班的也识得我,一时听着我说的比吏部好玩儿有用,渐渐都凑过来听,不一会儿走着走着队伍就围成个圈儿,前面吏部的脸上挂不住了,红了面皮扬袖叫我一声:“那什么……三公子,也给咱们留两句成不成?还指着回去给稹侍郎交差呢。”
    二哥名头被叫出来镇我,我只好闭了嘴,大家也各自归位。
    队伍重新规整后,前面一人回过头来再次恻恻望了我一眼——还是那刘侍御。
    沈山山顺着我眼光也瞧见了他,只抬头淡淡望过去,那刘侍御便吓得立即扭回了头。
    我见此,挺好笑地捅了捅沈山山胳膊:“瞧瞧你,眼神儿当令箭,人家看你一眼都觉着怕。”
    沈山山无奈瞥过我,笑起来提点道:“稹清,石打冒头的鸟,你少说话吧。”
    我当时也不知出没出声去驳沈山山这话,但隐约记得心里是真不在意那刘侍御的。因为到如今我也对刘侍御不在意——
    入班之后那么些年,沈山山迁升御史丞又调去京兆司做了少尹后,就连我都磕磕碰碰地撞了大运,慢慢儿做到了御史中丞,但刘侍御过了那么多年也依旧是个刘侍御,因着这个,台里晚辈儿还给他起过个浑名儿,叫刘龟。
    龟者自行奇慢,遇肉眼馋却见险缩头,逢人又一副老生自傲形容,真同刘侍御这人一模一样。他们学到我跟前儿,我听了当这极是好名儿,就笑了两声。可我笑的这两声却叫刘侍御盯住了,他竟娘们儿兮兮地在梁大夫跟前儿参我一本,说我带着头给他起外号,这是离间台里同僚干系、教坏后生,他望梁大夫管管我。
    梁大夫拎着折子,板起脸问这龟字儿是不是我起的。我没慌,因想着我认了倒不怎么样,顶多挨顿骂,可后生一旦被供出去就得挨板子,遂平平道:“是我起的。老师您想想,我同刘侍御同僚这样多年,这龟字儿也是盼着刘侍御长寿啊,好歹我领着他多做几年的事儿不是?这是个爱称,刘侍御是误会了,误会了。”
    梁大夫当时瞅着我,那神容也不知是不是笑,总之会意咳了声,把折子儿扔回刘侍御桌上叹了口气儿,叫他还是管好自个儿吧,甭老盯着别人说三道四。
    刘侍御那个气得啊,他坐在部院儿桌后直瞪我,都没空去瞧别的地儿了。
    这就一直把我瞪上了中丞的位置。
    我是真谢谢他,迁升宴就还请过他,只他也没赏光。估摸是又忙着瞪别人去了。
    就跟入班那天儿我们走到玄德门的时候一样,恰逢我们队伍里头有个谁的哥哥在禁宫门外做侍卫的,不过扬手一招呼,刘侍御那眼神一下就瞪过去了,好似个抢桃儿的猴子。
    我正在同沈山山指着他笑,结果前边儿的人忽而都开始慌乱地叫着快行礼,然后一层层都跪了下去。
    我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儿,就已被沈山山拉着一起跪下去,竟望见前面一层层跪下去的人后面,逐渐现出个明黄色的人影子。
    那人影极庄重地站在西皇城部院儿外的红墙绿荫下,好似经过,又好似久立,却更如久立在经过处,后面太监宫女儿给他掌着华盖羽扇,他负了手远而静默地看着我们这一队人,虽听见了请安的声音,却也没立时就叫我们免礼平身,反而目如秋水似地一一漫过我前面的二三十个人,正凝起眉来,不疾不徐地找着谁,渐渐那秋水也往我这儿漫。
    实则他极快就看见了我,但那一瞬于我却太长。那时我恨不能打起锣鼓来冲他吆喝:爷,看我!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呢!那时心底儿这叫嚷几乎奔着膛子就要蹿出来——可却又不能够蹿出来,我的手臂都抖,我很想站起来向他挥舞——可却又不能够站起来向他挥舞。
    好在他终于看来,遥遥地,他望着我目光一滞,犹如半池烟霞罩雪,下刻他步子向前挪了那么一丁点儿,只不能更多,但脸上已然笑出来,片刻恍如那半池的雪又经春阳融了,终于只剩下暖泉。
    他薄唇微动,身边儿太监已长声道:“诸人免礼平身——”
    我们一队便统统磕下头去:“恭送太子福驾。”
    再从地上爬起来,我回头见他已走至禁城墙根儿。一队的人拥在我身前身后,没见过储君模样儿的都在兴奋说道,还有几个知道我是侍读的拉着我问着什么。
    然我自然没能听进去,只背过身来倒退着走,极目去望,唯独不过想再多看他两眼。
    可两眼所见,也只是他越来越远的背影。
    ——未见时大约觉着单看衣袂就已足够动人,可甫见之下,哪里又那么容易知餍?
    “回头啊。”我在心里叠声叫他。我脚下已极尽放慢了步伐,沈山山在后面叫了我好几声我也顾不上。
    眼看他已要拐过墙角往南,我心里叫了那样多声他也并未回头,终究在他快要拐过去的那一霎,我忍不住低声叫出来:“回头啊。”
    就在沈山山已为催促我赶紧跟上而从后拽住了我胳膊往前拉的时候,我看见禁城墙根儿下,皇上竟真的应我所言在那拐角处停了下来。
    他顿在那里,片刻,似是踌躇,也不知是不是不舍。那一顿并不很长,下瞬他到底回过头望来。
    他真的回头,他真的看见我,我就真的笑起来——那刻一心直如鸿鸥于旷野振翅,千万树花在寒冬腊月全开了——我大概已经不知还要如何才能笑得更好,也好似怎么笑都会不够似的。
    沈山山拉我退了一步,我踩在地上就觉出右腿很疼,但那时我却想着绝不能跛一下,一下都不行。
    那时我竟觉着,之前那挨揍挨骂都很值得,听那老学究吊嗓子也都全部值得。
    我想就算我腿真断了,我再被多打几次多训几句,那只要这些最终能换他一回头,能换他这一眼,那真是怎样都很值得。
    【佰伍柒】
    后来一路走去御史台我都更明媚,好似要飘起来随云去,一如胸骨下装的不是心肺是唢呐,只差不能滴溜溜地吹出来。
    满脑子也不知想着什么,我拐弯儿过槛儿全待沈山山拉我两把,周围人说什么更确凿记不得。
    真是到了台里领了事儿,一盘子叠的四方的乌黑补褂捧在我手里头,我才渐渐回神。
    那时御史大夫落教是台里供起的提训,他字字铿锵:“一朝入台断游思,亲缘恩义弃如尘。双目只望金殿上,满心唯有圣贤魂。此训乃祖皇帝爷御笔手书,望诸位入台之后,都能时时谨记。”
    谨记倒是谨记了这么多年,可我到现今都觉着,我整个人同这训全然是反的。
    当时瞅着补褂上那些细密穿插的针脚,我想起我最起初、最小的时候想进御史台,心思真正单纯,竟是为了日后能给我爹造的反篡改罪证。那时候我还怕自个儿进不来,便作想定要将沈山山弄进来,还从来跟他说道御史台才是最好的,别的部院儿都是渣渣,别进。
    一回味便真是想笑。
    进御史台这念头打从我心底儿冒起来,当中过去多少年我是不知道了,但等到我这一身的斗转星移过了还真的进了御史台时,往后要是真有我爹要反的那一天,我却开始不知我那一天究竟会怎么处。
    世上真有许多事儿,最终拿在手里的和我最初想要的并不一样。小时候我想要一个陀螺,我有了一个陀螺,但我最终不再玩陀螺;小时候我几乎占了娘所有的时候央她给我读故事,我娘依着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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