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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留在京城享福享乐!只是——”他耷拉着的双目中射出了寒芒,积累了数十年的煞气瞬间便发散开来,犹如无形的箭雨落下,将敌人射得千疮百孔:“休想再仗着老夫的身份犯事!”
老谋深算如他,并不需要任何证据,在听见河间郡王的属下是一群马贼的片刻间,就将这些年隐藏的疑惑想得一清二楚。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些儿孙了,有的忠诚耿直,有的暗藏私心,有的顽劣不堪,有的只知玩乐,有的却满腹阴暗。
就算他此刻不在沙州,无法查清楚事实真相,也可预料到之后会涌现出什么证据。他一生光明磊落,内宅和睦,尽享天伦之乐,绝不能将一世英名与后代的前程都毁在这些早已走错路途的儿孙身上。至于痛心、愤慨、懊悔,作为一位父亲,他当然并不会比寻常人少几分,只是不得不及时做出决断罢了。
既然当初已经做出了大逆不道之事,就必须担负起后果。而无辜的亲眷,自然没有必要因他们受牵累。他是一家之主,亦是最具权威的长辈,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晚辈效仿的榜样。如何剪除这几枝长歪的树杈,也同样是一次对他们印象最为深刻的教诲。
想到此,永安郡王闭了闭眼,低声道:“取刀。”
身边的老管事迟疑片刻,方将他多年来随身佩戴的横刀捧了过来。跪满一地的儿孙们顿时惊呆了,世子待要再言,两个还想狡辩的儿子便大声嚷嚷起来。言语间,无非依旧是否认与煽动——事到如今,他们竟还怀着侥幸之心,以为自己能够蒙混过关。他们竟然还未意识到这是多可怕的过错,足以毁掉整个家族。
永安郡王握住刀,猛地张开眼立了起来,举刀斜劈过去。数声惨叫之后,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整片雪地。所有儿孙霎时间都愣住了,迟迟未曾反应过来。方才还在角落里嚎哭的二人更是吓得魂不附体,竟失了声音。
“给他们包扎,下午老夫亲自押到大明宫去请罪。”永安郡王沉声道。负荆请罪是必然的,亲自挑断了他们的手筋便是他的态度,也不能教圣人为难到底该如何处置他们。他必须以自己的行为明示圣人,绝非想借此取得名声或者逃脱罪名。
“父亲,儿子也一同去罢。”世子沉默片刻,接道。
年老的永安郡王握着染血的横刀,满头银发,依旧背脊挺直:“也好。老夫一把年纪,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蹬腿。你都早已经是做祖父的人了,也该让你经些事了。回沙州之后,你便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而后把他们这两支都送回京城,随意安置。”
停了停,老郡王回首瞥了一眼一付失魂落魄状的其他儿孙:“都滚回去取暖穿上衣衫!说不得过几日就要回沙州点兵开战了,都给老夫精神些!!养了你们这么些年,如果打战还不如越王府家的景行,呵……”
李十六郎几乎是一个激灵跳了起来,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瘫倒在地手筋被挑断的堂兄李十四郎,费尽力气才挣脱了浑身的荆条。他还有些懵懵懂懂,但听祖父提起某个人之后,他就知道该去找谁打听此事了。就算李璟不知,不是还有新安郡王李徽么?那可是宗正少卿,又是圣人疼爱的侄子,还有什么消息不知道呢?
这时候,李十六郎心心念念的天水郡王刚赶到“怡园”。这是王子献特地为宋先生以及师弟何城准备的三进小宅邸,论起景致与风雅,比之藤园亦丝毫不差。顺带一提,经过宋先生的仔细考验,过三关斩六将之后,阎八郎的堂弟阎十五郎也被收入了门下,正式成为了王大状头的小师弟。
此刻,宋先生啜饮着阎十五郎亲自温热的烧酒,正不疾不徐地与周籍言先生对弈。周先生目前的心境显然并不适合下棋,不多时便败下阵来,输了足足六目半。他佝偻着身体,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刻了几分,始终沉默不语。
宋先生素来是老顽童的脾性,以前对他各种羡慕嫉妒,只觉得他这位“名士”都是被杨家捧起来的。如今却是风水轮流转,他自己成了人人称颂的“名士”,周先生却是不得不隐姓埋名的“阶下囚”。昨日初见时,他难免存着几分自得之感,到了如今,却只剩下心底的叹息与感慨而已。
真正治学的名士,绝不会只修学不修身更不修心。周先生因偏执,早已落了下乘,而他这种看得开的孤家寡人,反倒连连收获了称心如意的弟子,不得不说——时也,命也,运也。
不过,周先生倒也并非再无希望,毕竟还有一位良才美质杜十四郎呢。若是他能想开些,看着杜十四郎重振家族,或者过得逍遥自在,此生还有什么遗憾呢?当然,前提是,他确实不再钻牛角尖。
当阎十五郎将兴致勃勃的李璟带过来,两人坐在旁边打算观棋时,宋先生突然失了几分兴致:“罢,罢,让周先生歇息罢,老夫也不想再扰他了。十五郎,去读你的书,不是立志考甲第状头么?将你大师兄的书通读几遍,等他下次来考问你,别答不上来。顺带去看看你二师兄是在读书还是在想他的大婚之事。”
阎十五郎应声而去,李璟见周先生果然转身就回到里间去休息了,便只得跟着宋先生。他刚问了几句周先生衣食住行如何,宋先生就斜了他一眼:“不是你家先生,这么孝顺他作甚?老夫还能亏待了他不成?”
李璟遂有些讪讪地笑了起来:“十四郎一直顾念着周先生呢……他的精神也不太好……”
“十四郎啊……”宋先生拉长了声音,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作为见识过人的长辈,自家大弟子与新安郡王之间纠纠缠缠还历历在目呢,眼前的少年郎懵懂而又朦胧的情思又如何能瞒得过他的一双利眼?不得不说,皇室的风水也真是有趣,荤素不忌之辈大约哪一家都有,但真情实意喜欢上男子之人——而且一代出了两个,堪称罕见。
念及此,他便想起了自家大弟子:“昨夜可赶上了宫中的上元夜宴?不曾受伤罢?”
“王致远一直精神着呢。”李璟道,“昨夜叔父将他和阿兄都留了下来,今儿早上才回郡王府。原本大堂兄和我兄长想问问他们追击河间郡王之事,不过,似乎是因我说错了甚么话,兄长突然将我打发出来了。”然后,他便三言两语将自己介绍杨慎的身份一事说了,末了还不忘问:“宋先生,我说错什么了?”
宋先生的目光越发莫测高深了:“不,你什么也不曾说错。”他只是觉得好奇,为何越王那般聪慧的人,竟会养出这么一个儿子罢了。此外,自家大弟子如今恐怕正是水深火热,作为先生,他该去新安郡王府走一遭么?
罢,罢,晚辈之事便由他们自己解决罢。身为长辈,又何必替他们多操这一份心呢?
不过,此时的王子献,并不像宋先生所想的那般过得十分煎熬。郡王府的管事奉命请来了隔壁养在公主府的冯太医,替他诊断之后,不但亲手给他浑身上下那几道伤口敷了药,又煞有介事地开了药方说要静养。纵是嗣濮王殿下再如何怒火中烧,恨不得将此人立刻扔出府去,也不好对一位病人动手。
于是,李欣只得暂且忍耐住,吩咐管事将寝殿一侧的偏殿收拾出来,让他住进去。用的借口亦是光明正大——既然要静养,当然得好好地养着,就算是郡王也不能随意打扰他休养。此外,再给他安十个八个美貌动人的侍婢在旁边伺候着,务必要将他服侍得舒舒服服。
安置妥当后,嗣濮王殿下许是觉得心中郁愤,遂又去了祭殿看阿弟可有专心反省。新安郡王当然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继续触怒兄长,跪得十分老实,还弓着身认真地抄着经文,看起来真是孝顺之极。
然而,神色微霁的嗣濮王殿下却知道他生性固执,绝不可能轻易动摇,于是难免再次阴云密布,转身甩袖而去。
第314章 大兄失算
甘甜的梦境渐渐远去,依稀间还留有几分枕膝安眠的温暖与静谧,但王子献丝毫不觉得留恋。只因潜意识之中,他知道自己醒来之后能获得更多——无论是长夜漫漫相坐对弈,或是相拥相伴相依相靠,甚至是耳鬓厮磨情浓似酒,都只会比朦胧且模糊的梦中更令他满足。
然而,即将清醒之际,他却似是感觉不到所爱之人的气息,眉头不由得微微拧了起来。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檀香气息由远及近,仿佛有人低低地说了几句,在即将被这气息唤起并不那么美好的回忆之前,他猛然张开了眼。
“王妃殿下,王补阙醒了。”
“准备些易克化的吃食,尽快端来。此外,出去将大王身边得用的部曲唤过来。”
平淡的声音响起,他循声眯着眼望去,目光正好与杜伽蓝的视线相遇。饶是王子献平日再如何淡定,此时亦难免略有些惊异。他们二人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几乎不曾说过几句话,杜伽蓝又为何会在他沉睡的时候守在寝殿里?
下一刻,他迅速地环视周遭,又难免心生疑惑。不,这并非寝殿,摆设安置皆十分陌生,就像是临时陈设起来的,也没有留下半分玄祺惯用的清淡熏香气息。
“冯太医可请来了?”杜伽蓝又问,身畔数名陌生的美婢垂着螓首,听着她不疾不徐地继续吩咐,“王补阙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看模样似是不甚清醒,还须得让他好生诊看,再开几个方子才好,免得留有后患。”
又有侍婢柔声应是,缓步退了出去。香风徐徐中,王子献挑起眉,打量着不远处的新安郡王妃。身体究竟伤得如何,没有人比他自个儿更清楚。不过是袭杀中被横刀砍了几下罢了,皮肉之伤,血也流得不多,敷些药便足矣。至于精神,眼下睡足了数个时辰,自然清醒得很。唯独不满的,便是没有见到自家玄祺,反倒是这位郡王妃一直留在视野之中。
门开合之间,他瞥见外头漆黑的天色,倏然问:“王妃殿下,如今是什么时辰?”凌晨前?玄祺去了大明宫参加朝议?因不放心,所以将他交给了杜伽蓝照顾?张傅母呢?若有张傅母在,还需劳动杜娘子么?
“子时。”杜伽蓝回道,放下手中温暖的茶盏。
王子献怔了怔,意味深长地望向她身畔围绕的美婢们:“数张陌生的面孔,从未见过。”既然不过是子时,玄祺却不在他身边,可是出了什么变故?而这变故,与这些举止莫名的美婢有关?要知道,玄祺与他都不喜人服侍,若非张傅母教养多时的亲信婢女,其他仆婢等闲绝不能轻易来到他们眼前,更遑论近身伺候了。
杜伽蓝缓缓转着手腕上的佛珠,徐徐道:“这是大兄特意送与你的。说是觉得你身边空虚,给你多送些美人作为慰藉。她们皆是濮王府精心调教出来的,脾性气度与容貌样样俱佳,忠诚亦可保证。这些美人的身契,明日就会送到王家去。若是你中意她们,大兄并不介意再多送一些。”
“……大王的美意,我心领了。”沉默片刻之后,王子献方淡淡地回道。既然是大舅兄——兄长的意思,他便是再如何不喜,也只得暂时接受了。曾经无数次想象的这一日终于到来,大舅兄突然发难,使美人计欲离间他们,他却意外地并不觉得压力沉重,心底反倒隐隐有些轻松。
不过,若是大舅兄以为,仅仅使美人计便足够了,便低看他了。“玄祺呢?”
“应当还在祭殿中抄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