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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萱……陆萱……」商柔哭着不断摇头。
为什麽他总是在不断地失去?
老天爷在商柔年幼时就抢走他的父母姐姐,而自从他跟牧晚馥相遇之後,牧晚馥总是在抢走他身边的人。
小时候,商柔总是跟自己说,人力不能与天斗争。
但这十年之间却是因为自己的软弱,所以才会让牧晚馥一次又一次地夺走自己重要的人。
生离的,死别的,都是商柔无止境的妥协,任由牧晚馥不断地蚕食着自己的灵魂的错。
幸好,在最後一瞬间,自己清醒过来了。
可是陆萱还是死在自己面前,甚至死在自己手中。
自己醒悟得太迟了,迟了那麽多年。
陆萱勉强抬手抚摸着商柔血泪纵横的脸颊,轻笑道:「别哭,我总算……解脱了……商柔,我对不起你,下辈子……我再还给你……」
他似乎还有话想说,手却已经无力地垂下来。
商柔眼前一片模糊,只感到胸口剧痛,喉咙里一股腥甜,一大口鲜血又吐出来,脑袋里昏昏沉沉,不自觉地摇摇晃晃着倒下来。
就在商柔陷入一片黑暗的瞬间,他感到自己往後倒在一个散发着茉莉花香的怀抱中。
商柔昏迷了很久,梦中出现了许多模模糊糊的黑影。辨不清容颜,听不清声音,却让他有种冲动想要接近。
当商柔醒来时,他正被关在一间柴房里,全身都以泡油牛筋被缚得严严实实。朦胧的阳光从天窗里洒进来,隐约可见周遭都是杂物,厚厚的尘埃乱舞着,使商柔打了好几个喷嚏,眼睛也极为疼痛。
到底现在是什麽时候了?自己昏迷了多长的时间?
他勉强睁大眼睛,总算看见眼前坐着一个衣衫简朴的男人。
商柔的脑袋里还是迷迷糊糊的,心里甚至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都只是一场梦?还是其实他过去十年的人生全都是黄梁一梦而已?
他惘然抬头那个男人,这男人虽然衣着普通,却有种说不出的尊贵高傲。商柔认得他,他是陆萱的朋友,自己好几次也在陆萱的身边看见他。
陆萱。
商柔低头看着自己的衣着,他穿的还是跟着陆萱逃走时的衣服,本来雪白的丝绸长袍早就被鲜血染得几乎见不到原本的色彩,自己的长发也沾满一块块已经乾透的血迹。
都是陆萱的血。
商柔看着自己被缚起来的双手,就是这双手夺走了陆萱的性命。
他想起陆萱临死前的微笑—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流泪,但还是不自觉泪如雨下。
世间已经没有陆萱此人。
陆萱跟合和公主和自己的女儿一样,已经永堕幽冥之中。
都是自己的错。
「宠妃你醒来了。」那男人站起来,他从高而下俯视着商柔,冷笑道:「我还以为是什麽大美人引得牧晚馥如此倾倒,连你当着他面前红杏出墙也忍下来了。现在一看,也不过是个普通货色而已。」
商柔仰头看着男人,深深地皱眉—他不喜欢任何人这样称呼他。
「牧晚馥睡了你那麽多年,你知道他其实害死了你的妻女吗?」那男人不怀好意地笑道:「还是走後门真得那麽舒服,舒服得让你愿意躺在杀妻仇人身下装女人吗?」
商柔全身都被束缚着,眼眶红肿,眼珠里布满红丝,明明看起来无比狼狈,他却还是冷冷地直视着那个男人,一字字地说道:「与你无关。」
六十五
虽然商柔太久没有喝水,又经历过这麽多变故,嗓子已经沙哑不堪,但语气却极为冷硬。
男人蹲下来看着商柔,突然重重地掴了商柔一巴掌。商柔的脸歪到一旁,嘴角沁出鲜血,叠在唇边早就乾硬的血迹上,他甚至感到自己的牙齿有点松脱了。
「我们及时闯进宫里,虽然杀不了牧晚馥,但闻萧伶却把你送给我们了。看来闻萧伶也没有传说中那麽忠诚,不过是个为了争风吃醋而误大事的货色而已。」
商柔没有反驳,只是垂下头来,然後轻轻地笑起来。
也好,就算不能死在陆萱身边,至少自己也快将看到他了。
那男人见商柔笑着,心里更是恼怒,便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商柔倒在地上,尘土飞扬,使他的喉咙又痛又痒,他却笑得更高兴。
商柔一边笑一边哭着,笑起来却比哭泣更难看。
痛楚使商柔快乐,至少可以让他稍微忘记自己的罪恶。
「杀了我吧。」商柔勉强抬头看着那个男人,缓缓地道:「是我亲手杀了陆萱。」
「你以为陆萱只是死了吗?他可是被枭首示众,尸身也被丢去喂流浪狗了。现在你还可以在城门上看见他被乌鸦咬得脸目全非的头颅。」男人冷笑道:「他也是活该。要是他有种拿你威胁牧晚馥,现在坐在这里的说不定就是牧晚馥了。」
商柔全身一震,他痛苦地合上眼睛,眼泪又不能自控地流下来。
陆萱。。。。 陆萱!他怎麽会有这种下场!
只怪他身为陆家长子,一出生就已经陷於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命运里,死後还要被自己旧日的同僚侮辱。
「我们花了那麽多心思把你从皇宫带出来,可不是为了替陆萱报仇。」那男人扯起商柔的头发,逼使他看着自己,狞笑道:「牧晚馥冷淡薄情,你明明那麽多次背叛他,他对你却始终盛宠不衰……我不相信他对你丝毫不在意。虽然陆萱在最後关头放弃以你威胁牧晚馥,但你一定是牧晚馥唯一的软肋,要不然闻萧伶也不会妒忌得把你送给我们。」
「你猜,若是以你作人质,要求牧晚馥以江山交换美人,他会否答应?」那男人拔出匕首,在商柔布满血迹的脸颊上比划着。
商柔拚命地躲避着那个男人的刀锋,但他已经许久没有进食,现在连指尖都抬不起来,只能任由这男人肆意羞辱。
他甚至已经虚弱得连咬舌自尽也做不到了。
男人靠在商柔的耳边,低声道:「为了你这不忠的破/鞋,牧晚馥说不定愿意以江山交换呢。」
商柔闭上眼睛,冷笑道:「当天在永巷里不是早有答案吗?」
他怎麽可能不明白牧晚馥的想法。
这男人向来心思深沉,机关算尽。若他有心保护商柔,怎麽可能轻易让其他人带走他?
这群陆家党人走投无路,他们虽然趁乱把自己带出京城,但闻萧伶早晚会攻破他们在城外的军队。两者兵力差距太大,牧晚馥早就把禁卫军牢牢地握在手里,闻萧伶手执虎符,君臣合力无坚不摧,陆家党人根本打不过他们,唯有破釜沉舟,利用商柔威胁牧晚馥。
牧晚馥命闻萧伶把自己送出去,制造君臣反目内讧的假像。依闻萧伶的性子,因善妒而把自己送给陆家军也合情合理,而陆家军也自然而然地把自己视作最大的筹码。
这麽多年来愈发高调的宠爱,或许都不过是为了今天而已。
只待陆家上钓现身,他们满心以为以商柔作胁将会万无一失,牧晚馥却会立即瓮中捉鳖,把陆家彻底铲除。
至於自己是死是活,他恐怕从来都不曾放在心里。
可是商柔明白,陆家的人是不会相信自己的说法,因为他们看见的只有自己的万千宠爱在一身,却从来不曾看透那败絮其中。
自己害死合和公主和陆萱,现在连这些与自己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会因自己而死。
夜幕低垂,红梅绽放,暗香疏影。
闻萧伶一走进留云宫的书房,巨阙的森森剑锋就架在自己颈边。
他凝视着冷冽的剑锋半晌,缓缓地抬头望向牧晚馥。
虽然闻萧伶早就料到牧晚馥会发作,但真的面对对方那冰冷的眼神时,他的一颗心还是不自觉地下沉。
「你为了他,想要杀了我。」闻萧伶在笑,那笑声却是如此凄凉。
烛光映落在闻萧伶惨白的脸容上,他看起来是那麽绝望。
他是不该再赌一把的。
额头上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不就是牧晚馥的回答吗?
「上次赏月楼一事,不过是因为商柔替你求情,我才免了你的一死。」牧晚馥轻轻地转动剑锋,极为缓慢地在闻萧伶雪白的玉/颈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的血迹,如同一串串在雪中绽放的红梅,极尽凄艳。
闻萧伶看着牧晚馥明明已经褪色消肿,但在那凝脂似的肌肤上依然显得碍眼的掌印,然後轻轻地合上眼睛,眼角却沁出一滴泪水。美人带泪,端的是无比楚楚可怜。
牧晚馥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说道:「是你把商柔从赵仁安手上抢走,再丢给陆家军吗?」
商柔晕倒之後,京城已经陷入一片混乱,虽然陆家军已经被斩杀大半,但京城乃天子脚下,牧晚馥为抚民心便带兵迎敌。他临行之前把昏迷的商柔交给赵公公,又派了几个精兵护送赵公公把商柔送回留云宫。
然而闻萧伶却在牧晚馥离开之後,从赵公公手中抢走了商柔,几个精兵哪里挡得住武功盖世的闻萧伶,最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闻萧伶把商柔交给陆家军。
闻萧伶沉默了许久。
夜还是很安静,窗外的梅影轻晃,斑驳地洒落在案头上,如同被拂乱的心弦。案头上的玉玺在满园月色之中散发着柔和的碧绿光芒,足以迷惑人心,引天下英雄为之折腰。玉玺上压着一张信纸,隐约可见信纸上只寥寥写着几行字。
终於,闻萧伶握紧拳头道:「我的确嫉妒他能够让你如此执着,但我不止是为了自己。你要保着你的江山,他就必须死。」
牧晚馥当日的失魂落魄,闻萧伶是看在眼内的。
只要商柔这软肋彻底消失,牧晚馥还是当年那个绝情弃爱,心狠手辣的神祇。
他不会再露出那麽脆弱,让闻萧伶心痛得无以复加的表情。
牧晚馥一定要亲手忍痛摧毁这个软肋,不能假借任何人之手。
壮士断臂,也不过如此。
「你这次若是妥协了,以後谁都可以利用他来威胁你,因为现在谁都知道他就是你的软肋。他要是愿意继续乖乖当你的妃子也罢,但现在他已经跟你决裂,你若是不杀了他,他只会由你的软肋腐烂成你的穿肠毒药。有朝一日,他一定会勾结外人向你复仇,你对他的心软会让他把你拥有的一切都毁掉!你跟你的伯父最後不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闻萧伶的声音戞然而止,他咬紧绛唇,知道自己脱口而出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眼神却还是很倔强得很,丝毫没有道歉的打算。
牧晚馥抿紧双唇,手中的剑锋却在轻轻地颤抖着。他依然直视着闻萧伶,但那眼神已经不如刚才那般冷静了。
他一字字地道:「我跟他,还有我跟商柔,是不一样的。」
「那你老实回答我,如果当日陆萱真的拿商柔作胁,你会妥协吗?」闻萧伶走前一步,墨眸渐渐泛起水气。他继续任由剑锋划过颈部的肌肤,让鲜血肆意地流下来,染红他羊脂白玉似的肌肤。
牧晚馥不答,却合上了眼睛。
「不用如果了。」闻萧伶指着案头上那封信,冷冷地说道:「上面写着要你拿什麽来换回他?」
「玉玺。」牧晚馥睁开眼睛,简单地回答。
闻萧伶冷笑道:「他们实在太蠢了。我想,就算他们要你跪下来拿龙椅来换,甚至让你永远成为他们的禁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