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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牧晚馥听见说书先生在讨论时,他在想些什麽?商柔发觉自己已经记不起当时牧晚馥的反应。
还有许多事情,商柔都想向牧晚馥问个清楚,可是他知道自己或许这辈子都不会见到他了。
从许成儒家里的後院可以远眺宫殿,如同山峦般起伏的宫殿里锁着那个权倾天下的男人。皇宫的红砖已经覆上白雪,如同红梅般绽放着。
婉儿刚刚病好,实在不适宜在冬天中远行,所以许成儒便建议让商柔停留至初春才离开。其实许成儒和商柔心里都明白尽快离开就比较好,但毕竟不能拿婉儿的安危冒险,便唯有就此作罢。
陆萱倒还是时常来找许成儒麻烦,许成儒把陆萱赶出书房时,陆萱就会来找商柔聊天。商柔现在有空就会帮助许成儒打扫,二人便在商柔工作时有一搭没一抬地聊天
虽然陆萱对於牧晚馥在村子里的生活很好奇,商柔却始终守口如瓶。虽然牧晚馥什麽都没有对商柔说,但商柔却始终不愿意把那段日子告诉任何人,彷佛这就成为二人之间的秘密——虽然商柔明白,牧晚馥应该一点儿都不在意。
一开始,商柔还抱着可笑的幻想,以为牧晚馥至少会来看看自己,直到他渐渐发现自己跟牧晚馥无法逾越的距离,对方是帝皇,而自己只是蝼蚁而已。能够相遇已经奇迹,他何德何能再去幻想太多——到底自己在幻想什麽?朋友何需时时相见,只需要得知彼此心安即可,既然牧晚馥安然坐在宫中,自己理应高兴才对,自己一开始不就是为了肯定他的情况而来到京城?自己到底还想从牧晚馥身上得到什麽吗?
今天,商柔又在打理大厅前的积雪——这几天都在下着大雪,婉儿也留在房里不愿意出来。
陆萱已经好几天没有来许府。不止是陆萱,连许成儒最近也是在宫里停留至夜深才回来,估计是宫里发生什麽事了。
商柔心里不安,总觉得是牧晚馥发生什麽事。他不禁觉得好笑,牧晚馥是皇帝,就算曾经历磨难,现在他已经战胜一切,站在权利的巅峰,而且他还那麽年轻,世间上有什麽事能够难倒他呢?
虽然拚命地告诉自己别再想关於牧晚馥的事,但商柔脑海里想的都是牧晚馥,他会不会发生什麽事了?是遇到什麽难处吗?
就算明知自己根本无法帮忙,对方估计也早就忘了自己这号人物,可是商柔却无法阻止自己的想法。
正在此时,大门里传来声响。商柔刻意留在大厅里就是为了随时等候许成儒。商柔不愿意承认自己等待的不是许成儒,而是许成儒口中关於牧晚馥的消息。
许成儒匆匆进来,眼下都是青黑,他已经一整夜都没有回家了。
「成儒。」商柔大着胆子上前说道。
「商柔,怎麽了?」许成儒停下脚步。
「你最近很忙吗?」
许成儒看着商柔,他叹了口气道:「你想问关於陛下的事?」
商柔低头不语。
「罢了,此事若是这样拖延下去,终有一天你也会得知陛下的……噩耗。」
「噩……耗?」商柔握紧扫帚,嘴唇不自觉颤动着。
「陛下中毒了,不知道是从哪里染到的剧毒。」
「太医有解救之法吗?」
许成儒道:「太医已经调配解药,然而这解药……并非寻常的解药。」
说着,许成儒带着商柔来到温暖的大厅里。
「并非寻常的解药?」商柔不解地说道。
「商柔,你应该听说过以毒攻毒吧?」
「我知道,如果被一条毒蛇咬了,另一条毒蛇的毒或许可以用来解毒。」
「所谓逢药三分毒也是这个意思。」许成儒喝了口茶,说道:「陛下的毒也需要以毒药解除,但这毒药以人血为药引,却不是每个人的血都可以。据太医所说,人的血液分为不同类型,可是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分辨谁是哪种血型,而那种毒药只会跟某种人的血产生反应,继而成为解药。以药引的血肉为食物,就可以解除陛下的毒。」
「若那个人的血没有跟毒药产生反应……」
「那就是死路一条。」许成儒幽幽地说道:「宫里已经张贴黄榜,若是谁能够解除陛下之毒便赏黄金百两,人为财死,的确有不少人上前尝试,却没有一人成功。」
「全都……死了?」商柔心中一凉。
「半个月以来已经死了几十人,现在也没有人胆敢尝试了。」
「陛下呢?」
「那毒药名为睡美人,陛下还昏睡着呢,希望他在梦中没有经历任何痛苦……」许成儒略一思索,说道:「太医说,若是让陛下昏睡太久,说不定醒来之後会成为痴呆。」
商柔心不在焉地听着,许成儒注视着他的侧脸,终究还是别过头去。
陆萱在宫里侍疾几天,好不容易才能够回家休息,正当他在浴盆里享受着樱姬的按摩时,外面却传来敲门声。
「我不是说不要打扰我吗?」陆萱懒洋洋地说道,感受到被温水浸泡的舒适。
侍从在外面道:「来访的是许大人那位姓商的朋友。」
这些日子以来,陆萱偶尔都会邀请商柔和婉儿来家里玩乐,反正樱姬也是喜欢小孩子的。
「商柔?」陆萱略略思索,樱姬说道:「大人,商公子恐怕有要事求见,您还是先见见他吧。」
「樱姬果然了解我的心意。」陆萱亲了亲樱姬的脸颊,然後便从浴盆里站起来。
商柔脸色沉重地坐在大厅里,他一看见陆萱就站起来,恭敬地说道:「草民拜见陆大人。」
「免礼吧。夜深了,你有什麽事想找我?」陆萱见商柔神色凝重,也没有跟他开玩笑。
「草民听说……陛下病倒了。」
陆萱脸色一沉,他道:「许成儒跟你说的?」
商柔略一犹豫,他不明白陆萱为何刻意问起此事,但自己有求於他,也唯有勉强地点头。
「你想去尝试当药引?」陆萱轻易地把商柔的来意说破。
商柔轻轻点头。
陆萱往前走了一步,他罕有地肃然说道:「商柔,你再好好考虑一下。你身边还有婉儿,若你真的发生什麽事,婉儿该怎麽办?」
「成儒会照顾她的。」
「不止是婉儿,那可是你自己的性命。」
「陆大人你不是陛下的朋友吗?」
「我先是天下万民的臣子,然後才是他的朋友。」陆萱道:「那麽多人已经死了,商柔——或许你的牺牲只是平白浪费而已。」
商柔沉默半晌,说道:「我听说……已经没有人前往皇宫领悬赏了。」
「当然,这根本就是送死,就算皇宫在药引死後会把帛金交予死者的家人,但金钱永远都比不上人命。」
商柔低头看着地面,他想起许多事情。那个坐在家里後院台阶上怔怔出神的男人丶那个承受着多少人辱骂的男人丶那个踩着鲜血白骨成为权力巅峰的男人……
他想要救他,就算代价将会是自己的性命。
这是商柔首次来到皇宫里,他几乎不敢抬起头,只是默默地跟着陆萱往前走。
皇宫美丽如同仙境,亭台楼阁层层叠叠,如同一个迷宫般使人透不过气来。御花园里遍植寒梅,红梅绽放在霜雪之中,清风送来花香。以大理石砌成的拱桥下是已经冰封的小溪,蜿蜒的鹅卵石步道通往着不知名的远方。
朱红的宫墙早已斑驳着雪水,凝结在屋檐上的冰柱在阳光中闪闪发光。
宫女太监看见陆萱皆是行礼,明明皇宫里人那麽多,却安静得如同一个地狱。
商柔想,牧晚馥就是在这个地方长大,他在这四面朱墙里失去了他的纯真和自由,现在他成为这皇宫的主人,这皇宫却依然囚禁着他的灵魂。
彩云消逝在天边,陆萱和商柔来到牧晚馥居住的留云宫,看守在宫门的太监说道:「陆大人,合和公主丶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还在寝殿里,请陆大人稍候。」
「是的。」陆萱略略点头,便带着商柔站在宫门前。
陆萱见商柔还在发呆,便叹了口气道:「若你大难不死,恐怕你也得认识一下陛下‘身边那群女人,合和公主是陛下同父异母的姐姐,至於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不用我解释吧。」
商柔在村子里时他已经知道牧晚馥很有可能已经成亲,这当然是不足为奇的,但现在他亲眼看见牧晚馥的妻妾,感觉却变得极为微妙。
陆萱见商柔神色难掩黯然,心里不禁为之叹息,唯有望向那重重飞檐里的寝殿。
正在此时,宫里传来太监宫女的声音,陆萱拉了拉商柔的衣袖,二人连忙跪下来说道:「参见公主殿下丶皇后娘娘丶贵妃娘娘。」
「陆萱你不是昨夜刚刚来过了?怎麽早上又来了?」只听见一把极为温柔悦耳的声音响起来,商柔虽然低着头,却可以想像到声音的主人有多美丽,那一定是个配得起牧晚馥的美人。
「启禀皇后娘娘,末将……在民间寻得一人愿意尝试当药引。」陆萱低头回答。
「是这位……公子吗?」那人似乎转向商柔,陆萱说道:「是的。」
「这位公子,请你抬起头来。」
商柔抬头,入目果然看见一位温柔的美人,只见她云鬓高挽,身穿着以织锦裁成的长裙,虽然及不上她夫君的绝色美貌,却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九
皇后的左边站着一个身穿红裙的美人,不同於陛下的娇柔和皇后的贤慧,红裙美人娇俏活泼,皇后的右边则站着一个黄裙美人,气质沉稳温和。
「公子,虽然本宫感谢你的帮忙,可是你……得先向你的家人交代清楚。」皇后柔声说道。
「是的,草民已经向家人交代过。」商柔伏身说道。
「陛下和本宫会好好照顾你的家人的。」皇后说道,然後就带着贵妃和公主离开宫门。
商柔长跪在地上,甚至没有感受到冰雪渗进膝头里。皇后娘娘的确极为贤良大度,甚至还体贴到商柔死後的问题。有着这样的贤妻相伴,牧晚馥在这宫里的生活想必不会寂寞的——自己何必把牧晚馥想得太可怜?他不是已经拥有一切吗?自己的同情是多麽的可笑。
「走吧。」陆萱见商柔还在发呆,便急急地拉着他的衣袖。彷佛是不忍看见商柔失魂落魄的模样,陆萱低声道:「皇后娘娘复姓南宫,乃是凤临家南宫家的千金小姐,是在陛下登基之後才嫁给他的。南宫家的大小姐从来只嫁给皇帝——你懂得吗?他们俩就相处了几年而已。」
「皇后娘娘想必是个知书识礼的大小姐。」
陆萱心道,商柔完全误解自己的意思了。他摇摇头,也没有说下去。
正如许成儒所形容,往日绝色倾城的美人现在昏睡在柔软的床榻上。商柔一靠近牧晚馥,彷佛就可以嗅到那股茉莉清香。
牧晚馥看起来彷佛只是在午睡而已,浓墨似的青丝散落在散发着丝丝檀香的床铺上,脸容长期没有进食的缘故而变得苍白瘦削,黛色的秀眉有意无意地蹙着,愈发显得楚楚可怜。他的眉眼之间笼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哀愁,轻轻合起的羽睫里是那双且喜且嗔的琥珀色眼瞳,秀气挺直的鼻梁下是已经失去血色的菱唇。
本来从民间前来宫里充当药引的平民是不能踏足陛下寝殿的,毕竟他们的任务只是把身体献给陛下而已,可是陆萱亲自把人带进来,加上皇后并没有阻止,所以宫女太监都没有阻挠商柔靠近牧晚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