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就知道牧晚馥对於人命有多漠视。
李琳依突然重重地跪在商柔面前,一手抓着他的衣摆道:「妾身求求公子,若陛下真的??杀母留子,请公子好好抚养妾身的孩子??至少让他知道,他有妾身这个母亲??」
「傻孩子,我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商柔想起合和公主临死前抓着自己的衣袖,凄然说道:「商柔,我要先走了一步,却连一个孩子也无法留给你??」
此时此刻,李琳依凄然欲绝的容颜和合和公主的重叠在一起。
商柔全身僵硬,视线一片模糊,直到一股血腥味涌进鼻里,他才回复清醒,只看见李琳依的裙下沁出一大滩鲜血—
合和公主首次病发时,就是在花园散步时突然晕倒,然後裙下不断地渗出鲜血。
一切都跟那天一样。
一众在不远处等侯着的宫女太监连忙把李琳依送走,凌绿却只是扶着商柔的手臂道:「公子?公子?您听到小的说话吗?」
商柔的眼神渐渐回复聚焦,他看见地上的鲜血,便急急地抓着凌绿问道:「李婕妤呢?」
「宫女带走她了。」凌绿皱眉道:「她莫名其妙地找公子,然後又突然流血了??真不知道她是什麽用心。」
「一个怀孕的女人担心我会带走她的孩子,能有什麽不良用心?」商柔罕有地沉着脸,他道:「去如芳殿看看吧。」
商柔身为男子,本就不能出入後宫,但李琳依是被他连累成这样,他一定得去看看。
来到如芳殿里,只看见一个个宫女在寝殿里出入,手里捧着的金盆里都是鲜血。
商柔的脸容愈来愈惨白,凌绿低声道:「公子,我们先回去吧,女人流血不太吉利。」
「我们在正殿里候着吧。」商柔刚刚想向正殿走去,却看见正殿的殿门紧闭,赵公公正守在外面。
赵公公一看见商柔便上前道:「陛下和皇后娘娘正在里面,请公子稍等。」
商柔握紧拳头,他勉强地点点头。
凌绿轻声问道:「赵公公,陛下的心情怎麽样?」
「陛下还是很冷静,但皇后娘娘??她也是流年不利。南宫家出了事,後宫的李婕妤又弄成这样。」
「南宫家?」商柔转头看着赵公公。
赵公公说道:「皇后娘娘的堂兄是吏部侍郎,最近犯了些错,使陛下极为不悦。」
正在此时,正殿的殿门被打开,南宫雪苍白着一张脸出来,商柔身为妃嫔连忙向她行礼。
南宫雪转头瞧了还站在正殿中央的牧晚馥一眼,轻轻地向商柔回礼。
不止是商柔,全部宫女太监都是愕然。
南宫雪是後宫之主,当然从不需要向任何妃嫔回礼。
商柔连忙弯身送南宫雪离开。
「商柔进来吧。」牧晚馥在正殿里唤了一声。
商柔合上殿门,来到牧晚馥的面前,他还没有下跪请罪,牧晚馥就拉着他的手道:「不需要请罪。」
「是臣妾??李婕妤??」
牧晚馥的脸色如常,他失笑道:「呆子,你以为朕会怪责你使李婕妤出血?」
「当时??臣妾的确在跟李婕妤说话??」
「朕的商柔怎麽可能会伤害一个弱女子?」牧晚馥伸出手来,惊魂甫定的商柔握着他的手,投入他的怀抱中,一直以来的不安才渐渐消失。
「偶尔朕真希望商柔你会跋扈一点, 好好整治那些欺负你的人。朕在这里,你可以对任何人做任何事情,谁都不能拿你怎麽样,明白了吗?」牧晚馥抚摸着商柔的头发,难得叹了口气。
「李婕妤是什麽一回事?」
「朕没有去看望她,皇后说她只是忧思太多,动了胎气,她刚才是跟你提起朕打算让你抚养她的孩子一事吧?」
「嗯。」
商柔抬头看见牧晚馥冷淡地看着一旁,知道他心中不悦,便道:「李婕妤??我们的确有讨论过这件事,她担心也不足为奇。」
「柳昭仪怀孕时,贵妃都有跟朕提过类似的建议,当时柳昭仪也没有像她这般撒泼。」牧晚馥摇头道。
「别生气了,好不好?李婕妤年纪还轻,行事难免不周全,她也是关心自己的孩子而已。」商柔身上都是冷汗,牧晚馥并不是自愿纳了李琳依,怀孕一事也是出乎他的意料,商柔实在不知道牧晚馥狠起来会做什麽。
「商柔,那是朕的妃嫔,她腹中的也是朕的孩子。」牧晚馥合上眼睛,缓缓地说道:「妄自猜度朕的心意已是一罪,害得朕的商柔受惊又是一罪,朕的後宫容不下这个女人。」
商柔心中一寒,牧晚馥这是动了杀机。他後宫妃嫔不多,本就是极为挑剔之人,南宫雪是他的正妻,柳月媚是他最锺爱的侍妾,所以她们才有幸为皇帝养育後代,更别说自己本就迷晕牧晚馥再把他送到李琳依的床上—牧晚馥当年也是这样被迷晕送进宫里。
牧晚馥嘴里不说,但他心中想必是恨极的,他不恨商柔,就只能把怨恨都发泄在李琳依身上。
「那??那是个无辜的少女,她腹中的是陛下您的孩子啊。」
「那是你送到朕床上的女人。」牧晚馥盯着商柔。
「是??是臣妾的错,臣妾知道陛下还对那件事怀恨在心??」商柔跪下来道:「如果杀了臣妾能让陛下解气,那请陛下动手吧。」
三十八
「商柔,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牧晚馥低头凝视着商柔,非常缓慢地说道。
商柔抬起头来看着牧晚馥,他不断地在欺骗自己,让自己对牧晚馥的残酷狠辣视而不见??
终究是不行。
深爱一个人,怎麽忍心看着他满身杀孽?
弑亲丶夺位丶巫祸丶削藩丶李琳依??他怎麽可以这般残酷?
「臣妾死了,陛下会心疼吗?」商柔轻轻地道。
商柔的态度有软化的趋势,牧晚馥便说放缓语气道:「商柔,你跟朕在一起那麽多年了??」
此刻商柔的手稍稍发抖,他其实很害怕,但他想起自己在雪地中被闻萧伶侮辱,同样让人胆颤心惊的事情,闻萧伶到底做过多少遍?牧晚馥是知情的,但他却纵容闻萧伶的恶行。
「对啊,陛下爱惜臣妾,那其他无辜之人呢?李婕妤一心侍君,她腹中胎儿可是由陛下的精血化成,这孩子长大之後会把陛下唤作父亲,他会有着跟陛下相似的眉眼??」
「不止是李婕妤和她的胎儿??每个人的生命如此可贵,为什麽要肆意剥夺?」商柔大胆地说道:「纵有不从陛下之人,陛下为何不以德服人?」
官场黑暗丶尔虞我诈,商柔全都不懂,他只知道他的夫君是个中好手,谈笑之间强敌便是灰飞烟灭—
但他不想这样。
他求的只是长相厮守而已,他明白对方作为君王的身不由己,但血流成河只为大权在握,真的值得吗?为了一己喜怒而残杀自己的侍妾和亲生孩子,这真的是一个人做得出的事情鸣?
牧晚馥面无表情地看着商柔,商柔只对上那眼神一瞬间,心里便是一片冰凉恐惧,竟然不禁低头。
那眼神说不上有多冷漠,却足以使任何人都俯首称臣。
「陛下,我??我??知道诸多大臣对陛下不服,但妇孺稚子何其无辜,他们不懂政事,不该为了他们家人的事而负上如此沉重的责任。」商柔咬着嘴唇,抬头直视牧晚馥的眼睛,握紧拳头道:「就算大臣有所不服,打发至边境即可,让他们得见陛下的太平盛世,知道陛下是贤明的君主,继而心服口服,车裂之刑??实在太残酷了。」
牧晚馥一言不发,只是转身离开。
商柔看着牧晚馥的背影,他想起合和公主和他们那苦命的女儿??
同样的悲剧,不能再次发生了。
商柔把心一横,他拔下头上金簪,黑发散落在他的身上。他举起金簪横向颈边,一字字地说道:「若陛下执意杀李婕妤和她的孩子,那臣妾今天只能自裁於此。」
牧晚馥的脚步停住了,他慢慢地回头,琥珀色的眼眸一片冰冷。
「你在威胁朕?」牧晚馥的语气极为奇怪。
「是臣妾对不起李婕妤,毁了她的安稳人生。臣妾只能一命偿两命。」商柔直视牧晚馥。
牧晚馥走到商柔身边,他稍稍弯身,商柔使劲握着金簪,然而牧晚馥只需一拂他手腕的穴道,他就不自觉地松开手,牧晚馥的五指合紧握着金簪,然後他的眼神往下滑,滑到商柔的颈项处。
那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
一击,即可致命,
牧晚馥杀过很多人。
共他相拥而眠多年的先帝,最後身首异处,尸身被碾成肉酱,再被流浪狗吃掉,头颅则被挂在城门上,遥遥地看着皇宫。
皇宫里有铜雀宫,当年先帝大兴土木而建成,是只为把一切最美好的赐予於牧晚馥之地。
多杀一个人,对牧晚馥而言,不足一提。
「陛下,我希望我喜欢的人??就算以前曾经遭遇过不幸,也不会将同样的不幸加诸在其他人身上。」商柔鼓起最後的勇气看着牧晚馥。
如果注定要死,至少要尽最後一分绵力。
正如合和公主所说,牧晚馥再做几年皇帝,就会彻底地崩溃毁坏。他会做一个千古明君,但他作为一个人是永远不会快乐的。
无尽的杀戮怎麽可能带来快乐?
商柔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自私,也知道为帝固权就得手起刀落,但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不是其他人,而是他想要去相伴终生的男人,所以他还是固执地希望着,他的晚馥会渐渐改变,摆脱以前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残酷。
人非草木,焉能无情?
如死相谏,如果可以换来牧晚馥的片刻思索,那不止是万民之福,也可以把他从深渊中拯救出来。
「就凭你,还不配威胁朕。」牧晚馥靠在商柔的耳边,极为缓慢地说出这句话,彷佛要把这一个个字都刻在商柔的脑海里。
商柔脸上的血色尽褪,他的眼底一片涣散。
原来这就是他最後的答案。
牧晚馥随手一挥,金簪飞出,重重地击落在墙上,四分五裂,一如他们的感情。
或许他们的感情从来都不曾完好。
「朕的行事,还由不得你这无名无份的侍妾说三道四。」牧晚馥走到门边,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後拂袖而去。
商柔脱力地跌坐在地上,心中一片冰冷。
牧晚馥很少对商柔说重话,但每次他都可以用最简短精确的句子去把商柔撕成碎片。
他懂得商柔的隐痛,而在他想要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持着最锋利的匕首往那处狠狠地插下去。
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原来在他的眼中,自己就真的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自己为他改变了那麽多,忍受着那麽多的辱骂,他对於自己的请求,却是连一句敷衍的话都不愿意说。在他的眼中,永远都是他的江山和权力重要,而自己只需要当一只乖巧称职的金丝雀即可,最好什麽都不知道,只依赖着他的施舍存活。
如果金丝雀不听话,那它一开始就不应该留在这里。
房门被打开了,进来的都不是牧晚馥。商柔失笑,自己在期待什麽呢?在期待他会抱着自己说,以後不会让闻萧伶肆意杀戮吗?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