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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习练什么本领,总得留心自己的身体,不然——”薛彦话至一半,蓦地急喘了一阵,风青桓赶忙扶过,“师哥,我方才又失言了,你先松气坐会儿,我现下就盛水去。”
薛彦紧捂着胸口,吃力地喘声道:“别走,眼下还成,没大碍的……咱们找到落脚的地方再说。”
风青桓急忙应了一声,揽过薛彦的臂膀挂在背上,不多时已能看到一片低矮的街坊。
“师哥,你瞅瞅,咱们住哪家?”
薛彦观望了良久,只看见一家挂牌的店面,抬手指了指,风青桓没几步便走到了。
风青桓小心跨过门槛,径直走到柜台前,“掌柜,我要一间上房。”
一人半倚着柜台,似在低头看账,露出的额头极是粗砺,含含糊糊地嗯啊几声,风青桓听得不甚清明,一掌拍在柜台上,留下一个半厘深的掌印。
那人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一张挂着尖嘴刺猬眼的苦瓜脸,却也不见半分惊骇,冷声道:“哪来的混小子,敢在茅二爷的地盘撒野?”
风青桓眉峰一紧,显见要发作,薛彦赶忙翻下身来,兀自沉声道:“我师弟不懂事,掌柜莫要同他计较。”
“嘿呦,这还有个讲究人护着,倒也有趣。”那人一手撑着柜台,利落地翻转到二人身前,风青桓随即思忖:“他有这般本领,缘何还甘心窝在这逼仄地方做掌柜?莫不是胆子太小,跟师哥一样,怕这怕那的……”
风青桓一直走神,眼珠提溜得飞快,薛彦看得分明,猛力在他背上拍了一把,“青桓,你既冒犯了前辈,赶紧服软陪个罪罢?”
风青桓一脸的不忿,暗自嘟囔道:“凭什么?我又没打在他身上。”再看薛彦冷厉下来的眼色,只得悻悻地拱手道:“适才是晚辈莽撞,对不住前辈了。”
“也罢,谅你是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不晓得茅二爷的本事,若不是你这师哥晓情理,定要咒得你命途跌宕,到时哭着跪着跑来,决计也求不动茅二爷。”
风青桓轻叱一声,“命途跌宕……你当止水大爷怕事的,我还巴不得——”薛彦厉声打断:“青桓,又犯浑了?”
对面传来一阵大笑,那人戏谑道:“止水……呵,就你这弱不禁风的,还敢糟蹋我道门的好名字,看来今日是得好好整治你一番,不然还狂得没边了。”
“前辈,您且莫要气急上火,我师弟他……只是个管不住嘴的,骨里头怂得很。”
“早不怂晚不怂,非得逼急了茅二爷才怂,现下可来不及了。”
那人说完,蓦地往地上一缩,风青桓还以为他蓄着什么杀招,即刻拔剑出鞘,不想只是小腿上啪嗒一声,耐不住戏谑道:“前辈,您的看家本领,莫不就是贴这破烂玩意儿罢?”
风青桓并不急着动作,低下头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贴在腿上的符纸,薛彦侧目扫了一眼,正好看清两个熟悉的字形,急忙拉住想要逃走的“茅二爷”,“前辈,这张镇宅符,难不成是你画的?”
那人挣扎了几下,脖颈到底勒得难受,这才奋力回转过半身,一瞧见薛彦手中黄符,就陡然变了脸色,惊声道:“哪个不长眼的,这么快就给茅二爷揭了?”
“我来时在路上捡到,是个骑着青骢马的人落的。”那人闻言,止不住哆嗦了一阵,自言自语道:“那南尾巷崔氏家里的吊死鬼……我费了三个月才镇住的,怎就这么给掀了?”
“前辈,你既然能压住一回,再压一次又有何难?”
那人听罢,扯着嗓门道:“没毛孙子,你懂什么,贴符镇鬼讲究天时地利,错过良辰吉时,神仙来了也压不住。”
话音刚落,柜台后的木门吱呀呀响起,“茅蠢子,你不好好记账接客,在外面嘀咕什么闲话呢?”
而后走出一个体态妖娆的妇人,年纪同“茅二爷”相仿,看见站得笔挺的风青桓和薛彦,忽而变了嗓音,细声软语地道:“哎呀,我这位茅春哥臊哄哄的,一天到晚神神鬼鬼地骗人……二位爷赶紧找地儿坐下,阿姑先把新下的柰果上了。”
风青桓闻见妇人身上的浓香,霎时鼻痒难忍,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再看薛彦的脸色,恍若也泛白,慌忙摆手挥扫了几下,“不必了,我哥俩只要一间躺身的地方,歇上半日就走。”
茅春看在眼里,耐不住冷然道:“蓝荷,他俩个不识抬举,你何必贴脸上去?”
蓝荷扭了扭腰身,依旧软声细语地道:“二位爷是哪里人氏?看着仙风道骨的,潇洒得很。”
风青桓听闻,正打算张嘴,薛彦飞快伸手堵住,一边咳嗽一边道:“姑娘,我二人从蜀地过来行商,你看……我这病恹恹的,连点花草的香气都禁受不住,什么仙人道人之类,只怕是误会大了。”
薛彦的神色急转直下,咳嗽得愈发激烈,风青桓实在按捺不住,用力搡了蓝荷一把,却是逼急了茅春,“你做什么!”
“你把你女人扯远了,这味道太重,我师哥受不得。”
茅春扶起地上的蓝荷,抿着嘴蓄势待发,却见她一脸淡然,从他手中挣脱,径自退后几步,提着嗓门道:“哎,阿姑最爱的就是花花草草,每间屋子都摆满了,看来真是消受不起这位仙爷了。”
风青桓稍一俯身,点水一般,轻松将薛彦背起,蓝荷看得了然,等着风青桓走到门前,忽又大声道:“二位爷,这条街连着好几夜闹鬼,人家都走光了,你们走得痛快,出了我这地界,可就没人再招待了。”
若只是找个躺身的,翻墙扒户地凑合一晌也不难,可眼下薛彦咳喘不断,得尽快安置,风青桓迟疑了一瞬,旋即回转一步,冷声道:“你这儿……到底还有没有干净屋子?”
“爷说这话,阿姑可就不爱听了。”
“快说,我师哥要是有好歹,止水大爷一剑削了你这对狗男女。”
“有是有,只有阿姑自己那间,不知道爷可弃嫌?”
“那好,你说清楚方位,别跟着我们。”
蓝荷笑得乱颤,听得风青桓脚下一跺,才不紧不慢地道:“就从你那上楼,最南面那间。”
风青桓三步并两步,扶着薛彦躺倒以后,直接从栏杆上翻身而下。
堂厅内只剩下蓝荷一人,风青桓忍下心头的火气,冷声道:“你这儿……有没有煎药用的药炉?”
蓝荷掩住嘴,轻笑一声才道:“你对你那师哥,还真是体贴。”
“少废话,我问你有没有。”
“这位爷,你二人抢占阿姑的卧处不说,还这厢为难,委实让阿姑寒心。”风青桓眉角一拎,眼看又要把剑,蓝荷笑道:“好啦,阿姑这兰香阁开了五年,还从未见到过这么标致的客人,原就打算好好接待的,方才只想逗个乐子,没别的意思。”
风青桓冷然道:“标致……止水大爷一派英姿,竟还被你说得娘兮兮的……谁在乎你打什么主意,赶紧把药炉取来,耽搁了师哥喝药,看我到时不打烂你的蛇肠。”
第72章 为展红颜怒冲冠(四)
“爷把话说成这样,不觉更像那长舌毒妇么——”蓝荷唇齿微张,突听嗡然一声,剑刃已至喉前,面色不改地道:“枉你师哥回护了半天,原是个沉不住气的。”
“没空等着你这蛇妇扭捏,大爷我自己进去拿。”风青桓指尖轻弹,旋即用剑尾一挑,掀开蓝荷身后的门帘。
东厨里空无一人,锅碗瓢盆散落在各处,明显还未曾来及打点,风青桓探头探脑地翻找了一阵,遍寻不到煎药的物什,厉声大喝:“你这儿到底有没有煎药用的玩意儿?没有大爷可要去别家了。”
蓝荷笑盈盈地走来,缓声道:“急什么,这不给大爷来取了么——”蓝荷来来回回地摸点,时不时还扭动一下腰肢,看得风青桓心烦意乱。
“毒妇,要敢诓骗大爷,立马将你拦腰斩了,信是不信?”
“你敢!”茅春蓦地探出头来,眼见就要翻窗而入,风青桓耐不住啐了一口,“癞□□。”
“你还敢……你师哥的命想是不在意了。”
风青桓心叫一声不妙,正欲转身上楼,被蓝荷止住,“大爷快回来,阿姑找到药炉了。”
风青桓冷眼掠过,就地一蹲,伸手摆弄起柴火,不多时微烟层卷,药香四溢。蓝荷似也看得津津有味,立在一旁目不转睛。
“蓝姑娘,你帮我看着火候,我上去观点下师哥。”
蓝荷嘴角一抿,随即笑着道:“好啊,阿姑看着呢,大爷放心。”
风青桓蹭蹬几下攀到楼上,疾步走到薛彦塌前,见他睡得安详,枕边的水也饮得干净,长舒一气,就地坐了,一手抵着下颌思忖:“那毒妇的花痴样子,也不知道看上我二人中的哪个……总之先用她一用,不然那毛蠢子不依不饶地,总不至于真给砍了才解恨。”
阖目养神了半柱香时分,风青桓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急匆匆地冲到楼下,迎着蓝荷意味莫名的神情,不管不顾地端走了药炉,走到一半,又折回厨中,取过一漆碗才上楼。
“师哥,醒醒,是喝药的时辰了。”风青桓将薛彦圈起,吹了又吹,才缓缓抵上薛彦嘴边。
薛彦服过药后,风青桓已然迷瞪得睁不开眼,没多时也躺倒在一旁,兀自昏睡过去。
待到微弱的鼾声响起,蓝荷捧着一碗米粥走近,风青桓很是警觉,霎时翻身而起,喝道:“毒妇,你进来作甚?”
“大爷好生促狭,非得跟阿姑过意不去……苏门道长可是常来此地的,你这般为难阿姑,不怕阿姑寻机告状么?”
“师父他性行疏旷,不屑于常人为伍,绝无可能与此勾连半点,更别说听由的你的支使,亲自动手收拾他的……宝贝徒弟——”
风青桓越说声量越大,终于惊醒了薛彦,抬头含混道:“青桓,什么时辰了?”
“约莫近午时了。”风青桓转身坐在塌沿,伸手将薛彦扶起,“师哥,你气色还太差,歇会儿咱们再走罢。”
“扶我起来,别耽搁了,师父吩咐过,今日赶在日落之前,咱们一定得离开汲郡。”
“再怎么吩咐,他老人家也没有千里眼,何况我二人不过是半途休憩一会儿,为的还是给师哥养病,也乃人之常情,就算师父眼下来到面前,也决然不会催促你我的。”
蓝荷见机插道:“是啊仙爷,你这师弟说的在理,权且听上一听,阿姑给二位熬了粥饭,岂非要白白糟蹋了?”
“姑娘的一片好意,还是留给后来的客人受用,青桓,咱们快走罢。”
风青桓稍稍抵了一下薛彦,只觉骨薄肉轻,实在有些虚软,耐不住柔声道:“师哥,这毒妇虽然看着勾人,其实先前一直帮衬着咱们,也并未行出任何妨害的举动,不如——”
“别在这儿磨磨叽叽的,赶路要紧。”薛彦搡过风青桓,立时端直半身,脚步飞快地走远了。风青桓迟疑了片刻,回身揖手道:“多谢姑娘扶助,此前多有冒犯,给姑娘赔个不是。”
蓝荷齿关轻叩,高喝一声,“阿春哥!”风青桓心内一颤,再看薛彦脚下,业已多出了茅春坑坑洼洼的大脸。
“毒妇,我方才已经道了歉了,你怎还——”
“大爷,您那趾高气扬的,哪像真心实意,进来的时候阿姑就知会过大爷,这几里方圆内,唯独阿姑的兰香阁开着,却也只当做耳旁风,不管不问的。”
风青桓猛一回头,薛彦斜眼扫了剑鞘,风青桓随即拔出,格挡在二人身前。
薛彦直视蓝荷的双眸道:“姑娘,我师弟顽劣,此前的冒犯实乃无心之举,你若再要纠缠不休,莫怪我二人不懂怜香惜玉。”
“好啊,我茅春今日就看看,你们是怎么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