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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老太经验丰富,带着二人来回兜了好几圈,才慢慢往温县赶,偶尔让阿媛打扮打扮,招摇过市,让人以为他们一直在洛阳北郊流窜,唬得孙秀的喽啰们晕头转向,只有那个小二对送出去的袍子印象深刻,才没有跟丢。
可惜孙秀那日,并未赏脸让他入得府门,更不可能借给他人手,只留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探头探脑。不过若非只有这一个人小心翼翼,钱老太也不会丝毫没有察觉。
凤凰一朝落草台,小二好不容易得见天颜,居然转眼就化作云烟,也是勾走了心窍,丢下做了十多年的活计,跑来补全自己的痴心妄想,观望了数日,看三人进进出出,男耕女织,庖厨烟火不绝,才敢确信他们将要定居此处。
“阿媛姑娘,我本想救你的……谁叫你只是一眼,就对我置之不理……”小二藏在杂草丛中,匍匐了百丈才起身,狂奔两日,赶回到孙秀府上。
“我知道阿媛姑娘身在何处,让我进去——”小二磨破了干枯的嘴皮,门外的守卫仍然不肯放行,见他衣冠不整,面容憔悴,两个守卫交头接耳一番,作势就要将他拖走,就在此时,孙秀的华盖姗姗来迟。
“大人,小的跟着阿媛姑娘大半个月,知道她身在何处,绝无半句谎话。”守卫一个不留神,小二泥鳅似的滑到马车跟前,常年练出的吆喝声非比寻常的响亮,孙秀坐在马车里也听得一清二楚。
孙秀朝政大权在握,近日来忙得焦头烂额,刚刚松活一点,想着金谷园中一片狼藉,再不是什么寻欢作乐的好去处,试着捉拿一回美人,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孙秀好酒好茶地款待了小二一顿,翌日就乘了白马,奔着温县去了。
他和司马伦少时长在温县,对那里再是熟悉不过,小二略微指点几下,他就清楚该怎么走,无需小二再引路。
钱老太在温县待过几年,那院落本是她的旧居,孙秀少时还来过,等到临近了才想起,“我当是什么高人呢?才是那个姓钱的母老虎……”
他和司马伦一起,那时还是猫嫌狗嫌的半大小子,害得街坊四邻常常鸡飞狗跳,却只骚扰过钱老太家一回,因为钱老太身手好,他们根本来不及逃,被揍得鼻青脸肿,连着几日没法见人,所以记忆犹新。
自他孙秀入了五斗米道,到底今非昔比了,光用障眼法就敌得过天下一大票正儿八经的高手,况且还有五花八门的毒粉,稍不留神吸上一点,要么两眼一黑口吐白沫,要么四肢麻痹头脑胀痛,钱老太毕竟年事已高,孙秀信心满满,并不打算把她放在眼里。
正午时分,饭后总是慵懒,何七和阿媛收拾碗筷,钱老太兀自先睡去了,趁着周围没人,何七小心翼翼地亲了亲阿媛的面颊。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四五年,何七还是第一次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可阿媛并未像何七想的那样羞红了脸,也看不出是喜是悲。
何七大概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慌忙后撤一步,小声道:“七哥失了礼数,对不住媛儿,媛儿莫要生气……”
阿媛原本完完全全地怔住,看着何七紧紧张张道歉的样子,心里不知泛上来什么滋味,眼角闪过一抹苦涩,“七哥,我想去方便一下,等会就回来。”
何七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脸涨得通红,十分尴尬,心中搅成乱麻,转过身子再不敢回头。
待到阿媛走远了,他才喃喃自问,“媛儿今日……莫不是来葵水了?”
阿媛越走越远,眼眶终于含不住泪,滴答滴答地淌了一路。
“要是七哥知道……我该怎么办?”
阿媛是石崇的好“雏儿”,金谷园里众星捧月,从未受人玷污,更是非同一般地娇宠,可被孙秀掳走的当夜,她没提防中了迷药,醒来已是不着寸缕,浑身酸疼地躺在红帐之中。
再见何七时,她没忍住大哭了一场,但不论钱老太还是何七,都只当她是劫后重逢的激动难抑,没有人查问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过了几日的天伦之乐,她渐渐淡忘此前苟且的种种,方才何七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她一瞬间忆起了伤心事,再也坚持不住。
“小美人儿,几日不见,怎么憔悴成这样了?”
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甩不掉的影子,阿媛快走几步,那影子越贴越近。
“我听他们说,你叫阿媛?”
熟悉的语调逼得阿媛健步如飞,“他怎会找到这里来?”阿媛越想越心惊,不敢往钱老太家里的方向走,直直冲着不远处的茂林。
然而孙秀脚下生风,不一会儿,手就搭在了阿媛的肩上。
“阿媛姑娘,你要乖乖跟了我,今后不管走到哪儿,都是繁花似锦,琳琅满目,何必像现在这般见人就躲,活得跟那老鼠耗子一样?”
阿媛知道羊入虎口,再挣扎也是没用,突然转过身子,笑着道:“看来孙大人从来也没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出门,比那老鼠耗子还骇人。”
“嘴上功夫倒是厉害……我不讨厌泼辣的美人,总是真性情比较自然,虽然绿珠死了,有你留在我身边——”
“你说什么?绿珠姐姐……她死了?”
“是啊,不光有她,那石崇也被砍了头,真可谓是大快人心呐。”
“若不是你,他们又怎会……”
“怎么,小美人儿觉得,石崇那厮不是罪有应得?”
“他再怎么不济,也好过你这溜须拍马的男狐狸精!”
“你说什么?”孙秀怒目圆睁,自从司马伦一人得道,再没有人敢提起往时旧事,阿媛一把揭开他的痛处,激得他怒不可遏。
阿媛见状,更要火上浇油,“男狐狸精……不对,狐狸精还得长得好看些,嬷嬷说的更合适,‘男妖怪’,就是‘男妖怪’。”
“你竟敢——”孙秀气得寒毛倒竖,狠狠掐住阿媛的脖子。
阿媛喘不上气,连咳几下,孙秀清醒过来,还舍不得取她性命,正要松手之时,肩膀上中了一镖。
“放开小媛儿。”
“嘶——”孙秀痛呼一声,“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赶巧了,老婆子我,还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你……”阿媛照着孙秀的肚子一脚,很快脱了身,孙秀两下吃痛,一抬头就看见钱老太从数丈外走来。
“钱大娘真是厉害,这镖下手如此之狠,一点不像上了年纪的。”孙秀捂着肩膀,紧蹙着眉头看向钱老太。
“‘男妖怪’,咱们有什么家常可拉?这副尊容我看着着实难受,还懒得同你攀亲戚呢。”
“你!”孙秀纵有三寸不烂的如簧巧舌,也是对想听他说话的人而言,眼前这位钱老太软硬不吃,蛮不讲理,让他只有干受气的份儿,孙秀冷静下来,僵着脸,目不转睛地瞪着钱老太。
“怎么,老婆子上了年纪,倒还比那黄花大闺女好看?”
“厚颜无耻。”孙秀冷冷道。
“老婆子脸皮再厚,也厚不过你那搽了粉的。”
孙秀再不言语,两手一攥,立时冲向钱老太,钱老太一个旋身闪转,就让孙秀失了方向,回过身来再要扑击,下盘又被钱老太猛踹一脚。
“阿媛看好了,这招‘翻身探月’对付比你高一头的,最是管用。”
“嬷嬷厉害,快快打死这‘男妖怪’。”阿媛在旁看起了热闹,彻底把心事丢在了一边。
孙秀袖口再扫,阿媛心下忽的一拧,刚想劝钱老太小心,没想到钱老太“撕拉”一声,竟扯下孙秀一整条袖子。
“你这‘袖里乾坤’学得还不到家啊!”钱老太不紧不慢地说着,孙秀挪开几步,眼角一抬,看上去气势很足,多半要出什么大手笔,钱老太一眼便知不妙,抱着阿媛腾身一跃,滚入数丈外的草丛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来蹭啦~
第10章 枉负佳人胭脂泪(二)
孙秀最后一枚“破骨钉”未能起效,知道这一次怕是讨不了便宜,脚底抹油,几下没了踪影。
“没想到孙秀这丑八怪,居然学过‘神行步’……”
“那是什么?”
“我想想啊……忘了哪个劳什子道士自创的,反正就是逃跑的功夫罢,丑陋得很,女儿家没人愿意学的,咱们快点回去,若是那厮搬来大小喽啰们,可就真的跑不及了。”
阿媛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打岔道:“嬷嬷功夫如此厉害,为什么甘心藏在金谷园里,埋头于那些琐碎杂事?要是我有嬷嬷的本事,早就浪迹四海,逍遥自在,最好还扶危救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做赫赫有名的一代女侠……”
钱老太本来想笑,忽然被呛住,拱起背来,连咳好几下,阿媛刚要扑上去,替她捋一捋后背顺气,被钱老太用手止住。
钱老太拎起食指,在阿媛脑门上轻叩一下,“世事难料,人心叵测,哪有绝对的是非曲直,擎等着你们这帮乳臭未干的二愣子惩恶扬善?”
阿媛不满地嘟囔道:“嬷嬷——”
钱老太笑道:“不过也真是奇怪,你还比延书那小子有志气,这几日得了空,我的‘惊鸿十九式’应该能教上个七七八八,若是小媛儿想做女侠,老婆子当然乐意成全。”
“谢谢嬷嬷。”
“还跟我客气上了……这么虚情假意的,我可不愿教。”
“别啊……”
“别扥了,难不成,‘媛女侠’就靠撒娇的本事闯荡江湖?”
“嬷嬷——”
嬉笑怒骂过后,二人回到钱老太家,催着一头雾水的何七拾掇包裹,又踏上漫漫前程。
钱老太容光焕发几日,上午教二人武功,下午不紧不慢地赶路,不知为何,她的面容一日比一日憔悴枯槁,阿媛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问道:“嬷嬷,你这几日……是不是身体不大舒服?”
“年过花甲之人,步履蹒跚了点有什么稀奇?有力气废话,还不如脚底下麻利着些。”钱老太一口怼回,阿媛不敢再多问。
当日,钱老太约见何七于子时,说有要紧事同他商量。
“嬷嬷,您白天约我……究竟为了何事?”
“孩子,你那小媛儿心细,看出我身体大不如前,确实已是时日无多,过去的事情再不同你说上一说,怕是没机会了。”
钱老太一路过来,还是第一次这么正经地与人对话,何七感觉颇受抬举,权衡了半晌,千言万语堆积在心,迟迟挤不出口。
钱老太并未注意他的神情,顿了片刻,又道:“你父亲一撒手人寰,我这老婆子就清静了,本来不该多管闲事,再将你拖进苦海……”
“什么苦海?”
“已经过去快十年了,老婆子记得可能不大清楚,你可听过巴蜀的‘止水剑’,江东的‘玉悬壶’?”
“他们是何人?”
“无知小儿,罢了罢了……”钱老太恨铁不成钢地摆了摆手,语重心长地道:“司马氏一家奸贼,怎会张扬前朝风骨?不敢说忠义,只敢谈愚孝,就孝顺出这么多如狼似虎的孝子贤孙,实是可笑,懒得提他……钱老太过去空有拳脚功夫,别的道行都浅得很,那两位除了武艺高强,还跟着孙老头子学道,弹琴长啸,舞剑吟诗,何等的风流逍遥,如今的男儿郎好生奇怪,处处透着女儿家的脂粉气,哪有当年……”
再让钱老太感慨下去,定是要扯得没边了,何七赶紧悬崖勒马,“那这两人,同父亲和嬷嬷,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呢,说白了,不过是收人钱财,护送你父亲的跟屁喽啰而已,那两位当然高攀不起。你父亲半生颠沛,未老先衰,一场风寒过去,接连几月卧病在床,本想亲自拜访那二位,将手中你祖父的讲疏交给他们,借由二位在江湖上的名声,助他完成弘扬家学的夙愿,但你父亲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