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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时扫落王子鸣头上金冠夜明盔。周围众将尽皆看得傻了,王子鸣何等之威竟然也被潘美打得盔落发散,这潘大将军真乃世间神人呀!
他们哪里知道,此时潘美也是仅仅能与王子鸣持平,要想取胜却也非易事,一个不小心,便可能命丧黄泉。不过,王子鸣似乎余情未灭,招招狠毒却并不致命,故而潘美的大刀也逐渐慢了下来。
高怀亮在一旁看到潘美招式变慢,只道是潘美力尽,心道:若是潘将军也对王子鸣无可奈何,那可就真的坏了!我还是助他一臂之力吧!想到此处,拉弓搭箭,瞄准王子鸣就是一箭。
王子鸣一心皆在潘美身上,全然未顾身旁宋将,这一箭射来正中肋骨,痛得他一声闷哼!恰好这时潘美大刀扫来,自己力有不逮,难以招架,一刀正砍在肩头。王子鸣仰天长啸,拨开大刀,拍马便跑。高怀亮一见效果显著,连忙又射一箭。身旁众将一见,也都拉弓搭箭,一声弓响,八只羽箭尽皆射向王子鸣。潘美再想阻拦也已来不及了,八支羽箭穿金透甲,尽皆没入体内三寸有余。
王子鸣鲜血直流,咬紧钢牙,纵马狂奔,直奔太原城下,宋将拍马便追。
此时太原城下,已成一片火海。原来王子鸣被追赶宋将又力战潘美时,杨继业和呼延赞当即率兵攻城。太原守军饶是勇猛,也拦不住这两位呀!等到王子鸣跑回城下,太原城门已破,宋军宋将已占领城头。王子鸣一声悲呼,摔下马来。身后潘美等人赶到,看着满身鲜血的王子鸣,忍痛道:“子鸣,你现在投降认输,还不算晚。我主英明神武,定会重用于你!投降吧!”
王子鸣一声冷笑:“潘美,我不用你可怜!来,某家尚可一战!”
说完翻身上马,立马横枪于太原城下。宋将一拥而上,想趁机击杀于他,却不想王子鸣单手提枪,依旧是无人可挡。宋将又战死数人,一时间无人再敢上前。
高怀德来到潘美面前,低声道:“潘将军,还请您亲自出马!”
潘美无奈地点点头,催马提刀,来到王子鸣面前。此时的王子鸣血染征袍,一头黑发尽皆散乱,身中十余箭,皆在要害,早已没了打斗之力,全凭胸中一口气撑到现在。
潘美满眼凄楚,翻身下马,来到王子鸣马前,自腰间取下一柄青锋剑,拱手送上。
王子鸣一阵冷笑,回身看了看太原城,又紧盯着潘美,一把将长【枪】插在地上,在马上俯身接过宝剑,口中念道:
“剑不似英雄悲,
宝剑尚得豪杰配,
英雄只留裹尸归。
韦陀护法何为?
朝纲不【在】青烟飞,
长【枪】易折百事摧。”
剑出鞘,青光一闪,逐日鎏彩虹一声哀鸣!王子鸣自刎城下。
王子鸣战死,太原城破,杨继业率领军队直奔城内太守府,却不见王子鸣家眷,心中生疑,“我记得王子鸣还有个一岁的儿子呀!怎么不见了!”
走出太守府,正遇呼延赞,呼延赞问道:“你可看见王贤弟的家眷?”
杨继业:“没看到。我本想替王贤弟收养其子,可如今却是寻他不到,我真是愧对王贤弟呀!”
话音一落,忽有手下将官禀告:“报杨将军,有一员北汉副将冲出城门,向北方跑去!”
杨继业与呼延赞对视一眼,又忙问道:“那副将可有带个孩子?”“没有看清,不过。。。是好像背个孩子!”
杨继业与呼延赞连忙翻身上马,带领一队人马奔出太原城,向北方追去。
却说太原城北,一员副将盔歪甲斜,浑身是血,手中一杆八宝黑缨枪,怀中抱着一个孩子,正催着战马向不远处的村庄跑去。此人正是太原城副将文锦文颜台。
夜色已黑,文锦拍马进村,来到一户人家门前,下马叩门。不多时门被打开,里面一个妇人,两人一见面,那妇人不禁惊呼:“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小声点!”文锦连忙进门,又将门反锁住,随着妇人来到屋内,将怀中的孩子放在床上,床的另一头同样是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
文锦坐在木椅上,将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紧接着两行热泪滚落。那名妇人看到,连忙询问:“老爷,发生什么事了?这孩子又是谁的?”
文锦一声长叹,痛道:太原城破,将军力战而死,这是他的孩子。他明知太原城守不住了,故而昨夜将孩子托付给我,求我照料。”
“那将军夫人呢?”妇人问道。
文锦:“城破之时,夫人自尽而死。”
那妇人还欲说什么,忽闻门外战马嘶鸣,火把簇动,不禁大惊失色,只听外面有人喊道:“文锦,我知道你在里面!快把王子鸣之子交出来!我杨继业与王子鸣也算是故交,愿代他将此子抚养成人!”
又听一人高声道:“我呼延赞与王贤弟情深义厚,你还有何不放心的!”
屋内文锦一声冷哼,心道:将军便是错交了你们这些无义之徒才会惨死的,我又怎能把将军之子交于你们认贼作父!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也打不过杨继业、呼延赞两人,这可如何是好!
忧虑之间,双眼落在床上的两个孩子身上,心中忽生一计,便大步走向床边,抱起牙床里侧的孩子。
“儿呀,别怪为父心狠,只因将军临终托孤,我文颜台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否则怎对得起将军的知遇之恩!”说完便要出门,却不防被那妇人一把拽住,“老爷不可!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怎能如此做法啊!”
文锦双眉一皱,一把推开面前妇人:“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说完大步出门,来到杨继业面前,将孩子奉上,道:“希望。。。你们能。。。妥善照料。。。此子!”
杨继业接过孩子,坚定道:“请你放心,我们定将此子养育成人!”
说完,带着宋军走了,留下文锦一人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又忽闻屋内一声悲呼,连忙跑进屋内,只见那妇人一头撞死在桌角,床上的孩子大哭不止。
文锦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三晃,幸而扶住木椅才不致倒下。走到床边,抱起将军之子,嚎啕大哭。
那一晚,文锦烧了老屋,抱着孩子,星夜逃离太原,向西北跑去。这一去,便再没有回来。
☆、往事如烟尽消散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杨慎
耶律休哥的中军大帐之内,寂静无声。文桀满面泪光,颓然坐在帐中,凄楚之情不言而喻。
杨延顺也是虎目含泪,半响问道:“你是说,我是文锦文颜台之子?”
文桀凄然一笑,道:“不错,我才是王平!你,本应叫做文桀!”
“文桀。。。怎会是这样。。。”杨延顺一声哽咽,两行热泪滚落下来。任谁也无法想象发生在两人身上的事情。一个大辽西征参谋,一个西域南兜王,而两人的生父却是有一段如此荡气回肠的往事。
耶律休哥也是沉默不言,心中满是遗憾,想不到二十五年的北汉竟有王子鸣这般举世无双的人。若文桀所说属实,那王子鸣堪称古往今来第一名将,谋略无双,战无不胜!只是可惜当时萧太后没能发现此人,若是能收为己用,那如今的宋辽两国,将是另一番景象了。
不过,更令人吁嗟不已的是那位副将文锦,导出了一场好戏!移花接木,把自己亲生骨肉献了出去,骗过了所有人,独自一人护着王子鸣之子来到了西域。赤胆忠心可昭日月!这是怎样的一个热血男儿,才能有如此气魄,做出此等可歌可泣之事!
再看帐内的两人,相对垂泪无言。耶律休哥便道:“八郎,此等好事,你二人为何还要如此悲伤呀?”
“好事?”杨延顺举目看着耶律休哥,满脸的不解。
耶律休哥笑道:“这怎不算是好事!二十五年前,王子鸣太原托孤,文锦不负所望,凭着一颗赤胆忠心独自一人将文桀养育成人,而且还做了西域的南兜王!而你亦被令公杨继业收为杨家八子,这些年来,想必杨家待你也不薄,还教会了一身的武艺。而今,你和他还有幸相逢,此不是天大的好事?想必王子鸣与你生父文锦,九泉之下也尽皆瞑目无憾了!”
“嗯。。。可我。。。”,杨延顺依然无法释怀。
耶律休哥轻笑一声,拉住杨延顺的手,道:“八郎,我知道你所想。你要记住,你不是王平,也不是文桀,你就是你,杨家八郎!当谎言被所有人认同,那么就是事实!二十五年前,文锦骗过了天下人。二十五年后,你便是杨八郎!在宋朝如此,在大辽如此,在我心中,亦是如此!”
杨延顺长叹一声,垂头半响,道:“是呀,我是王平也好,文桀也罢,世人始终还是要叫我杨八郎的!”说完起身来到文桀面前,双手抱拳,问道:“文桀,请问我。。。我生父文锦。。。是否还健在?”
文桀拭去泪滴,轻声道:“不在了!五年前就已经离世了。”
“哦。”杨延顺也并未抱有太大期望,随即又问道:“不知他老人家。。。葬在何处?”
文桀:“南兜王城,后山。”
“还请带我前去!”杨延顺语气诚恳。
文桀点点头,未说其他。杨延顺转身回望耶律休哥一眼,刚想说话,却不想后者依然笑道:“去吧,我已无大碍!”
杨延顺点点头,随着文桀离帐直奔后山。
大帐内,耶律休哥一脸漠然,突然道:“萧天机,你进来吧!”
帐幕一挑,就见一双狐眼,正是军医萧天机。
萧天机进帐跪倒在地:“萧天机见过惕隐大人。”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耶律休哥一指案前盏茶,萧天机连忙起身端起,送到耶律休哥面前,口中说道:“听到了!如果此事为真,那么杨八郎今年可就是二十六岁啦!”
耶律休哥喝着热茶,并未搭言。
萧天机继续道:“活了二十六年,有一天突然被人告知,你不是你,而是另外一个人。呵,想想还真是让人难以接受啊!这移花接木之法,真是让人拍案叫绝!”
耶律休哥也叹道:“哎,真是难为八郎了。”说完又是一阵咳嗽,萧天机连忙上前查看,道:“惕隐大人,养病要紧,您千万不能再为其他的事劳神费力了!”
“无碍!”耶律休哥摆摆手道:“你附耳过来!”
萧天机连忙靠近前去,却不想耶律休哥一把扼住其咽喉,一双鹰目尽显凌厉,“记住,有些话该你说你便说,不该你说的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要知道,我就算把你杀了,萧太后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说完一把松开萧天机,萧天机瘫在榻前不住咳嗽,面色苍白,双眼尽是惊恐,伏在地上哭道:“惕隐大人,天机知错了!”
耶律休哥也不做理会,继续问道:“你把二皇子安排到哪个营去了?”
萧天机:“回大人,二皇子在阿里海牙的钦察营!”
“嗯。。。也好,让他受些磨难,将来才能有所成就。”耶律休哥叹道:“你起来吧!切记不要过于放肆,特别是在杨八郎面前!”
“天机谨记!”“退下吧!”“是大人!大人。。。还请您多作歇息,毕竟您现在有伤在身。”“嗯,知道了。”
孤城暮角,引胡笳怨,北风嫣然,飞云黯淡夕阳斜。
杨延顺跪在一座坟茔之前,身边跪着文桀,两人都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静静地看着墓碑,各有一番悲情。
杨延顺心里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