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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天青色青城衣服的尸体们张开了口咒骂着,哭泣着,哀嚎着……它们顺着血海漂流,一波远去,新的一波又靠近。
“不放过你,死也不放过你!”
无数的尸体涌了过来,它们奋力地向前撕扯着,互相践踏着,向着陈欺霜的方向,伸出尖牙利齿,试图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
陈欺霜浑身燃起了熊熊烈火,灼烧着每一寸肌肤。
疼!好疼啊!身体疼,心更疼。
“原谅我!对不起,原谅我。”陈欺霜双手抱头,蜷缩着身体,痛哭了起来。
更多的尸体冲了上来,它们对陈欺霜拳打脚踢,无视因牵连而烧至己身的焚身热火,一口口撕咬着陈欺霜的肉。
“去死吧!”“你去死!”“还我命来!”它们叫嚣着,手中更不留余地。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谁能来救救我?
我不能死,还不能死,我答应过他的!
“是药效过去了。”一只温暖的手,替他擦干了满脸泪水,“乖孩子,别哭啊。嘘,嘘,别怕,我在这儿……对,你真乖,不哭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身上有双手在小心翼翼的触碰着,所过之处清清凉凉的,消灭了烈火的灼肤感。
“……是,伤得太严重了……现在还在发烧……他晕过去时,被他压制的混在一起的毒素突然一起爆发了出来……有些棘手。
是,我已替他施过针……”
灼热和痛楚逐渐远去,身边始终是一双温暖的手,伴随着一股幽幽的竹香和淡淡的药草香,包裹着自己。
陈欺霜有种在冬日的晴空下温暖晒太阳的感觉,忍不住沉溺其中,一睡再睡。
*
警醒的一瞬间,陈欺霜本能地摸向怀中匕首。
入手是裹得厚厚的一层药布,牵扯到了伤口,让他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哪里?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收敛了内力。同时,将呼吸声压至最低。
“你醒了?”
声音响起的刹那,青龙陈欺霜便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放松了过于紧绷的神经。
果不然,见周钰恒探头来看。
周钰恒伸手放在陈欺霜额头试探温度:“嗯。总算是不烧了。你已经昏迷五天了。”
见陈欺霜欲开口说话,周钰恒制止了他。
他扶起陈欺霜斜栖在小枕上,拉拢被子裹至陈欺霜裸露的肩颈处,起身将炉子上温着的汤药取来,吹凉了,一勺一勺喂陈欺霜喝了下去。
“谢谢你。”陈欺霜费力地咽下最后一口汤药,开口道谢。
汤药果然很苦,这个小心眼爱记仇的,不知放了多少黄连。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你嘴上称谢,却在腹诽我。这声道歉可不太真诚。”周钰恒颇不以为然,他起身送出药盅,唤来侍候的小童,交代厨房备下饮食。折返回来,拖了把小圆脚矮凳,坐在了陈欺霜的床前。
陈欺霜被他的一本正经简直要气笑了,于是极力地板着脸,摒弃了一切想法,用十二万分的真诚,咬牙切齿地说了句:“感谢朱雀大人的救命之恩,小的做牛做马也无以为报。”
“这句话应该是想接一句‘来生再还’吧?用不着,没那么多,四千七百六十五两四钱五厘的银子,每月从你月俸中扣,加上利息,这辈子,够了。”
周钰恒说着,竟然真的拿起了算盘,摸出了账本,要跟青龙算清楚欠款。
陈欺霜看见一串代表金钱的汉字,脑袋顿时嗡鸣了起来。他有气无力地伸手去推周钰恒:“我刚醒来,你就要跟我算账?啊!头疼死了!朱雀大人,要不您看着办吧,欠多少都记我账上,我都认。”
周钰恒这才收起算盘,开心得笑了起来。他把陈欺霜的手放回到被子里,继续挑衅道:“救命之恩,不是该以身相许么?反正你都已经被我看光了,不如顺势就从了我吧!”
陈欺霜的脸上忽得腾起一团火焰,他使劲地瞪着周钰恒,努力的把“你是哪来的登徒子,怎么说话这么不要脸,你在挟恩图报么”等等意思传递过去。
周钰恒却像没看见似的,故意错过他的眼神,继续说道:“我脱你衣服时可是问过你了,你没阻止,那我就当你默认了,事后可不准反悔。”
他顿了顿,才又抬起头,认真的盯着陈欺霜接着说:“我会对你负责的……嗯……欠的银子也可以不用还。”
陈欺霜本来被他话里的郑重吓得心停跳了半拍,但听到最后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便看了,也没什么。我不用你负责。你放心,我也绝不会讹你的银子。”
周钰恒先是微眯起了双眼,然后,却像放心了似的长叹了一口气,他拍了拍心口窝,颇为轻松地笑了起来:“能还钱当然是最好的。
不过,我觉得我也不差,你也可以考虑考虑我。
他们都说,我和教主长得很像。”
陈欺霜顺势仔细看向了他:修长的眉毛斜飞入鬓;一双翦水秋瞳盈满温柔;眼角平时微微上翘,笑起来时会有所收敛;英挺的鼻子;柔嫩光滑常含三分笑意的唇。
英俊而又秀气,秀气却不显女气。
因为连日熬夜,眼下的青黛色肉眼可见,虽然是勉强打起三分精神,面带笑容,却依旧掩饰不了疲惫的气息。
——他憔悴了很多。
陈欺霜在被子里捏紧了拳头。
他故作轻松地笑着打趣周钰恒道:“确实跟教主长得像,眉眼间能有七八分相似。不过,你比教主美多了。”
“是么?哈哈!”周钰恒干笑着,站起了身来,“厨房里的粥怕是好了,我去给你端来,你先休息一会儿。”
最后,周钰恒也没有再回来,他借口教内有事,叮嘱贴身的丫鬟,服侍着陈欺霜吃了些清粥小菜。
米粥嫩滑软糯,一看就是用心熬了许久。
陈欺霜连喝了两碗,再想要喝第三碗时,丫鬟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喂了。
吃过饭,重新躺回床上的陈欺霜,有些无聊地打量起了四周。
一座绣满竹林的高大屏风将内外两室间隔了开来。
内室是一张床,床头有小几,床尾有小榻。小几上整齐地放置了些诗集和账本,一盏小小琉璃盏的烛台,能看出主人平日有睡前阅读的习惯。
小几外侧靠墙处,立着高大的衣柜,床尾小榻则靠着窗边。上面工整地放着只小软枕,怕是主人平日小憩之所。
透过屏风朦胧的纱幕,向外室看去,不过一套书桌椅,一书架,琴几琴凳,一张茶几配两把太师椅。
简朴的搭配,能看出主人多在此饮茶看书,不用来招待客人。
墙上武器架上挂满了各式长鞭,周钰恒的武器“惊鸿”赫然在列。
只这一眼,陈欺霜便知道了,这是朱雀周钰恒的卧室。
果然,凝神静听,窗外是风敲竹韵的万叶千声,夹杂着脉脉清流的鸣声琤琮。这是位于魔教总坛南边,单独辟出来的一处二层院落。此间有个雅致的名字,叫做“翠篁南竹”,是老教主活着时赏下来的。
陈欺霜有来过这里,有时是跟着教主,有时是陪着白虎,但是从来没有被邀请过上到二楼内室。
——这次可真算得上是登堂入室了。
陈欺霜笑话自己。
同时,他在心底也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朱雀是被自己气走的。
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愿意放下身段,去当别人的替代品。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果然是自己不识抬举,也难怪他会那么生气。
——他恐怕是不会回来了吧。自己养好伤后,还是尽快离开吧,不要再给他添麻烦了。
*
用过晚饭,照例是汤药,然后是丸药,接着又是补品。
反复折腾了五六次。
陈欺霜拒绝了小厮点灯陪侍的好意,在黑暗中,闻着清淡的竹香,昏昏欲睡。
*
不知过了多久,昏暗的内室多了一抹身影。
谁?
陈欺霜身体先大脑一步反应,将枕边的匕首捏在了手里,整个人隐身在了床幔之后。
“是我。”周钰恒在黑暗中摸索着点亮了床头小几上的琉璃盏内的烛台,“我来给你换药。”
烛光泛着彩光映在他的眉目间,流光溢彩,随烛火跃动而划过脸颊。
陈欺霜收起了“灭影”匕首重新放回枕头边,裹着薄衾,盘膝坐在了床中间:“下午我自己换过了,伤口长得差不多了。我试着活动了下,还算可以。”
“还是得多将养些时日。”周钰恒忙打断了他的话,“我来看看你的伤口吧。”
他倾身过来,伸手欲掀开陈欺霜胡乱裹在身上的被子,一股竹香,混着浓郁的酒香气息,随着灼热的呼吸,扑到了陈欺霜的脸上。
“你喝酒了?”陈欺霜吸了吸鼻子,拥着被子向后挪了挪,“伤口白天再看吧,晚上也看不分明。
你到底怎么了?今天一整天,都不像平时的你。”
好像也被自己找的蹩脚理由打败了,周钰恒哈哈笑着,很随意地坐到了地上:“我有点伤心了。”
他一向淡定清亮的双眸,此刻却如投入石子的古井,漾起了层层的涟漪:“你明知道我想说什么,却一整天都在跟我装傻。”
“我……”陈欺霜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有些话,你不用说,我都明白。”周钰恒打断了陈欺霜想要拒绝的话,他掏出怀里的酒囊,猛灌了一口,接着说道:“我一下午找遍了各种理由,却始终没有勇气敢来看你。
听说你睡了,我才偷偷摸过来,想看你一眼。
哈!没想到我竟然也有如此废物的一天!被人拒绝了,却还是要三番五次的纠缠不休!简直可笑!”
“朱雀,你别这样……”
“我也不想。我也不想这样的。”周钰恒沮丧的低垂着头,伸出两根手指,捏住陈欺霜的被角,轻轻摇晃着,小声又可怜的恳求道:“哪怕你把我当成他也没关系,至少,我陪在你身边时,你能不能远离他?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光明正大照顾你的机会?”
*
魔教总坛的某处密室内。
魔教左护法黄溯回翘着二郎腿,将果皮瓜子壳吐得满地都是。
他看着愁眉紧锁的教主,终于是吐飞了最后一片瓜子壳,开了口:“怎么样?哄睡了?”
白元奉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开口,干哑的声音如粗石划蹭般难以入耳:“没有,我怎么劝都没用,他只呆呆抱着那颗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不吃,不喝,也不睡。”
左护法起身替他倒了一杯水:“我说你啊,这又是何苦?把人放了得了,像现在这样做,岂不是将人越推越远?”
白元奉双手握紧了杯子,苦笑道:“呵,我从一开始便错了,又何妨继续错下去?”他视线迷离着飘向了远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正待勾起,却又目光凛然了起来:“李明世想救他走。我绝不允许。”
“你这样,也不过是让右护法心灰意冷,对你更恨之入骨罢了。”黄溯回替自己也倒了一杯水,“何况这次你又搭上了对你忠心耿耿的青龙,用血淋淋的惨痛方式,教育他离你这个混蛋主子远一点儿。唉,典型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少说风凉话。你明知我将青龙派出去是为了什么。”白元奉轻啜了一口水,润了下干哑的喉咙。
“为了什么?怕小美人吃醋?嫌青龙烦,让他远离你?为杀李明世背锅?”黄溯回装作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