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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裴镇抚就是这么说的,快随我们走吧。”说着,其中有一个脱下外袍,递给宋映白,“您先换上这件罢。”
宋映白便将自己身上湿透的飞鱼服脱下来,穿这个人的将就一下,去见哥哥。
在裴怀珹家,一见到哥哥,宋映白便急道:“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裴怀珹一眼就看出弟弟落水了,先没急着讲,而是吩咐让他下去洗澡并换了干爽的衣裳。
等宋映白换好衣服,再忍不住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想破头也想不到理由,他不吃拿卡要,不罗织冤狱,勤劳肯干,完全没黑点。
裴怀珹强忍怒气道:“我刚才得到宫里传来的确定消息,你被太皇太后所不喜,所以皇上特意下令,将你派到琼州去。想想吧,太皇太后为什么会不喜欢你?”
宋映白想不通,一个深宫住的老妇人跟他有什么利益冲突?
他摇头,“完全想不到。”
裴怀珹点破,“别忘了,她是敬国公的亲姐姐,今天早些时候,敬国公进宫跟她说,你勾引他孙子走歪路,所以太皇太后把气撒到你头上,叫皇上下令把你赶到琼州去,好跟黎臻断了。”
宋映白愕然,良久发出一声长长的:“啊?”
裴怀珹怒道:“我已经叫黎臻那混账进宫跟皇上求情了,不知能求到什么程度,但恐怕旨意并不会所有更改,因为太皇太后的原因,皇上绝不会允许你离开京城。”
任由宋映白脾气再好,面对这样的无妄之灾,也保持不住了,恼然道:“凭什么啊?”
“都是因为黎臻!全是他惹出来的!”裴怀珹把黎臻往死里踩,把一早憋着的“坏话”全说了出来,“他被老国公赶出来,你就不该招他到家里来,你反而因为好心招致了灾祸。你就该跟他做朋友,你们地位不等,一旦有这样的传闻,倒霉的只能是你。”
宋映白心里不是滋味,在太阳身边能吸收温暖,也容易被烤焦。
“可是……这都是假的啊……老国公怎么会看不清呢?再说了,他可以直接质问啊,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到太皇太后告状,这不是想害死我么。”
裴怀珹冷声道:“所以他们家就没好人,这种人家,你最好远离。错都在你,自家儿孙却是好的。”
宋映白烦躁不堪,这些分析根本听不进去,“……我根本不想去琼州,黎臻到底能不能跟皇上解释明白啊?”
裴怀珹安慰道:“你先不要急,虽然你离京的决定不会改变,但我保证,一定给你想办法,不等你到琼州,一定半路上就把你调任南京或者天津卫,到时候你走马上任,再改个名字,一两年后,等事情尘埃落定,再把你调回京城。”
宋映白还是觉得憋气,本来在京城待得好好的,他可不想换地方生活,生活节奏都被打乱了,“……话是这么说……烦死了,我真没想到老国公会这么激进,本来一问就清楚的事情,非要整我。”
“也不能怪老国公,你跟黎臻之前就有这样的传闻,他还不知道避嫌,硬扛着不成婚,反倒搬到你家里,跟你同进同出。”裴怀珹咬齿,“都怪他!”
宋映白这会也不知道是该骂黎臻不知道避嫌,还是骂自己少根筋没把关系撇干净。
“……我要是真跟黎臻有一腿就算了,可偏偏没有,白耽了污名。”
裴怀珹听弟弟这么说,心里宽慰了不少,果然只是黎臻一厢情愿,“……你恐怕这两天就被勒令离京,你一会回去,赶紧把黎臻赶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再收留他,小心脑袋搬家。说真的,我现在甚至都怀疑太皇太后一开始说不定打算要你的命的。”
宋映白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朝哥哥点了点头。
在哥哥府上用晚饭同时大吐苦水,直到华灯初上,才醉醺醺的回了家。
一进门,就见黎臻迎了出来,“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说句心里话,宋映白作为一个无妄之灾的受害人,心里不可能不怪黎臻,但他理智还在,考虑到过往的情义,忍着不把埋怨的话说出口,面无表情的道:“不要再说什么了,我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黎臻愧疚的道:“都是我不好,你骂我吧,打我也行。”
“……”宋映白道:“没力气,累了,明天调令应该就会通知到我头上,我要去休息了。”说着,往后院自己的房间走。
黎臻拉住他的胳膊,“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在到琼州前,让你调任到南京或者其他地方去。”
他跟皇帝的“密谋”,现在不能走漏风声,要让太皇太后和他祖父认为宋映白板上钉钉去去琼州了。
宋映白挑挑眉,这个说法他已经听哥哥说过了,所以黎臻的说法并不能给他什么安慰,“哦,好的,我知道了。”
黎臻见他这样冷漠,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去裴怀珹那了,他跟你说了什么?”
宋映白将胳膊挣开,对黎臻道:“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该回家了,我要休息了。”朝他摆摆手。
黎臻难过的道:“你能不能别这样……”
宋映白深深叹气,有气无力的道:“别这样的,是你才对,求你了,赶紧走吧,给我留条小命吧。你再这样,我的行程怕是琼州都打不住,得出海去琉球了。”
“我没说不走,就是走之前想跟你说几句话。”
宋映白一摊手,“好,你说。”
黎臻嘴巴张了张,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对不起,我会弥补你的。”
“怎么弥补?给我生孩子啊?”宋映白苦笑的摆摆手,“事已至此,亡羊补牢不晚,你赶紧走吧,我今天太累了,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赶路。”
“我……”
“你放心吧,咱们还是好朋友,我到了琼州,会叫人给你捎土特产回来的。”宋映白对院内的小厮道:“送黎大人离开。”
黎臻抿唇,不甘心的道:“那咱们明天再聊。”
“别了,还是保持距离吧。”宋映白一口拒绝,被敬国公和太皇太后知道他俩依依不舍,腻腻歪歪的,还不得在路上对他下黑手啊。
黎臻道:“……你是不是很恨我?”
宋映白皱眉道:“你如果再不走,那就不敢保证了。”
黎臻眼睛发胀,鼻音很重的道:“好,我走。”这种情况,继续赖着也不是办法,他转身朝大门走去。
宋映白走回自己的卧房,往床上一趴,死了一般的动也不动。
许久之后,才抡起胳膊,痛苦的使劲捶打床板。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他要摊上这种事!
——
黎臻被宋映白赶出来后,就回了自己家。
仆人一见他回来了,忙去通知老国公。很快,敬国公急匆匆的迎了出来,就见孙子眼神冰冷的往院内走。
黎臻看到祖父,眸子一垂,冷声道:“满意了?”
敬国公岂能服软,“不满意!这件事最该受罚的其实是你,但因为你是我的孙子,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子,所以受惩罚的只能是他。”
“你们通过伤害我的心上人达到惩罚我的目的?”黎臻冷笑:“那恭喜,你们做到了。”说完,和祖父擦肩而过,径直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敬国公愕然,他以为孙子至少也会解释一下,没想到直接承认了。
“你、你承认了?”敬国公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黎臻回眸瞅他,没说话,转身走了。
敬国公鼻子一酸,再忍不住,结结实实掬了一把老泪,“呜呜呜……兔崽子……”
——
宋映白起了一个大早,迎接自己被驱逐的命运,坐在床榻上,看着屋内的一切,一想到自己短时间回不来了,虽然说不上感伤,但还是发堵。
他把管家叫进来,跟他说自己要出远门,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
他不在的这段日子,由裴镇抚全权接管,他说什么是什么,全听他安排。
管家知道自家主人做的这行特殊,对他的外调到不意外,只是感到奇怪,“听裴镇抚安排?不是黎大人吗?”
他在这里吃住了一段日子,又是主人最好的朋友,府邸为什么不交给他打理?
“没错,是裴镇抚,不是黎大人,他很忙,没法管咱们府中的事情,所以交给裴怀珹裴镇抚,你谨记。”
管家应声,表示全记下了。
宋映白叫他去准备好马配好车,因为要出远门,车马的质量一定要过硬。
管家下去后,他叫来丫鬟,让她们开箱给他翻找衣物,既然去琼州,棉衣就不用准备那么多了,随便带几件在北方这段路程够穿就行了。
正收拾着,小厮来报,“少爷,洒扫的小厮早上一开门,在石阶上捡到了一封信。”
宋映白接过来,见上面写着:宋百户亲启。
他狐疑的拆开信封,抽出一张信纸,上面用非常难看的字体写了几个字:欲知实情,速到鹤来楼。
宋映白犹豫了下,决定赴约,他已经被外派琼州了,还有什么危险是不能涉的?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向他告什么秘。
他换了件便服出了门,骑马直奔鹤来楼,他刚一在酒楼下面露面,就有一个男人上前帮他牵马道:“在梅字间等您呢。”
宋映白听出这人声音尖细,大概明白是什么人要见他了。
直接推开梅字雅间的门,就见一个少年从桌前站起来,朝他走来,“宋大人,我还以为您不会来。”
“……你是伍……伍知英?”宋映白万万没想到是他。
小伍子一听宋映白还记得他的名字,欣喜的笑道:“您记得我的名字?”
宋映白不想浪费时间,“有事就直说吧,我还忙着,这封信是你写的吧,你要告诉我什么?”
小伍子掏出火折子将这封信点燃,烧成灰烬,“我想告诉您,您被外派琼州一事,是敬国公进宫向太皇太后告的状,太皇太后一开始甚至想毒死你,是老国公阻扰,她才改了主意。”
这些跟哥哥告诉他的差不多。
小伍子道:“老国公之所以进宫向太皇太后诉苦,也是因为有人向他递了诬陷你的信。这个人就是曹小川,是他探听到您跟黎大人的事情,正好借着黎大人拒婚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的时候,派人把这件事写成所谓的告密信告到敬国公那里的。”
“……”宋映白听了,无奈叹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曹小川还真是小心眼啊,竟然这么记仇,到底还是捅了他一刀。
不得不说,这刀够狠,直中要害。
“他说之前你和黎大人就有不好的传闻,这次黎大人拒婚搬到您那里,他觉得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便写了那封诬陷你们的信,他知道黎大人是敬国公唯一的孙子,看得很重,不管真假,只要敬国公他老人家相信,必然会掀起一场事端。”
宋映白心道,倒是合理,对曹小川来说,只需一张信纸一根笔,就能搅合的鸡犬不宁。
不管他受到什么惩罚,曹小川都稳赚不赔。
小伍子道:“千真万确,我是他的近侍,清清楚楚。”小伍子道:“现在你被外派去琼州了,都怪他,不过没关系,我逮住机会一定帮你,在能帮得上忙的人跟前说好话。”
伍知宁向自己告密,等于背叛了曹小川,“不用了,你来跟说这件事已经很危险了,不用再替我做什么了。”
小伍子急道:“没关系的,只要我能帮你。”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