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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料从楼上跑下来一个小二,慌慌张张的,刚到一楼便喊起来:“蔡老板,蔡老板,您的圆帽未带。”
听到这声呼唤,大堂里的好几个人都顿住了脚步,程维哲跟杨中元不由回头瞅了一眼,见果然是那个矮个子中年人停了下来,接过小二递过来的帽子,头也不回上了马车。程维哲拍了拍杨中元的腰,凑他耳边问:“我没听错吧?”
杨中元摇摇头,回头看他一眼,用口型比着:“晚上叫二毛打听打听。”
程维哲点点头,脸上的表情略微比刚才严肃了些,见杨中元正满脸担忧望着自己,他不由又露出笑容:“没事,属于师父的,我早晚给他赢回来。”
等到晚上,二毛打听回来,果然那人便是北茶蔡家的家主。
杨中元感觉程维哲一晚上都没睡好,果断第二日大清早就拉着他跑去找老孙签契。
衢州这边的茶园买卖很简单,地是单独买的,茶商买下来便算他的。但买下地之后,也要给茶农一条活路,一般而言,都会按照他们以前一年的收成给工钱,让他们继续照看茶园。
茶园的地价程维哲早就谈好了,这个也没甚好说的。衢州这边的好地一亩都是八十两,当然连茶树也算上,次一等的是七十五两,最差的也要六十几许,差不多都是这个价格。
因为眼下才七月中旬,所以今年只用给老孙不到半年的工钱便成,不过程维哲跟杨中元都是痛快人,直接给了老孙一张百两的银票,签了契之后便拉着他去户政所换了地契。
等到一切都办妥,已经是太阳打头了,买到了茶园,程维哲心情也好了起来,又说要请老孙一家吃饭。
老孙只得一个儿子,如今才十五岁,刚刚束发。他担忧茶园没人看顾,本来非要叫儿子过去看着的,却被程维哲拦下,说是不差这一会儿,叫孩子也一起来吃。
一顿饭吃下去,自然宾主尽欢。
席间,老孙没说张家的茶园是怎么定的,程维哲跟杨中元也没有问,只是饭中两个人一起出了一趟雅间,站在门外简单说了几句话。
杨中元问程维哲:“那事还说不说了?毕竟蔡家……万一将来张家被坑了怎么办?”
程维哲叹了口气:“我倒是想说,可咱们都是茶商,这事不太好讲。算了吧,待会儿嘱咐一下孙大哥,让他去张家说几句,以后万事小心,蔡家毕竟过去……”
两个人说话说得含含糊糊,显然是不想叫外人知道的,可雅间里的三位却听得相当清楚。孙家跟张家茶园都挨着,自然也很要好,猛然听到他们的话,又想起上次他提到蔡家时两个年轻小老板脸上诧异的表情,心里不由定了主意。
等到第二日,杨中元跟程维哲本来想再去看最后一家就回衢州,却不料有了意外的访客。
老孙独自一人站在他们客房门口,压低声音讲:“两位老板,不知道要不要买下另外一家茶园?”
程维哲跟杨中元看向对方,不由相视一笑。
程维哲点点头,过去关好房门,请了老孙坐到椅子上,才说:“自然,孙大哥看上的茶园,定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134喜事
七月十八;程维哲跟杨中元踏上返家之路。回城路上还是程维哲驾车;二毛依旧留在了衢沐县,跟着两家茶农研究新茶树的种植。
每天都有从衢沐县的车马驿发到衢州车马驿的马车,往来送信也颇为方便。
因为两块茶园都已经被程维哲他们买下;也给了张家一样的价格,按照程维哲的意思,便把张家那边的棚屋拆掉,先把衢绿种上。
衢绿虽然种的少;可在程维哲眼中,这并不一定代表着它不是好茶。
虽然味苦,但却也清热败火,如果能跟性温的衢红一起炒制成茶饼;想必效果会非常出众。是的,虽然茶还没开始种,但程维哲前些日子一直在家里研究的,也都是怎样能做出味道独特的茶饼。
大梁延三百余年,代代都有出众的茶饼问世,到了睿帝这一朝,虽说目前只得一个千重雪,但并不意味着将来不能有更好的。
既然他们要做茶商,便要杀出重围,做出自己最独特的味道。
只有跟别人不一样,才能让人印象深刻,才能做到最好。
因为事情都一点一点按照他的想法而行,所以程维哲心情也着实不错,回去的一路上速度是很慢,但也在正午之前赶回了衢州。
回到家,杨中元虽没有叫累,但满脸都是疲惫之色。
程维哲让他先回去歇午,自己则去了铺子里。
许多天不在,也不知铺子如今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正是食楼酒肆最忙的,程维哲一路跟熟客打招呼,等到所有事情都忙完了,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程维哲才把钱掌柜叫到后厢。
前段日子两位老板都不在,可钱掌柜还是把铺子里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又有李义在一旁帮忙,还真是没出任何乱子。钱掌柜先把账本递给他看了,又简单说了说这几日的进项,然后便不再言语。
程维哲用最快的速度看完了账簿,觉得没啥问题,便放到了一边。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一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老钱,有个事想跟你打听一下。”程维哲道。
钱掌柜见他几乎都没怎么看账本,心里多少有些舒坦:“老板,您说。”
程维哲笑笑,脸上表情异常温和:“你是衢州老人了,想问问你衢州这边最好的医馆是哪家?”
“啊,衢州医馆是多了去了,不过要说最好,必然是怀安堂。”钱掌柜看他表情,见不像是家里有人得了急症,便也松了口气。
怀安堂?怀安堂倒不在宝珠街上,所以程维哲跟杨中元刚来衢州的时候并未打听。
“他们家哪位坐堂大夫医术最好?”程维哲说罢,又顿了顿,“我记得这家在醉香街上,是否?”
钱掌柜点头道:“老板您记性真好,就是那一家。怀安堂的老板姓柳,祖上做过太医正,他们家世代行医,是沙罗这边最有名的杏林世家,上一任衢州府尹为表扬他们一家,特地赠给柳家一块金字招牌,上书‘妙手仁心’四个大字。”
柳家的事情当时在衢州还挺轰动的,毕竟百姓平时也没啥乐子好找,突然有这么一件事,倒让大家津津乐道好几个月。
程维哲挑挑眉,要是真这么好,倒也应当带杨中元过去看一眼。
“他们家现在坐堂的是哪一位?好不好请?”程维哲心里盘算怎么找借口拉着杨中元去,问道。
毕竟这个事情是他猜的,如果是了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不是杨中元恐怕又要纠结很久,程维哲不想让他不愉快,便想着先不跟他讲,等大夫看过再说。
“我想想,应当是他们家的大少爷在坐堂吧,你要是想去问诊,还是早早差人过去领牌子,领到了牌子再带病人过去比较好,否则那边乌泱泱都是人,也过了病气不是。”钱掌柜笑着说道。
程维哲心里有了谱,谢过钱掌柜,便让他自去忙了。
下午忙完,程维哲也没在铺子里多待,收拾一下打算直接回家。
他刚要从大门口出去,抬眼便看到二厨杨诚步履匆匆而来,程维哲问他:“杨师傅,又回家看令堂?令堂如今身体如何了?”
杨诚一愣,脸上倒是没啥多余的表情,只是说:“好多了,谢谢老板体恤。”
程维哲笑笑,抬头看了看天色,觉得他回来的有些晚了,但既然钱掌柜没跟他讲,他便也假装不知道吧。
毕竟,无论怎么说,百善孝为先,既然下属家里长辈病弱,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程维哲一路策马回到家中,刚进了正屋院子,老远便看一家人都在茶室里。
杨中元正跟周泉旭一起商量家里的事情,韩世谦领着徐小天坐在一天,正在教他如何煮茶。
程维哲同他们打过招呼,上楼换了身常服下来,冲杨中元招了招手。
杨中元知他刚从铺子里回来,以为有什么事,便笑着走过去问他:“怎么?”
“没什么大事,铺子里都还很好。”程维哲说着,拉着他转身进了书房。
因为前一阵子一直都在铺子里忙活,他们两个也鲜少用到这里,不过有长青在,这里倒一点都不显得脏乱。
书房窗下摆放了一张长榻,程维哲拉着杨中元过去坐稳,这才道:“我们来衢州也有些时候了,之前比较忙,我们都没顾到家里,不如明日你跟我去怀安堂一趟,给两位长辈请了大夫来瞧瞧如何?”
虽说这是拉着杨中元去怀安堂的一个借口,但程维哲也确实想请大夫回家看看。在丹洛时周泉旭病了许久,那时候李大夫医术高明,可算把老人家养回来,但是到衢州这一路车马劳顿,安家落户之后又要劳烦两位老人家操持家里的事情,程维哲可真怕把他们再累病了。
就算现在看着都挺精神的,但还是找大夫到家中看过来的稳妥。
杨中元一愣,随即心中一暖。
程维哲是个相当细心的人,说来惭愧,他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却叫程维哲先提了出来。
想到这里,杨中元不由又往他身边靠了靠,低声回:“好,你有心了,明日早早唤我起来,我陪你一起去。”
程维哲冲他笑笑,伸手环住他的腰身。
不知道是不是他心中日思夜想许久,每一天,他都觉得杨中元腰上的肉更软,也更鼓起来。
希望,他跟杨中元的孩子,会降生在来年开春时节。
第二日一大早,程维哲安排小厮先去怀安堂等着拍号,又费了好大劲才把杨中元叫醒。天气越发炎热,杨中元也越是觉得烦闷,可他惯不是个会发脾气的人,顶多就是嘴上抱怨几句,更多的便不会有了。
程维哲知道他怕热,选的衣裳也都是顶好的雪纱,这料子轻薄凉快,里面配件织锦长衫便成,不会让人透不过起来,穿着也好看。
等两个人都收拾妥当,长青也把早膳预备好了,这时候正巧是家里两位长辈用早食的时间,所以一家人倒是难得凑到一起用饭。
周泉旭见儿子还是满脸困意,不由有些担忧道:“小元,最近我看你总是脸色苍白,是不是累病了?”
杨中元顿时便清醒过来,摇摇头道:“哪有,你看我现在能吃着呢,没事没事。铺子里的事情也不需要我多操心,可能是天气太热,我不太适应吧。”
周泉旭见他左手一个包子右手一个肉龙,吃得一脸满足,觉得他说的倒是在理,脸上便有了笑模样:“可不是,衢州这边夏日里比丹洛要热一些,还好家里的院子都修了池塘,有水能觉得凉快些。”
杨中元赶紧点点头,总算把这事搪塞过去了。
要是现在便说请大夫的事情,他爹准保跟他急,没病没灾的,叫大夫算什么事啊。
周泉旭那边没事了,倒是韩世谦若有所思看了几眼杨中元,听到他们父子两个的对话也没说什么,只是在临出门的时候拽住程维哲,问他:“中元莫不是……”
程维哲就知道他师父一向火眼金睛,听了忙说:“师父师父,我们这就要出门了,一切等我们回来再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冲韩世谦挤眉弄眼,韩世谦哭笑不得,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