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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过来的姑娘。村子不靠镇,不靠城,没有特别大的势力,也没有很落魄的农户,反正,都是一样的穷。
每家每户,都是盖着土房,穿着粗布衣。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土里种的是一年的庄稼,河里养着的是偶尔可以吃到的鱼虾,树上结着甜美的大柿子,秋末时候,大家一起去摘柿子,摘下来做个柿饼就算是好吃的了。也有些人家,喂着三两只鸡,攒了好长时间的鸡蛋,也不过是看村里谁家生了孩子,谁家人生了病,提着鸡蛋去看望。
大家和平相处,自给自足,有一件漂亮的衣裳,几家人也能换着穿;做顿好吃的,那家人也能分给邻居,真是离奇。这些事情,秦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日子虽远不及秦家庄,可他竟能适应,还适应的很好。
自从他来了后,整个庄子都像看什么稀奇事的看着他。
秋末的时候,他轻轻跳到树上帮大家摘柿子,人们站在树下,一片叫好;
冬天的时候,他一跃就能上了屋顶,帮村民扫雪,人们大声赞赏。
到了春天,万物复苏,百花盛开,树林中有不少野兔野鸡,他用根树枝就能打到,让那些人觉得不可思议;夏日燥热,令人烦闷,他能用村里简单的竹叶,做茶做酒,茶酒甘甜,更让人开了眼界。
总之,自从他留在这里,整个村子渐渐发生了变化。
当然,他不能只帮着村民做事,最主要的活计,就是做个农夫。
这些日子,他习惯了拿木犁和锄头。
手上执剑的茧子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自己拿农具的手痕。身上的功夫,似乎退步了许多,只够打打野鸡野兔,帮村民上房扫扫积雪。
他再不是一身华服,而是和村民一样,青衣黑裤,一身粗布,却穿的干爽。
脸上再没有秦家庄公子的神采飞扬,傲然独立;却多了份质朴亲切,朴实老诚。
直立之时,再没有往日的神色凛然,风度翩翩;反是平易近人,形销骨立。
这般变化,似乎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人。
可他知道,自己还是原来的秦枫。只不过,环境不同,人也显得不同罢了。
他当然没有忘记秦家庄的一切,每每午夜梦回,梦到的都是父亲劝自己不要出去那天。他绝望的眼神,在脑海里印着,他临别的话,“枫儿,你执意要去,会后悔的……”刺破了漫漫长夜,刺痛那个躺在一方小床上的自己。
在夜里,他有时恍然,还觉得自己是秦家庄的公子。
身边还有他在,父亲也在,妹妹也在,像那天一样,聚在雪庐里吃着火锅,喝着特制的罗碧吟露。
外面天寒地冻,还飘落着鹅毛大雪,他们四个围在一起,一起说着话,开着玩笑,都觉得很温暖。桌子上火锅漫出的水汽氤氲,把他的脸都变模糊了,可还是一样好看。自己还是那么怕父亲,总怕父亲出言伤了他;妹妹还是那么喜欢开自己的玩笑,一举一动都护着两人。
真是奇怪,雪庐一聚,这一生也只有一次。可梦里总觉得发生了好多次,四人言笑晏晏,把酒言欢。想起来,那才是最幸福的光景。
可这幸福,也只能在梦里回忆了。醒来后怅然若失,才猛然发觉枕头已经湿了一边。梦里那么幸福,为何会流泪?
他不明白。也不愿想。
这些日子,他有时会突然胸闷,也有时会喘不上来气,有时会突然有种被蜂蛰着的感觉,可也只是隐隐发作,并不影响什么。
他明白,或许自己体内的寒毒并没有清理干净,可那又怎样?他不会再关心了吧。
就这么在村里当一辈子的农夫也好,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妹妹,也不知他们成亲了没有,也不知齐晨对她好不好。
秦霜是十月来罗碧山的。
这里是一片红色的海洋。
漫天的红枫,绚烂耀眼,披满了整座罗碧山。
红艳的山坡,衬着高远蔚蓝的天空,衬着几朵雪白的云,衬着山上倾泻的泉水,竟是炽热的美,令人震撼不已。
她沿着山上的台阶,一步步登上了山。
泉水叮咚,有几片红叶落在里面,更显得水清澈,叶火红。
石阶不高不低,也铺着层层红叶,各片的颜色形状都不一致,却是一致的好看。
在以往,每到这个时候,她和爹爹都会来这儿,去接壶山泉,在雪庐里面煮茶。两人对着山上的风景,吹着爽朗的风,听着泉水敲击山石的声音,能待上一个下午。
有时,她和爹爹都不说话,爹爹就静静看着自己煮茶,自己呢,也只煮着茶,一杯杯地给他倒上。有时,他们不知说了什么笑话,两人哈哈大笑,笑声都能惊动枫林的鸟儿。有时,他们互相说着最近庄里发生的事情,互相倾诉,也互相评论。有时,她向父亲抱怨自己待在这庄里的无聊,只想出去看看……
每次上山,她都会拾满满一篮枫叶,回头挑最好看的两片,一片送给哥哥,一片送给苏先生。他们都是淡淡一笑,不当回事似的,丢在某个书桌的抽屉里。
后来,自己真的出去了。离家很久,去了碧水山庄,也去了齐家庄。这一去,再没机会和爹爹来赏这红枫,也再没机会拾上一篮枫叶,挑两片最好的送给他们了。
物是人非,去年还是欢声笑语,今年却是笑不出来了。
她一步步走着,到了雪庐,推开厚重的门,尘灰落下一片。轻咳了两声,走到大厅,看到原来吃火锅的桌面,也是灰蒙蒙的,全然没有当日的干净整洁。
周围结满了蛛网,有风吹来,那些蛛网也偶有断的。
许久没人来,这里成了蜘蛛们的家了。
她低低叹了一声,又看向桌面,椅子依旧像那日那样摆放着,连四人的座位,她都还想的起来。依依往事,历历在目。
可那天举杯言欢,众人欢笑一堂的场面终是不再有了。
不知为何,她突然好想哥哥,不知他去了哪儿,在外面过得好不好。她也好想苏先生,知他是玉罗刹,也不知自己该不该想他。
眼底不自觉地蓄满泪水,一下就流了下来,等到呼吸有些凝滞,她才发觉自己流泪了,急忙用袖子擦了擦,也哼哼鼻子,唉,心里叹了一声,还是走吧,别来这里了。
可这一转身,就碰上齐晨的眼神。
“我不是让你在山下等我吗?”她问。
“我担心你,就跟着上来了。”他答。
秦霜不说话了。
“这山上的枫叶真好看,我以前这个时候都没来过,你愿意陪我继续看看吗?”齐晨问。
“好啊,”她擦擦眼泪,“不过你可别嫌累,我想拾一篮子好看的枫叶回去,可能要走的久一点。”
“好啊,这里的枫叶那么好看,拾一篮子过去,也给他们瞧瞧。”
两人相视一笑,从雪庐里捞了个竹篮,齐晨用布擦了擦,欢欢喜喜去拾枫叶了。
一晃过去了三年。
那都是第一年的场景。第二年,第三年,他都是陪着她来这拾枫叶。她说,自己哥哥没回来,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嫁给他,他说没关系啊,他可以等,就像当时父亲等母亲那样,他相信终会等到的。
这三年,说也奇怪,花罗刹并没有来齐家庄提亲,一去就杳无音讯。齐家也来了不少提亲的,可泉雨露就是不同意,她深切的觉得,再没有人有他那样的眉眼,再没有人有他那样的风情。她拿着木梳,在自己院里,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来提亲。
她和秦霜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也和她一样,都成了老姑娘,可还是愿意一直等。
三年多了。
已是冬天,大雪纷飞,在这北方的小村,外面的北风都能把窗户吹烂。秦枫前两日才替老伯糊了窗户,可现在看来,明早就又要糊了。
老伯生了重病,已经休养了半年多。不知为何,他竟也像父亲一样,日夜咳血,连附近的大夫也看不出原因。
吃过晚饭,他把自己叫过去,显然是有事要说。
“秦黎,”老伯颤颤巍巍的,手也颤抖着,在空中摸索,想要抓自己的手。
秦枫忙抓住他的手,皱了皱眉,老伯的眼睛,竟到了这种境地。
“老伯。”他喊了一声。
“秦公子啊,”老伯双手紧握住他的手,“这些年,你吃住在这里,我从来没问过你原因,也没问过你的身份,也没求你过什么,现在,现在,我,我有一事相求……”
“老伯你说,只要我能办的,一定照办。”
他的确是感激他们在路旁救了自己,又收留了自己。若是人家有事,自己一定相帮。
可说完这句话,他猛然一惊,心里想到了什么,五味杂陈。
“秦黎,你也老大不小了,”老伯的声音断断续续,可依然坚持着,“也,也在我们这儿待了这么久,你那未婚妻,都没来寻你,而且,她也与你断了联系,你还想着她?”
“老伯,我……”
他明白他要说什么,可一瞬间,他不知怎么回答了。
“你是个好孩子,不要就这么耽误了。男儿当成家立业,你原来虽是翩翩公子,可,可家里遭了难,也保不准你那未婚妻不会等你。”
秦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我有一事相求,”他突然顿了下来,好一会儿,才道:“我病了半年多了,身边没有别的亲人,我……我想把小芹托付给你……”
“老伯!”
他早知他会这么说,可这一刻真的来临时,真让他发昏。
“你,你先别忙着拒绝,”老人气喘吁吁,“我老来得女,一辈子就这么一个闺女,我就盼着她能嫁个好人家。可自从你出现,别的什么人,她也看不上了。我,”他晃着秦枫的手,“我知道她配不上你,可你,你就算看在我们救你一命的份上,就把她收了吧,哪怕,哪怕以后她做小……”
老汉说着,就流泪了。
“老伯,你,你说什么呢,小芹善良勤快,她没有配不上我。”
“那你是答应了?”老汉一脸欣喜。
“不是,”秦枫眉头紧皱着,“老伯,我,是我配不上她,她值得更好的!”
“你要这么说,就还是看不上小芹,”老汉竟又要落泪,“秦公子啊,算我求你了,我,我恐怕活不了多久了,算我周老汉求你,我,我跪下……”说着,就要起身。
“老伯你,你这是干什么!”秦枫忙把他推回去,“扑通”一声跪在床前,“老伯,我知道救命之恩难报,以后我愿意把小芹当作妹妹,一辈子照顾她,只求老伯安心!”
“秦公子!”老伯大喊了一句,眼泪又落下来,“你……你糊涂啊!小芹为了你,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你,你就算把她当妹妹,可她能把你当哥哥吗?!你……你当真要看她孤独一辈子?”
“我……”
秦枫愣住了。他想好了一切办法拒绝,但看着老伯的神情,听着他的言语,竟不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