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峥嵘说-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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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的,大帅对他十分保护,我猜想,他姓韩,和帝王家有关,最少也该是个王爷,皇亲贵胄,断袖这种事即便有也秘而不宣,他注定要娶妻生子继承正统。我家中有长兄,轮不着我传宗接代,这仗打完,咱们可以归隐田园,没有流言蜚语没有人嚼口舌。”
  云阶忽地扑哧一笑,眼前的童怀,明明纯良到人畜无害,还有装作邪魅来步步引诱。
  他掐指弹了下童怀的额头,“小子,你的想法很狡猾。约定俗成谓之宜,正道堂堂,莫往歪路走。”
  童怀吃痛,揉着额头,魅惑的表情立马破功,噘着嘴委屈极了,“将军,我是真心的,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忘了他吧。”
  “忘什么忘,我只记得我们是军是卒,勤练武御外敌,打赢每一场仗。”云阶坐下,翻开新兵花名册,因这批新兵是他训练,分拨给哪营哪军的任务便落他肩上。
  “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啊!”童怀嘟囔一句。
  “…这我哪知,只要燕氏一日不撤出我国疆土,这仗就没完。即便战事平息,边关仍少不得驻防。”
  “这么说来,将军打算一直一直呆在军营?”
  “嗯。”
  “喔…那就好,那就好……”童怀自言自语自笑自话。
  “奇怪,最近燕军毫无动静……”云阶有所想到,不觉叩桌面,“吩咐下去加强巡防,不可偷懒懈怠。”
  童怀连声道好,愉快地蹦跳出营帐。在他想来,朝夕相处,不怕拿不下人来。
  云阶在这时轻叹一声。
  童怀小孩子心性不错,转眼阴郁一扫而空,不过观察很细致,人聪明心思也敏感,好在天性乐观,只等有一天想通透也便了了,有道是人心易变。故而他不愿言语过激。
  过了有一段平静祥和的日子,外敌安分守己军营按部就班。
  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敌不犯我我不犯人,可燕军是在国境内安营扎寨,敌不动,我不能不动,将燕氏驱逐国界才是最重要也是最终目的。
  想归想,军令首当为遵。
  因而这日杨湛的卫兵来校场传令的时候,云阶只以为,即将开战。
  冰雪融化,天地换新,战机随之而来,大抵如此。
  他沿路穿梭军营小道,遇上几个将军。
  眉开眼笑冲他抱拳,“凌将军,恭喜!”
  说完也不拖泥带水多寒暄几句,昂首阔步各忙各去。
  云阶按下没问喜从何来,懵懵然朝帅帐走。
  拐过卫兵的营帐,看见站在帐外的凡生,他猛地顿住,消停几月,又来?
  凡生眼亮,瞥见人影朝他看去,破天荒得先打招呼,语声响遏行云,“凌将军!”
  按照以往惯例,若是送信函,凡生自会主动寻他。
  云阶隐约听见帅帐内的谈话声,窸窣的动作声,似有人往帐外来。
  他当机立断打转脚步,眨眼间消失在凡生的视野里。
  真蠢,早该从道喜的将军那儿发觉,大帅无军令下。
  这边施施然慢步走出营帐的韩寂,一脸茫然,扫眼四顾问凡生,
  “人呢?”
  凡生应道,“走了。”
  韩寂啧了声,要给凡生甩脸色看,眼神扫过去,最后只是呼出口愠怒的气息。
  打云阶看见凡生,疑心自然就起,和那一声高亢的称呼没多大关系,反而这一声是提醒他人来了。
  他没想到云阶竟敢公然抗命,可见他多不招待见。
  韩寂再次回到帅帐,拂了下袖口,里头放着那封珍贵的回函。
  上书六字:国事为重,勿念。
  好个勿念。
  他把半年民政国政一个月内定案,说废寝忘食不为过。
  千里迢迢故地重游,故人却…避之唯恐不及。
  “寂儿,”杨湛问,打量着韩寂苦丧的脸,“凌将军怎走了?违命不遵可是头一次。”
  “许是知道我来了。之前书信里龃龉了几句,不高兴见我。”
  “嗯?难不成你的身份他还不知?”
  “我没在金殿见他,他若知晓难免生分,论起兵法来就心存忌讳不敢畅言。”
  “噢……据我了解,凌将军不是这般小气的人,罢了,你先作歇息,住北边营寨,那儿清净些。”


第24章 第 24 章
  二十四
  傍晚时分,云阶刚从校场下来,卫兵又来传唤。
  这次他不可不去。
  因为是营中的聚会,嘉奖各路将军升官进级。
  这道旨意自然是随韩寂而来。
  近百人的大营帐内,座无虚席,云阶刻意去的晚些些,于是捡了个末座。
  随后杨湛入席,扫视一周发现座次不对。往常表彰大会不比这次隆重,一杆将领齐聚校场,由他慷慨陈词一番鼓舞士气一番,然后各自和底下将士庆功,没那么多规矩,毕竟战火延绵十余载,放松的机会寥寥无几。
  这回不同,国换新君,首次大肆封赏,军营上下必须以此为重中之重。
  “各位将军,五个数的时间,依序站齐!”
  杨湛铿定吼话。
  话音落,满堂脚步声。云阶认不全在场的将军,盲目转了几圈,稀里糊涂被好多只手推到长桌前三位空座。
  站在杨湛后侧的韩寂,默默看着这一幕,暗暗憋笑。
  云阶无意看他,却还是瞥见,不由自主扔去个白眼。
  这时杨湛面向一旁凡生,后退几步。
  凡生出列,摊开卷轴。
  众人跪地听宣,
  “自古君王安天下,式赖师武臣力。迄今兵连祸结,残夷百姓,诸将国之重臣,勠力同心,镇守山河,释朕与万民之忧患,厥功至伟……”
  宣罢,众声谢恩,杨湛接旨。
  宴席开场。
  杨湛高举酒杯,“第一樽,遥谢我主隆恩渥泽!”
  云阶有模有样跟着举杯。
  “第二樽,敬诸位将士,殒身不逊保疆卫国!”
  “第三樽,燕氏不除,誓不罢休!”
  一众将军热血沸腾,激昂的呼声回荡上空。
  可怎么想怎么看,云阶只觉那悄无声息站在杨湛身后的韩寂,像个旁观者一般,津津看戏。
  天下人不识其君总该闻其名吧?
  杨湛有话发下,今夜不拘礼节畅饮畅谈。
  四座互相走动敬酒的时候,韩寂鬼魅一般走到他身旁,声音压得极低,
  “喂,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云阶横去一眼,“有什么可奇怪的。”
  韩寂勾走他手中的酒杯,杯口放唇边摩挲又不饮下,光嗅酒气,斜眯着眼睛觑他,“你不好奇为何他们都不认得我?”
  “假名,是吧?”
  韩寂一丝惊讶过后,将杯中酒喝干,捞起桌上酒壶,斟满空杯,“那你可想知我的真名?晚些再告诉你,记得别叫你的跟屁虫守夜。”
  他把酒杯递到云阶面前,云阶一把掳过,凉凉说了句,“真遗憾,我没兴趣知道尊驾大名。”
  说完他端着酒杯转身笑呵呵融入敬酒的氛围。
  韩寂扶额,啜自己一口默默站回原位。
  果然吃软不吃硬,应该像书信中一样恬不知耻方是上计。
  这厢云阶钻入人群,酒过几巡后,和一个有些交情老将聊上话,
  “我自打从军起,还未遇过这般隆重的场面。”
  “可不是,上回已经是十几年前打胜首仗,先皇在世的时候。”
  “嗯…咱们定康君上代代仁厚,是我等之大幸。”
  “君上比先皇英明,若不是先皇沉迷美色懈惰国事,战祸早该平息。”
  “老将军这话要被听见,可是犯上!”
  “嘘,那你还不轻声!”
  “是是……”
  “我听闻先皇曾欲将皇子送入燕氏作人质,以换和平。”
  “后来怎样?”
  “大帅立下军令状,五年内将燕氏击退至渭河,此事也便不了了之了。”
  “那位皇子是现今的君上吧?”
  “先皇就一独子。”
  “我想起曾路经一极显赫的王府,匾额写的是…□□。”
  “先皇的唯一一个嫡亲兄弟,先皇十分宠爱。”
  “噢……如此说来,我朝就只一位韩姓王爷。”
  “先皇在世时有过赐姓的先例,别的韩姓王爷应该也有,没有秦王尊贵是肯定的,军营里不是有个姓韩的参军吗?不过他的具体身份没人知道,流传的一个说法说他是先皇所赐的韩姓子弟,你和他多有来往,你知道吗?”
  “……我哪去打听这些…想来惭愧,从前在南城老家都是闭门不出,连当今君上的名讳都不知…”
  “很正常嘛,当今君上与你差不多年岁,你又在军营五六载,他总不能下道圣旨宣扬四海。”
  “……老将军是知道了?”
  “我得想想…太久了…好像是……韩…陵…玄?是这个,没错,是叫这个,亏我这把老骨头除了打仗还能记起,哈……”
  最后百来人个顶个的面红耳赤。
  宴席散去,韩寂一不留神已捉不到云阶的身影。
  子夜,万籁俱寂。
  守夜的火把熊熊燃烧。
  一个身影静悄悄来到西边营地,径直走往将军帐。
  童怀时刻警惕着,凡生一出现,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把人拦下。
  “将军已就寝,有事明日赶早。”
  凡生冷冷看着他,蓦地脚步瞬移,一个侧身避开童怀。
  “休得擅闯!”
  童怀提步,声音不觉提亮,招来巡卫队士的警觉,铁甲铮铮迅速往此地靠近。
  凡生到帐门口便停住,朝里头望一眼,见那床榻上一人背朝外侧卧。
  他回头目如刀刃剐了眼童怀,
  一言不发地打哪来回哪去。
  韩寂听完禀报,一张脸别提有多难看,长长挂拉着。
  没法子,只得饮恨睡下,另谋出路。
  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所以韩寂老大清早天蒙蒙亮便去营地堵人。
  留给他的却是一方空营帐。
  询问过方知,帐中将军寅时就前往校场练兵。
  接连三日。
  西营流传凌将军晋升之后疯了,莫名恋上军校场,每日只睡两个时辰。
  第四日夜。
  韩寂熬得双眼乌青,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于子时领凡生光明正大地来到西营。
  不出所料,童怀又将亮嗓。
  凡生在他出嗓的那一刻,成功将人劈倒。
  韩寂指营地旁漆黑的林子,低沉着声儿道,“扔去树林。”
  当然凡生不会这般过分,把人扛进林子之后,自个儿也藏在里边,暗中留意四周动静。
  韩寂迈入营帐,眼睛盯床榻衾被,一步一步靠近。
  半丈远的距离,他停下,提气,足尖轻踏,一跃而起,直接把人连带衾被囫囵抱住。
  云阶正是浅眠入深时,突然身上如遭巨石碾压,受惊到整个人翻跳起,一脚将衾被踹到床尾。
  他定神一看,那块巨石竟是韩寂,舒了口气的同时脸也僵住。
  韩寂胸口正中一脚,力道不轻,他捂着胸口,很是无辜得看着他。
  “你怎么进来的?”云阶问,靠坐床头缩起手脚。
  韩寂翻身躺平,手仍捂胸,“我说告诉你真名来着,你这个人总不听话。”
  “知不知的有什么所谓,还能直呼不成。”
  韩寂扭脖,手支侧额,玩味笑道,“准了,听好,我叫韩陵玄,韩寂是别名。”
  云阶俯身扯被头,韩寂手肘打滑,哧溜滚了几个身切实滚到床尾。
  “讲完你可以走了。”
  韩寂懒懒地挪到床榻中央,摆明赖着不走。
  “就在这睡。”
  云阶施展手脚猛抖衾被,“你疯了吧!”
  韩寂死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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