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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安静吃罢饭,陶挚见宗韶神思不属的样子,便道:“我们去简家送一送他吧。明日军队集合,也许很快就出发了。”见宗韶不语,陶挚道:“你不是说,那四个护卫送还给他陪他上战场?”
宗韶点头:“好,我们去看他。”
他们到长公主府,简意接到门前来:“怎敢烦劳王爷亲自来,我罪过大了。实在是忙,准备铠甲行装,贱内又淌眼抹泪的,唉,劝也劝不好。”因往里请。
宗韶道:“清徽的意思,来送一送你,时辰已晚,就不惊扰姑母姑父,我们不进去了。”因将四个护卫还给简意。
简意摇头不收:“别,我人在军营,有他们替我守护王爷我才放心。”
宗韶没接话,告辞要走。
简意笑:“王爷就这么告辞了?”
宗韶等他继续说。
简意看了一眼陶挚,笑道:“这么些年,王爷一件贴心的礼物也没送过我,我在疆场厮杀,连个护身符都没有。王爷不送我一个?”
宗韶道:“我并无护身符,好,我即刻去庙里求高僧。”
简意笑:“哪里要那个,我要王爷胸前挂的玉佛,王爷舍不舍得给我做护身符?”
暗夜的灯笼下,简意执拗地看着宗韶,笑容意味不明,宗韶迟疑一会儿,只得自衣领里拉出翡翠玉佛,取下递给简意。
简意双手接了,笑道:“谢王爷。我此去无憾了!”他挑眉,神态飞扬的笑:“我就不送你们了。各自珍重!”手扬着那玉佛,转头进府。
他转身的霎那,陶挚清晰看到他眼中的泪光。想来简意这么多年,磨来磨去,没有要走宗韶一件贴身饰物,直到上战场,还是在自己面前,才要到。
两人无言回来,上床的时候,宗韶说:“日常挂着那玉佛,忽然没了觉得少了什么,你送我一个怎么样?”
陶挚笑:“好,待我寻一个好的。”
“寻的有什么稀奇,你刻一个给我。”
陶挚“啊”了一声,道:“那得你教我。”
宗韶点头:“我教你。”
第二日一早派车去接宗泓。宗韶环视小院道:“你哪些东西带着?我命人收拾。”
陶挚笑摇头:“什么也不用。我只一个包裹,带走就行。”
宗韶再问:“仆人呢?都带走?还是挑选几个?”
“不用,谁也不带,留给宗泓。你那里人不够服侍吗?”
宗韶有些尴尬:“够,就怕你觉得不称心。”
“有你在,我不担心。”陶挚笑道。
宗韶笑了一下,转头走开,有些不自在的模样。
陶挚有点异样,他觉得宗韶好像不愿意自己去他府上住,只是无法拒绝。
他为什么不愿意自己去他府上住?陶挚想不明白,执拗的心也上来,偏想去福王府看看,看宗韶的心,看宗韶说的喜欢,到底是怎样的。
近午时,宗泓携妻和婢女来了。二人热情接待安置罢,陶挚笑对宗韶道:“我们走吧。”
宗韶点头说好。
宗韶收拾了刻印工具和画,陶挚拿了自己包泥人木偶的包裹,两人出门上车,宗泓携妻相送。
路上,两人好一会儿无话,终于宗韶开口道:“清徽,你若这时候反悔还是可以的。我可以安置你暂住郊外道观或寺庙,然后寻个合意的宅院买给你。”
陶挚心突的一沉,放轻松道:“说了去你府中住,就去你府中住。你这么顾虑是因为什么?”
宗韶沉默一会儿方道:“你终究是要娶妻的,住过我府上不大好。”
陶挚心不知为什么堵得慌,冲口道:“若我不娶妻了呢?”
“我就陪你一生。”宗韶立即接话,笃定,坚决。
陶挚转头看宗韶,二人目光相对,宗韶的样子像在发誓,陶挚心海翻涌,好一会儿说不出话,移了目光。
宗韶勉强笑道:“现时还说不到这个,我们出城吧,玉清宫在半山,风景清旷,月色极好。”
陶挚心酸,忽然冲动道:“我想去你家看一看,可以吗?”
宗韶迎上陶挚的目光:“我求之不得。”
陶挚终究无法面对宗韶清湛的目光,避开宗韶,低头。他的心清晰知道,他不想。
他只想宗韶做朋友,相伴,说话。而宗韶方才的发誓决不是只要这样。
他要他的一生。
自己能给吗?
陶挚心有些颤抖。
所以宗韶不想自己去他王府。
宗韶原来比自己都明了自己的心。
陶挚很难过。
为了宗韶。
进了福王府,宗韶微笑带陶挚参观每一处,陶挚欣赏地看着,笑道:“这些都是你布置的?”
宗韶摇头:“是宣阳长公主帮我。我初入住这里的时候只九岁,什么都不懂,一切不成样子,宣阳长公主每天过来,费了两个月时光才将一切安排好。是简意,宣阳长公主是被简意磨不过,才来帮我。”
陶挚明白,宗韶在刻意提起简意。也许只有提到简意,宗韶才觉得有依凭,可以拉开与自己的距离。
陶挚心酸,笑道:“我在你这里用饭可好?我饿了。”
宗韶立即安排下去。
前面左有雅致庭院,宗韶不知是否有意,略过前行。陶挚问:“这里是什么所在?”
“书房。”
陶挚想起简意说过的福王的书,因问:“我可以看看吗?”
宗韶说“行”。
二人进院落,书童打开屋门,里面清静舒朗,成排的书架林列,摆满了书,靠窗有桌椅卧榻,还有楼梯通楼上。
陶挚想不明白这里有什么是宗韶不想给自己看的,便问:“楼上是什么?”
宗韶说“画室”。
“我可以参观吗?”
宗韶颔首。
原来就是画室。宗韶一定有画不想给自己看,可他仍然点头同意自己参观。
陶挚上楼。
他今日任了性,偏想知道宗韶要瞒自己的是什么。
宽敞的画室内靠南窗有一张大桌案,地上一溜箱子排列,除一个箱子开着盖,其余皆关毕。北墙上只悬挂一幅画,盛开的红粉樱花树下,一个身姿挺秀的黑衣美少年独立,面现微笑——陶挚有点心跳,这场景隐约熟悉,下有落款,就是玉泉山初见宗韶那一日。
陶挚无言看画,原来自己在宗韶眼中是这样的。宗韶已道:“膳食已好了,我们去用膳吧。”
两人下楼。
餐厅用饭,宗韶依然为陶挚夹菜布让,问询是否可口。陶挚笑说:“是我有生以来吃的最美味的饭菜。”宗韶便笑。
宗韶的笑有点感伤,好像知道陶挚是到此一游。
饭罢宗韶都要午睡的,陶挚问:“你午休在哪里?”
宗韶引他去卧房。
宗韶的脚步是犹豫的,可陶挚问,他就带陶挚去,不拒绝他任一愿望。这样子的宗韶让陶挚心软,又生无限怜爱,因为宗韶对他太好,太迁就。
宗韶的卧室极为精美清雅,当先好大一张床,半垂着轻容烟雾纱帐。陶挚想宗韶一定不愿意别人睡他的床,因笑道:“你睡吧,我看会儿书就好。”
床头有书,陶挚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半卷着的书,方欲看,宗韶已冲过来劈手夺走,连同枕畔那一摞,胡乱塞进抽斗。
陶挚不好意思了,问:“为什么不让我看?”
宗韶脸已通红,“这故事我以后给你讲。”顿一顿,“我讲的比它写的好。”
陶挚不自在,宗韶已道:“你睡吧,你睡里边。”宗韶也有点慌。
他们本在陶宅这么睡惯了的,可脱外衣的时候陶挚心很不安,但已至此,仍是脱了外衣,宗韶接过挂衣服架子上,陶挚什么也不再想,匆忙倒头便睡。然后宗韶为他轻柔盖上白底绿花罗被,然后,宗韶的脚步声远,出了房间。
陶挚睁开目,看着精致纱幕,心砰砰跳。
虽只一扫,那书上的文字仍是看了几行,那不是好文字……
宗韶都看的什么书……
那书现就在抽斗之中。
☆、景物正好,时辰正好
他不敢稍动,克制住自己去取抽斗里书的愿望。
他想着宗韶的琴声,宗韶的琴音那么清灵熨帖心灵,是怎么做到的,读这样的书,弹那样的琴曲。
他对宗韶原来所知甚少。
陶挚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走向,可想不明白,混乱至极。
陶挚知道自己应该离开王府。只是不知道怎样离开。
宗韶身边曾经美少年环绕。
陶挚起身,下床,穿衣。那一刻决心已定。
他出房门,廊下小厮忙恭敬迎上来:“公子有何吩咐?”
陶挚问:“你家王爷呢?”
小厮道:“王爷在玉缘楼,小奴可为公子引路。”
陶挚随他去。
隔窗可见,宗韶在赏玩什么,见陶挚进来,宗韶些微腼腆道:“你睡好了?这么一会儿——”
宗韶手中是一枚羊脂玉,莹润光华,他笑道:“说了你送我一枚玉饰,你瞧这个可好?”
他递,陶挚只得接过,抚摸观赏那玉。宗韶道:“是皇上赏赐的,每个皇子皆有,我收起来一直没带,你为我刻上小痴二字可好?”
陶挚没说话。
宗韶道:“我教你。我这里有很多玉石,你可以先拿这些练手。待学成了,再刻这一个。很容易学会的。你这样天资,没有能难倒你的。”
陶挚温和笑。
宗韶在桌上铺开工具,陶挚听他讲解,随他练习。宗韶很寂寞吧,这一刻也只有自己陪他。
便为了他们的相识,多陪他一些时日又如何。陶挚写下“小痴”二字,心不知为什么发酸,耳听着宗韶讲解指导的声音,不敢看那个人。
时光很快过去,西阳垂落,已是晚饭时候。
“晚膳仍在我家用吗?”宗韶问。
陶挚想说不,可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便微笑点头。
宗韶小心翼翼地照顾他,夹菜,盛汤。他如今已知道他所有的饮食爱好,每道菜都对他胃口。
陶挚想对宗韶说:“我做你的弟弟可以吗?”当然不行,宗韶是皇子。再想说:“我做你的朋友可以吗?”也不对,他们现在可不就是朋友。
放下餐碗的那一刻,陶挚竟觉无比凄楚,他要走了,他们的友谊到此为止,他此生将再遇不到这样一个人,这么一个可爱的,让自己喜欢又心碎的少年。
他微笑问:“你说的道观、寺庙在哪里?”
宗韶手一顿,但仍然镇静微笑:“这个时候有点晚,城门已落,我们出不了城了。明天,明天一早我送你出城,今晚你将那玉刻了字送给我可好?”
陶挚点头,莫名眼中溢上泪,他扭转头,迫回泪水。
宗韶带着他在院中散步。宗韶说:“不急,一晚上呢,一会儿就能刻好。”
陶挚下了决心,不再拖延下去,微笑道:“我今天还没问候简伯父呢,我这会儿去。你,送我去?”
宗韶止步。
夕阳沉落,天边最后的一抹浅红消逝了,周遭灰蒙暗茫下来。宗韶好一会儿没说话,陶挚便道:“那我告辞了。”
衣袖忽然被宗韶拉住,他转头,宗韶匆促放手,道:“你答应我的玉还没刻好。”
陶挚看着宗韶润泽的眸子,轻声道:“那我明日再来刻。”
宗韶恍然,眼眸在夜幕中绽放欢喜清亮的光芒,点头,含笑。他的笑那样美,让陶挚的心都随之飞上九霄。
两人一起出王府,沿街道向宣阳长公主府走去,路上各色行人匆匆,陶挚心情大好,忽然很喜欢这一刻,红尘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