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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父亲来了,可是他不理父亲,怎么逗都不言,也不笑,母亲就在一旁笑父亲,父亲尴尬的离去。
到晚间他继续与父亲较劲,饭也不去吃,书也不背,父亲温和问了他两声,见他不理,也只好走了。那一晚他没有事情做,觉得寂寞极了。
再一天,是休沐日,父亲说:“阿福,你来看,爹给你买了小马来,你不是一直想骑马吗?”
他一下子就忘了生父亲气的事了,跑出去看漂亮的小马,父亲抱他上马,他可开心了,跟父亲玩了一天。
晚间父亲继续给他留功课,留的比以往都少,他很惭愧,对父亲说:“再多留几篇,我能背下来的。”
父亲说:“当真?”
“我保证!”
父亲说好,明晚考查,若背不下来,就减量。
太小瞧他了。
第二天上午他就把书全背会了,下午没事做,就围着小马转,想骑上马背,可是父亲早晨说的话言犹在耳。
说到这里,陶挚望着皇帝:“你说你是我的父亲,你知道那天早晨你在我耳边说了什么话吗?”
☆、季布一诺
皇帝爱怜又伤感的笑:“说了什么?”
陶挚道:“他说,爹没在身边,不要骑马,等爹回来陪你骑好不好?我说好。他说:季布一诺——”
“郭伋待期,尾生抱柱,”皇帝接道:“羊左之交,二子乘舟,伍员奔吴。言而有信,舍生取义,与子同袍,山河共享。”
陶挚惊呆了,看着皇帝再不能言。
皇帝摇手:“你接着讲。”
陶挚说:“他说,季布一诺,郭伋待期,尾生抱柱——我截断他,说我都知道了,我答应爹爹的事一定做到。”
可是那天我没有做到。我在那小马边转来转去,偏巧有个人来拜会我娘,他说,小少爷太小,还不会骑马吧?
我说我会。
他就逗我说不信。
我说你抱我上去我就能骑。
他抱我上了马,我自己学着父亲的样子吆喝马走,马被我一踢,便一纵,我被从马上摔下来。
还好被那个人抱住,我娘赶来,我抱着我娘大哭,忽然有人来报信,我娘都不顾我哭了,将我交给安娘就出去了。
我知道发生了大事,但不知道是什么事,那天没有人理会我,晚间父亲也没有回来,我想一定是因为我违背了承诺的缘故。父亲生我的气了,我要去给他认错,打我也行,可安娘只是摇头,让我先睡觉。
第二天,听仆人说,我父亲被抓走了,入了大狱。
再过些天,我和安娘被我母亲送到皇宫教坊,我母亲说要我在那里躲藏,不许出去,不许高声说话,不许让人知道我在这里,她要我一定做到。
我答应了她。我也做到了。
从此我答应了的事都一定做到,因为只一次没做到,我就失去了父亲。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我父亲。等到长大了,我书读多了,在他们的话里行间,我猜到,我父亲——不会来了。可是他说过要考察我功课,那些文章我都会背了,我多背了很多文章,背得快又好,父亲若知道了,会不会高兴?他高兴了,也许有一天就会回来了。
皇帝颤抖地抚住陶挚的手,泪在眼中流出。
陶挚泪水迷蒙中看着皇帝:“您的眼睛与他太像了。小时候,他最先给我讲的六个故事就是季布一诺,郭伋待期,尾生抱柱,羊左之交,二子乘舟,伍员奔吴。他给我写的习字帖就是这几句和方才您念的。”
皇帝侧身揩去泪,道:“那字帖你带来了吗?”
“没有了,凡他写的字都被我母亲烧掉了。”
“他还给你留下别的物什了吗?”
“他做的泥人木偶。”
皇帝眼神一动:“你可随身带了?”
“在住处包裹中。我只带了两个木偶来梁国,泥偶怕碎。”
皇帝点头:“好,你现去住处取来,朕在这里等。方才朕与你的交谈内容不要告知任何人,能答应朕吗?”
陶挚看着皇帝,答应道:“能。”
皇帝派了数名将士跟他同去,到了宅院,宗韶等人忙迎过来,可看了他身边跟的那些人,只有将话咽回去。
陶挚拿了木偶,宗韶问:“可还好?”
陶挚点头。
“跟梁帝说,要我到你身边陪伴。”
“还有我!”荀皎道。
陶挚向他们笑,目光中有千言万语,可是一句也不得讲,跟了那些将士回至宫中。
皇帝在写字,见陶挚进来,便命所有人出去,接过那两个木偶。木偶是两个一模一样的清秀小童,笑得极为可爱。皇帝手微颤的抚摸,问陶挚:“这是你小时的样子?”
“是,安娘说,每到我生日,父亲就仿照我的模样做两个木偶,后来我四岁时,又教我做泥偶,因此我一共有二十个。”
皇帝抚摸着那两个木偶,问:“你可看出,他们有什么不同?”
“他们是一对儿的,一个左手在上,一个右手在上,彼此目光对看,衣饰完全相同。”
“他们像不像孪生?”
陶挚吃惊看向皇帝。
皇帝微笑:“你这回可看出了,他们哪里不同?”
“眉上有一颗痣。”两个木偶一个眉上有痣,一个没有,自小陶挚就知道。
皇帝的眉上有一颗痣,与那木偶的位置相同。
皇帝揽住他:“你已看出是不是?孩子,朕是你的亲叔叔。”
☆、最重要的是有福气
陶挚心潮翻涌,自己的父亲与南梁的皇帝竟是双生!他疑惑,不明白,皇帝已指着桌上的字给陶挚看:“你说的字帖,是不是这样?”
陶挚拿起来看,那的确是他小时候的字帖,一模一样!
皇帝微笑带他向里走,转屏风,拉开层叠纱帐幔帐,扭开床后机关,下了暗室,台阶上铺着厚厚软软的地毯,走上去声息也无,下面是不大的一间地下室,有床、桌,桌上有灯台、笔墨纸砚书籍等物,还有一排的木偶,泥偶,从小到大,皆是成对的,和自己的木偶泥偶一个样式,陶挚默数了一下,三十七对,是父亲的年龄。
陶挚拿起最后一个没有眉间痣的泥偶,如果父亲还活着,就是这个样子吧。
陶挚无声垂泪,皇帝拉他坐了下来,说:“梁国风俗,认为生双胞不祥,一子灵魂分二,需杀一个,留一个,留下的才有完整魂灵。我母后不信这个,舍不得杀任一个孩儿,方好生产时先皇在外征战,母后就悄悄把有眉间痣的弟弟交给奶母抱到宫外抚养。然后在殿内婢女所居纱橱下悄悄修建地下室,两年才成,将我接回宫中,在这里抚养,母后就能每日看到我。母亲的心最是慈爱公平,如需带孩子外出她就轮流带我们一个出去,外人从没有发现异样。我们稍长大后,在母亲的教导嘱咐下,每人一天轮流外出,回来时彼此把所见所闻细细告之对方,我们穿一式的衣服,学一样的书,写一样的字,日日充满乐趣和挑战,分享着共同的秘密,亲爱无间地长大。唯一不同的是,你父亲每天要在眉上画痣。十三岁立太子那日典礼是你父亲参加的,十七岁成亲那日典礼是我赶上,晚间洞房是我入的。
我忽然发现,江山可以与兄长共有,但夫妇之爱是无法分享的。
母后的意思,是哥哥不去太子妃房中,临幸一个陪嫁侍女,那样我们仍然可以分别有各自的女人,那么多不可能我们兄弟都很好的战胜了、完成了,这也不是障碍。
可我说,兄长若去了东宫,太子妃一定会对他接近亲昵,而太子妃出身戚氏豪门,新婚期间不好疏远得罪,她的性子大约会闹。
哥哥便说:那我白天不入东宫,晚间你在这里接替我,仍是你回东宫就寝。
这么实行了几日,我特别的心虚,因为我剥夺了哥哥该拥有的夜晚,当我与女人欢爱时,他在地下室独处。
我便临幸了一个陪嫁侍女,给哥哥晚间出来铺路。便是那个安恬儿。太子妃倒没有闹,可当晚间我再找那个侍女时人就不见了。
我假装愤怒,来见母后,想把哥哥换去,可是哥哥不在地下室。
我和母后找遍宫城,也没有他的踪影。
那天只有一件大事发生,巴陵郡主出嫁魏国,大队迎亲、陪嫁人马过江。
我和母后怀疑他混在婚嫁队伍里去了魏国。可我们只能悄悄的查,最后什么也没有查到。
哥哥从此再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我先后派了大量细作去魏国,第二年终于得知北魏新科探花容貌酷似于我,我派人与他联系,得知他已订婚北魏永安长公主。他说他会谋夺北魏江山,我们兄弟分江而治,共享天下。
但七年后,北魏太子谋逆案发,他作为同党入狱,第三日便被杀。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等朕得知消息时即便举兵伐魏也来不及了。
朕派人找寻他的子女,有说入宫为奴,有说得病死了,永安长公主当年再嫁,身边无任何子女。
此次福王来,随行有两位长公主家的公子,朕再没想到,其中竟然有你,朕的兄长之子竟然还活着!
这么多年来朕之皇后一直无子,后宫嫔妃也无子。朕想,这是上天给朕的报应。
朕弃道学佛,方学佛,佛祖就把你送到朕的身边,这是天意啊,派你来,让朕把江山传给你,还给兄长。
从此你就是朕的儿子,朕与你讲的身世不要告知任何人,包括安恬儿。朕会告知她,朕曾潜去北魏娶公主,意图颠覆北魏朝政,谋逆案发后假死逃回梁国。那七年,梁国的太子是朕的替身。所以你就是朕的亲生儿子。朕会助你结识梁国仕宦大族,教你朝政,待时机成熟,立你为太子。朕与皇后曾收过一个养子,东桓王元簪,今年二十一岁,性凶暴,你防着些他,朕会为你筹划。”
陶挚道:“北魏福王、宗泓荀皎等人都是我的至交好友,可以请他们到我身边保护我吗?他们会武功,可以护我安全。”
皇帝应允,笑道:“你应该说儿臣,称朕父皇。”
陶挚跪倒,说出“父皇”二字时流泪了,皇帝将他揽在怀中,那一时间,陶挚说不出心中是怎样的感觉,但梁国皇帝是他的叔父,他在世间又多了一个亲人,那总归是好的。
内侍监引他至春和宫,宫门进去,是一个很大的院落,正殿面阔五间,歇山顶上绿琉璃瓦映着夕阳红光和苍蓝天空格外辉煌静美,两排宦官和宫女在殿门前跪地相迎,陶挚忽然想起初到浣花胡同陶宅,只是如今房屋变大了,人变多了。这么一想,倒也能够安然。
陶挚步入正殿,里面纵深三间,高大宽敞,正中沉香木宝座,两侧雕花桌椅。陶挚看着,觉得自己的人生有如戏剧,戏剧可有这么大的落差起伏?从长公主府、到教坊、到陶宅、到福王府、到梁国、到皇宫——
父亲说:出身、才华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有福气。——自己是有福气的吧?否则世间有几人可以结识皇子,然后自己变成皇子?
☆、不用强求自己成为想象中的人
内侍监留意着陶挚的神色,道:“春和宫原是皇上为太子时居住,皇上登基后,这里就闭门了,宝座龙床都是原有的配备,精细之物都是新添的。皇上命令下来,只半天时间,内府安排了最能干的宫人擦洗布置,务求焕然一新。殿下若觉得缺什么少什么,告知奴才,即刻着人去内府局申领添置。”
陶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