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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交接完毕,本就数量有限的兵力,无声间削弱过半。
房舍草木以及幢幢人影悉数笼罩于一层山灰薄雾之中,愁云惨雾间刀锋与冷硬的石板擦出火花,几点星火燎清一块朦胧。
百步穿杨的神箭手拉满神臂弓,疾箭穿云破雾精准无误射中高举的屠刀。与此同时,数把神臂弓箭无虚发的击碎朦胧薄雾,兵刃交接的铿锵声里,火星四溅厮杀四起。
“公子,外院已经杀起来了。”
“直接去内院。”
数条魅影穿梭房檐,玄黑的瓦片默不作声的任由这些鬼魅来去自如。
谢陵危坐房舍内,隐约可听的厮杀声萦绕心间。他想着的却始终是那个梦里的亓御,无端之梦,究竟是谁在推动他?又想要他了解什么?或者想灌输他什么念头?
噔噔两声,孙思清愣是被人徒手折了钢刀。徒手折刀的人带着一个脸黑如墨的怪物踏进了谢陵的房间,最终却止步不前。
“是你……”一别数月,风霜洗礼后的扶昃格外冷寂,以致于谢陵险些识不出他了。
“王渊澄来了,我送你躲一躲。”扶昃尽量言简意赅。
谢陵沉默不语,而后看向被魑鬼所扼住喉咙的孙思清,目色生冷:“让你的人放开我的人。”
扶昃脸色微沉,整个人不似从前的仙意清然。末了,还是伸出右手示意魑鬼放人。
谢陵被这个简单的举动惊住,扶昃被他砍去半臂的手居然接了节钢臂!难怪能徒手折断孙思清的钢刀!
“你……还是不要指望亓御能来,他在外院被卢润余死士纠缠不休。”扶昃抑制不住的出言。
“你与王渊澄乃是一丘之貉,他危险你亦危险。”谢陵显然不打算承扶昃的情,“岁祭不成,王渊澄未必敢动我。”
扶昃皱眉不解:“什么岁祭?”
谢陵细细瞧清了扶昃毫不掩饰的错愕不解,心中滑过一个可怖念头。
掩藏在袖中的手剧烈颤抖,他的生与死,于那日在将军府同他谈笑风生的亓御究竟算什么?
“你走吧。”谢陵缓缓坐下。
“王渊澄要杀你!”扶昃怒不可遏。
“王渊澄杀不了我。”只要亓御不想杀他,就没人能杀的了他。
扶昃狠狠一拳砸在墙壁上,紧接着神情一滞,巨大的疼痛由断臂袭过全身。
“你以为亓御就很安全吗?!你根本就没有致命的蛊毒!”扶昃顿了顿,“至于魇杀症……那是殿下的心病,当年留下的阴影!”
谢陵不言不语,仿若大户人家门前蹲守的镇宅石像,僵硬冷淡之余更是充斥了陈腐之气,整个人莫名笼罩着不可言的孤绝。
“亓御自以为是的欺骗所有人,也包括你,当年海崖一战,成就了他名声,更断了亓御与朝廷的情分,你是皇室中人,他痛恨朝廷焉能不恨你!”扶昃血淋淋的剖开了谢陵的心,更是残忍的将最恶毒的真相公布于世。
“亓御远道漠北,京府的人以为他去迎接正统继位人,扶家以为他欲夺漠北军权。虽不知他为何善待殿下,但他确确实实用殿下成功清洗禁军,让禁军成为他的私军!”扶昃心知带不走谢陵,索性破罐子破摔,“如今书院之乱虽是殿下领头平事,事实上傅家这些人还是更重视亓御,殿下还不如借傅长书拿捏傅家的先帝。”
“高明王府在傅长画控制中,与亓御控制无分别。荆南王府早就被亓仪无声无息下了套,襄成王世子现在对亓御的信服不亚于襄成王……”
谢陵猛然起身拍案:“够了,你说了这么多,本王现在却是摄政王!亓御若想反,从前种种又如何说的通。”
“因为他不是想反,不是想入主天下,他是想血洗天下……”扶昃说的有理有据,甚至解答谢陵心中存在已久的疑惑。
也许这真的就是亓御与众人间始终搁置的坚不可摧的屏障。
房舍外,飞檐走壁的魅影被一列长。枪甲士所堵截。两厢对峙,火。药味十足。杀戮几乎是一触即发。
“本将奉劝王寒公子不要动用从神兵局偷盗的火。药,否则后果自负。”亓御从甲士侧身留出的口子与黑衣的王渊澄会面。
面衣下王渊澄的脸色大变,弹指间发觉了什么。
“少将军好谋算!”王渊澄落落大方扯下面罩,“谋杀京府官员,偷盗神兵火。药,意欲加害摄政王,一箭三雕,算是空手套得半个王家了吧。”
亓御一笑而过:“半个王家,我看不上。整个王家,勉为其难,可堪入眼。”
王渊澄阴鸷着双目直视亓御,想来那页从扶家撕下的祭魂之法也是亓御有意为之,只是让他自乱阵脚的诱惑。
亓御早就觉察了他对昳王的不同。
“呵——”王渊澄随手扔开屠刀,抬眼望了望柳暗花明的如洗碧空,“我也给少将军准备了厚礼,”他在赌一件事,“扶昃以为我要用摄政王做祭品,现下他应当与摄政王一处。”
高胜寒肃然,慌忙看向少将军。亓御低低一笑,悍然不促。只是闲情逸致的看向王渊澄,风轻云淡一句:“那又如何?”
王渊澄本就心中无底的赌注,加之亓御的表现彻底圮坍。
“本以为摄政王还能钳制你一二,看来今日只能血战到底了!”言罢,王渊澄重拾屠刀。
亓御无声退出战斗,手里却将利器握的紧之又紧。破开房门,便听见有人在言语道断:“殿下焉知亓御不会对你痛下杀……”
扑哧三两声,血线三四段,未语五六言,心有七八憾事,命却不至九十之时。
扶昃知道心窝里的剑刃是何人的,却仍旧愣愣的凝视谢陵,眼前万千红尘过眼云烟,都不及那个倔强至深的小少年来的印象深刻。
犹如断线珠帘,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声悲响错落心上。他攥住穿身而过的剑刃,血流如注,整个人仿若百尺楼坠下酒盅,用生命发出了绝响:“不要害怕…过去的都过去了…魑鬼…护…你…亓御…杀…不了…”
剑刃回鞘,人声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
舞象之年(男子15~20岁)
第46章 有悖人伦
“谢陵,”亓御手间的剑刃猩红,粘稠液体点滴不止,“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亲口告诉你。无需假借他人之口。”
扶昃轰然倒地,徒留一声余响。三尺寒锋入木三分,堪堪挡住意欲发动的魑鬼。
魑鬼收住架势,乌黑的瞳珠透过剑锋深视主人。
亓御松开剑柄,任由长剑楔入实木,悬在半空中。他艰难转身背离沉默不语的谢陵,驻足片刻。
为什么要杀扶昃?
不仅是因为扶昃把持北军意欲勾结异族意图谋反,哄诱扶氏插手高明王府势力均分,毒害天子谢阳,谋刺昔日谢陵,更是因为他太怕扶昃说出压抑与内心深渊的恶意。
以前生一目至深之念与今世相伴守护之情,压抑他内心深处的凶兽,可每每念起那些亡灵故人,他还是抑制不住的滋生对这腐朽无用朝廷的恨意。
倘若当年天子谢阳不为权臣所制,抑或谢阳是个强势君主,他的父亲就能早早前来支援,也不至于贻误战机,累的前神机营全军覆没。
自然,他更有错,错在轻狂,错在年少。
三千性命,无尽情缘,似海温情,依稀间全部湮灭纷飞。他沦落为敌国阶下囚,凭借罗织苟活的辛苦。
谢陵目光紧紧跟随转身离去的亓御,于背后发言:“昔日,查子吉拿来的册子,是诱骗王渊澄,还是借刀杀我?”
亓御顿步,一步已经迈出门槛,索性整个人都站在了门外。转过身坦然对上谢陵的目光,不言不语。
诱敌之计不假,杀意波动亦是真。
“倘若……倘若你真的百般挣扎苦痛,杀了我也…无妨…”
亓御的目光清明时,才最令他揪心难言。
“你是谁?”亓御问的突兀且令人迷惑,“回答我,你是谁?!”
谢陵被他沉重肃然的目光包围,带着不解略做思量道:“我…我是谢陵。”
亓御却摇头:“错了,你是摄政王。江山动荡,四海难安,你只能是摄政王。乱世识枭雄,盛世见能臣的摄政王。”
你何人何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站稳于世道,永葆于人心。
谢陵恍然领悟,枭雄也罢,能臣也好,他们纵是名扬四海,仍旧越不过他之摄政王。
亓御纵有百般计算,也仍旧以他中心编织天罗地网。
无情诛杀,无义算计,皆是为了一人。最是冷情,也最为深情。
“你…会像傅长书一般,留在我身边吗?”
谢陵心知肚明,他做不回漠北需要亓御寸步不离之护的谢陵,也做不回需要借助亓御辅助才能诛灭扶府的锦王,更做不回居州、书院需要亓御相助的锦王。
他只能做大晋摄政王。
亓御背对艳阳天光,流光裹身,恍若隔世之人一般。冷光熠熠的薄唇轻言细语:“恕臣难以从命。”
谢陵揉搓酸涩眼眶,这个人分明说过不时常握剑,能将剑束之以阁将就自己的讲究的。
真是,翻脸无情。
“本王,明白了。”谢陵终了此言,颇显大义炳然。
“臣告退。”亓御端恭有礼。
四月之后。
谁织就铺天盖地的罗网,谁将万千势力绞扯不清,谁又将肆意汪洋回归平静,无人去细细探究追寻。
只因众人无力挣扎出罗网,无法扯清干系,更上不了岸。
傅长书将要裁撤的官署一一列举于名册,每一官署都有大量冗员面临裁员。不过这些人毕竟都是举无轻重之人,世家也好,勋贵也罢,朝廷终究将底线画在了其可承受边缘。
但傅长书统领下的新旧官员,心中却自有定论,或许不远的将来,这些核心位置就会新旧交替上另一群人。
至于这群人的选定,谢陵与傅长书等人洋洋洒洒和议多日。
初入官场的刑生等人自然高举寒门大旗,王渊澄等人自然据理力争的抗议。
勋贵侯爵与崔氏很是欣然接受朝廷‘征将’之策,由经多方选拔出可堪为将的人奔赴各地整合府兵,重新编排成正规军,而后开拔北方与西南。
西大营驻扎正西,内震慑荆南王府,外抵御西域异国。
太后身边的柳姑姑亲自抱着半岁大的婴孩至御书房,最熬人的酷夏已逝,半大的婴孩难得咿呀展颜一笑。
婴孩微弱却清脆的笑声落在谢陵耳中,他情不自禁莞尔一笑。
素白的指腹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婴儿柔嫩面颊,谢陵心中深感异样,又仿若心花怒放。
原来,婴孩才是这世界最纯洁最美的,也最令人心动。
柳氏暗暗诧异,摄政王一直疏离沉冷,哪怕太后只剩摄政王这一子,摄政王仍旧铁石心肠不曾踏足后宫半步。
如今竟是笑了。
恍若仙境的柳氏不知言何,只是随口:“亓少将军是春末下各州军府的,如今也该回来了吧?”
谢陵仿若失聪,对柳氏之言充耳不闻。竟要接过婴孩,柳氏回神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放进谢陵怀中。
孩童眸子透亮,清光暖人心扉。谢陵心田间缓缓流过一股暖流,婴孩晃悠悠的挥动两手,嘴角银丝如泉,边冲谢陵笑着边流着口水。
“这孩子什么时候能长大?”谢陵目光极尽温柔缱绻。
柳氏未经细思,脱口而出:“回摄政王,这养孩子可急不得。”
季掌印给太后送书信回程,刚巧听了这番话,边给谢陵行礼,边掐着指尖估算一言:“回摄政王,大晋最早加封储君的皇嗣也得七八岁呢。”
婴孩突然好动起来,谢陵怕自己拐着婴孩藕似的小胳膊小腿,便把孩子交还给了柳氏。
“信送给太后了?”谢陵轻微整理了衣袖。
“送到是送到了,”季掌印顿了顿,“途中遇见了南衙林参军,林大人偏生跟到太后宫里,亲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