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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条的从浴池里爬出来。
洗干净的身体如脱胎换骨,面目一新。剑眉星眸、俊美无涛,一凝眉竟有几分君王的英气。皮肤光洁白皙,一字锁骨恰衬体型,虽是男子,倒又有几分妖娆。重点是腿长臀好。
旁人都道安逸的相“奸”,但严格来说应该是“枭”。
两名美姬看得傻愣。丁鹭瞥了安逸一眼,赞道:“佛家真会养人。”
“叫老鸨来…”安逸呼吸有些急促,六神无主地命令道,声音微小。
美姬不知所云:“啊?”
“叫老鸨来!”安逸突然暴怒,赤瞳也映射出恶光,一脚踢翻香露,朝两个无辜的女子怒吼:“我要睡她!”
美姬吓哭了,急急地跑了出去。
丁鹭忙走过去捧住安逸的脑袋,知道他小心脏痛了。“稳住稳住,先顺几口大气,要不我去买些蒙汗药,你磕几瓶,睡起来就没事了。”
边说着,边用浴袍将安逸下半身遮住。
安逸眼白爬满血丝,双手握拳,四肢紧绷,看得出在十分牵强地控制情绪,最后竟失控地将丁鹭推倒,像头受伤的猛兽咆哮道:“我要女人!”
“给!”丁鹭披上小厮送来的衣裳,识相地跑了出去,“妈妈们,上来!”
两名美姬拖着老鸨上来,老鸨看上去五十有余,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不可否认,比起年轻的姑娘更多几分气质。
老鸨摇着蒲扇站在门外不肯进去,问丁鹭道:“哟,姑娘服侍得不好?奇了,非得要我这个上了年纪的人伺候?”又打趣道,“年轻人真是血气方刚啊。”
“正!”丁鹭满意地看着老鸨,径直将她推进房去:“我兄弟年轻,你不吃亏。钱我掏,保你不难受。”
老鸨炸毛了:“嘿,你别推我。老娘不乐意!”
老鸨被推到安逸跟前,安逸顺势打了个横抱,转身就往床上扔去。丁鹭溜出去,紧紧关上房门,背贴着房门抚着胸口喘气。“罪过罪过,妈妈你忍一忍,明儿就好了!”
老鸨慌忙将枕头砸向安逸,退缩道:“大周不允许强买强卖,你敢胡乱,我可要叫官了!”
安逸毫无理会,跳上床一头埋进老鸨的乳/沟,像抱住救生的浮木一般死死勒住女人哭嚎:“亲娘啊!”
老鸨脑门划下三条黑线,用力推托,纵是徒劳。“我的儿,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的,非得抱这么紧。”
“心口闷!”
“不闷不闷,先放开你妈,有话好好说!”
“不放开也行,鼻涕…鼻涕!别蹭到老娘胸上。别,千万别!杀千刀的!你恶不恶心!奶奶的你恶心死了…”
次日,房门炸开了,散架的门板飞出三米开外,砸中睡在走廊上的丁鹭。老鸨憔悴而气愤地站在门后,衣衫凌乱,无一处不是湿滑滑的,一派翻丨云覆雨后的靡烂之景,不堪入目。
老鸨上去就是一脚,踹得丁鹭叫苦不迭,豪放地扯开自己的衣领,指着上面一摊口水鼻涕:“一百两,少一文我告你们!”
说完呸了丁鹭一脸唾沫,愤愤地回了房去。
丁鹭抹干净脸走进房,探看情况如何。还以为房间里会狼藉一片,不想竟规整得一丝不苟,床被叠得整整齐齐,看不出任何“颠龙倒凤”过的痕迹。
转眼见梳妆台前盘端坐着一名白衣男子,身影修长,腰身纤细,头上戴着简约的白玉发冠,静如处子。那厮周身似环绕着仙气,不食人间烟火,仿佛恢复了从前,只要静静的杵着,都能把茅厕站成风景。
丁鹭自认从未见过比安逸更“仙”的男人,无论这个“仙”是褒义还是贬义。
丁鹭下意识整理自己的衣冠,不然都不好意思跟安逸并肩而行,虽然他比安逸高出两块豆腐,但安逸“仙”起来气质要比他高八丈。
他小心翼翼问道:“心态可好些了?”
安逸拿起身旁白色的帷帽戴在头上,遮住了面庞,起身向外走:“等我回来,便好了。”
“诶!”丁鹭叫住他。
“何事?”安逸停下,微微侧过头。
“额…”丁鹭想说,这身衣裳太骚,引诱无知少女也罢,若掻动少妇的心,岂不拆人珠璧、毁人家庭。“没事,去吧。”
街道上,好些百姓围在官府的公示墙前议论纷纷。
——“这怨不得谁,班姑娘自要拓画上的墨来用,谁能料到,不能怪画师。而且是墨既是毒,本不该挨近的。”
——“我师傅也说过,墨都是带毒的,画师大都命短。”
——“官府歉也道了钱也赔了,又放了丁先生和安先生,还算公正明白。这事过了过了,大伙散了吧。”
……
安逸走过去瞧,告示上宣布班姝案结案,死因是班姝误食鳞漆,毒发身亡。其余的是一些善后事宜。
他疑惑道:鳞漆,谁画上去的?
思索无解,继而往城外走去。一路上引得不少人驻足,亦不知敲开了多少少女的心扉。
正午时分,安逸来到了一座山头。一紫衣女子一路与他同行,忍不住上前问话:“见公子提着一篮香火,也是来上坟的?”
安逸没有作声,只点点头。
两人并肩而走,女子又问:“我见公子一路打听过来,可是寻班姝墓?”
安逸方开口道:“你知道在哪?”
女子点头:“我正是来给班姝上香的。”
“你是谁?”
“武粼儿。公子是?”
“原来是武姑娘。鄙人安逸。”
两人忽然了然彼此的来意,都沉默起来。许久,武粼儿才敞心道:“那时年少,一心想嫁入帝王家。得知班姝得贵人眷顾,妒心大起,一时糊涂挑唆方槐轻薄她。岂知…岂知她便死了。我没料到事情会这样,还害了方槐,我没想杀人的。”
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安逸不知如何劝起,他连自己都劝不过去,只好取下帷帽戴在武粼儿头上。“别让人看见你掉眼泪。班姝的死与你无关,终究是死在我制的毒下。”
两人彼此安慰着,又走了一段路程。武粼儿指着远处一座阔气的墓碑,道:“那就是班姝的墓。有人,班家的人,我们不方便过去。”
对面有五六来人,为首的一个要死不活地坐在一张小凳上,好似分分钟会驾鹤西去。其余的人背对他,巡视四周。
安逸牵武粼儿退到一旁的岩石后,道:“不是班家的人,是皇帝。”
天子屈尊降贵来祭奠一介毫无功绩的平民,是意味着什么?
“看来陛下真的很喜欢班姝。”
安逸意会:“怪不得他那么恨我。”
郁泱给班姝上了香,心念道:姑娘若认沉冤得昭,还请青烟直上,给一示意。
然而香烟弯弯绕绕,最后连火星也灭了。
郁泱垂头叹气,默默地再燃上一炷香:姑娘还不能原谅他?朕要如何,姑娘才能消了此怨,抄写经书或是吃斋念佛,只要朕能做到的,朕都答应你。
草丛里悄然爬出一条小蛇,猛地咬了郁泱手腕一口,郁泱不禁叫喊:“搞什么!”
画风突兀。
侍从闻声回头,见势要抓住那小东西碎尸万段。郁泱却见香烛青烟直上,连忙阻止侍从:“别打,让它去了。”
只见小蛇原地转了三圈,得瑟地钻回草丛中去。郁泱两眼一蒙,晕了过去。
侍卫手忙脚乱:“天煞的,是条毒蛇!快把毒吸出来!”
第31章 谪仙图23
等郁泱一行人离开,安逸才与武粼儿过去。墓前的贡品颇为“丰盛”,俨然是以敬奉士大夫的规格,碑文描了新的朱砂,四周新栽了桃木,燃过的纸钱灰垒成一座土坡,风刮过时,飞飞扬扬。
得帝皇如此相待,何怨不能解。
安逸凝着碑文,心里头一时五味杂陈。如果当初不画《谪仙图》,兴许不会发生这场不幸,原以为能得到一些什么,到头来却搭了两条无辜性命。
他堵住纷乱的心思,添上一炷香。他生来不信邪,又不禁询问:在画上添上鳞漆的人是谁?
空气静静的,没有一丝的风,而香烟却向他迎面扑来。他被呛出了泪花,转去与武粼儿一齐烧纸钱。
傍晚时分安逸才回到城里,脑里一片空白,六神无主地在街上游荡。日落星升,靛蓝的夜色中,一袭洁白如雪的华裳犹如温婉的蟾光,将他衬得似仙似灵。
岔路口突然蹿出一伙嬉皮笑脸的人将他围住,硬往他头上套上花枝编成的花环,彻底破了那份月下独行的静谧。
傅讥摘下丑陋的鬼怪面具,祝贺道:“哈哈,恭喜莫哥无罪释放!今早一得知消息我就和大伙到衙门接你,没见你人。去哪玩了?”
安逸还没来得应话,那边老板娘一把抱住他的胳臂,一边拖走一边娇滴滴道:“安大官人,好歹我收留过你,你也替我画一张人像好不好?”
罗三娘如以往一样热心肠:“莫兄弟蹲这几天牢饿坏了吧,回八仙楼,我给你做一桌好吃的。”
“我不…喂喂,放我下来!”
八仙楼的伙计蜂拥把他架了起来,以一个难为情的姿势抬到了八仙楼。
老板娘连忙吩咐小厮去整理厢房。
安逸烦躁地推开一行人,噗一口飘进嘴里的发尾,扑腾身上的灰冷脸道:“话我撂这,我不认识你们,那莫什么东西欠你们的好,要多少报酬,我明天打发人还你们。从此撇干净。”
安逸如一座冰山站在那,严肃认真,拒人千里。
众人当即一懵。傅讥呆了呆,而后似明白了,跟众人解释:“大夫说莫哥这是精神失常,法师说是鬼上身。是不是安先生已经死了,附在莫哥身上?”
安逸辩解道:“莫什么东西七年之前的记忆全失,他才是后来者,你们念他,找个神婆招他去!顺便警告他别来惹我。”
老板娘的小侄儿缩到老板娘身后,小声道:“先生说得没错,读书人有气节,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老板娘一改之前的和气:“安先生是鸿儒,不愿与我们这些俗人为伍了。”老板娘转上梯子,头也不回,“还不送安先生走,我们款待不起,哪比得上妓丨院呢。”
傅讥劝道:“安先生,老板娘说的气话。我们跟莫追相识一场,您就坐下来跟我喝喝吧,说说你们鹿都的事。”
口舌之争毫无意义,安逸一言不发,转身要走,被一名愤愤不平的伙计拦下:“安先生不认识我们,好歹修云寺也养了先生皮囊七年,三娘更待你如兄弟。今儿你出狱了,大伙邀你聚一聚,庆祝庆祝,怎还变了味还攀不上了!”
安逸没那个意思,只是自入狱起,他忽觉得尘世太喧嚣,再不愿沾一点人情世故。而妓丨院很安静。
“所以你们要多少报酬。”
那名伙计气得捧起酒坛摔碎:“报酬?钱?你们翰林学士不是很清高么,也这么俗?”
另一名伙计反驳道:“钱怎么还不要了?三娘,你丈夫生前欠下的债,老陶还一直催你呢。你那么照顾莫追,这会儿尽管讨。安先生若是不给,我还不服气呢!”
另一人道:“我说三娘你就别抗你夫君的债了,又不是你欠的,让老陶告官去,他赢不了。”
罗三娘打了一掌伙计:“怎么说话呢!我夫君的债便是我的债,挨在谁身上不是一样。我会还给老陶的,更不干安先生的事。”
安逸莫名厌憎,以往别人跟他讨画的理由千奇百怪,这一方唱白一方唱黑的苦情戏还是头一出,既虚伪又矫情。
“打个欠条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