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玉凤澈跟在红轿之后,虽听不真切二人言谈,但二人笑声却是听得真真切切。心里不禁好奇这两人不久前还是剑拔弩张,如何现在又如此全无芥蒂。本想待得了空去问上官澜,但又念及上官澜此时待他的疏离,心里又如同压了一块大石,沉甸甸地透不过气儿来。
待到了扶灵山用了晚饭,花篱便差人带着上官澜一行安排住处。
上官澜同玉凤澈被安置在了同一座小楼中,房间还是挨着的,只隔一排细竹扎成的隔墙,一点声响全无阻隔。饶是玉凤澈再怎么不愿意当隔墙之耳,却还是有动静往他耳里钻。
上官澜才在房内安置稳当,门便被叩响。上官澜开了门,将人迎了进来。却是莫仓留下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小药童,名唤莫三生的。那药童关了门道:“莫三生前来为盟主检查伤势。”
上官澜嗯了一声,笑道:“小三生啊,莫先生老气横秋的模样还真是学了个十成十。”一边说话,一边宽带解衣露出层层白布裹得严严实实的脊背双肩。
这□□烧伤须将身上烧坏皮肉皆尽除去割下再敷药包扎等它愈合。此时距离上官澜负伤也有二十余日。路上虽疏于管照延误了些功夫,但如今,已经结痂,拆开层层绷带,由肩到腰一层紫红带黑的血痂分外狰狞可怖。
莫三生仔细检视了一番,道:“好,顺利结痂了。师父原还担心南疆潮湿坏了伤口,如今结痂了就好。”说完,帮着上官澜披了外氅,又顺便在手腕上搭了一搭。
搭完了之后,眉头一挑,又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师父说得果然不错。心肺重创未曾痊愈,元气大伤,盟主抽空练练功吧。啊是了,背上伤口不能碰水,知道盟主好洁,最近沐浴,能忍则忍吧。”最后一句,明显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上官澜听见这话,脸果然黑了一层。穿了衣裳送莫三生出门。莫三生走了没几步,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叮嘱道:“盟主所敷药中,有一样药力发得迟缓但却猛烈,虽有助于脱痂痊愈,但会有些痒,盟主晚上忍者点儿,别抓坏伤口。”
上官澜不以为意笑道:“到底是刀尖上滚过的人,痛痒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莫三生笑着拱手走了,上官澜总觉得那小子笑得格外贼溜。
上官澜虽知玉凤澈就在隔壁,也知道房内动静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却也无心瞒着。所以玉凤澈将这边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若非如今上官澜待他疏离至此,他早已忍不住推门去问他伤势如何。如今,也不能多问。心间又是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却说上官澜此时自然不知道玉凤澈在隔壁思量着些什么,只是留意到玉凤澈房内半点儿动静也无,只道是他歇着了。差人备了温水,也没法子洗澡,也只能将就着擦身。收拾停当,便打算早早睡下,明日一早好起身去崖上瞧瞧日出练练功。
上官澜生性警觉,极少在外睡得沉稳。尤其是在他不太放心的地方更是浅浅入睡。但此时,他是真心希望自己是一头死猪。很可惜,他不是,反而非常清醒。
他此时才明白,莫三生口中的有点痒,真真是百爪挠心奇痒难忍。恨不得将身后皮肉直削下来一层才舒心。但他非但不能将身后皮肉削下来一层,甚至连轻轻挠一下都不敢。
十指蜷得死紧,扣抓着身下的被褥床单,喉咙鼻腔里断断续续的粗喘闷哼被挤压得破碎不堪。便纵拿刀剑在他背后划拉几下,也决然比现在的滋味儿好受。
玉凤澈虽然睡得不错,但却被隔壁的动静惊醒了。并且惊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四下寂然无声,浓墨般的夜色叫眼前一片漆黑,听觉在这一片黑暗中敏锐异常。
指尖在褥上刮擦的声响,粗重压抑的闷哼喘息,断断续续破碎不堪的低泣。
玉凤澈实在想象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儿才能叫上官澜发出这样的声音,还是,在床榻被褥之间……
不想倒还好,凡事开了个头,就难预料会往什么方向去琢磨。玉凤澈捂住额头,只觉得现在自个儿身上热得厉害。不得不说,上官澜的声音,还真是,挺勾人的。勾得他想起上回惊惶之间仓促了解的荒唐梦境。散乱的衣襟底下,层层叠叠的白色绷带此时应该已经拆解了,该是直接裸露在外的胸膛。颀长白皙的脖颈……没等他想太多,就发觉情况不太对劲。这回,好像不是想压就能压下去的了……何况,上官澜还在隔壁一直撩拨……
玉凤澈咬紧牙关在心中狠狠骂了自个儿一顿。龌龊!下流!无耻!猛地扯过被褥盖过头顶,侧身蜷缩起来,探手到腰腹之下。
上官澜捱了半个时辰,终于捱不住,自个儿点了睡穴才算消停了。
第二日,玉凤澈起得虽早,但人却不怎么精神。眼底一层浅淡的青灰。洗漱毕了出门散心。此时天色尚早,山间潮润,一层浅淡白雾拢着青黛。潮润冰冷的气息直冲肺腑叫人心底说不出的舒爽。
才顺着这竹楼前头的青石小径溜达了几步,就瞧见了一道绕过青竹的一条人影。玉凤澈定睛瞧了瞧,居然是花篱,这回身上穿着湖蓝的衣裤,样式和昨儿见着没什么差别,手腕脚踝上还是挂着那重重串串的银钏,遥遥得就听见了那叮叮咚咚的声响。
“玉爵爷起得好早,上官盟主也起了么?”花篱远远地就认出了玉凤澈,约莫是玉凤澈身上的淡红衣裳在一片青黛之间实在抢眼。
玉凤澈拱了拱手,道:“尚未,承蒙花先生挂心。”虽然他自己心里,还是不太待见这花篱,但此时上官澜已经和他达成共识,怎么说也是一条线儿上的,太冷淡了也不好。
花篱点点头,并肩同玉凤澈一道缓步顺着石阶往山上走,手指拨弄着腕间银钏,“原本还想请盟主一道去山上看雾中日出,既然还没醒,那就算了。”说道此处,花篱才认真看了玉凤澈一眼,问道:“玉爵爷晚上睡得也不好么?可是山上招待不周?”
玉凤澈想起昨晚的事儿来,讪讪笑道:“这倒不是,只是不知道怎么了,睡得不大踏实,约莫是这山上气候跟山下不大相同的缘故。”
山上确实比山下潮湿阴冷不少,花篱也不曾疑心。点头道:“这倒是,这山上同京城气候差异确实太大,盟主怕也是不太适应,因而休息得不大好。”
玉凤澈讪讪赔笑,应了一声。
玉凤澈用了早饭又在山间转悠了几圈消食。怕花篱疑心,没走出多远便又折回,绕过一片葱翠竹林,一道白影闯入眼帘,雪襟长衣随风而起,透过竹梢漏下的浅淡光芒衬得人肤色洁净通透仿佛一口气便要吹散了去的幽灵。
上官澜那睡穴点得叫他睡得太沉,难免起晚。日出自然瞧不成了,只出门转悠,叶上凝露未消,伸手摘了一片竹叶,想尝尝这叶上清露是否清甜。叶片还没送到唇边,眼角便瞄见了另一头绕出来的玉凤澈。掩过眼底尴尬,扔下手中竹叶,朝着玉凤澈措手,正待一揖,“爵爷……”
玉凤澈见上官澜偏了眼风来看,心里也是惊了一惊,脑海中倏然划过昨日夜间自个儿的龌龊情状。还未待想好该怎么退避或是面对,陡得见上官澜要弯腰作揖,想起他背后还有血痂未褪,若是动作太大怕是会撕开伤口。一时情急,三两步赶上去一把拉住了上官澜手腕,迫他起身。
上官澜被拉得起身,猝不及防对上玉凤澈紧蹙眉宇之间沉沉眸色,心神微微一晃才算稳住,露出清淡的笑意,“爵爷?”
察觉失态,玉凤澈垂眼遮过半分慌乱,撤手松松捏了拳头拢入袖中,像是要将掌心的余温紧紧留住,“你背上有伤,万一撕开了不好。”
“承蒙爵爷挂心。”上官澜笑意清淡,若即若离。
两人心照不宣,对昨夜境况闭口不谈。玉凤澈见上官澜精神尚好,料想休息地尚好,心理稍安,问道:“盟主打算几时回京?还打算盘桓几日?”
上官澜漫不经心地笑道:“南疆这边,有花篱帮衬出不了乱子的,放心吧。”仿佛全然不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若是以前,玉凤澈定然只是点头含混过去,他不说也就由他了。但如今,不知怎么了,心里竟愤懑如斯,如何就该瞒着他,如何就该把一切担在自己肩上,如何就该半句交代也无,只是一句“放心”。当下脱口道:“你只叫我放心,你又做过几件叫我放心的事情!”
这话才冲口而出,玉凤澈心里便有些打鼓。果然,上官澜面色一白,连唇色都倏然褪尽。玉凤澈正待要说什么,上官澜便抢口道:“这一回不会了。”话毕,像是躲什么似的折身便走。
躲什么呢?上官澜自己也说不清,或许是因为心里有愧,无法坦荡罢了。其实也是,他现在,也着实没有资格让玉凤澈信他。回房合门,盘膝入定。乌糟糟乱成一团的心思慢慢沉静,内息流转,犹如溪涧深流汇入江河,奔流不息直往深海。
玉凤澈一见上官澜神色便知道他动了什么心思。想言明他并非不信他,也并不怪他,可上官澜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他。瞧着上官澜一袭白衣转过苍翠青竹,心底五味杂陈。又默然站立片刻,蓦地想起了什么,折身穿过竹林,去寻公子盟中人住的另一座竹楼。
莫三生背了竹篓去山里转悠了一圈,挖了不少宝贝,心里还挺乐呵,一步三摇地往回走。还遥遥隔了好一段距离,便瞧见了门口站着的人影。心里纳闷这玉凤澈跟盟主住的好好的怎么跑这儿来了。玉凤澈瞧见了莫三生,目光递过来就不挪了。莫三生也看出来这是寻他来了,这没病没灾地来寻他做什么?到了跟前,拱手作揖道:“玉爵爷。”
玉凤澈打揖回礼,直起身来便问:“盟主伤势,究竟如何?”
莫三生将背篓撤下,整饬起药材,:“这会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碍事。”
玉凤澈嗯了一声,斟酌着词句再问:“那么,刚伤着的时候,有多严重?”问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抬起眼来透过重重竹梢去望上官澜如今歇着的那一座竹楼。
莫三生头也不抬,道:“我只听师父说了些大概。盟主是在寅阳被炸伤的。虽说是在水下,但□□贴身一炸,确实不好捱。”
玉凤澈眉宇低垂,敛住眼底激烈的眸色。他在寅阳时,伤得那样重,自己居然还出手伤他!再到南疆,他一路奔波伤势必然重笃,他竟再度伤他。此时回想心中百感交集,悔意自责交织成一片咸涩漫上来,叫他无力招架,只能半阖着眼苦忍其中咸涩挣扎。
莫三生抬眼见玉凤澈脸色刷白惨淡如纸,只道他是一时心绪大动以至于此,想着该宽慰两句,于是开口道:“快养好了,不要紧。”
这话听进玉凤澈耳中叫他更加不是滋味儿,苦笑了一声,“我知道了。”话毕,扭头就走。
莫三生抬头瞧他走远,总觉得那背影怎么瞧怎么失魂落魄。可想来想去也没觉着自个儿说错了什么话,终究是埋首继续整饬宝贝了。
玉凤澈顺着竹林间的小径走回了竹楼,在门前站定,抬眼瞧着上官澜的房门。瞧着瞧着终究是忍不住眸中酸涩,阖眼,睫毛颤颤,滚出浑圆的泪珠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此时他想进去看看上官澜到底怎么样,甚至想祈求他原谅。但是,上官澜如今待他如此疏离,他甚至连抬手叩门的勇气都找不回来。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