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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走险了。”
“能活着就好。”又是清清淡淡的几个字。林云渺闷闷地哼了一声,慢慢挪开了,看着是不想搭理上官澜了。
不是怕死,只是真的不想死。眼下情势迫人,聪敏如阿澈,肯定也想到了若不强行突围,万一月氏加派人马,今后局势更是难堪。怕就怕他,为了突围兵行险招,快,要再快些。只要能在三日内助北防军骑兵突围,就还有力挽狂澜的机会。
“明日天黑之前,必须赶到北戎骑兵后方,夜袭北戎骑兵大营。”清清淡淡的声音钻入耳中。林云渺抬头看了上官澜一眼,叹了口气。
骑兵营得了指令,天色未明便已然拔营。一路疾行只为尽快赶至榔头山以北,突袭北戎骑兵。一路风雪迷离,长刀弯弓满是霜色。
冷风迫得北戎骑兵将大营扎得一个挨着一个,仿佛一笼蒸得满当当的大馒头,营帐之上,积雪堆了寸把高,时不时顺着圆帐滑落,尚未掉落便已然被狂风卷起弥散成雪雾。糊糊涂涂的人影在茫茫风雪里一闪而逝。唯有风声在耳,凛冽深沉。
风势骇人,走石卷雪。却有愔马在凛冽风中站定,马上兵将银铠之上凝霜覆雪,漆黑抹额之下,眸中杀意如刀。
林云渺提刀在手,拿捏刀柄的手指冷得发麻,却又仿佛有热血沸腾直到指尖。紧了紧拿捏刀柄的手指,林云渺沉身低喝:“杀!”
马不嘶,人不吼,马蹄声被淹没在凛凛风雪,唯有杀意刺破重重雪幕风声,凝重如刀。
饶是北戎骑兵警觉,也未曾料到竟会有人在这滴水成冰的夜间奔马来袭,饶是北戎骑兵也不解甲,也难将已在圈中避雪安眠的战马牵出上马迎战,猝不及防,北戎骑兵答应登时乱作一团,马嘶人吼杂乱无章,不少骑兵生生被马蹄踏死。骑兵营静默如山,刀枪之下必有血光。
不过北戎骑兵战力确实不可小觑,饶是夜袭声势骇人,一时之间情景大乱,却也能尽快整合人马,提刀迎战。一声嘹亮清越的呼喊刺破风雪,惊了乱成一团的奔马,不过短短一刻,北戎骑兵竟已然颇有御敌法度。
上官澜长枪运转如风,仿佛轻飘飘地挑在手中全不受力,拦、拿、扎、打照照力劲用到实处,势如奔雷力沉如山,再配合胯下雪出进退有度,一竿儿长枪之下全无败绩,所过之处,杀伐凛然,北戎骑兵四下溃散避走如汤沃雪。
有上官澜冲锋,之后跟着的公子盟旧部,自然也不落下风。
北戎骑兵乱局,自然也惊了被围困在榔头山下的北防军骑兵。北防军骑兵见是援军,赶紧整兵上马,与骑兵营两面夹击北戎骑兵。北戎骑兵腹背受敌,渐露败势,狼狈撤走。
却说玉凤澈也在当夜轻装提剑,刺杀北戎骑兵主将喀达尔。本就是鬼手一门翘楚,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也未必就不能一试,何况只是在夜间试探,能成,便撤走,不能成,造一个乱局趁机脱身也绝不在话下。
但千算万算,万万不曾算到,骑兵营竟在今夜夜袭。饶是玉凤澈取得喀达尔项上人头,也未曾料到如今局势。骑兵营攻到,营中登时大乱。玉凤澈猝不及防,赶紧将喀达尔头颅抛下挥剑御敌自保。乱军之中孤身辗转,他为避耳目,来时偷换了北戎骑兵惯穿的战袍,此时身在乱局,难免被认作敌军。马踏人搡,再好的轻功身法也施展不开,猝不及防也不知被何人刀剑砍伤了脊背,倒是不疼,但觉背后一片温热一层一层地往外浸。
如今,不能在局中苦战,也只得等这乱局过后,再回营。北是骑兵营,南有北防军骑兵正在乱局之中,东边儿正是乱局所在,也唯有西面,地形复杂又无乱军,也只能往西避走,只是不知这一战要打多久。
不过骑兵营来势汹汹,又有北防军骑兵在腹配合,应该,应该很快吧……马嘶人吼终于被抛在身后,只是背后,实在是疼得有些扎人。玉凤澈神思隐隐有些恍惚,却还硬撑着往西。不能挨得太近,万一,万一有北戎骑兵西来,就不好了……
方嵩二在北戎骑兵大营大乱之时便率军攻上,甚至此时机会不易,万一错过,便再难寻得更好的战机,只是心中仍旧惴惴,为何,为何玉凤澈未归?但眼下实在无暇分心考量,也只得等乱局过后再去寻人,何况玉凤澈身手不凡,身在乱局自保脱身应有余力。
但这一分“应有余力”也已经是万分侥幸。
鏖战直至天明。雪未定,风暂歇。
☆、伍拾柒。
战事歇止,上官澜将清点伤员,合营驻扎之类的琐事一股脑儿抛在脑后。他心里唯一惦念的便是他的阿澈。北上拒敌,累了不曾,伤了不曾?或者,只看他一眼叫自个儿安心?但又觉得只看一眼,远远不够。
万般心绪在掀起北防军主营帐帘时只化为蓬勃喜悦在胸中跃跃不休,“阿澈呢?”
北防军骑兵一场苦战之后伤亡虽不惨重,但也是一派狼狈,伤员互相包扎检视伤口,死者尸身被安置在茫茫雪野。雪野之上,血色殷红,断剑残戈半埋雪野,透出一股子苍凉的死气。方嵩二在战中腹部中刀,正在营中半褪了衣衫包扎伤口,听着帐外断断续续的痛呼哽咽,心里毫不知味。
帐帘一动,抬眼,银甲白氅血色泼。方嵩二一愣,正待说什么,却被来人抢了先,他问:“阿澈呢?”
方嵩二瞧着上官澜脸上笑意跃然,陡得心生悲凉,胸口都被这笑意刺得闷闷作痛。张了口才发觉自个儿嗓音早已喑哑,“就在昨夜,玉爵爷独自一人行刺北戎骑兵主帅喀达尔,尚未赶回。骑兵营杀到,玉爵爷下落不明。”话音艰涩,字字诛心。
犹如一盆雪水兜头泼下,心中蓬勃喜悦,脸上跃然笑意都被生生冻结。只觉得冷,真冷,冷到一呼一吸都带着浅浅的刺痛。心痛悔恨交加化为怒意勃然!上官澜手中长枪带着血光直刺方嵩二,恨不得将他钉死在当地,“你怎么不让他多等我一夜!”
方嵩二喉头轻轻一动,自打玉爵爷未归,他便知道上官澜这一怒再所难免,但喉间酸涩却怎么也压不下去。抬头瞧着上官澜怒意勃然犹如杀神的脸,方嵩二苦笑一声,轻缓凝重地吐出五字:“我们等不起。”
等不起,等不起,他上官澜率骑兵营加紧赶路只为早到一日为北防军骑兵解围,不也是怕等不起,又哪能料到,只因早到了这一日,叫他害苦了阿澈!这念头只在心中一转,便叫上官澜握枪的手微微颤抖。是啊,他害苦了阿澈,如何还能在别处宣泄怒意……
上官澜卸了灌注在长枪上的力道,颓然退开一步,“我去找阿澈。”
方嵩二一怔,眼下是什么时候?北防军步兵不日开到便要北上征讨月氏,如何还能在这个当口儿擅离军中!抬眼,上官澜眸光凛然。终是将劝阻咽了下去,“也好。”
听得这一句,上官澜这才转身出帐。
自打骑兵营率先拔营北上,战局便是千变万化,一步错步步错,直到如今阿澈下落不明。每每思量至此,心里便乱慌慌地糟成一团。但好在,还能明明白白收拾大氅药材绷带和少许干粮。阿澈行刺,定然要隐藏行迹,怕是换了北戎骑兵战袍,乱军之中全靠衣服认人,阿澈若要自保,定会想法子避战。当时情形,也只能西去。
雪不定,风又起。上官澜负剑西去,血染的大氅在风中猎猎,转瞬湮没于茫茫风雪。
硬撑着一口气在风雪里跋涉的玉凤澈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走了多远。只觉得冷,恨不得将皮骨冻个透彻的冷。背后本是有伤,但一牵一引全不疼痛,唯有一阵接一阵的僵冷,直刺心底。
真静啊,好像能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力竭的人终于撑不住摇摇欲坠身形,轰然倾倒在地。飞雪如席,转瞬将来路和去路掩藏得干干净净。
上官澜牵马在雪野跋涉,这一片地界少有人烟,积雪深厚,直没膝上。半夜大雪,路途痕迹早被积雪埋得一干二净。雪出跟在后头也是一步一缓,马背上的褡裢在风里摇摇晃晃。这一片雪野,荒芜人烟,足以将任何一个人的行迹掩藏得干干净净。到底该怎么找?上官澜阖眼闷头往前,心底的慌乱无措却渐渐再也掩藏不住!雪野莽莽毫无踪迹,他到底该往何方去寻他的阿澈……脚下步伐因着心境也渐渐凌乱,一个不慎,竟被绊倒在地。上官澜浑身脱力跪在深厚积雪里,抬眼,茫茫风雪似要将这天地吞尽!心底涌上来的荒凉急迫地想要宣泄,一拳狠狠地砸在了积雪上,积雪如盐,硌得骨头隐隐作痛。
“阿澈!阿澈,阿澈……”一声嘶吼被风雪吞噬之后,声音便渐渐低微,直到变成喃喃自语。
倘若,倘若……再找不见他的阿澈了,又该如何?心底渐生的恐惧再也压不住。上官澜咬牙站起身来,找,要找!哪怕葬身雪野,也心甘情愿!
手中紧紧拽着的缰绳忽然吃力得紧。上官澜一愣,心底生出一股悲凉。缓缓松了缰绳挨近雪出,伸手拂去雪出鬃毛的上的凝霜积雪,轻声问:“你若是不愿,我放了你可好?”清淡的话音飘散在风里,唇齿间呵出的气息也转瞬散去。雪出甩了甩辔头,喷了个响鼻,率先迈开蹄子往前。不朝正西,反向西北。
雪出往前走了几步,似是察觉上官澜不曾跟上,竟停下步子来转头朝着上官澜喷了个响鼻。上官澜陡得福至心灵,欣喜若狂地扑上去抱住雪出脖颈,马匹嗅觉本就敏锐,何况是雪出这样的灵马,“你知道他在哪儿,你知道?你知道!”心底漫上来的喜悦,将他所有的茫然无措恐惧慌乱一扫而空。
雪出在前带路,一马一人顶着风雪一步一步往前挪,缓慢却坚定。劲风如割,飞雪如席,长袍被风扯在背后犹如旌旗。
天色擦黑,张目唯见划过眼前的飞雪,刺得眼睛隐隐作痛。雪出忽而停下了步子,埋头在雪地上轻轻闻嗅,潮湿的鼻尖儿在雪上摩擦,像是要将那厚厚的积雪拨开。
找到了,找到了……
上官澜踉跄着扑上去,蜷曲着五指扒拉着身前的雪子,冰冷,质地如盐,划得手指生疼。膝下的冰雪被融化,冻得骨骼生疼。阿澈他,就被埋在了这样的寒冷里啊……指尖的冰冷一直传到心底,冻结了他方才心底蓬勃的喜悦和初生的希望。只觉得心口疼得像是有针在深深浅浅地戳,叫他眼眶止不住酸涩。他连阿澈如今是什么模样都不敢多想。
厚厚的积雪里露出一片衣角。上官澜急切的想要将积雪清理干净,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轻柔。掌心一层一层拂开积雪,直到露出雪下俯卧着的人。
后背的衣物被鲜血浸透之后又被冻成铁板一块,恐怕连血肉都已被冻得僵冷!上官澜陡得一哽,冰冷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小心翼翼地将俯卧在雪下的人轻轻翻转过来,但见他面目沉凝,眉间发梢凝霜成冰,连面颊上都覆了一层薄冰。
上官澜呵暖了手去触他脸颊。掌下的冰冷直刺心底,疼得发麻。倾身下去,面颊触到一片冰冷,连一点点生气都感觉不到。伸手想将人轻轻揽起来,但僵冷的四肢犹如冰瓷,叫人不敢动不敢碰。
明知不该叫他就这么躺在雪野里,可上官澜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倾身下去连人带雪一道拢进怀里就这样将他慢慢捂暖和了,却又忍不住想要起身试图将他扶起想要把他带走。但双手却只在他身上轻轻触碰,不敢有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