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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以为陛下明白的。”到底是什么,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一开始,皇帝对他的身体产生了兴致,所以强要了他,后来,他为了家族的安危荣辱屈服了,乖乖奉上了身体,任皇帝享用,这种事他们不是早就心知肚明心存默契了,何必还要拿到明面上讨论?
“你……”虽然景帝一直认为自己只是把卫衍当作泄火的工具,一直认为自己是不喜欢卫衍的,之所以和卫衍纠缠不清,是因为他莫名其妙对卫衍的身体起了兴致,是因为他怎么临幸卫衍都不觉得腻味,是因为抱着这个笨蛋安寝让他觉得很舒服,绝对不是因为他喜欢卫衍喜欢到死去活来,怎么都放不开手,才会让卫衍日日夜夜陪伴在他的身侧,但是这话他自己可以说,其他人却不能说,哪怕这个人是卫衍本人,也不能说这种话,现在被这个笨蛋,用这种语气,用这种眼神,将这点挑开了晾在明处,他心里的感觉绝对是非常难受的,他的脑中一片混乱,那三个字却本能地从他嘴里吐出来,“朕不准。”
不会有什么成亲,不会有什么假期,他不准,通通都不准。
“臣恳请陛下不要这般任性。况且就算陛下不准,臣还是会成亲的。就算陛下是臣的君王,也不能阻止臣成亲。”对于皇帝的任性行事,卫衍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了。
皇帝身为君王,有皇帝的职责,他身为臣子,也有他的职责。这么简单的道理,皇帝为什么不明白?
皇帝这般任性行事,根本就不是为君者该做的事。
“你说朕阻止不了,朕就阻止给你看。”景帝恶狠狠地放下了这话。
第三十五章 迁怒
第二日有朝会; 景帝在朝议的时候; 始终板着脸冷着眼; 全身都笼罩着低气压。
朝臣们一开始不知道皇帝心情不好; 还以为皇帝是嫌以前的表情不够威严肃穆; 所以今日要做出更严肃状,他们就没当一回事; 只在那里像往常一般启奏回话。
等到某个做了点错事的大臣; 被皇帝拎出来质问的时候,大家终于发现; 皇帝陛下今日的心情不是不好; 而是非常不好。
像那位可怜的大臣犯的错,若在平时,皇帝斥他几句,罚他几月俸禄也就完事了。但是今日皇帝没有骂人; 只不过在那里冷着声音; 一条条究根刨底地问; 只问到那大臣哑口无言冷汗淋漓; 在大殿上长跪不起,大概连以死谢罪的心情都有了。
皇帝心情很不好,意味着众臣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没错的大臣要小心谨慎,免得一个不小心; 就被皇帝抓到了小辫子; 有错的大臣更是惶恐不安; 害怕错上加错,霎时殿中气氛万分紧张,人人说话都带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这种时候,就是有效区分能臣干吏和普通朝臣的时候。能臣干吏在皇帝的这种威压下,启奏的时候个个简要干练,甚至不用皇帝开口询问,就把后续措施一二三四通通禀明,只等皇帝抉择。至于普通朝臣,只能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地对奏,别说解决问题,有些人甚至连桩小事都说不清楚。
皇帝心情不好的时候,肯定是说的话越少越好,多说多错,不说不错,不过皇帝真要挑刺的时候,连不说都是错。当然,比较幸运的是,皇帝目前年纪尚轻,还不像他的父祖们那般变态。
就算如此,既然皇帝的不悦已经摆在明面上了,众臣肯定不会傻到现在去触他的霉头,自找倒霉自找罪受,所以经常因为意见不一而吵成一团的众臣,今日很难得地迅速在各种政事上达成了一致,朝廷中的各个衙门之间,也不再互相扯皮,把事情踢来踢去谁都不愿管,该应的事绝对会当廷应下来,不该应的事当然还是不能应。
在景帝心情非常不好的这个朝会上,景朝的众臣工们,非常难得地第一次在朝会上仅仅讨论军国大事民生要务,本来要花上大段时间扯皮的鸡毛蒜皮的小事,第一次没有摆上朝会扯皮,而是由各个有权做主的大臣自己消化掉了。
不过这些大臣们并不知道,皇帝的心情还要持续不好很久,等皇帝的心情终于好起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习惯了不在朝会上讨论鸡毛蒜皮的小事,若有大臣不开眼还来扯皮,马上就会被群起而攻之的。
一直让景帝很头痛的如菜市场一般热闹的朝会,因为少了这些扯皮而清静了许多,这对景帝而言,也算是一种意料之外的因祸得福吧。
事情还是回到朝会上,这一日的朝会,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在一个时辰后结束,众大臣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恭送着皇帝离去,并且暗暗庆幸,终于可以摆脱皇帝陛下那张黑得犹如锅底一般的脸了。
不过其中有一部分人的那口气,松得未免太早了一点,皇帝的身影还未远去,就有内侍来传旨,皇帝宣某某某大人入昭仁殿议事。
这里的某某某大人共有七八位,他们在其他臣工或祝福或幸灾乐祸或熟视无睹的目光中,跟随着那传旨的内侍,踏上了去昭仁殿的征程,颇有些“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味道。
当然实际上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夸张,景帝虽然因为心情不好,导致脸色难看言辞犀利,但是他此时并没有鸡蛋里面挑骨头,想着法子作践众臣的念头,至于被他问到当廷瘫倒的那位,只能说他太倒霉,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触到了景帝敏感的神经,非常不幸地沦为了他迁怒的工具。
景帝召这些人来昭仁殿,真正的目的当然不是来议事,所以众臣行礼赐座后,他不过挑了几件不大不小的政事议了议,然后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起他今日召他们来的真正目的。
“韩爱卿,朕听说卿有一女,德才兼备,娴淑知礼?”
景帝口中的韩爱卿,也就是将要和卫家结亲的户部韩侍郎,听到皇帝突然点名叫他,马上警醒万分,但是他仔细听完了皇帝的问话,脑子一时没能转过弯来,半晌没有反应。
就算是换做别人,在议政的间隙,突然被人问到爱若性命的掌上明珠,偏偏问的那个人阴沉着脸,口气中恍若那个被他问到的女子,欠了他一大笔钱没有还,任是谁听了,都会一时失常的。
幸好,坐在他旁边的卫老侯爷,并没有失常,悄悄推了他一下,才让他清醒过来。
“臣确有一女,不过臣深感惭愧,因老来得女,自幼娇纵,教导无方,所谓的德才兼备、娴淑知礼都是旁人的谬赞,当不得真的。”韩侍郎不知道皇帝突然问到自家女儿,到底是何用意。
他生有数子,唯老来才得了此女,向来爱若掌上明珠,不过该教导的地方,也是严加教导,并没有他自己说得那般不堪,但是现在他明显感觉到了不妙,在皇帝居心叵测的时候,他宁愿把自家女儿往劣处贬,也不敢承认皇帝口中对他家女儿的夸赞是事实。
他急着和卫府联姻,本来就是为了逃避此次宫里采选,甚至连卫衍只是庶子都顾不得了,好不容易才拿着卫衍蒙皇帝看重,日后必将前程不错这样的话说服了老妻,和卫府定下了章程。
现在皇帝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的女儿,若是起了心思要纳入后宫,难道他的一番打算,全部要付诸流水了?
韩侍郎想到这里,更是担心不已。
可惜他再怎么贬低自家女儿都没用,因为景帝根本不在乎那女子是圆是扁是好是坏,他问这话的真正目的,不过是要确定,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名女子。
“韩爱卿过谦了,令嫒的美名早就闻名遐尔。爱卿不必过虑,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朕今日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为令嫒做个媒。”
随后景帝张口说了一位宗室子弟的名字,云云该子弟如何对韩小姐恋慕不已,如何茶饭不思非卿不娶,如何来他这里哭诉请求,然后景帝听了他的哭诉后,为他的深情所感动,当下就决定要做这个媒。
当然景帝说闻名遐尔什么的,根本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他不过是在昨晚逼问卫衍后,才知道有这么一位韩小姐,而且后面那位宗室子弟的所谓深情表白,更是在信口开河,那位宗室子弟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对此事一点都不知情。
不过景帝一点都不担心,只要搞定了这一头,那一头他马上就下旨赐婚。反正宗室子弟的婚姻,向来是由宫中做主,那人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容不得他说半个不字。
“臣……”韩侍郎迟疑了。
皇帝口中的那名宗室子弟,并不是什么顽劣之辈,素有才名,年轻有为,完全当得起佳婿这个词,比起卫衍这位君前新贵来,无论是身家还是资历,都明显更胜一筹。
而且天子做媒,金殿赐婚,是臣子求也求不来的恩宠,同样是不能随便拒绝的恩宠。
最为关键的是,众所皆知卫衍素得皇帝宠爱,但是皇帝却在风闻卫韩两家结亲的关头,为女方做媒,就是在明明白白地表达他的意思——皇帝他不希望卫韩两家结亲。
这种时候,逆着皇帝的意思行事,绝对没有韩家的好果子吃。
只是,韩家与卫家几代以来,素有交情,此时更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因为此种原因作罢,未免不够厚道,想到这里,韩侍郎这声是,就怎么都应不下来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用眼神与身旁的卫老侯爷交流,希望他能为自己解围。
卫老侯爷到此时终于明白,原来是自家儿子的婚事,惹得皇帝如此不悦,还连累得那名无辜臣工被狠狠削了一顿,从此以后恐怕会留下心理阴影,觐见皇帝的时候,难免会胆战心惊举止失措。
皇帝不但震怒到了迁怒旁人的程度,而且此时明明是在做媒,却还是脸色阴沉语气沉重,显然心中依然极其不快,此事若硬要拖韩家下水,韩家恐怕会有大麻烦,卫家自然也是讨不了什么好。
事已至此,该确定的,卫老侯爷终于可以确定了。原来并非是他想得太多,而是确有其事。他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颔首示意韩侍郎赶快答应下来。
“臣遵旨,谢吾皇隆恩。”
在韩侍郎的谢恩声中,在众臣的恭贺声中,这桩婚事就此议定,景帝的脸色才稍微有了些缓和。
虽然世人云,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不过只要是卫衍的婚事,就算是一百桩,他都照拆不误。
第三十六章 僵持
尽管眼前的这桩婚事; 在景帝的努力下泡汤了; 但是没了韩家小姐; 还有温家小姐; 没了温家小姐; 还有张家小姐李家小姐,只要卫家不肯死心; 只要卫衍不肯死心; 愿意与卫衍成亲的各家小姐,就可以层出不穷数不胜数。
虽然景帝扬言要把卫衍的婚事一桩桩毁过去; 虽然宗室未婚子弟适龄的官宦子弟不在少数; 足可以与那些不停冒出来的各家小姐匹配,但是这毕竟只是景帝口头上说的气话,若真的这么一路闹下去,闹到最后; 不管是天家的颜面; 还是卫府的声誉; 谁家的脸面都不会好看。
况且这事要是闹得太大了; 比如闹到太后面前……到时候倒霉的是谁,还用多问吗?
难道卫衍以为闹出事来了,倒霉的会是他这位君王不成?
想到卫衍到时候会倒霉; 景帝的心里就多了些快意,谁叫卫衍老是把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活该他倒霉; 但是想着想着; 他的心里又添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很快,那些快意变成了莫名的苦涩,到最后,只要稍微想想,他就觉得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