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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刀身嗡嗡的轻响,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起素净到没有任何装饰的刀鞘:
“钢口倒是不错。这是给朕的?灰扑扑的这么不起眼,挂都没法子挂!”
“让陛下赏人使啊。”凌玉城闲闲地坐在一边喝茶,不管是好话还是坏话,他都当成夸奖照单全收:“陛下是知道的,臣这里有好铁匠,可没有上等的金匠银匠……”
“所以刀鞘上面错金镂银镶珠嵌宝,这些都要朕自己来了?”元绍还刀入鞘,左手握着刀鞘,右手拇指的指腹在刀柄上轻轻摩挲。刀柄上用切成细条的鲨鱼皮缠绕了一圈又一圈,仔细打磨过的鲨鱼皮只有一点微微的粗糙,可想而知,这柄长刀即使在战场上饱饮鲜血,也不会因为刀柄打滑,而脱出主人的手掌……
暗暗为这些细微处的用心点着头,元绍一边装模作样地将长刀从头看到尾,再从尾看到头,一边拿眼角斜瞥凌玉城:“结果还是要拿去赏人。你就不能多用点心思,准备几样特别送给朕的礼物?”
“让陛下失望了。”等元绍再也抱怨不出新花样了,才优哉游哉地加了一句:“今年没有仗打,臣实在置备不出合陛下心意的礼物来。要不然,明年陛下指个地方,刀山火海,臣也给陛下打下来如何?”
“说到送礼,你就只想到江山么?”元绍唇边的笑意慢慢淡去,凝视着凌玉城,直到他不自在地转过了头才叹了口气:
“你明明知道……朕想要什么的。”
“臣——”
声音在唇间消泯,凌玉城盯着自己在茶杯里动摇不定的倒影,默默地咬紧了下唇,让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抱歉。
只有这个,不能给你。
这个人,这条命,这个身体,每一滴血,每一次呼吸,都是你的。
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只有这颗心,——这颗心,没有办法,交到你手里。
那是我唯一,不敢交付出去的东西。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元绍一直觉得,凌玉城这人很好养活。
不挑吃,不挑喝。大块的牛羊肉,大盘的乳酪,大壶的奶茶奶酒,拿到案上就吃,端到面前就喝。穿衣服虽然单调了点,除了黑色盔甲就是黑色军服,比挑剔料子颜色什么的总要强些。挨着床倒头就睡,也没有什么择席的毛病,顶多就是晚上睡得浅些,时不时的要惊醒一下。
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些年月的凌玉城并不是不挑,他只是……
不在乎。
既然平时这么好养活不让人多操心,到了分东西送礼物的时候,就越发不能忘了他!
元绍:“皇后的一应分例,与朕相同。”
内廷总管于继恩:……这不是相同不相同的问题好吗!吃喝也就算了,比如某些御用的衣料冠服,你是皇帝,他是皇后,这必须不能用一模一样的呀!
***天统十年***
“来看看朕给你准备的海东青。”元绍笑吟吟地招手,就算凌玉城满心想着再去练一回武,对放鹰走狗丝毫不感兴趣,也只能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海东青什么的……不能传信,不能侦察,只有打猎的时候拿来显摆的玩意有什么用?
虽然确实长得不错……
“趁这些日子多驯驯,至少要能放得起来。海东青这东西欺生,别这里一挥胳膊,那边你架着的海东青一翅膀扇到你眼睛上。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去捕天鹅了,朕的皇后,怎么能没有最好的鹰?”
“……臣遵旨。”又要挤出时间来驯鹰,天哪。
“之前送给你的皮子都分给属下了?幸好朕留了一批好的,这几天得赶着给你做冬衣了。对了,这些天送来的贡品也多,你抽个空去挑罢,看上什么拿什么。新年要陪朕出席大宴的,身上别太素了。”
“臣遵旨。”
元绍这是想送他东西?
可是……您已经送了我最好的东西了呀。
手指抚上腰间的短刃,黑沉沉的刀鞘素净无纹,握在手里却有隐隐发烫的感觉。
允许在君前携带利刃,甚至,睡觉的时候都可以把刀压在枕头底下,这样的恩宠、这样的关怀……
只希望,未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这把刀,都可以一直佩在身上吧。
***天统十一年***
“与汝结发,字汝‘长生’,可好?”
“来看看这枚小印,觉得怎样?”
“非常漂亮……臣很喜欢。”
那是一剂疗伤止痛的油膏,轻轻敷在伤口,治愈心头一直滴落着鲜血的创伤;那是一只有力却温柔的手,拂去他再不愿意回首的过往,为人生掀开崭新的一页。
从此以往,勿念故国。
***天统十二年***
你喜欢什么呢?
穷尽世上一切,都不能换你一时一刻开颜。
一天比一天的恭谨顺从,一天比一天的沉默安静。喜欢朕,有那么难吗?
就算没有办法接受,明明白白的拒绝,有那么难吗。
细细回忆起来,好像你从来,就不曾在朕面前,直说过想要什么呢……
你是朕喜欢的人,除了这千里江山,除了这高高御座,只要你开口朕都会送到面前,你不明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母上大人生日!
经过各种艰苦奋战、撒娇打滚,以及父上大人在一边敲边鼓,终于成功地送出去了一条丝巾作为礼物!
开心打滚!
(以前送什么母上大人不要什么真是血泪满满……)
为此,特别更新番外,以资庆贺
第119章 收铁还留博浪椎
自从得知元绍遇险、护驾军队十不存一的消息,凌玉城就把抚恤的事儿放在了心上。
嗯,陛下回不来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如果当真如此,后面的事儿也用不着他操心;但是身为臣子,总不见得因为半个月以后可能永远不用上班,现在就彻底偷懒不干活儿了!
所以,凌玉城一只眼睛盯着当下,坐镇京城安抚内外,另一只眼睛就盯着未来,让属下的贺留、夏白、金波三员大将联手,琢磨着怎么把这抚恤的章程弄妥帖了。
贺留是他手下带老了兵的,对将士们的甘苦也知道得最深。每次大战下来一家家送凶信、一户户发抚恤金,闲时抽空走访伤残殉难同袍的家属,把过世同袍家里半大不小的孩子接过来教导武艺,这些事儿要是凌玉城没空,多半都是交给贺留去办,也算是经验丰富了。
至于夏白,这次到底死了多少人,这些死者的家庭情况如何,凌玉城之前避嫌,现在更不好直接抓了金吾卫在京的副将来问,只能让夏白尽快去查。查完之后消息汇总到金波那儿,金波再照着人数分门别类,做出抚恤方案一二三,以及对应的预算表格和总预算……
三个人各司其职,带着部下僚属昏天黑地的忙了七八天,好容易赶在元绍回到京城之前交了功课。而凌玉城只需要给出粗略方案以及……把最后的成品亲笔抄一遍。
当然,他还需要劳动贵手走个快捷通道,直接把奏折放到元绍的御案上……而不是让他的亲笔奏折跟臣子们的一起排队,走几天官方正式途径,经过七八个人的手再送到元绍眼皮子底下。
“陛下身边的将士都是国之精英,为护卫陛下罹难,自然应该妥善抚恤。”凌玉城站在御座侧下方娓娓而言,神情语气,一片由衷关怀:“臣麾下将士,有不少是封地子民投军,他们多有父亲、或是祖父,曾经跟随先帝出征的。臣曾经和他们许多人谈过,大多数人家的衰败,都是从男丁战死开始的。”
“只因家里的顶梁柱战死沙场,剩下孤儿寡母,没法教导孩子弓马骑射,也没法把孩子送进军中。上进的路子一断,一辈子就是在乡里不得出头,死者用性命拼来的一点抚恤赏赐,甚至会被宗族夺走大半。臣的麾下,不乏因为这些缘故,由小康之家败落到贫无立锥之地的。”
元绍的脸色渐渐严肃,凌玉城想起他在北疆大营时,探访的那些战死同袍的家属,轻轻叹了口气,语调更加肃穆沉痛:
“还有受伤残疾的将士退伍回乡,不但无力操持家业,一点微薄积蓄,全买了药都不够。多有在战场上保了一条命下来,却为了不拖累妻儿老小寻死的……臣想,照惯例用银米抚恤,只怕还有不足,如果妻儿老小啼饥号寒,岂不是让为陛下罹难的将士英灵不安……”
……混蛋这次谁家死的是家里的顶梁柱啊!都是家里的嫡子长孙、捧在手里的心肝宝贝,十一二岁到十七八岁的小家伙好不好!二十年后是顶梁柱是真的,现在?一大半连老婆都没娶呢!
再说谁会夺走自家孩子的产业?这些娃有产业吗?有留下孤儿需要负担教育吗?就算个别年长的娶了老婆生了娃,谁家养不起了?
真死了这一个就塌了天的,只有金吾卫那些天子家奴,刚刚脱了奴籍,脚板上泥水都没擦干净的糙汉子好吧!
一群名门家主、世家贵胄在心底里疯狂吐槽,可谁也不敢开口打断,只能默默听着元绍和凌玉城一搭一唱:
“那你有什么建议?”
“臣以为,对殉难将士,当赡养抚恤其家人,使其衣食有寄;取从军死事之子孙,善加抚育,教以五兵,使其子孙报国有门。有家业,则不必倚靠他人;有上进的路子,则人不敢欺。这样子承父业,才是对殉难将士的告慰。而受伤残疾的士卒,虽然没办法再护卫陛下,教导小孩子还是可以做到的,也算是给他们有个谋生的法子。”
胸有成竹地说完,凌玉城双手把奏折递了上去:
“至于这样抚恤的花费,还请陛下俯览。”
其实……不用看预算表格,单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多花不了多少银子。
一次性的抚恤金改为分期支付,财政压力本来就小了不少。
少年孤儿集中抚养,伙食费、置装费什么的都可以批发,请老师的费用和伤残军人抚恤又重叠了……
至于烈士子弟,皇室从小养大,战斗力和忠心什么的就不说了……
坐在下面的臣子们开始磨牙,凌玉城悠然回座,旁听元绍微笑着安抚各家臣子,并且大方地表示:反正一样要给选入金吾卫的少年子弟们开课,不如……你们家孩子也一起送过来?
朕负担师资和教学费用!一个是教,一群也是教嘛!
而且可以广撒网,精选择,家里多送几个孩子过来,朕拣那学得好的选入金吾卫!
…………
陛下您越来越狡猾了。
不管君臣之间怎么来回拉锯,挨家挨户慰问、发放抚恤需要时间,整理合适的场地,挑选人手教导孤儿也需要时间,各世家高官选出合适的子弟补入金吾卫更需要时间。就在这不动声色的暗流翻涌中,另一件事情吸引了朝中全部的注意力。
——皇太子殿下亲自监督查办的遇刺案件,终于有了重大进展。
在太子之前,负责查办这件年度第一号大案的是宗正大人。
或许是宗正大人毕竟已经年过七旬,没法跟小伙子一样没日没夜的熬;或许是当时朝局不稳,怎样都要保持一个平衡……总之,直到御驾回京,案件还没查出个眉目来。
不但没查出来,太子遇刺才三天,京城就已经解除了戒严,紧闭的城门轰然打开。虽说进进出出的盘查严了好几倍,可当中漏了多少刺客同党出去,可就不好说了。
话又说回来,一个大城市,一个像北凉都城这样的大城市,它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