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说实在的,口供可以假造,玉佩可以偷窃,黑水将军那几个不成器的兄弟也可以屈打成招。除此之外,光是玉佩和手令,也不能证明太子就真的想要暗害李忠成。
在他派去审讯人犯,核实一切的刑部和大理寺官员回奏之前,就凭李敏行的奏折和随奏折附上的证据,贸然给太子定罪,是绝不妥当的。
但是,这并不是说,在这之前,他就没有话可以问太子了。
“这封手令是什么意思?”
“儿臣……”
“李谨行病重,朕怎么不知道?……朕又是什么时候,让你去处置黑水部的事务了?”
“儿臣……”
“说!”
太子吭哧吭哧、前言不搭后语的辩解中,元绍的脸色越来越冷。
好财货,爱美人,心胸不够豁达,眼光不够开阔,哪怕是处理政事懈怠拖沓,疑似容不下自己的亲生幼弟,这些都不是致命的缺点——有些可以慢慢教导,有些,哪怕是不改,也不妨碍他日后成为一个不错的皇帝。
但是,没有一个自毁长城,在前方浴血奋战的时候暗害大将的皇帝,能够守住江山社稷。
但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在李敏行的奏报被证实,或者证伪之前,太子的名誉和地位,决不能遭到半点损伤!
“从今天起,你就跟在朕身边,临朝观政,随朕处理国务。”他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除此之外,东宫上下,禁绝出入!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你出宫一步,擅见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我犯了一个错误……
现任黑水部族长名叫李谨行,他儿子孙子都应该避讳,敏哥儿不应该叫李敏行的……
罢了,就当少数民族取汉名是赶潮流,没有避讳这个意识吧
大部分时间凌玉城连密折都不上,有什么事情,当面说就好。(小声:这种举动我们一般称为:枕头风~~~~)
第188章 暗风吹雨入寒窗
任何时候,皇帝的意志,都是整个朝廷的风向标。
元绍自以为已经做得很隐蔽了,把太子带在身边处理国务,接见朝臣,一步不曾稍离,且时时有赏赐到东宫,从瓜果菜肴到新书珍玩,不一而足。就算这几天东宫诸人不得面见外人,连女眷亲戚的请安也全部停止,也暂时……不至于让人猜测太子的圣眷有变吧。
谁知,才第二天,就有弹劾的折子递了上来。
被弹劾的人是太子东宫的一个小小主簿,罪名也不大,不过仗势欺人,用一两银子一亩的价钱买了家乡五百亩良田……正常市价应该是五两银子一亩。因为过程中没有逼死人命,元绍也就吩咐了派人去核实,如果情况属实,责令退还田亩,丢官去职就是了。
然后,第三天,弹劾的奏折增加到了五份。对象由东宫官员扩大到了其族人姻亲,罪名也从强占民田,上升到了贪赃枉法,强夺良民妻女,盗卖官仓存粮,林林总总,不一而足。第四天,堆到他面前的奏折,赫然超过了二十份!
而,与此同时,弹劾皇后伪造证据,构陷太子的奏章,也在御案右手边堆起了小小的一堆。
元绍冷着脸坐在昭信殿西次间的御案前。左手边,以雷勇为首,一帮武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竭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右手边,官拜左枢密使,如今不好说算是现任还是前任的国丈大人比手画脚,滔滔不绝。
“陛下!这显然是诬陷!太子受陛下亲自教养二十余年,几次监国,从无失德之处,怎么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骇人听闻的事!”
“李敏行奏折一上,立刻有众多小人弹劾太子官属,这显然是串通在先,意图动摇国本!”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陛下,诬陷太子的人用心险恶,陛下三思啊!”
你才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左平章沈世良听到“有小人弹劾太子官属”的时候已经想要掀桌。弹劾的人虽然不是他的属下,沈家在刑部势力颇大,后续查案的人里颇有些是他们沈家的人。再听到后面一句,以他的镇定也忍无可忍——皇后是夏人,我们也是夏人啊!照你这说法是不是我们都该滚出朝堂给你让路!
“君子坦荡荡!太子官属要真是清白正直,又怕谁弹劾!如果他们真的做了这些事,难道就该掩耳闭目,任凭太子被小人包围吗!”
“这样攻讦太子属官,显然是包藏祸心!”
“无凭无据,你就说有人诬陷太子,才是包藏祸心!还遮遮掩掩的说什么非我族类,你指的是谁,你敢说吗!”
“陛下!”老国丈大嚎一声,转身面向元绍:“陛下明断啊!审问刺客、探查黑水将军遇刺一案的,都是玄甲卫出来的人!他们什么口供弄不出来!那李敏行在玄甲卫当了两年侍卫,他上书告发太子谋刺黑水将军,是受了谁的指使,不问可知啊!”
他扑通一声跪倒,老泪纵横,拼命叩首:“自从陛下迎娶了当今皇后,太子动辄得咎,便是去年遇刺也没有一查到底。老朽……老朽实在为太子不平!陛下!皇后拥大军数万,荡平肃罗,再有十一皇子在侧,长此以往,恐怕动摇国本啊陛下!”
“够了!”
元绍轰的一掌拍在了案上。新换了才一年的紫檀木大案晃了两晃,喀喇喀喇几声响过,带着满桌的奏折、朱笔、砚台和玺印倒了下去。
“朕心里有数!黑水将军遇刺一案,朕已经派刑部、大理寺官员过去提人,待所有人犯、刺客到京,朕自然会亲自审问,绝不会让人趁机诬陷太子!至于皇后——”
他怒容满面,指定了跪在下面额头青肿的纳木岩,一字一顿:
“你知不知道他还在打仗!他在前线舍生忘死的奋战,你在后面告发他诬陷太子!还牵扯上小十一,你是想挑拨离间天家父子兄弟之情,还是嫌前方败得不够快!”
不顾纳木岩脸色惨白叩头谢罪,他长身而起,目光冰冷,从侍立两旁的一干重臣身上依次滑过:
“太子,国本所在,不容动摇。皇后,与朕敌体并尊!都给朕消停着点——”
手指从刚刚还在御案左右两端泾渭分明,此刻已经散乱了一地的弹劾奏折上一掠而过,抬起手臂,用力一挥: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
一番怒吼之下,不管心里是向着皇后还是向着太子,有资格参加朝议的臣子都是低头唯唯而退。剩下元绍独个儿坐在御座上,一手撑着脑袋,只觉得额角青筋一抽一抽,不差什么就要跳出脑门。
都是那个李敏行闹的!
这么大的事儿,你不会悄悄地向朕报告啊!朕知道你受委屈了,也知道你爹差点儿死掉,你把事情报上来,朕难道不会给你个公道?
非要把事情往大了闹!
……现在好了,反太子的一派和反皇后的一派,只差当着朕的面打起来了!
叹了一口气,再叹了一口气,他终于起身入内,磨墨拂纸,把这番郁闷恼怒一字一句倾吐:
“长生……”
元绍的信送到前线时,凌玉城已经渡过青江,大军势如破竹地一路推进,直逼肃罗王都。
而那座名为汉山的城池,已经是肃罗在北凉大军铁蹄之下,最后的坚守……
望了一眼远处高达数丈的青黑色城墙,凌玉城点马退了一步,在旗杆的阴影里慢慢展开信笺。元绍峻峭挺拔的字迹映入眼帘,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信中内容,他已经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半个月前,李敏行的报告被快马送到案头。那一瞬间,如果来送信的不是黑水卫的小校而是李敏行本人,他真能拔剑把人穿几个透明窟窿!
那个混帐!这么大的事情,竟敢越过他擅自上奏,这还不算,他居然明折拜发!
就算要找太子麻烦也该是班师回去之后的事情!前方战事越是激烈,后方越是要稳,不然前面要援军要辎重要地方官员,后面忙着查案抓人杀人,大批官员无心政事,牵累了战事找谁哭去!党争都要压住,何况是弹劾太子这种动摇国本的大事!
恼怒归恼怒,把李敏行抓来打一顿也于事无补。这时候,除了飞鸽传书报知元绍,让他快马去迎了奏折来毋使泄露,除了等天气放晴之后尽快渡江、尽快打完这一仗,他能做的,就只有默默祈祷上天。
一晃半个月,元绍的回信,终于沉甸甸地落在了手里。
奏折已上。
朝野震惊。
弹劾太子属官所行不法,和弹劾皇后诬陷太子的两派,在御前就吵了起来—
那一腔郁闷和恼怒,简直要从笔下满满地溢了出来。
最坏的情形。
凌玉城慢慢卷起信笺,按定心神巡视了一圈汉山周围的城防,布置完当天的军务,他才回到军帐,挥退了帐中伺候的卫兵。刚想静一静,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还不到他一半高的孩子奔了过来,合身扑到他背上。
“师父师父!我今天的功课写完了!”
“这么快就写完了啊?拿来给师父看看!”
小小软软的身子靠在膝边,凌玉城一边心不在焉地摸着孩子细细的头发,一边拿起朱笔,逐字逐句地批改小十一今天的功课。圈圈点点,三角红叉,一会儿就涂了满纸,淋淋漓漓的红色染在墨迹之间,恍惚中,竟升起一种判定命运的错觉。
小十一的资质真的很不错。小小年纪就心志坚定,这些天戎马倥偬,他并没有多少时间督促,这孩子的文武课业却是一天都没有落下。更不用说,再怎么艰苦的行军,也没有听见他抱怨过一声,或者借此撒娇耍赖,懈怠功课……
可是,越是这样的良才美质,越是让他,反反复复地想起元绍当初的,那些隐隐约约、若有意若无意的提点和敲打……
“朕不是不能给朗儿挑选出身更高的孩子,可就算太子当年入学时,身边的伴读也不过就是这个身份。”
“你不依不饶的,到底要怎样怎样才能满意!难不成还要朕废太子不成……”
“本来没什么事,都给她闹出大事来了!”
“这么早就教他御下恤民了?急着把青州传给他啊?”
“带他出去走一圈也好。提前看看这片地方,日后也好有个数……”
元绍是根本不想易储的——当然,他也不想。废掉一个已经成年有妻有子,几次监国,有小错却无大过的太子,把江山托付给一个才六岁的孩童,做出这种事情的历来都是昏君,绝不值得他全心全意效忠!
如果再过十年,如果元朗平平安安长到了十六岁,而且表现出足以承担这个国家的资质和才华,那他不反对这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设法获得足够的功勋和威望,进而争取储位。但是现在,他绝不可能让玄甲卫,让跟随他的弟兄们,再次卷入惨烈的夺嫡之战!
可是,他是这么想,别人呢?最关键的是,元绍,会怎么看?
那一摞摞弹劾东宫属官、意在攻击太子的奏折,他们总不见得,都是想扶康王上位吧。
还有那一叠叠弹劾他诬陷太子的奏折,他诬陷太子,难不成是为了他自己么?
“皇后拥大军数万,荡平肃罗,又有十一皇子在侧,长此以往,恐怕动摇国本啊陛下!”
看看,看看。当面这样喊出来的是一个,背地里议论,私下里揣测的,不晓得多少呢。
一边批阅,一边听着孩子在耳边叽叽咕咕,连说带笑,全然一片无忧无虑的天真。凌玉城在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