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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推脱得干净,凌玉城越是觉得其中有问题。然而一介内侍他也懒得去如何逼问,只是眉梢微扬,淡淡瞥过去一眼:
“……嗯?”
那小内监惯常只负责洒扫庭除,和贵人们等闲并不照面,更不要说上前伺候。凌玉城素日虽然足迹不入内宫,他的事迹却在宫中如雷贯耳,什么斩将屠城杀人如麻啦,什么还没进宫就让陛下为他遣散妃嫔啦,什么有他在陛下都不叫人上前伺候啦,什么带了随身亲卫进内宫杖毙宫人内侍,陛下吭都没有吭上一声啦……简而言之,这个人惹不得!
此刻被凌玉城一眼看来,小内侍腿已经软成了烂泥,伏在地上只是哆嗦:“奴婢当真不知道陛下在哪一宫……”
“是在内宫?”
“……”完了,说漏嘴了。皇后啊陛下想起来宠幸谁是陛下的事,您可千万别拿我们出气啊!
意外地得到这个答案,凌玉城愕然之余,也只能挥挥手令人下去。这话藏头露尾的,害他虚惊一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不就是抱个把女人么?一年多来,但凡他在京城的时候,元绍从来不宠幸妃嫔,给他面子给的也够久了。说到底,那是皇帝,不要说进内宫去宠幸谁谁,就是把人拉到这座寝殿来,他还不是得自己识相点避开?
把写着《桃夭》的那个纸卷叠巴叠巴,随手夹进一本平时看不着的书里,凌玉城转身去了练武场活动筋骨。直到天色黑透,他一身大汗沐浴更衣了出来,才见元绍也是一副刚刚洗过澡的样子,湿着头发笑吟吟坐在桌边,招手唤他过来共进晚餐。
在内宫抱美人抱得神清气爽,此时在回到寝殿的元绍眼里,山是青的、水是绿的,风是轻柔的,连桌上菜肴的香气都分外诱人——当然,今晚不用担心睡到半夜想找人泻火,也是一件足够让人愉快的事。
说起来,那两个美人儿的味道也确实不错,值得好好赏赐一下……半年没碰女人他容易么!
身心彻底的放松了这么一次,他靠在椅背上看向凌玉城的时候,笑容就也显得格外轻松而慵懒:“哟,这么早就回来啦。朕还以为你会待到晚上呢——怎么样,看着下属成亲感觉如何?”
“陛下看着康王殿下成亲的心情如何?”
元绍怔了一怔,仰头大笑。凌玉城也是微微含笑,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倾身给元绍斟满酒杯才端正了脸色:
“宫门下钥例有定时,臣不敢因私废公。”半夜叫开宫门什么的,这种特权他不是没有,但是得留在关键时刻用好吧!
其实你可以晚点回来,真的。就是想着你今天晚归才在内宫玩到现在——但是这种话元绍当然不可能说出口,笑够了慢慢收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小子能给朕乖乖成亲就行了!”
未来的康王妃肚里还揣着个包子,两国再怎么矜持,婚礼程序也不可能慢了。事实上,北凉国书是从平洛八百里加急送到青州,使者在码头登上南下的海船,到苏台靠岸后继续一路狂奔。如此急迫的速度让苏台也不敢放慢速度,苏台的新任使节捧着国书奔到北凉,居然成功把婚期定在了三月份。现在康王府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移栽花木,粉刷墙壁,把美人儿归归拢什么的,眼看着再有半个月,新王妃就可以进门了。
“来,说说看,今天场面如何?”
“热闹得很……他们拉了一大群人来做傧相,各家的都有……”
杯筷和瓷器轻轻的碰撞声中,凌玉城娓娓而言。他的记性一向极好,说起今天到场的宾客来如数家珍,连谁早谁迟、谁送了重礼、谁灌了谁的酒、谁说了一个什么笑话都历历分明。元绍一边吃一边含笑倾听,不时被他的叙述逗得忍俊不禁,然而听着听着,却慢慢收起笑容,抬手止住了他。
“那些不要紧的人就不必说了。”他扬了扬下巴示意桌上的菜肴,“菜都要凉了,吃饭!”
难道不是你想听今天有哪些人过来捧场吗?凌玉城腹诽着,默默切了一块羊肉送进嘴里,把余下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任何一件事情,从最开始坚持下来也还罢了,一旦被打破,就会让人觉得之前的执着也没那么重要。
之前凌玉城在京城的时候,元绍是从来不宠幸任何妃嫔的。然而自从第一次抱美人没有得到任何反应之后,他就常常偷个空往内宫而去。到康王大婚那天为止,不过半个多月工夫,已经有七八个美人儿有幸沐浴皇恩,只差没有把人拉到昭信殿中的龙床上了。
皇帝陛下的口味这种东西,一向是北凉上上下下猜测的重点。要说元绍收集的美人,品种也算齐全,上到大家闺秀、勋贵千金,下至小家碧玉、宫婢歌姬,热辣火爆的草原妹子,文静羞涩的夏人女儿,但凡人能想到的,在他宫里就能找到,偏偏没人能成功把他挽留超过七天——过世的云贵妃曾经是这个最高纪录的保持者。等到凌玉城一来,全国人民的眼珠子都滚了一地:见鬼,难道陛下喜欢的其实是男人吗?!
就算有这个猜测,送上去献媚分宠的人选,也不是随随便便能选出来的。首先找个跟凌玉城一般美貌的男人就不容易——降低要求,有他七八分吧,那都能愁死人;其次,就算找到个把俊俏少年,你怎么送?后宫除了太监是不收男人的,前朝……离元绍最近还能塞下一帮少年的就是金吾卫,你跟金吾将军说这个?
坑爹的是,这一年多下来,元绍连教坊都不留意了!有几家好容易择选了美貌少年送进教坊,像奚王当年一男一女两个美人都送到御前献舞了,陛下眼珠子都不扫一下!捶胸顿足啊!
幸好陛下又开始抱美人了……嗯,不在寝殿召幸,这是还给皇后留着面子,反正宫里地方大得很又不缺这一点地方。皇后可是一直跟着陛下起居的……
满京城的人还没分辨清楚元绍的举动是代表皇后的宠爱有所减退,还是帝后二人又打算唱一次双簧,就到了康王大婚的那一天。这边王府吹吹打打抬进人来,那边宫中元绍听派去主持的使者回报完整场婚礼盛况,赐宴群臣后兴致仍然不减,拉着凌玉城就进了内宫,传了一班女乐歌舞为欢。
“可算把他的婚事摆平了!”赐宴时元绍自己多喝了几杯,此刻已经半醉,拽着凌玉城嘀嘀咕咕,“这小子只管拈花惹草,可从来定不下性子,难得有个出身还不错的姑娘让他追着想娶……回头随他们两口子怎么打闹去,反正泓儿再不成,降住一个姑娘还能做得到……”
他仰头又灌了一杯酒,眼睛半睁半闭的,半个身子都压到了凌玉城肩头,兀自冲着下面大声道:“还等什么!起舞,奏乐!”
琴瑟琵琶,箫笛箜篌,诸般乐器一时齐作。凌玉城笔直地坐在榻上,任肩头的重量越来越沉,面前粉白黛绿联袂应节而舞,香风阵阵,却半点也不曾入他眼底。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MUA~~~~
第93章 帘外春寒赐锦袍
凌玉城半点喜悦的感觉都没有。
康王成亲关他什么事啊!
凭什么他得给人一声一声叫“皇后”,还被拜托在小俩口吵架的时候出面帮忙调解啊!那不是他儿子不是他儿媳妇那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现在跟人说“我这个皇后是不管事的,我当年跟陛下约好了皇子宗室都跟我没关系”还来得及么……
显然是来不及的。尤其新一拨的苏台使节求见时还拿出了和亲王的书信,里面各种求恳拜托,和他们打交道做生意时间长了真心不好翻脸。想到这一对未来无穷无尽的争吵和麻烦,以及他还不知道会被牵扯进来多少次,凌玉城就有胃痛的感觉。
摔!又想起当年苏台和亲王想把他弄去当侧妃的事了!还TM是个侧妃!是个妾!元绍好歹还让他当皇后呢……
至于娶妻生子,开枝散叶,这些和他再也没有了任何关系的幸福,他早已学会了不去耿耿于怀。
纵然满心不自在,身边坐了一个欢欣鼓舞的皇帝,他装也得装出个高兴样子来。“一人向隅,满座不欢”什么的最扫兴了,何况那个兴致勃勃的人还是皇帝,他开心,你最好识相点不要败兴。看着阶下的舞女一次次转到榻前,长长的水袖带着香风抛出,同时一个媚眼接一个媚眼抛向元绍,凌玉城只有在锦榻上坐得更直一点,努力放空心神,做到“眼中有色,心中无色”,同时期望那些舞女不要闹出上次奚王幼女的笑话来。
应该……不会的吧?身在教坊,靠伺候男人讨生活的女子,这点眼色应该还有……
一支霓裳舞之后曲调再变,琵琶声密如珠玉溅落,十数名白衣少女左右一分,现出一个云鬟高挽,抹胸亵衣之外只披一袭轻纱的艳姬来。那女子款款轻笑一声,双臂高高扬起,纤细修长的手指像花瓣一样一根根舒开,捧在头顶仿佛一朵盛放的白莲。
春日的阳光下,女子玉雪般的手臂和赤足袒露在外,肌肤上似有宝光流转。全身上下凝然不动,只能听见臂上一串串极细的金环自相碰撞,金环上铃铛无风自响。铃声细微而清脆,一声声像是幼猫纤细稚嫩的爪子,痒痒的直挠到人心底里去。
凌玉城稍稍转过头,看了元绍一眼。一直半靠在他身上的男人没有看得目不转睛,而是大大地灌了一口酒,随手把金杯推到一边让人满上。也许这种程度的舞姿还不足以让他动心,所以,也并不介意让自己看?
也是。教坊的舞女,对元绍来说,不过是随手就可以赏出去的玩物吧。
阶下的乐曲换了一支又一支,上来献舞的女子穿得越来越少,舞姿也越来越是火辣。或许是发现这样的歌舞没法引得君王一顾,轻柔的靡靡之音忽然一变,低沉的鼓点中,号角声高高扬起,穿破云霄。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寒光划破视野,阶下白衣丽人一身男装,在春草离离的庭院中舒展手臂,将掌中长剑舞作游龙。一时间满庭俱是剑花点点,衬着远处高阔辽远的歌声,这草长莺飞的春日暖阳,在剑光映照下竟也有了几分肃杀的味道。
单纯以剑法而言不过尔尔,但是装束神情一派英姿飒爽,与女子的柔媚交糅在一起,竟是让人不由自主地眼前一亮。身上重量一轻,却是元绍坐直了身子第一次正眼观看,凌玉城扭头瞥了他一眼,也调整了一下坐姿,神色却渐渐淡漠下来。
这算什么?邀宠的新花样吗?
教坊司推什么人上来他无所谓,跳什么舞他更加无所谓——反正也不是给他看的,可是,眼前的情景,于他却是似曾相识。
一年多之前,在虞夏,他也是这样的白衣银冠,当着元绍和各国使节的面拔剑起舞,而后跪倒君前,双手将长剑奉过头顶,就此在众目睽睽之下定了君臣名分。
以这样的装束、这样的姿态在御前起舞,是影射,还是借着模仿他的样子来取悦君王?
一时间凌玉城几乎想要冷笑,唇角刚刚勾起,却立刻敛了神色,默默垂下视线——无论如何,只要兴致勃勃听歌看舞的那个喜欢,就没有他表示出任何不悦的余地。
本来就是为了让皇帝高兴,不是么?
难得让元绍多看了一眼,下方持剑的舞者不免暗喜,舞姿也越发翩然洒脱。凌玉城在锦榻上坐得端端正正的,面向前方,却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