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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诺就等在门口,看朱离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样被人抬着,对着朱离后背就是一脚。
他力气大,仆从们又不敢拦,朱离直被他踢得从仆人怀里掉落在地上,人倒是摔醒了,脑子里却还有几分晕,看着脸色铁青的朱诺,怯怯地叫了一声:“父亲!”
朱诺抬了抬下巴:“带到偏院的厢房里,醒醒酒再送过去!”
朱祥忙道:“老爷,这……”这新房里还等着一位官家小姐呢!
朱诺一皱鼻子:“你闻他这一身的脂粉味儿,这一身的……”气得说不下去,抬脚就走了。
朱祥只得将人带进偏院的厢房,看朱诺早正襟坐在那里,他小心地放下朱离,可甫一松手,朱离便没骨头似的歪了下去。
朱祥要扶,但看见朱诺的脸色,只得忍了,退在一旁。
朱离被晾在地上晾了片刻,手几乎从衣领里伸了进去,却有些回神,他挣扎着跪坐起来,看了一眼朱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先前堵在他心口的一团火气像是爆出了火点,变成火种,烧遍了他全身,他难受地略微换了个姿势跪坐着,再不敢抬头看朱诺。
“醒了?”朱诺饮了口凉透的茶水,头也不抬地问:“灵琪找你何事?”
“我……”朱离攥紧了手指,捏出一手心的细汗,明知眼前情势危急,却分不出半分心思来答话,“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压抑的颤抖。
朱诺听他吞吞吐吐,登时抬眼瞪他,却见朱离脸色绯红,额上鼻头都是一层细汗,他再往下看了一眼,登时怒火攻心,叫了一声:“祥伯,叫人挑两担井水来,给少爷醒酒。”
朱离觉出不好,抬头哀哀地看着朱诺,却不想他这带了几分可怜与氤氲水汽的眼神正戳中朱诺,气的朱诺先一脚踹在了朱离肩上:“混账的东西,糟了暗算也不知道!灵琪,还是那个人?”
朱诺问出来时已有了答案,若是那个乌桑,他就不能在夜合巷就堵到人了,那人也不会自己三言两语就交出朱离,他量出那个乌桑的胆怯!
朱离捂着肩头,疼痛叫他清醒几分,却一时想不起除了灵琪,父亲嘴里的“那个人”到底指的是哪个,他沉吟了一下,朱诺已哼了一声:“灵琪跟你说了什么?”
“他……”朱离咬了咬唇,一时想不起来灵琪说过什么,也不知父亲为何这么问,只能用仅剩的一点理智来含糊其辞:“他说若非不得已,绝不会这时候打扰儿子。”他一句话里带了三五个颤音。
朱诺哼了一声,正看见他要的水来了,他招手将挑水的伙计叫了进来,自己先提起一桶水,照着朱离兜头浇了下去。
这时已到秋季,南方虽不阴冷,井水也已寒凉,这一桶水只激地朱离打了个激灵,就听朱诺问他:“清醒了么?”
他看着朱诺手里又提了一桶水,不知怎么作答才会免于责难,正在沉吟,就听门外脚步急急,有人跑了过来,一膝盖跪在门口:“老爷,府上……失,失窃了,有贼偷,偷东西!”来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朱诺眉头紧促:“怎么回事?祥伯呢?”
“祥伯已带了家丁过去了,是,是……里院的厢房。”
里院的厢房充做书房,朱家家主也常在那里议事,生意往来的账目,人迹往来的信函,都是在那里过手的,那地方可不能说不重要。
朱诺只是眼神一沉,却并没有惊慌,他一抬手,手里一桶水又从朱离头上浇了下去:“现在是多事之秋,我先饶过你!你给我在这里好好清醒清醒,再弄出什么事来,看我不收拾你!”他只瞪了一眼跪在在地的朱离,转身便走,吩咐下人:“看好了他!”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两桶冷水没叫朱离清醒多少,可见冰凉的井水并不是那灼人的浴/火的对手,只是朱诺走了,他没那么多顾忌,总还能自理,他除了燃在心里的那团火焰,身上是半点力气也没有,不久就裹在一身湿透的衣衫里睡了过去。
朱府里院这时却人声鼎沸,灯火通明,朱诺进门时正听到几个下人的尖叫,他环顾四周,围在里院的人都拜伏在地,这时他才见地上倒伏着两人,皆青衣蒙面,一动不动,想来已经毙命。
朱诺:“怎么回事?”
祥伯拱手回答:“老爷,财物并未损失,贼人却,却走脱了。”
朱诺读懂他眸中深意,只挥手道:“先别慌乱,天亮了报到官府去!”仆从们训练有素,先时见着死人不免惊诧,这时已都静了下来,都应了声是。
朱祥只跟着朱诺走到主屋里,才拱手道:“老爷,盗贼……”
朱诺闭了下眼眸压着怒气:“是什么人?”
朱祥:“老爷,小人虽不敢确定,但这盗贼似乎是两伙,他们还交了手!说话的一方,却是胡人,死了的那两个,也是胡人里头的!老爷,他们径直到书房行窃,只怕……”
朱诺胸口浮动,半天气息才顺下来:“有胡人,就不该是来取《仰止书》,这东西最后是落到他们手里的!那么就是……”他收住了话头:“另一拨人是那人的人?”他想着摇了摇头:“他只怕还不屑来抢!”
朱祥恭敬听着,此时提点道:“陆爷被徐学士牵制,难保不急,也保不齐……”
朱诺背着手:“哼,他将林主簿的女儿嫁进我朱府,放着这棋子不用,还费那么大的劲?不过……”他话音未落,便听院中脚步急急,负责这里院通传之事的仆人站在门外叫了一声:“老爷!”
朱诺心头一跳,直觉出了大事,但他历经风浪,仪态声音都与往常无异,只问 :“何事?”
那人嗫喏了一下:“是少爷院里来的消息,说,说少奶奶……殁了!”
朱诺心头咯噔一声,攥紧了手指。
作者有话要说: 坑更新的作者明天没脸休息,可能不准时,也有可能不够三千,但总会更新。
其实自从元旦那天的一碗毒麻辣烫吃过之后,我对这文的数据就不那么着急了,现在到这地步更是对数据没啥信心了,估计连完结半价都够不着,这期也没申请榜单。
我还不想太坑更新的原因是,我的文是类型冷,设定冷,结果我还死慢热,除了场景转换段落之间拒绝空行,剧情也属于简单流,这就基本注定了没啥读者,总共就捞住了你们几个小天使吧,不能因为我坑爹的更新让你们抛弃我。这是冷文作者最后的执念了!
嗯哼,感谢葡萄玛芬,截断的橡树枝,打酱油的小明,路人甲,还有老猫,杞夕,心路等几位,你们让我写文不寂寞,鞠躬。
我好啰嗦~(>_<)~
☆、风波骤
朱家这一夜够乱了。
先是招呼各地来贺喜的宾客,而后新郎支开仆人,硬是闯去了欢馆,还被人下了下三滥的药,接着里院的厢房失窃,还有窃贼在争斗中亡命,尚未来得及报官,便又出了人命官司,死的还是新娶的嫁娘!
这位昨日才大张旗鼓,欢欢喜喜抬进门来的新娘,今日天还未亮,便已一命呜呼了!
朱诺只慌了一下,便镇定了下来,问门外的人:“有什么线索?”
那人也被这消息惊得不轻,脸上骇色未去,尽量口齿清楚地答道:“今早本该少奶奶敬茶改口,她身边的丫鬟便赶早去门外候着了,谁知却闻到了血腥味儿,叫门也没人应,这才……”
朱诺闻言只点了点头,他一招祥伯:“过去看看。”
朱离所在的小院离这里不远,两人过去时那里已围了一圈人,却没人敢靠近,四周的人脸上都带着惊骇的神色,只有几个新娘从娘家带来的人在门口哀哀哭着,见着朱诺,一个丫鬟装扮的人先扑到了朱诺脚下:“老爷……我们姑娘……”她也觉出不对,立刻改了口:“咱们少奶奶实在去的不明不白,还请你做主啊!”
屋里状况实在狼藉,新娘侧伏在地,身下一摊血迹,身上喜服未退,一眼望去一片猩红,地上碎了一只花瓶,插瓶的秋海棠零落地上,花瓣被人踩碎了几朵。
朱诺沉着脸色挣脱了那个丫鬟:“先约束阖府人等,官府来人之前一律不许出门,留宿的客人也着人安抚,好好致歉。”他这话说给管家祥伯,也说给在场不在场的所有人,而后才对祥伯道:“这事紧急,等不得了,你亲自去官府走一趟。”
朱祥会意地点了点头,一径去安排府中事宜了。
府中人见惯朱诺威仪,此时都遵循祥伯的吩咐,各自去了,新娘带来的丫鬟虽大多悲戚,这时被人拉扯着劝了几句,也都要散了。
唯有那先前扑出来的丫鬟似乎不识人眼色,这时又跪在了朱诺跟前:“老爷,昨晚明明是洞房花烛之夜,怎么这里反而不见了少爷?小人听闻少爷武功卓绝,若是有他在场,少奶奶何至于惨死?”
朱诺目光如炬看着她:“屋里的人是你林府的小姐,更是我朱家的媳妇,她的死要有什么冤屈,自有官府来查明!至于问话传讯的事,也有官府的人。你先下去吧。”
朱府下人早上来拉了那丫鬟下去。
朱诺回去时祥伯果然还在里院的书房等着,见着他先伸了几根手指:“老爷,这些够么?”
朱诺摇了摇头:“不够!还得再多些!”
朱祥又伸了几个手指:“这些呢?官府里咱们也时常打点,常大人不会在这一件事上狮子大开口的。再说,往后孝敬的时候还有呢!”
朱诺呵了一声:“若出事的是别人,那自然是够了。可这门婚事,一开始便是陆爷的意思,如今新娘却在新婚之夜死在了新房里!这事儿,只要陆爷心里起了疑惑,哪能是那点银子够的……”他又叹了口气:“但若真是陆爷有了心思,再多的银子也挡不住!罢了,你先带着这些去吧,顺带告诉常大人,昨夜府上进了贼,谁知这不是那些贼的手笔呢?尽快着人给府上回个消息。”
朱祥这才应了一声出了门。
此时天边才露出一抹鱼肚白,朱祥赶到官府时,旭日才从天边跳出来,这一日是个晴天。
这个时辰对庄稼人来说,已是下地的时候了,但对有些人来说,这个时辰被叫醒,还有些未消的残困。
城南清河街上一家客栈里的人闭着眼啜着茶水,也不知是听清了眼前的人话,还是压根就又睡着了什么都没听见,禀话的人是再也不敢打搅他了,在一边敛气屏神地端端站着。
许久那人才睁开眼,哼了一声:“朱家胆子这样肥,只怕手里是真的有东西!依欢楼里的那位这次倒还有了点用处!好,既是命案,就叫官府彻查吧!你去给常大人说一声,他辖地里出了命案,他知道该怎么查。”
清河街背后两条街就是阳平道,阳平道上一家客栈里的人却没这等气定神闲,他端着步子在屋里踱了好几个来回,紧抿的嘴唇旁两道深纹:“不管这事是不是朱家的人做的,也不能现在就让朱家落在陆凛手里!”
回话的人如实陈述:“朱府已经派人报官了。”
那人抬了抬手:“常大人一心想跟上面的人有关系,这几年没少往陆凛那里走动!咱们没十足的把握,还不能在他那里打草惊蛇,这事,还得和徐大人商议。咱们暂且按兵不动罢。朱家在走通官府上没少下功夫,想来还支撑得住,着人注意事情的动向。”
朱家是生意人,在与官府的来往走动上,确实没少下功夫,朱祥去了没多久,便差了人回府传话:“祥伯传来的消息,叫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