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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离做出不屑的样子:“林步月不愿意,还能听凭一个丫头左右!”这个惜烟他本来不甚留意,和乌桑说过几次也才有了印象!
“我家夫人年轻时吃过亏,年岁渐长,身体也每况愈下,姑娘是纯孝之人,听闻黎阳清风寺灵验,便许愿初一十五要去寺里上香还愿!这原本是由小人陪着姑娘去的,只是有一次小人病了,姑娘才带了惜烟上山。”
“惜烟……”抱夏说着顿了一下:“那次偏巧赶上山上讲经,寺里人山人海!姑娘上完香后到佛堂听经,惜烟不好好陪着姑娘,却径自溜了出去!”抱夏说这话时全没好气:“姑娘听经听到一半便被叫了出去,那叫姑娘的人,便是葛同!”
朱离慢悠悠地问了一声:“哦?”
抱夏有些咬牙切齿:“不错,是惜烟央告葛同来找姑娘的!那坏东西说是歪了脚,不偏不倚,就在葛同和周兴怀跟前!”
这是有些过于巧合了!但怎知别有用心的不是葛同!
抱夏却认定了是惜烟捣鬼,语气有些不善:“那惜烟借口行动不便,硬是打发葛同来寻姑娘!姑娘去寺里上香时只带了惜烟和一个婆子,惜烟动不了,姑娘也无法,只能问清风寺里的主持借了一间禅房供惜烟休息,打发婆子回府报信,着人来接惜烟。”
抱夏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朱离,却见这位少爷不知听没听她说话,也不知想着什么,这时却还唇角带着笑意。
朱离回看了她一眼:“葛同也留下来了?”他虽未曾仔细看过林步月面容,但也大致知道她相貌端方,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女子!
只是葛同从前会吊着周兴怀的心思一边享受周兴怀的好意一边不予回应也不予拒绝,这般为人,未见得就会对林步月许以真心。
抱夏见问,气哼哼地点了点头:“非但留了下来,还借口送药,和姑娘接上了头!”
“那也是你家姑娘心思不定,和惜烟有何关系!”
抱夏闻言倏然抬头:“姑娘何曾心思不定!那次姑娘以礼相待,并无半分逾越!可恨惜烟心思不正,从中撺掇,借口葛同赠药有恩,非要再次跟着姑娘上香,好去亲自答谢,也不知她在背后干了些什么,葛同又是个能说会道的,就这样一来二去,才哄得姑娘着了迷!”
“葛同虽无功名,学问上还肯用功,你家姑娘实在属意,嫁了他就好,为何总要偷偷摸摸?莫不是看不上人家清寒?”
抱夏对林步月维护的紧,听不得别人诋毁:“姑娘才不是嫌贫爱富之人!朱家财势南五省有名,我家姑娘却还不稀罕!”
“哦?是么?”
抱夏也觉出此人言语冒犯的目的不过为了激将自己,好给自己下套,她稍稍冷静了些:“婚姻大事得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娘清白女儿家,怎会自作主张!”
“只是如此?那怎么新婚之夜,你去而复返,和林步月说起了周兴怀?”
抱夏闻言悚然抬头,却没答话。
到底朱家少爷和前几日的人是一起的,还是这话是惜烟说的?
这话只能这两个出处了,若是后者……她不知惜烟听去了多少,朱家少爷问话可比前几日那人更会套话,他若是先私下里问了惜烟,不知惜烟能说出多少!
朱离看着抱夏,笑着又问了一遍:“为何?”
抱夏只一犹疑:“那葛同不是东西,直到那晚,姑娘才知道他,他……”抱夏咬着牙说不下去!
直到那一晚林步月才知道葛同和周兴怀不清不楚,两人才会提起周兴怀?早不知晚不知,偏在嫁入别人家,在忙的昏天暗地的大婚之日得知?
朱离觑着抱夏的脸色,那丫头在提起周兴怀时秀丽的脸上的不屑还在,神情真切,全看不出伪装的迹象。
“你们主仆说了什么?”
“姑娘被葛同伤透了心!她向来知道周兴怀和葛同两人要好,却不知他们竟然……姑娘说千算万算,漏算了周兴怀!”
这倒与乌桑问来的口供相符,只是也太吻合,简直只字不差!
朱离一蹙眉:“不漏算又怎样?莫非是约好了私奔?”
“姑娘不是那等人!”抱夏辩了一句,半晌略有暗淡道:“只是真心错付,总会有些伤心!”
“你等和周兴怀熟识,竟不知他扮成喜娘?”
抱夏眼皮一翻:“谁与他熟识?只有惜烟和他相熟!”她看朱离不明所以,才解释了一句:“姑娘和葛同的事,夫人不知怎么知晓了,她借着上香的机会远远见过葛同一回,说葛同为人奸猾不实,不值得交付真心!哎,只是姑娘当时被葛同鬼话迷了心窍,怎么听得进去!
抱夏有些神伤:“我为此也劝过姑娘几回,姑娘起了心事,往后去清风寺,大半带着惜烟,我还有什么机会接触葛同和周兴怀?何况他若没在妆容上下苦心,只怕你们早就发现了,哪还轮到我们!他来干什么,我却真是一无所知了!”
朱离嗯了一声:“还有什么?”
抱夏摇了摇头:“没了!小人知道的已悉数告知,姑娘已然嫁进了朱府,到底是朱家的人,姑娘的冤案,还请少爷查明!”
朱离并不为这主仆情深心动,只看了一眼抱夏:“你有空闲,多为自己操心,盘算盘算自己有没有说谎!”
他从这个小院离开时,小院门口守卫们的小道消息还未聊完,被他打断时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看着他的神色着实有几分不可言喻。
朱离做戏要做全套,哼了一声,又摔着袖子走了!
门口的守卫等他走远了又接着方才的议论:“你那消息有什么新鲜?我还听说欢馆里的那位和朱少爷少年就相识,两人好的如漆似胶呢,不然怎么新婚之夜放着娇滴滴的新娘子不管,敢到那等地方去?”
“什么哟,人家说他两人可清白着呢!朱家少爷再是荒唐,也不会真把一个小倌儿宠到天上去!”说着努了努嘴:“朱家老爷听说严厉着呢!”
“那小倌儿本事不小,前脚才搅了朱家少爷的新婚之夜,后脚就傍上了一个富商,赎身走了!朱家少爷也是人,那小倌儿那么厉害,怎还清白的了?”
“可不是!都是男人,对着那么一个尤|物,你清白的起来?除非是有毛病!”
“怎么个尤|物?你一个月几钱银子的俸禄,还能去过那地方见过那人?”
“说起有毛病,我还真听说过一个有毛病的,先前消息在西南,咱们没听着,最近才传到这里来——就是苍霞山的一个杀手,乌桑,听过没有!”
“怎么没听过!”一群人又去议论了。
而朱家在自己院子里掀翻了无数的杯碗,饭菜撒了一地之后,终于闹得朱家夫人上了门。
守卫的人没见过这等热闹,先时还凑近了听,只听着里面几声呵斥,下人们都被赶了出来,他们也不好当着面听壁脚,都散去吃饭了。
屋里的母子两人等外面的人散尽了,朱离看着留下的一个小厮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了,才微医在秦氏跟前:“娘亲,儿子不在的日子,您可辛苦了!”
秦氏在他额上戳了一指头:“你来了才叫辛苦,瞧瞧,这就弄得自己声名狼藉的,往后怎么是好!”
朱离笑了笑:“哪怕什么!”他已不用在拿声名来博一门好亲事了!
秦氏将他眼中的得意窥视无余,她宠着朱离,朱离不在时朱家的事扰地她心神不宁,但现在看着儿子生动活波的表情,想着儿子还算过得有几分惬意,心里畅快了几分,笑着揶揄:“这就得意上了?可别叫人看轻,不要了你!”
一句话说得朱离脸颊通红,这事上秦氏是长辈,他究竟面皮薄,却也低头答了一句:“他才不会!”怕秦氏再说出别的话来,他忙着换了话头:“乌桑去了胡人那里,等他回来,我们商议着去一趟徐州大狱。”
秦氏半晌没做声。
闯徐州大狱若被擒住了,朱家便是真正儿的说不清了,可是不走一步险棋,朱家只能这样拖着,可又能拖多久?上头的事一旦有个变数,朱家便是覆灭之灾!
而况她终究不想让朱离掺和此事!
朱离猜出秦氏心事,只握了握秦氏的手:“娘亲,你说要我长成好男儿,好男儿没有遇事就逃的道理,儿子肯定是要和朱家共存亡的!”
秦氏无奈地揉了揉朱离头发:“娘亲现在后悔叫你做个男子汉了!哎,儿大不由娘,你千万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特别颓,特别懒。但是想想,但是最近状态还行,偶尔一天的小颓废是允许的啦~是不是有点太宠自己啦?
明天休息哦~
☆、浮生苦
直到朱离离开好久; 秦氏还在暗自神伤。
她初嫁入朱家时也和朱诺琴瑟和谐,柔情缱绻,怀着一生与君相携; 画眉挽发到白头的绮丽情思,怀上朱离时更觉丈夫体贴; 放心宽慰。
谁知上天弄人,她怀胎六月之时却窥破了朱家风光背后的牵扯; 知晓了朱诺在她背后与人做的那些交易; 她当时固然激愤,却还以为朱诺为了家业受人胁迫,是一时糊涂,总还有后路可退。
为此她长夜不寐,着实想出了好些个退路给朱诺。
可当她一腔欣喜去朱诺跟前献策献计之时,一场美梦才被朱诺的无动于衷打回了现实。
她的亲事虽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却也少不了自己的主意; 她衷情错付; 伤心之余急着脱身,终于伤了胎气; 致使朱离生来就体弱; 稍不留意便是风寒加身; 高烧不退。
她和朱诺两相拉锯,是朱诺先服了软,将朱离交给她看管教养,许朱离不参与朱家生意。
她是吃过亏的人; 怕朱离沾染上甩不开的事,便一力将朱离护在羽翼下,只教他立身有道,明辨是非,侠义为怀,小事上从不苛责。
如今想来她所教也无甚错,朱离也照着她的教育在江湖上混出了声名,这孩子看着是个温和谦让,其实心里主意定的很,现在连她这个长辈也劝不回他了!
秦氏叹了口气,好在此时还有一个乌桑帮衬,看自家儿子的样子,对那乌桑颇是依赖,诸事都要与乌桑先商量!
乌桑,乌桑!秦氏忍不住又要叹气。
她是为人娘亲的,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像旁人一样娶妻生子,儿孙满堂,不受人非议!
但她也是过来人,自知情之一事,强求无益!
而况比起那些奸恶之辈,自家儿子这点事又算的什么!只要朱离始终立身端正,心有乾坤,和谁一起,都还是她心里那个好孩子!
可也止不住有些伤怀,在渐而深沉的夜色里静默了一阵,秦氏才打起精神来——多事之秋,她再是与朱诺隔阂多年,此时也要扶持着渡过此劫,就算不为别的,只为了自己的儿子。
也不知他和乌桑到底商议出什么结果?乌桑又从胡人哪里打听到了什么?
这问题朱离也问,一盏烛火下两人分坐在木床两头,朱离看着乌桑过分冷静的脸庞,不禁有些担忧:“你怎么啦?”他问时手掌已附上了乌桑手背。
乌桑的手总是很凉。
乌桑回过神来,在他脸上啄了一下:“听到些奇怪的消息,我一时不知该怎如何转述!”
朱离笑着捏了捏乌桑的手:“连你都能震慑,看来这消息不小!不如我来先说?”还没开口,先被乌桑一把扯进他怀里,朱离都惊了一跳!
乌桑今晚未免太过粘人了,乌桑这人其实颇是自持!
但朱离没动,半靠着乌桑将抱夏供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