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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说得不错。万事皆有可能。”叶鸯颇为赞赏,但这赞许仅仅流于表面,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短短一日之内,江礼就能放弃心爱的糖瓜,转食他物。
抱着枕头磨蹭许久,叶鸯长出一口气,再度睁眼,上下打量江礼。
对方被他的眼神吓得浑身发毛,当即大叫:“你又看什么!”
“你从前没吃过糖瓜?”叶鸯不答反问。
“是没吃过,那又怎样?”江礼不解其意,匆匆撂下一句,又从袋中抓出块糖瓜塞到嘴里。叶鸯看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好像瞧见从前北叶山头上偷吃果实的小松鼠。
当年见过的小松鼠,恐怕没活到这时候。
“果真好可怜。”叶鸯假惺惺地掬一把泪,“寻常人家的孩子都能吃到这玩意儿,你竟吃不到。”
要是换成方璋听他这般口气讲话,兴许此刻两人已大打出手,但江礼不是方璋。方璋那野孩子,打小没爹教没娘养,师父用心教导他,他就阳奉阴违,哪里比得上江小公子这种读过书的孩子温和?叶鸯那么讲话,江礼愣是没生气,反倒平平静静地解释:“也不是吃不到,是我娘不允许我吃。”
“为何?”有东西不吃,他娘怎么想的?
江礼舔舔嘴唇,回答:“我娘说,有更好的,就要吃更好的。家里有鱼有肉,哪里要吃这种不入流的东西?”
许是在一起生活多年的缘故,他把母亲的模样完整再现了个十成十。叶鸯搓搓手臂上新冒出的一层鸡皮,小声道:“真是搞不懂你们有钱人的想法。”
“他们想什么,连我都搞不懂,更不要说你了。”江礼吃完一颗糖瓜,又低着头到袋子里掏。这时,江梨郁掀开车帘,道是有东西忘在房间里头,说要上楼去拿,江小公子听她讲,嗯嗯啊啊随口应付,居然是见了糖瓜就忘了妹妹。
幸而江梨郁并未在意,很快放下车帘,提着裙摆跑回楼中。
江礼含住糖瓜,复又抬头,伸出腿轻轻踢了踢叶鸯的手臂:“你说,我爹想要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嗯?他没与你说过?”江礼竟主动提起他那死在叶鸯剑下的亲爹,这让后者感到奇怪。不过他并非贪财之徒,之所以有此一问,大概只是好奇。
可那物的真面目,叶鸯此时还不太想让他知道。
故而意味深长地笑笑,卖了个关子:“那东西倒挺好看,但它被我师父带走了,这时候不在我身边。你若想看,再等一年,我从他手中要过来,给你瞻仰瞻仰。”
“你得说话算话啊。”江礼不假思索地应了这一年之约,专心致志呱唧呱唧吃着。吃了一会儿,小声嘀咕:“这丫头,怎还不来?她房里整整齐齐,找样东西,犯得着用这么久?”
“你若不放心,上楼看看不就行了?”叶鸯把包袱推到一旁,换了个姿势,背对他侧卧。
“不看。好容易跑来车上歇会儿,下去干什么?”江礼否决叶鸯的提议,蹭到对方身后,紧紧挨着他盘腿而坐。
维持这样的姿势没多久,叶鸯先受不住了:“小祖宗,离我远点儿行不行?让我好好睡一觉罢!”
“你睡你的,我在这坐着,又不碍你的事。”江礼不动,不挪窝。
“那你别吃东西。”叶鸯说,“吧唧吧唧吧唧吧唧,烦死个人。”
话音方落,后心挨了江礼一脚。
他才说过不会碍叶鸯的事,转眼就忘。
踢完了,还死皮赖脸地凑过来:“那到底是个啥东西啊,先给我讲讲呗?”
“那东西就是——”叶鸯拖长尾音,却没了下文。
江礼咀嚼的动作停了,眼巴巴瞅着他,只待他讲故事。
然而他说:“——就是不告诉你。你想知道啊?乖乖等一年罢。”
☆、第 79 章
江梨郁房间整洁,要找一样东西,的确花费不了多长时间,只是她哥过分紧张,妹妹稍微离开一时片刻,都得疑神疑鬼。幸亏她并非不懂事的婴儿,赶在江礼上楼寻她之前,便提了裙摆,抓着一只小布包爬上马车。
布包里的物件有棱有角,江礼的视线于其上停留一瞬,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闷声说着:“带这些东西出来做什么?”
“哥哥送的东西,不带在身边,总感觉不踏实。”江梨郁回答。
这妮子,专会拣好听话说。叶鸯想。
转眼去看江礼,没出息的小子竟因为妹妹的一句话而面红耳赤。知道的人能看出他是激动欣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挨了训斥。叶鸯“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换得江礼在他背上重重一敲,后头的尾音立刻被敲散,零零碎碎,好像被剪碎的布块一般难以拼凑成完完整整的形状。
江礼难掩欣喜,但仍要端着兄长的架子,故作淡定:“这种小玩意儿,为兄还能再做不少,并没什么可稀罕。”
“哥哥不以为它们稀罕,我却稀罕得紧。”江梨郁眨着一双无辜的水灵灵的大眼睛,伸出软绵绵的手掌,在江礼膝上拍了拍,仿佛在告诉对方不必多言。
江礼登时乐不可支,笑得合不拢嘴:“小妹真乖!回头想要何物,尽管告诉哥哥,都给你买。”
“你这败家子,拿着倪裳姐的钱做顺水人情呢。”叶鸯小声嘀咕。南江的财物,大抵随着那富丽堂皇的住宅烧成灰烬,江礼现下出手阔绰,还不是沾了倪裳的光?若非倪裳收容他住在佳期如梦,他怕是要无家可归。
叶鸯声音不大,然而车内地盘也不大,这番话,既然江梨郁听见了,那么她哥哥当然也能够听见。不过,二者皆知此语乃是玩笑,并未同叶鸯计较。虽说亲兄弟也有明算账的时候,但叶鸯本身也在倚靠佳期如梦这座大山,他没有立场来指责江礼什么,顶多说着玩玩儿。
“哈啊——”叶鸯说完,伸展腰肢打了个哈欠,声音中蕴含浓浓倦意,眼角泛起泪花。这人嘛,流泪的时候很多,伤心了就大放悲声,高兴了就喜极而泣,而要说那最为常见、最为普遍的缘由,还得是“困出来的”。抬起手腕揩去泪珠,叶鸯吸吸鼻子,把脸埋在枕头里,打定主意不再睁眼,除非到了客栈,将要下车歇脚。
到了客栈好哇。不管那客栈多小多差多旧多破,总得有张床。
叶鸯离开佳期如梦的床铺还没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开始怀念它的温暖,想和它再度拥抱。
这样似乎不太好。
“怎还不走?”叶鸯蓦地睁眼,顷刻间违背了自己方才许下的诺言,背叛了尚未谋面的客栈,“有别人要来?”
“你且等等,清双她才下楼。”江礼道,“先前我对你说过,清双与我们同去。你这记性可真差,才告诉你的事,转头就忘。”
叶鸯想了又想,愣是没回忆起他究竟何时对自己说过这种事情,于是摇了摇头,躺回去继续思念尚在远方的客栈。瞧江礼那口气,多半不是别人忘了记,而是他压根就忘了说,到头来,还要朋友替他背那口“记性差”的黑锅。
天边飞来一口锅,叶鸯乐呵呵地接过它,反手扣在了自个儿脑门子上。
背黑锅背得还蛮开心。
没过多时,车身微微一沉,是清双坐了上来。都不用睁开眼睛去看,叶鸯就知道她定然坐在车夫的位置上。他们这一行人啊,叶鸯懒,江家兄妹不认道,惟有清双可当此重任,引领一行人前往塞北雪山。
感受到车轮正向前滚动,叶鸯喉间发出满意的呼噜声,好像一只被哄开心的猫。他将他的枕头抱得愈发紧了,江礼在车中另一边瞧他,不禁要疑惑他为甚偏要带一只枕头。
也许是为了路上能睡得更舒服一些罢?
叶鸯的心思着实古怪,江礼全然摸不懂。
车行至某一路段,车顶骤然一沉,拉车的两匹马齐齐长嘶,却不曾停下奔忙的脚步。江礼眉头一皱,察觉到有人来,下意识地把妹妹往身后一护,提起剑就要掀开车帘,然而不请自来的那位客人在他之前有了动作,率先揭开车帘一角,对着他笑了笑。
“方……大侠?”江礼微怔,很快就明白了为何那两匹马不曾惊慌失措。来者是它们熟识之人,它们当然不会受惊,倒是自己,情急之下竟未察觉这等细节。
有了一次教训,便不会再粗枝大叶。江礼旋即想到,既然方鹭要随他们前往塞北,那么方小公子必定会跟随师父前来。如此一想,便探头探脑地朝方鹭身后张望,果不其然,清双跟在方鹭后头钻进了车内,布帘被风吹起,从角落里露出的身影正是方璋。
原定的四人队伍,此时多出二人,但这小小的地盘,居然也不显拥挤。方鹭和清双都安静,上了车便闭目养神,江梨郁自顾自玩木雕玩得开心,一方小天地内,竟只有江礼吃糖瓜的声音悠悠回荡。
“你别吃了。”叶鸯闭着眼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吧唧吧唧吧唧吧唧,要我说多少次,烦得很。”
“噢?那我到外头赶车,您老人家先睡。”江礼说完,起身便往外面去。
才刚放下糖瓜,叶鸯再度发话:“算了,你呆这儿罢。爱吃就吃,爱喝就喝,声音小些,别整太大。”
他愿意让步,江礼自是不客气,顿时一屁股坐下,抱起那袋糖瓜,用它们封住了自己的口,绝不多说半个字。
于是这一路上,叶鸯耳畔始终萦绕着吧唧吧唧的声音。
江小公子刻意压低了声响,然而糖瓜融化后着实粘牙,就算他不吧唧嘴,亦有口中糖瓜代他发声。
习惯成自然。叶鸯见惯了大风大浪,区区一点吃食物的声响,怎能撼动他的心神?江小公子制造出的动静,一概被他无视,无视得习惯了,就仿佛耳根当真清净。
可惜清净没多久,便抵达途中歇脚的客栈。清双带着江梨郁上楼放行李,把行李都安置好以后,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家就拉着江礼出去闲转。江小公子被迫放下他心爱的糖瓜,糖瓜孤零零地被他遗弃房中,在夕阳下沐浴着红彤彤的光,好比惨遭夫君抛弃的新娘。
按理来说,江礼不在身旁,叶鸯周遭应该安静才对,但比江礼更可怕的是方璋。若说江礼吃糖瓜的声音对叶鸯而言是听觉上的打击,那么方璋给叶鸯带来的,则是视觉听觉与触觉三个方位面面俱到的摧残。近两年叶鸯愈发讨厌看到他,其中也没别的原因,只不过是每次见到他缠着方鹭,都有种想暴起杀人的冲动罢了。
偏生这惹人生厌的家伙不懂避嫌,更不懂低调行事这四个大字该怎样写,依旧我行我素,甚至还想把在车内贪凉的叶鸯往外赶。
倪裳姐的马车是找方师叔借来的。
叶鸯忍气吞声,望向方鹭,想看到他出手教训方璋这混蛋,还自己一片安宁之地。
然而方鹭什么也没说,只对他眨了眨眼。
“……”
无奈之下,叶鸯抱起枕头,灰溜溜地爬出车厢,任由方小公子在车内胡乱造作。
横竖是他们家的东西,若是弄脏了,他们一定心疼,所以,清理不清理,大约不需要旁人来干预。
清双恐怕也是知道了点儿什么,才借口上街玩耍,支走了江家兄妹。
唉,用心良苦,用心良苦。
不晓得她收了方璋多少银子。
大家都是好友,既然有钱赚,为何不一起?叶鸯忽然领悟了一条另类的生财之道,但这条生财之道,貌似得出卖方师叔。
摸了摸胸腔中活蹦乱跳尚未死去的良心,叶鸯咬咬牙,决定不赚方璋的黑心钱,给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