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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繁茂的枝叶垂满了整个洞窟。
洞中没有阳光射入,却依旧亮如白昼,是翠树碧叶上流动的光芒照在玉化的岩壁上,再打在晶莹浓绿的树梢上。树上绕生着金色的菟丝,玛瑙般鲜红的果实累累缀在叶间。在翠树脚下,亦生着肥厚的芭蕉、柔软的蕨草野花,有如提花的织锦。
不时有曳着绚丽尾羽的鸟儿,从一根玉枝跃到另一根玉枝上,双翼在阳光下扇起金银交错的粉尘,恍若琢磨星宿时敲下的金屑。
自在先生栖在一根低垂的斜枝上,金尘浮动,林荫间响起成千上百的柔和鸣声。一只只翠衣朱嘴的鹦鹉从密叶中钻出,歪着头注视着他们。
在它们之中,亦有其他羽色、其他种类的鸟儿,但都是羽色美丽鸣声清脆的种属。在翠树的最上端,则是羽色最为翠绿光彩,尾羽最长而绚丽的一只。它盘踞在树顶,用方才支使自在先生的声音说道:“两位从长安来?我离长安千百年,不知长乐宫还在么?”
“长乐宫?”李声闻道,“汉时宫室,都已不在了。”
翠衣鹦鹉遗憾道:“那么这首歌谣还在么?戴蝉儿,你还记得你的曲子么?”
侧下另一只鹦鹉接口道:“自然会。‘建章殿里未得归,朱箔金缸双凤舞’。这是钩弋夫人最擅长的曲子。”
顶上鹦鹉又道:“那李夫人呢,武游郎?”
被唤作武游郎的鹦鹉吟诵道:“武帝与李夫人游于池中,以麝香泥船,郁金作舟楫。武帝吹笛,李夫人和以歌‘今日乐相乐,延年万岁期’。”
“那长门宫中又是怎样的情形,阿苏儿,你讲给客人听罢?”
“还不是当年椒房‘咳唾动九天,随风生珠玉’,长门宫里‘昔日芙蓉花,今朝断肠草’?”阿苏儿爬伏在枝上,回答道。
“诸位唱的都是武帝宫人之歌,莫非都是汉宫鹦鹉?”李声闻插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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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灵感及鸟名来自《玄怪录》柳归舜
今天手机不太方便点评,一会回家回复大家~
第84章
众鹦鹉齐声说道:“凤花台来答。”
凤花台便是栖于最高处的那只鹦鹉,它慢慢转动了一下脖子,说道:“不错,我们是自翠衣国来朝的使节,得蒙武帝款待,栖息在汉宫。王莽之乱后,才有幸还于吴越。对了,现在长安风貌如何,宫人都唱什么歌,李郎能为我们讲讲么?”
李声闻笑道:“现下宫中有梨园子弟百人,有会琵琶箜篌的,有会剑器胡旋的,各怀绝技。宫中最常听到的是御前文人在酒宴上承命而制的诗,我记得幼年时曾听过一句‘簪裾承睿赏,花柳发韶年’,惊艳四座。”
凤花台迟疑道:“确实丰肌靡丽,不过未免殊少骨气。”
李声闻但笑不语,凤花台又道:“那么,二位客人今天为何来翠衣国呢?”
被迫听了半天酸诗,一见终于可以发问,李天王急不可耐道:“你们知道这块矶石,是被谁斩断的么?”
“矶石?”凤花台不解道。
自在先生解释道:“凤花台许久不出翠衣国,不知外面已不是海了。我方才出门迎客,见到岛外生出群山,将翠衣国合围起来。因此客人才误以为这是一块矶石。”
“此处一直是群山环绕,哪里来的海?”李天王反问道。
李声闻却突然一拍手:“原来这里是海?那诸位可知,是谁种下了山?”
阿苏儿道:“我们不出翠衣国,不知外面有何变化。”
武游郎却反驳道:“我见过挪来山的仙人,头顶中间攒着发髻,余下的头发披下来足可及腰。虽然她长得年轻娇媚,却穿着褐衣,双手也苍老枯干。”
阿苏儿道:“你怎么知道是她种下了山?”
武游郎得意道:“我亲眼见她将成条的龙骨抛掷在平原上,龙骨伏地一刻便化为巍峨群山。”
李天王捏了一下李声闻的手,低声说道:“那凤花台刚刚不还说,这翠衣国外都是大海么?怎么这个又说看见了平原?”
李声闻没有理他,只是笑道:“原来如此。诸位可知她是谁么?”
凤花台柔声道:“不知,可是客人的故人?”
“诸位远离长安几百年后,这位女子曾经现身在酒宴上,自言曾见过沧海三次变为桑田,名唤麻姑。”
他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侧面的枝条,问道:“阿苏儿——不,韦九郎,你也这么认为么?”
阿苏儿咯咯笑道:“客人记错了,我就叫阿苏儿。”
李声闻的手不知何时放进了书箱,这时正慢慢抽出一样物事来:“哦?‘咳唾动九天,随风生珠玉’;李太白才作的《妾薄命》,已经传入汉时鹦鹉的残魂耳中了?”
他话音才落,手上已抛出了一只蜡雕的游隼。那没有生命的鸟儿从空中落下,突然拍动了翅膀,陡然升上空中,向阿苏儿扑去。
阿苏儿慌忙逃窜,但区区鹦鹉到底不及游隼凶悍,没逃多远便被游隼捉住,一根根拔去羽毛。其他鹦鹉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化作金尘消失在树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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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隼:做个烤鸡吃
第85章
“鹦鹉栖枝时,少有趴伏之状。韦九郎善于模仿飞禽走兽,不该不知,想来是因为胸口的伤处还没好,不敢叫我瞧见你胸前罢?”
游隼啄掉几根羽毛,将鹦鹉丢在地上。阿苏儿灵巧地在空中转了个身,双脚在树干上一蹬,落地已是少年模样。
他还穿着昨夜那件白底朱红团花的袍子,胸前的团花被血染成暗褐色。
“我以为自己藏得够好了,没想到殿下还是找到我了。”韦云台捂着胸口靠在树上,仰起头哼笑道,“我刺殿下那一剑,这位郎君已经还给我了,二位找我还有什么事么?”
李声闻正色道:“我想知道,赤山与此处的龙脉截断,是否都和你有关?”
“斩赤山地脉的不是那个长须老道么?殿下和我一起看过了赤山村的消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天王现学现卖:“那你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在赤山村,还要故意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引我们驻足?”
韦云台蹙起眉:“哪里模棱两可?我说赤山村发生的事不可改变,难道不对么?赤山村已经消亡,留下的不过是些不知名的魑魅魍魉,日复一日重演着赤山的死——已经发生的事,要怎么改变?”
李天王吹胡子瞪眼,正要破口大骂。李声闻却抬起一只手止住他的话头:“韦九郎当时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晓赤山村来龙去脉,又刻意将我们留在赤山村,自行离开。随后此处龙脉斩断,藏在原地的又只有你。”他咳嗽了一声,露出惋惜的神色,“若不是你身受重伤,斩了龙脉后无力离开,我们应该也不会察觉到你与两条龙脉的截断都有联系罢。”
“郎君刺了我一剑,我无力御风,只能就近找个洞穴休息,怎么就和斩龙脉有关了?”
“龙骨无坚不摧,若要斩龙脉,即使手握利器,凡人也必受重创。如果昨夜有第二个人斩了龙脉,他现在一定还停留在山间某处。”李声闻扫视四周,笑道,“难不成附近还有别人么?”
韦云台咂咂舌:“圣人不许殿下回长安,果然是对的。在殿下眼中,我们十二楼主的那些伎俩应该都破绽百出罢?”
“也不能这样说,”李声闻露出羞赧的神色,“只有最后三位楼主在我眼中破绽较多。”
韦云台脸色陡然一变。他在玉京十二楼中占第九楼,刚好是李声闻所说的最后三位楼主之一。李天王见他愤然变色,不由心情大好,帮腔道:“从好处想,你以后还能有所精进。”
韦云台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挤兑得脸色铁青,侧身就要绕过他们走出洞穴。李天王展臂拦住他的去路:“且慢,我良人的话还没问完呢。”
韦云台无可奈何道:“就算是我斩了龙脉,那又如何?这龙首已断,殿下最多拿我抵命罢了。”
李声闻笑道:“不止龙首断了,此山生机也已消失。韦九郎应当拿走了什么东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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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一提:前一章那首被凤花台点评丰肌靡丽但殊少骨气的诗,是著名的模棱两可苏味道的~
第86章
韦云台神色微动:“殿下明察秋毫。不过殿下若是知道我为谁取这龙髓,还会出手相争么?”
李声闻冥思苦想半刻,才试探着开口:“为了圣人?大明宫中明珠堆积如储米,不要这颗龙髓也罢。”
“殿下心中一清二楚,为什么还要和我装糊涂呢?”韦云台冷笑道,“殿下难道不知,邺王殿下为鬼祟所侵,命在旦夕?我取这龙髓,就是要救邺王殿下。”
李声闻怔了怔。就在这一晃神的功夫,韦云台忽地拔出腰上的短剑,向他刺来。他行动如平地雷霆,剑花一挽,森白剑尖就送到了李声闻胸前。
可它也仅仅是到了李声闻胸前,就被人举重若轻地截住,再不能前进半分。李天王挑起一边眉毛:“你还想在我眼前,伤他多少次?”
他轻蔑地扫了眼泛黄的剑身,用手指漫不经心地一抹:“用这把无光的朽木?”
话音刚落,他抹过朽钝剑刃的手指,就裂开了一道狭长的伤口。李天王嘶了一声,连忙用力捏住剑身不许它动弹,任血滴从指尖不断渗出。
韦云台勾起嘴角,冷笑道:“泾河龙君果然情深义重!”
李天王额角微微渗出汗来,但仍如磐石般不动不移:“没想到你还有点本事,这把剑竟然能伤我。”
从伤口流逝的不止是血,他能感觉到一股热流顺着指尖不断贯入剑身,那是吞过龙髓优流迦之后才失而复得的力量。这把样貌平平无奇的白匕,显然不只是锋利而已。
“泾河君眼下只是靠鬼蜮伎俩拼凑了一副半龙半蛟的躯壳,面对龙祖的断牙,当然不能力敌。”他眼珠一转,看向李声闻,“殿下,我若再与龙君僵持,只会两败俱伤。邺王殿下还在长安等这龙髓救命,我每晚一刻都多一分凶险。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殿下不要再挡我的路,我自戕谢罪。”
李声闻慢声道:“哦?这可不是真龙之祖罢?”他上前两步,握住李天王空下来的那只手,见他脸色转好,才笑着开口,“现在你面前的,是真龙之躯的泾河君了——韦九郎不知道么,他缺失的龙骨,就藏在我体内。”
“殿下当真不在乎邺王的性命么?”
李声闻问道:“七郎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我未从长安信使处听说七郎垂危?”
韦云台恨声道:“圣人怕你担心胞弟,擅自闯入长安,所以不许信使告知与你。殿下,你在长安眼中,是个已死之人,你不能踏入长安一步。今天若是你不放我走,便没人可以带这龙髓回去救邺王了。”
“七郎到底出了何事?”
“有无名奇人入长安献宝。那珍物名为背明树,叶合即为白昼,叶开即为黑夜。圣人将它放置在大明宫内,熟料过了数日,园圃中就为夜色笼罩,无论白日黑夜都是一片漆黑,即使点起烛火也会被黑夜吞没。”
“背明树……又是与背明向暗有关的珍物。”李声闻叹了口气。
“圣人以为不详,命十二楼主刨除背明树。但叶天师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