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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缘觉试探着靠近他,见他当真没有动作,才慢慢躺倒在他肩上,叹息道:“这还是哥哥第一次抱我呢。”
李声闻收紧了双臂,毫不介意那锋利的鳞片割开自己的衣裳,紧贴自己的咽喉,随时可以夺取他的性命。他将脸贴在烛龙颊边,以手抚着它的脊背,柔声道:“七郎,抱歉……”
幽暗的内室,忽然有一道冷光划过,锁扣开启的细微声响传入李天王的耳中。除去这声音,他还听到羽翼扇动的风声由远及近,飞出低垂的织锦宴幄,盘旋在他们头顶。
烛九阴猛然张目,吐出血红的信子,卷向悄悄飞来的鸟儿。
但它喉中的珠光照在墙壁上,只映出一只蓝羽翠鸟娇小的身影,它放下心来,收起毒牙和信子,不欲攻击自己豢养多年的爱宠:“原来是你啊,十多年来,你一次重新飞起来,是因为阿兄来了么?”
话音未落,他忽然发出一声痛叫:“好痛啊!阿兄,你给我吃了什么,我觉得腹痛如绞。”
它拼命摇头甩尾,对李声闻嘶吼咆哮,想要脱开他的怀抱。但后者禁锢着它的七寸与头颅,任它挣扎翻滚,始终纹丝不动仿佛已然化成山石。以烛九阴的神力,竟然无法从他双臂间挣脱。
随着烛龙的剧烈动作,它的背部皮开肉绽,无数血红的蚂蚁从伤口中探头,继续啃食着它的皮肉,将伤口越撕越大。在仅有薄皮相连的骨架间,隐约可见九阴烛的明光将皮肉都照得透亮。
成群红蚁齐心协力将烛龙髓缓缓拖向伤口,看样子是打算将它自伤口取出。李缘觉痛苦不堪,又无法挣脱,嘶嘶吐息道:“那樱桃是假的……你骗我……是阿兄先骗我的!我会拉着长安城为我殉葬!”
它的瞳仁蓦地扩散开来,如同凝望世人的深渊。
就连李天王都感到头晕目眩,几乎要被它吸入其中。但瞬息之间,大量从四面八方汹涌袭来的生气冲得他一个激灵,连骨头都刺痛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烛龙合目——世人不仅会沉睡,还会长眠不醒,是么?”李声闻轻声呢喃道,“七郎,这力量太过凶险,哥哥不放心把它寄存在你这里,要把它取走了。”
烛九阴发出低低的冷笑,瞳孔几乎覆盖全部眼球。
窗外本就浓重的夜色愈发浓稠厚重,如焦墨黏缀在檐下,将这座厅堂吞噬。李天王能够夜中捕捉柳絮的眼睛,也模糊起来,渐渐看不清李声闻的神情。
但他清楚地看见烛九阴的蛇尾高高扬起,将李声闻层层卷起,像是要把他挤进自己的身体中。而后者用尽全力禁锢他的头颅,脸上青鳞凸显,汗湿重衫,显然没有多余的精力顾及身后。
李天王不假思索地冲上前去,化成龙形一口咬住他的尾巴,将它甩到一旁。
李缘觉大吼一声,转过头来,用空洞深黑的眼瞳盯着它。只是这么一眼,李天王便觉得四肢麻木僵硬,他余光瞥见自己的胡须末端闪烁着玉石的宝光,竟是和韦云台一样,化作没有生命的石头。
李缘觉呵呵低笑道:“我的九层楼中,倒是缺一条玉龙……以后阿兄也可以对着它睹物思人,免得寂寞。”
“你休想!”李天王挥动沉重的爪子,抓向它的独目,意图摧毁这凶险的兵器。但李缘觉对此早有防备,对他迎面喷出一阵狂风。
烛龙吹成冬,呼则夏,吐息间天下风起。李天王猝不及防,本就麻木的爪掌被朔风所阻,无法触及烛九阴之目。
忽地,有一道纤细娇小的身影腾空而起,冲入风中。
是那只陈旧的傀儡翠鸟,在风中忽上忽下,如同柳絮杨花。但烛龙却在这样脆弱无害的物件面前吞下吐息,确实不敢伤它分毫。
是因为这只翠鸟来自十年未见的兄长么?李天王心里醋味翻腾,手上更不含糊,扬爪盖戳向李缘觉的眼珠。
烛九阴的瞳孔忽地缩起,它虽然名为衔烛之龙,却是蛇身,没有眼睑。眼见敌人的利爪袭来,它却连合眼也做不到,又顾及面前来回飞舞的翠鸟,只能甩着受伤的尾巴来驱赶李天王。
它的尾巴抽在头顶的痛感,和钱塘大潮相差无几。但李天王只觉得痛,却不会再被它轻易伤到,因此不闪不避硬是吐出一口雷电,结结实实地打在烛龙头顶,趁它昏聩不能躲闪,用爪钩去挖它的眼睛。
“天王,稍等。”李声闻突然启唇。
李天王闻言一滞,还未及开口询问,就见烛九阴身上的萤火间次熄灭,庞大的身形也急剧缩小变幻,眨眼间就变回了风流俊俏的邺王殿下。
灯烛洞照的玉堂之上,哪里还有红鳞巨蟒的影子?
唯一能证实这场争斗不是梦境的,是李声闻染血的右手,和李缘觉背后深可见骨的伤。或许是在他们缠斗的间隙找到了机会,李声闻终于腾出一只手来抽取了李缘觉体内的九阴烛。
那明珠不沾血污,却莹白高洁地躺在血污中。
李缘觉气若游丝,眼睛却还紧紧盯着那颗明珠:“这是我好不容易用龙髓养出来的。没了它……我不就不能长生不老,永远……和阿兄在一处了?”
“九阴烛是烛龙龙髓,没了龙髓,你自然不会再是烛龙。”李声闻抚摸他汗湿的鬓角,“以后你只是邺王、圣人的兄弟、玉京十二楼之主,没有别的身份了。你要好自为之。”
李缘觉露出半哭半笑的神情:“那你还会回来……看我么?”
“以后我日日都会看着你,你不用再故意犯错,好引我来了。”李声闻从袖中取出玛瑙红叶,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个我会好好留着的,免得找不到来看你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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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缘觉:我还缺一条玉龙……
李天王:你特么还要做面九龙壁是不是?!
第165章
李缘觉这才转惊为喜,露出笑来:“一言为定。”
李声闻说完这番温情的话,却没有继续这副兄友弟恭的场面。他撕下衣袖的边角擦净自己的双手,将九阴烛收入囊中,转向李天王正色道:“天王,指使韦云台斩龙脉夺龙髓,让宜生贵主残魂受苦的元凶,就是邺王李缘觉。”
李天王的爪掌刚刚恢复知觉,就被他的态度弄得摸不清头脑,晕乎乎回道:“所以呢?”
“他有错在先。作为你的眷侣,我希望你照自己的心意处置他。”李声闻对他伸出手,缓缓抚过他头顶的血痕,“但是作为七郎的兄长,我希望你不要杀死他。”
李天王听了这话,就像心尖被他挠了一下似的,又酸又涩。他盘旋了一圈,垂下头来,涩声道:“他虽然不是杀害宜生的凶手,却也让她的残魂痛苦不堪,纵然罪不至死,但于情于理我都该严惩他……可是,我更不想让你伤心。”
“这也是我想说的。”李声闻用前额抵着他的下颌,藏起了自己的脸,“我不想失去七郎,也不想让你难过。天王,我进退维谷,无法抉择,请你替我来做这个决定,好么?”
“我知道了。”李天王叹了口气,望了望渐渐发白的夜空,“你们最后单独说说话罢,我要出去找样东西。”
李声闻放开了他,重新抱起李缘觉,对他笑了笑。
李天王腾身而起,乘风冲上云霄,瞬间将不再闪烁的十二座长安玉楼甩在身后。
在朦胧的月光下,再也没有烛龙之目了。
对真龙而言,离开长安,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他从云间看到万里山川皆为焦土,弹丸大小的村落城池、山林湖海在火海的包围中安眠,岌岌可危。它们大多倚傍山脉,龙骨组成的屏障将它们护在身下,暂得一时安宁。但无数被截断的龙脉下,金红的地火源源不断喷涌而出,流向四面八方,早晚会越过山脊,将万物化为飞灰。
李缘觉制造的幻梦马上就要散尽,不论是万千黎民,抑或飞禽走兽,都即将醒来,去面对不出十日就能吞没九州大地的火焰。
李天王一边兔死狐悲地俯瞰着大地,一边在火光中寻找着陇州野山的影子。
他很快找到了那座山头,俯冲下去,穿过直冲天际的火焰,扎进了山谷中唯一不曾燃烧的水潭。
寒凉的潭水抚平了他周身灼伤,但他没有时间享受这份惬意,而是从潭底盘踞的森森白骨中叼起一块,飞快地返回长安城。
听到他破窗而入的声音,李声闻转过头来,平静地问道:“你带了什么回来?”
“阿兄,泾川君马上就要杀我了……”李缘觉仰起头,轻声道,“你现在应该再看看我啊……”
李天王嗤之以鼻:“急什么?我还没说要怎么处置你。”
他扑地吐出嘴里含着的森白碎骨,它正好落在李缘觉怀里,激得他蹙起眉头:“这是什么?好冷……”
“你吃了那么多龙髓,却不认识龙骨么?”李天王沉声道,“这是我妹子宜生的遗骨。她所化的龙脉被韦云台斩断,龙髓也为他所夺,最后怕是被你吃下了。”
“我知道了,泾川君的意思……就是叫我以命偿命罢?”李缘觉不知哪来的精神,侧过头促狭笑道,“那龙君还等什么呢?我只求速死,龙君……不要折磨我就好。”
李天王从鼻孔喷出一口粗气。李缘觉转转眼珠:“就算龙君怨恨难平……也该顾惜着捅我几刀,阿兄心中也就痛几次……我虽然将死,却不想让阿兄跟着心痛……”
李天王嗤道:“少装模作样,取个龙髓而已,声闻下手有分寸,你死不了。赶紧站起来!”
“阿兄,我背后好痛……”李缘觉得寸进尺,眉尖微蹙,做西子捧心状,“我好冷……但是阿兄要我赔罪,我不惜一死,只要阿兄不厌恶我……”
李声闻笑而不语,拍着他的脊背,如同抚慰婴儿。
“谁说要你死了?”李天王忍无可忍,化成人形落地,拖住李声闻想把他们分开。李缘觉迅速翻身抓住兄长的胳臂,一扫方才气若游丝之态:“那要如何?”
李天王抬起下巴示意他看那块碎骨:“你害我妹子尸骨残损,总该赔偿我。你就在这座玉楼里好好养她的龙骨,在它变得温暖柔润之前,不可以见你兄长。”
李缘觉愕然道:“这龙骨已死,断不可能变暖。”
“你自己想办法罢。”李天王趁机将他甩开,背起李声闻跳上窗,动作一气呵成,“既然是惩罚,总不会让你那么好过的。”
他跳下雕栏,隐约听见李缘觉叹息道:“……韦云台,你看这如何是好?”
晨风拂过耳边,没有人听到被指名的人回答。
李声闻贴到他耳边低语道:“天王,带我去昆仑罢。”
他的呼吸打到耳边,温热如南风。李天王却发觉了一丝不同寻常:“你的气息好烫,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李声闻笑道,“不过你若是不快点带我到昆仑山上,我就不只是气息灼热了。”
李天王连忙化龙掠至昆仑山腰,将他放到弱水边坐下,火烧火燎道:“怎么回事?是不是李缘觉那小子做了什么?”
这一转身,他却发现李声闻双颊嫣红,与平日的苍白大相径庭。
但今日的红并非巫山云霞那样赏心悦目的红,反而衬得他十足病弱,仿佛受重伤的不是李缘觉而是他似的。
不仅如此,李声闻抬起眼帘与他对视时,唇角溢出一道金红。
李天王先是想到他被李缘觉那几下挣扎翻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