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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树影婆娑,两人心神仍未平静,一时恍惚。
刀剑如梦,浮生,如梦。
门开阖的声音,惊动了一场梦。
苏易清朝小屋方向看去,却见一个白衣少女提裙跑出。
楚云歌急遽回头,喝道:“云容,回去!”
那道白色的裙子停了停,又加快脚步跑了上来,声音婉转清丽,“四哥,阿清哥哥!”
楚云歌竭力压制着体内涌动不息的真气,仰了仰头,闷声咳了咳。
一只温热的手从袖底探进来,捉住了他的手腕。
楚云歌一愣,并不回头,一道清灵内力顺着经脉飞速涌入他的四肢百骸,平复他体内又挣扎起来的伤势。
“你,怕我杀了这个姑娘?”苏易清闷闷地问了一声,手中动作不停。
“……我的母亲,生下云容便去世了。后来算命先生说,她自幼体弱,不如送上道观修行。没想到因此保全一命。”又咳一声,楚云歌摊开手掌,不动声色在帕子上擦了一擦,“阿清,我未曾骗你,她和这件事,没有半点关系。”
那双本被刀气激荡得透亮双眸,渐渐暗淡平静下去,“你,不敢赌,更不敢,信我。”
却是半晌无声。
“不……我不敢,让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楚云容。”走漏的消息,像长着脚,谁也不知道会跑向何方。
苏易清敛眉,松开手。
楚云歌的手腕失去了温暖,骤然一凉,他垂了垂眼,将手腕往袖中缩了缩。
几句话的功夫,那位明显没有武功的姑娘,距离他们还有十多米的距离。
黑夜深深。
一道箭。
一道长长长长凌风而来的箭,从山中怒射而出。
冰凉,微亮,带着刺骨的金属气味。
两人一惊。
楚云歌游云行风般急掠而出。
苏易清惊雷急电般随行而去。
在箭落到场中的瞬间,楚云歌提起了地上的妹妹,长袖一挥,转身避开。
闪身的瞬间,听到当的一声,却是苏易清的刀接住了那杆箭。
山林间黑影起伏,一声冷笑自马蹄中穿行而来。
“两位好俊的功夫,数里之外就能看到漫天剑光。既然好意告知行踪,燕某却之不恭。”
苏易清静静看了一眼楚云歌。
对面的白衣公子,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
四面山林中,刀锋如林,幽幽泛寒。
第20章 第 20 章
铁骑叮当,金戈轰隆,眨眼功夫,黑影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
片片如雪的刀光夹杂其中,大地发出嗡嗡哭声。
楚云歌缓缓解下发带,系在楚云容眼睛上,柔声道:“睡觉。”
十多岁的姑娘竟无半点慌张,异常乖觉地任他单手抱起。
苏易清缓缓拔刀,如美人脖颈的刀,在月色下闪烁、震动。
是瑶姬扶琴,湘妃扶栏,在低头盼顾的时候,流露出的一点风情。
他的刀向来很美。
在月光照亮他的刀锋瞬间,四面迎风而至的影飞军中,发出一声低吼。
正是方才领兵而来的黑甲头领。
“碧梦?苏易清?!”
苏易清,终于又一次知道了这把刀的名字。
碧梦秋水,红尘南雪。
他的刀,当得起这个名字。
在四面铁甲包围中,楚云歌低头一顾,笑如光风霁月。“天回沧海千重碧,梦破齐州九点青。阿清,你连它也忘了。”说罢,拿起手中玉箫,薄刃铮地弹出,与刀光辉映一气。
无数寒芒自山下缓缓而上,像厉鬼眼瞳。楚云歌看着轰然有声的山谷,扬起了头。
这是他很熟悉的山,他知道山中有四时花,有不冻泉,有湍湍急流的溪水,变幻无常的浮云。
也有刹那起灭的无常。
“阿清,我的剑,名唤相思。”
话音在急箭中戛然而止,铁箭从山中飞射而来,骑兵催动马匹,包抄直上。
刀光瞬间映亮整个山坡,真气在刀锋上流转不息,将爆射而来的箭矢一一震飞。楚云歌怀抱一人,仗着绝妙身法在箭雨中穿梭。其身姿曼妙,直如仙人飞云,更在空中飞旋的瞬间,单手接下一枚长箭,不顾虎口鲜血,双指一拈,作暗器急射而出。
正对准那名领兵而来的影飞军头领,燕久。
他心头一寒,猛地下腰后仰,那柄箭堪堪蹭着胸甲擦过。因这一顿,他的马缓了一缓,后方几匹战马登时被麻绳穿起的铁蒺藜绊倒在地。
那些黑影落地的时候,不听半声悲呼,一个翻滚就往边上避开,只有战马被刺出几个血窟窿,翻得满身尘土。
楚云歌见状,眉头一拧,叹道:“不亏是,静动无声,影飞军。”继而弹剑出手,在空中拧转飞舞,震落无数飞箭。
刀光剑影中,他长声道:“十年前,南诏国供使团编纂见闻成册,称《燕行录》。两年前,沈从风三千轻兵破南苗,南国遗孤,尽赐燕姓。”
燕久闻声冷哼,扬刀示意,大喝道:“凡取楚云歌人头者,黄金万两!”
第一波箭雨即将结束,稍稍变得稀疏。楚云歌虎口鲜血滴答,在箫管上蜿蜒而下。
他一抖手腕,在树杆上借力一点,笔直冲上半空。
转而,剑光自空中直射而下,朝当头几匹马蹄,挥斩而下。
“沈从风好手段,亡国破家之恨,也能让你对影飞军死心塌地。”
苏易清微微皱了皱眉,挥刀的瞬间,一枚箭矢贴着脸颊擦下几绺碎发,“楚云歌,你是真的,话很多。”
楚云歌顿时闭嘴。
苏易清拦截箭雨的当口,数名骑兵突袭而至,一人持弯刀,一人持砍刀,一人持铜锤,重物裹风而来,落地就是一个雪坑。
他后跃一滚,真气流转,刀锋霍然灿然如虹。
第二道刀光接连而至,那名骑兵显然臂力惊人,带着一阵邪风,朝尚未站稳的苏易清斩了下去。
雪浪忽如潮。
那截弯刀停在半空,缓缓下坠。
持刀人的眉心,一声轻响。头盔自眉心处乍然裂为两半,露出一张惊异的脸。
他的眼中只有一道,旖旎剑光。
他的眉心,鲜血滚滚而下。
好清雅的一剑,好,相思的一剑。
楚云歌滑行至苏易清身后,剑尖上一点轻红。他这一次,不再用带着点儿叹息的语调说话了。
“小心。”他只说了这么两个字。
因为——百十骑兵,蜂拥而至,尘起云涌。
方才那名骑兵,终于倒在了地上,血线从眉心喷洒出来,染红一地的血。
在马蹄声中,燕久的声音不甚清晰,“苏易清,你若再执迷不悟,休怪在下拿你祭旗!”
铁锤,再一次扬起;月光,亮得发白。
第一道黑影腾空而起,带着数十斤重的铁刀劈砍而下。左侧马匹横冲直撞,上面的骑兵弯腰持刀,朝圆形处的两人刺、砍、劈、挥。
蓝白二衣的青年背对站立,眼神中,刀气弥漫。
兀地,白色身影幽游而去,碧玉箫管在月光下优雅弹动,每跳动一下,隐藏其中的剑刃飞弹而出,在马脖子上刺出一个血洞。
马的悲鸣响起的时候,动脉中的血也冲天而起,逆着月光,红得发黑。
上面的骑兵卒然堕地,迅速站起,持刀再次冲了上来。
楚云歌一击得手,猛地回身扬剑,苏易清脚尖一踮,在他的剑上一个借力,飞身而起。
使铁锤的黑甲人,才堪堪飞至半空,就见一个蓝色身影携刀而来。
刀光临眼的瞬间,他还看见了持刀的人。
秀目,俊眉,而刀气,从他身上每个毛孔发散出来,恍若有了实体。
一道灿若长虹滔滔不绝如星河倒卷的刀光。
冲、了、过、来。
黑甲人登时被震出数米,落地不起。
苏易清落地的瞬间,刀光遽然裂开,朝四下数个黑衣人劲射而去。
楚云歌险险避过一刀,喘了口气,后背已然汗湿。
他的剑法轻快灵雅,本就不善大规模作战,更加上内伤未愈,一波一波的骑兵,几乎要耗尽他的力气。
无数血光在月下咆哮,铁马在悲咽。
前面的马倒下,后面的马就踩着前人的尸体接连而上,每个马蹄上都沾染着新鲜的血液。
苏易清满头大汗,正拦下一个骑兵的砍刀,后颈就劈来一道利剑。他猛地转身,迎头又是一个峨眉刺。
在这刀光火石的当口,左侧砍刀倏忽一顿,他得了空隙,游走一周,刀光如虹扫射,方才喘了口气。
回头一看,左侧骑兵被一杆铁箭穿胸而过,死死钉在树杆上。
而用手射出那一箭的楚云歌,后背一道刺目嫣红,一支长剑自肋下穿刺而来,随即被他反手一剑了结了。
苏易清在马队中迅速捕捉到他的轨迹,刀光一闪,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出,将楚云歌身侧一名黑甲人当头砍杀,顿时血水如雨。
“阿清,上马。”楚云歌声音浅淡,像雨,乱在风里。
话音未落,他已一跃而起,单手持剑,空着背门就将一名骑兵拦腰刺下马,在马背上一踢,催得马朝苏易清奔去。
苏易清下意识跨上那匹战马,正要驾马冲过去,忽见空中迎面而来一个白衣团子,当下一手挥出刀气,一手慌忙接住。
却是那眼睛紧闭,浑身发抖的楚云容。
楚云歌双手得空,在无边黑云中跳跃起伏,挥手就是一团血浪。
他长声笑道:“阿清,我只求你,把云容带走!”
苏易清顿时暴怒,一面催马回首,一面奋力拨开滔滔人浪,要往他身边冲去。
“楚云歌,你发什么疯!”
那片白色衣物在风中滑翔、翩飞,渐有血意。
“阿清!这是我的命,这是楚家的命!”声音骄傲、清贵,响彻了整片山坡。
这是他的,早已注定并且奔赴的一条,死路。
带着满心愤恨,如染血修罗,要在报仇的路上,挣扎不得回头。
他未来的路,因为那一夜血火,变成了永无止尽的生死难测。
这是他既定的命数,也是拼尽一身骄傲也要面对的,楚家的仇敌。
骑兵见两人分开,都不再刻意为难苏易清,纷纷朝楚云歌涌去。
苏易清冷汗浆出,在他要起身的刹那,一道暗器逆风而来,死死钉在了马背上。
马顿时嚎叫起来,发疯般往空地上跑去。
第二道暗器,轻羽灵光般斩断了他的缰绳。
马踏积雪,疾驰而去,身后,滔天烟尘。
在马蹄轰隆中,楚云歌狂笑一声,喝道:“大好头颅,谁来取之?”
第21章 第 21 章
马蹄下的积雪翻滚如碎,粒粒冻结的冰粒在震动中飞起、洒落,泛着晶莹的光。
旋即又有温热的血泼洒上去,在地上迅速蔓延,和雪缠在一起。
山间,万千树木起伏摇曳,月光如绸般从天飘荡,铺满了整个战场。
江南最好,有千种风情,月一簑,雪一烟。
如今——漫山铁蹄飒踏,刀锋霍霍卷平岗,风吹过地上伏尸,腥气蒸腾。
楚云歌单人一剑,直面战马黑甲。
月光落在他雪白长发上,柔软得像雾。
血水顺着手腕从箫管上一滴、一滴,即刻沉默在积雪中。
他看着冲锋而来的骑兵,猛地屈膝、飞跃,踩着战马头颅直刺骑兵眉心,头盔炸裂的瞬间,飞身上马。被扯下的尸体接连绊倒随后几匹马,一时形势大乱。
马匹在生人的驾驭下扭头昂首,楚云歌一扯缰绳,长剑在他手中如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