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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忠义没有去打听,如今看来,这就是原因。
“这是……”何成扭头望向里头,幽幽叹了口气,又是欣慰又是苦闷地道,“是少爷丢了许多许多年的人。”
是的,贺剑轻望着面前懵懂的少年,这是被他弄丢的余珦。
他拉着余珦的手,低着头仔细看着。
余珦轻轻挣动,没能抽出自己的手,再度用力,可是他发现贺剑轻的力气比他大了很多,便不再动了,眼巴巴地看着贺剑轻。
他莫名其妙被关起来,又跌跌撞撞被带到此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谨慎地听随着贺剑轻的意思默默不动。
贺剑轻此时此刻心里翻滚着无数的念头,想哭,想笑,想立刻回到京城告诉所有人这个好消息,想跑出去感谢苍天。
他每时每刻不在想象有朝一日找到余珦会是怎样的情形,余珦会变成什么样呢?可是绝对没有想过,余珦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掌中的手纤细,手指粗糙,还有很多倒刺,这十年里,不知道经过了怎样的磨难。
十年前,他就是放开了这双手,才让余珦从越国到冯国,从一个锦衣玉食的小少爷,变成了如今戴着铁链的俘虏。
铁链是谁给他戴的?!磨得他手腕上留下的一圈伤痕。
这一切,他想知道,想问出来,想找到那个给余珦戴上镣铐的人,想将对方砍成肉酱去喂狗!
贺剑轻深深吐出一口气,将心中各种想法压抑下去,平缓了一会儿心绪,才抬起头,看向面前已经长大的少年。
余珦面上还是灰扑扑的,沾满尘土和脏污,额头上混着汗水乱七八糟地贴着几缕头发,唯独一双眼睛一如小时候一般,澄净如碧空。
起初,贺剑轻试图用刀去砍铁链,余珦以为他要杀自己,吓得连连后退,瑟瑟发抖,顿时将他当成了坏人敌人,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
于是贺剑轻决定先将事情给他解释清楚。
鉴于他不太会说冯国话,而余珦似乎早已忘记了越国话怎么说,这件事进行得十分缓慢。
譬如,玩伴,他跟余珦是小时候的玩伴,他就不知这个词该怎么说,只好换了一种办法。
“我们两家是邻居,”贺剑轻努力回忆,想起初见余珦那日,耐心地一点一点地说给他听,“有一天,我正用新得的弹弓去射枣树上的麻雀,麻雀掉进了你家的院子里……”
那是晚春的一日下午,那时余珦不过五岁,也是瘦瘦小小一只,穿着一身淡蓝色春装,稚嫩的面庞因为春光而绽放着纯真的笑容,他从书房来到花园,正蹲在池塘边拿着一根木枝条逗弄里头的几尾鲤鱼,突然听到了“啪”的一声。
余珦听到声音,起初有些踌躇,生怕院子角落里有什么东西,过了会儿,才敢小心地走过去,随后在草丛里捡到了掉进自家院子的受了伤的麻雀。
被贺剑轻用弹弓击中的麻雀断了一条腿,叽叽喳喳地叫着,余珦小心翼翼地捧着,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得墙头有人喊过来。
“还给我。”九岁的贺剑轻站在高高的梯子上,正费力地扒拉着墙头。
余珦被突然出现的贺剑轻吓到了,小脸刹那发白,后退几步,仔细瞧了贺剑轻几眼,随后就要转身往家里跑,被贺剑轻给喊住了。
“喂,这雀儿是我打中的,你得还给我。”他说得理直气壮,目光灼灼地盯着余珦瞧。
余珦下意识就捂紧了麻雀,仰起头还嘴道:“不给。”
贺剑轻没料到对方人小小一个,脾气倒是不小,正想着怎么跨过墙头,跳到对面,跟对方好好理论一番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三弟你干什么?!”身后传来贺家老大气急败坏的嚷嚷,贺剑轻一个激灵,被吓得脚下一软,整个人就从墙头跌了下去,摔在院子里。
说到这里,贺剑轻停顿了一下,已经十六岁的余珦惊讶万分,正听得入神,下意识问道:“后来呢?”
“后来,”贺剑轻笑了笑,起身去点了灯,回到他身前继续说道,“后来麻雀被你养的猫儿给叼走了。”
余珦张开了嘴巴,吃惊道:“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贺剑轻继续说道,“你哭了好几天,我听见你在哭,就与你说话,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两人隔着墙头说了几次话,随着日子久了,就自然而然成为了玩伴。
贺剑轻出身将门,理所当然地将年幼的余珦纳入自己羽翼之下,经常性地带一些好玩的东西给他。
两家既是邻居,又是朝中同僚,对两位小公子的相处乐见其成,一来二去,两人更加形影不离。
那对金球便是贺剑轻十岁时贺家大哥送他的生辰贺礼,他得了之后,立刻将其中一个送给了余珦。
那一日,是越国的冬日,下了大雪,贺剑轻年幼,没有办生日宴,但他还是请了余珦过来做客。
说是早几日便说了,哪里知道余珦受了风寒,在床上昏迷了一日了,贺剑轻跑过去时得知了这个消息,吓得不轻。
他熟门熟路跑到余珦房里,看着脸颊红通通,闭着眼睛喘着粗气的余珦,心里揪紧,又无法可施,恨不能代替余珦受罪。
余家的人来劝他也劝不动,只得由他去。
贺剑轻将一半金球戴在余珦脖子上,给他塞进衣服里,又在被子里握着他的手,心里向老天爷请求,盼望着余珦能够早日康复。
不知是小寿星的许愿起了作用,还是那金球的缘故,余珦神奇地第二天就退了烧,没两日就活蹦乱跳的,惊呆了余家人。
从此余珦便日日戴着金球,从不离身。
没想到失踪这十年,也没有弄丢它,又靠着它,让贺剑轻认回了丢失十年的他。
“就凭它吗?”余珦疑惑地问道。
贺剑轻摇头,伸出一手稍微扯开余珦衣领,让他自己瞧在右侧锁骨下方一点位置,那里有一片暗色的皮肤,是个胎记。
“这是你的胎记,就是它让我确信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余珦用手指摩挲着自己身上的那个胎记,他自己都不曾仔细去注意过它。
贺剑轻见余珦呆呆的不动也不说话,想了想,对他说道:
“你看……”贺剑轻摊开掌心,让余珦看两颗一模一样的金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一些。
“我的……”余珦想要伸手去拿,被贺剑轻挡住了。
贺剑轻微微一笑,一手拿一颗金球,球是镂空的,曲折蜿蜒的构造很复杂,他将两颗球渐渐靠近:“看清楚。”
余珦的目光紧紧盯着球,随后吃惊地差点掉了下巴:“哇!”
随着贺剑轻的动作,金球轻轻靠在一起,紧接着两颗的构造穿插,一眨眼的功夫,就合成了一颗,实心的金球。
这巧夺天工的设计让余珦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半天没回过神来,视线一直盯着贺剑轻手上的球。
贺剑轻双手分别轻轻一拉,又分成了两颗金球,他将其中一颗给余珦重新戴上:“好了,物归原主。”又将自己那一个也戴好。
余珦低着头,用手指把玩着脖子上的金球,又想到身上的胎记,心里有好多好多的问题。
他怎么就成了眼前这个人的幼时好友了呢?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如果是假的,那怎么解释两颗可以合成一个球呢?
如果是真的,既然自己是这个国家的人,为什么又到了别国,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贺剑轻发现他满脸的问题,又似乎不敢问,便说道:“你想问什么?说吧。”
余珦呐呐半晌,才开口道:“我……我为什么成了冯国人呢?”
贺剑轻被他问住了。
这个问题事实上,他也正想问,可惜余珦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只能从源头开始说起:
“你六岁多的时候,有一天我带你出去玩——”
贺剑轻重重深呼吸几下,正要说起过去十年令他痛苦自责的过往,就听得外面一阵嘈杂之声。
“什么事?”他扬声问。
“少爷,好像出了点事。”何成在外面说道。
贺剑轻拍了拍余珦的肩膀,感觉到他瑟缩了一下,心头微微发闷,勉强笑道:“你先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余珦目光追随着贺剑轻,见他出了门,才慢慢将视线收回,看着眼前摇动的烛火。
这一天发生的事天翻地覆,他这时都无法分辨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他感觉自己一觉醒来,就到了战场上,被当成敌人关进了牢里,事情又急转直下,自己成了越国人。
这究竟是真的,还是他依然在做梦呢?
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两国交战的战场上,又是谁,给他戴上了这铁链呢?
被留下的余珦默默地抱着膝盖,缩在了角落里。
第三章
贺剑轻将余珦留在帐内,走了出来。
“什么事?”
何成指了指不远处,对贺剑轻说道:“少爷,好像有人夜袭!”
此事非同小可,贺剑轻立刻对何成道:“我去看看,你去准备点吃的——还有,不准任何人带他走,明白吗?”
何成不大明白,但是他是个忠心的人,忙回道:“是,少爷。”
贺剑轻这才赶紧向何成所指方向疾步走了过去。
那是堆着越国和冯国双方战死士兵尸体的所在,四周堆满了柴火。
天气炎热,战死的士兵不得不就地火葬,免得出问题,牵连到整个营地。
而此时此刻,不知出了何事,围了满满当当的人。
贺剑轻在其中看见了关忠义,对方见到他,立刻向他招了招手,示意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贺剑轻发现关忠义一向自在的脸上此刻布满乌云,显然事态不是很乐观。
关忠义骂了一句,给贺剑轻说明情况:“有人来过此地,似乎在翻找尸首。”
贺剑轻闻言,颇感意外,他说道:“找尸首?冯国人?”
“不清楚,”关忠义摸了摸下巴,沉思道,“两边都翻了——问题不在这里,有人来到我们这里,神不知鬼不觉,这才是恐怖的地方。”
贺剑轻懂他的意思。
一向戒备森严的前沿阵地,如果能让敌人来去自如,那所有人离死期都不远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在梦里被砍了脑袋。
“将军知道了吗?”
“能不知道吗?这会儿估计正发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呢。”关忠义讽刺地说道。
贺剑轻不赞同地小小踢了他一脚:“别乱说话……还去过其他地方吗?”
关忠义骂咧咧几句,才道:“不清楚,只有这里最明显。”
贺剑轻沉下脸:“什么都不清楚?!”
关忠义摊摊手:“的确不清楚,我又不负责安防,这事儿得问问高大人。”
贺剑轻没有动,关忠义也只是说说,两人都知道问高大人没用。对方惯来看不顺眼他们,对年纪轻轻的贺剑轻这位小侯爷是分外无视。
两人默不作声,看士兵们将那些被冒犯的尸首抬回原处。
贺剑轻正思索着此事究竟是冲着越国将士而来,还是其他原因时,脑海中想起什么,他暗道糟糕,急忙往回跑。
“喂,你干嘛去?”关忠义眼见着他一晃眼就不见了,无奈叹口气,又骂了几句。
贺剑轻三两步跑回来,却不见余珦,连何成都没看见,心头一惊,脸色立刻变了。
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他猛地转身,差点与急匆匆赶来的何成撞上。
“少爷,不好了,那位小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