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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朝他摇了摇头,说:“一盏茶功夫,你来晚了。”
余珦只听懂了“你”这个字,他以为大夫是让他来唤醒贺剑轻的意思,急忙双手去推他的肩膀,可他的力气太轻,贺剑轻依然一动不动。
余珦又用手拍了拍贺剑轻的脸,苍白无血色的贺剑轻的脸上,血迹斑斑,不知是他的还是敌人的,可是他的双眼紧闭,再也没有了呼吸。
这会儿,余珦终于明白了,他懵懵地眨了下眼睛,再去看大夫,大夫朝他摇了摇头。
他又回头,身后的何成早已泪流满面,死咬着嘴唇不发出哭声,而关忠义也是落了泪,一脸沉痛之色,他们满脸哀痛,所以余珦忽然之间确认了。
那一刻,他感到窒息。
这个感觉,就像摸黑走了一段路,看到前方出现了亮光,走过去发现,是快要燃尽的烛火,然后风吹来,周围又暗了。
就像他千辛万苦顺着绳子爬上悬崖,一手已经攀上边沿,绳子突然断了,他又掉了下去。
余珦从有记忆以来,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贺剑轻,他将他带回,认出了他,没想到两人是自小的玩伴,没想到跨越千山万水,自己还能被找回来。
可是现在,他回来了,贺剑轻却走了。
不是被他丢掉了,是,死了?!
贺剑轻死了!
这个认知如飞驰的箭穿透了余珦的意识,他顿住了,一忽儿之后,忽然放声大哭!
这哭声让其他在场的人都惊了一跳。
余珦一边哭,一边嘴里嘟囔着什么,双手用尽了自己毕生的力气去推贺剑轻,贺剑轻没有动弹。
他又去拍他胸口,拍他脸颊,两手并用翻开贺剑轻的眼睑,无奈闭上的眼睛又如何能再睁开?
余珦哇哇大哭,哭得整个人都发抖,声嘶力竭的哭声,惊动了外头的人,昭远将军带着高三江高大人走了进来。
将军一身哀痛,高三江沉着脸,听到余珦的哭声,他皱眉道:“别在这里吵,让小侯爷安静地离去吧。”
关忠义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动。
何成走过去拍了拍余珦的肩膀,被余珦猛地一推,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昭远将军对高三江摆摆手,又对何成说道:“没事,随他去吧,我来看一眼……”
他走到床尾,目中带着泪花:“可怜的孩子,你刚回来,他就走了……我对不起贺兄,没能给贺家留下唯一的血脉,我——”昭远将军再也说不下去。
高三江在一旁道:“不怪将军,小侯爷忠肝义胆,死得其所,是所有人的榜样。”
关忠义咬着牙,忍着不说话。
余珦不管其他人,还在试图唤醒贺剑轻。
没有人去劝他,没有人去拦他,他哭得声音嘶哑,手上也没有了力气,就这样趴在了贺剑轻的胸口上。
高三江看得眉心一跳。
其他人看得心酸不已,为贺剑轻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为贺家再也没有人为国尽忠,周围弥漫着肃穆的气氛。
余珦失了记忆,尚不明白贺剑轻的离去对越国、对贺家意味着什么,他哭累了就趴一会儿,歇了会儿,再度抬起头时,突然感到手指尖动了动。
他心头猛地一跳,就像被针扎了一下,突的一下,就在他手指的地方!
他抬起手指看了看,只有血,没有其他。于是他又将手放回贺剑轻胸膛——
突、突、突——
“啊啊啊啊!”余珦大叫起来,吓得其他人一个咯噔。
“怎么了怎么了?”高三江不悦地大声斥道,“别大惊小怪的!”
余珦才不管别人说什么听不懂的,他忙着将脑袋搁在贺剑轻胸膛上,随后又拉着大夫的手去碰,双眼红通通,但眼神亮得异常!
他眼巴巴地看着大夫,随后看到大夫一脸惊恐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大夫转头颤巍巍对昭远将军道:
“小侯爷,活了!”
第七章
晖远侯家的小侯爷贺剑轻在与冯国的战斗中,被□□刺中心脏,手被划断筋脉,又坚持了一阵,直到战事结束,才被抬回营地治疗。
大夫是跟随昭远将军多年的军医,拥有几十年的战场经验,他拼尽全力,也没能挽回贺剑轻。
这一点,关忠义一路跟随,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现在,刚才还对他摇头说贺剑轻“无力回天”的老大夫,忽然扔下一个惊天响雷,任谁都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来。
他整个人都傻了,与守在余珦身后的何成一对眼,两个人都是被雷劈了的表情。
怎么会呢?这这这——老大夫整个人都不好了,怀疑自己老眼昏花,诊错了脉,死人怎么可能复生?!
“当真?!”昭远将军不确信地问老大夫,一把拉住他的手,难以置信地颤声问道。
高三江在一旁皱了眉头。
“启、启禀将军,的确、的确,小侯爷活着……我,我,刚才一定是暂时昏迷,心跳骤停,我疏忽了,自愿请罪!”老大夫还没缓过神来,迅速找到了可能的原因。
昭远将军忙对他道:“既然如此,那赶紧再给他看一看!”
“是是……”
这一切,余珦都不知道,他抹干眼泪,看老大夫冒着汗,挤到他身边,对他说:“小公子,你让一让,让我给小侯爷看一下。”
余珦稍稍挪开了一些,目光紧盯着老大夫的手。
等到大夫看诊完,又匆忙给贺剑轻的伤绑上绷带,整理完毕,看到贺剑轻原本已经没有起伏的胸膛,此刻再度有了呼吸,心里直纳闷,可是不能说出来。
“启禀将军,”大夫为难地开口,“小侯爷虽然问题不大了,不过他手上的伤,恐怕,恐怕——”
“快说!”昭远将军急道。
“恐怕再也不能拿起兵刃了,他的右手被划断筋脉,没有三年五载,好不了。”
“你说什么?!”关忠义闻言跳了起来。
昭远将军抬起手制止他,道:“保命要紧,只要他还活着就好,手伤了可以治,不要紧。”他对大夫说道,“这几日你便好生照看,你们跟我出来……”
很快,在场的只剩下何成和余珦两人看顾贺剑轻。
何成经历了一场上天入地的惊吓,这会儿还没缓过来,他跟在余珦身旁,看着昏迷不醒的贺剑轻。
余珦一直握着贺剑轻的手臂,并不清楚贺剑轻伤在了哪儿,直到何成挪开了他的手。
何成看到他对自己皱眉,忙指了指贺剑轻被包扎的右手腕,余珦像受了惊吓似的立刻举高了手。
紧接着,他就趴在床沿,眼巴巴地看贺剑轻。
何成去打了水,给贺剑轻简单洗了洗,把他脸上身上的血迹擦干净,一直就看到余珦没有动弹,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
他没有去劝余珦。
他知道贺剑轻对余珦是抱着怎样的歉疚心,也知道失而复得对贺剑轻来说意味着什么。
可是余珦满打满算才出现几日,他真是料想不到他如此伤心难过。
这一夜,对余珦来说是不同寻常的一晚,对贺剑轻来说亦如是。
他身受重伤,在失去意识之前,唯一想到的,就是要对余珦食言了。
昏昏沉沉之中,仿佛听到震天响雷般的悲号,他听不真切,可是却震动得他惶惶然,想走,又不舍得走。
直到再度张开眼睛,眼前余珦正压着自己的手,闭着眼睛酣睡,整个人就跪在床前,眼底有深深的黑影。
贺剑轻长松了口气,下一刻便觉得胸口一阵抽动,抬起眼一瞧,伤口上包了好几层,想要抬起右手碰一碰余珦,又察觉到右手没什么力气。
他一时之间恍惚了。
这是真实的吗?还是在做梦?
“少爷!”何成惊喜的声音传来。
贺剑轻费劲地一转头,看到何成带着欣喜若狂之色冲了过来,却一脚踩中了余珦,痛得他大叫一声,然后醒了过来。
两个人,两张脸,满是喜悦之情齐刷刷地看着贺剑轻。
贺剑轻扯开嘴角笑了笑,何成便问长问短的。
“好了,我没事……”
余珦则什么话都没说,上上下下将他查看了一遍,随后又端端正正坐在床前,安静地看着他。
贺剑轻忽然感觉到一阵异样,仿佛他昏迷之后再醒来,余珦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可是分明眼前还是他失而复得的玩伴,还是谨小慎微一样的眼神。
他疑问地望向何成,后者懂了,开始飞快地将神奇发生的那件事复述了一遍,包括余珦嚎啕大哭的模样。
贺剑轻越听,心里异样越重,不过听到余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儿就要抹脖子时,皱了眉头,奇怪的感觉一扫而空。
“出去吧。”
何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他一走,余珦立刻去倒了水过来,举了举碗:“喝水。”
贺剑轻左右摆了摆头,表示不用。
余珦就把水碗放回去,又乖乖地坐到了床前,贺剑轻这才发现他是跪着坐在自己脚上。
“搬凳子,坐好。”
看余珦听话地去搬了把凳子坐下,贺剑轻轻轻呼出口气,身体的疲累令他感到倦意,正闭上眼准备休息,突然胸口一抽,痛得他整个人都差点卷曲。
贺剑轻猛地喘气,张开眼却见到余珦惶恐不安的眼神,他的表情是惊吓的,正双手不断地敲打他的胸膛。
“喂!”一直在外偷偷打探的何成急忙冲了进来,一把拉住了余珦的手。
余珦不管不住要挣脱何成。
“好了好了……”贺剑轻忙说,他觉得自己要被打死!
余珦见他好端端地,这才整个人放松了,又乖乖回位子坐好,并且朝他露出一个高兴的笑。
“你刚才是干什么?”贺剑轻缓过气,躺在床上,侧着头无奈地问道,又朝何成瞥了一眼。
何成刚才没有详细说,这会儿似乎猜到了,对贺剑轻道:“先前大夫说少爷你,你……总之,他都哭成那样了,还拍拍你,哪里知道,少爷没事了!所以大概是觉得少爷又出事了,想要救你吧。”
贺剑轻听着听着,感觉到有一种不知道什么样的滋味流淌过心口,伤口的位置刺刺得疼,却比不上余珦想要救他的心情。
“你是要救我?”他问。
余珦眯起眼,疑惑地说道:“我救你,不可以死。”
贺剑轻已经大致能摸清他的意思,忙虚弱地笑着对他道:“多谢你,你救了我。”
余珦便高兴了。
何成在一旁看了,心想,这余家小少爷丢了记忆不说,该不是把脑子也丢了吧,怎的跟个傻子似的?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乱说,怕被轰出去,现在瞧他们的样子,自己才是个外人呢。
可是,余珦并不是傻子,他只是还不太会表达。
一个月后,贺剑轻胸口的伤好得七七八八,只是右手要恢复是难了,日常过日子没问题,打仗却是不能。
由于冯国被逼退,暂时不会再挑起战事,于是在昭远将军的授意下,一纸文书送上京城宫里,调令很快下来,命晖远侯贺剑轻回京。
何成自然高高兴兴,他盼望着这日子多时了。
“你东西都收拾好没有啊?”何成催促道,“很多东西京城都有,没必要都带,哎呀,快点儿,马车已经等了很久了!”
“不要,催,我马上好。”余珦嚷嚷的声音传来,随后提着两个小包袱,跟了过来。
此时的余珦还是那么瘦弱,但是整个人精神却不错,脸庞也圆了一些,对何成也不再认生。
他将包袱丢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