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此时的余珦还是那么瘦弱,但是整个人精神却不错,脸庞也圆了一些,对何成也不再认生。
他将包袱丢到了马车上,又一骨碌爬了上去。
车厢内,贺剑轻已经快要把一本书给看完了。
他见到余珦上来,无奈道:“有多少东西要收拾?整个府里都要被你搬空了。”
余珦皱皱鼻子,不满道:“你别听他瞎说,只有一点点。”他举了举自己的小包袱,然后将它们塞到了贺剑轻的箱子里,然后坐到了他身旁。
外头何成已经上了马车,坐在车夫旁,指挥着赶紧出发,不然要赶不及到下一个城里投宿了。
车厢内,余珦不时凑过脑袋,看贺剑轻手里的书,他已经会认几个字了,都是靠贺剑轻每□□着认的。
“要看?”贺剑轻将书拿开一些,笑着问他。
余珦将脑袋摇得急:“不,不看,看不懂。”说着,他掀开车厢一侧的小窗帘子,朝外头看。
这一个月里,他在这座边陲小城待着,几乎都不出门,只陪着贺剑轻在府里疗养伤势。这会儿路上看什么都新鲜。
可是很快,新鲜劲过了,外头也一片萧条,他没兴致了。
贺剑轻见他百无聊赖,一时心里有些好笑。
本以为是个胆小安静的性子,没想到养了一个月,整个人就动了,耐不住性子,胆子还是小的,可只要他在身边,就会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尝试一番。
贺剑轻当然乐见其成,比起怯懦的性子,这样的余珦才是他希望看到的。
“嗯?”贺剑轻一时心思飘散,回过神来,余珦已经靠着自己的肩膀,睡着了。
贺剑轻便放下手上的书,拿起一旁的扇子,轻轻为他扇风。
余珦动了动脑袋,选了更加舒服的位置,蹭了蹭,又不动了。
就这样,一行三人在一小队兵士的护卫下安静地往前行。经过了大约一个多月的行程,到得初秋时节,马车终于来到了京城。
第八章
越国京城,晖远侯府。
侯府坐落在城东一处巷子尽头,闹中取静。
在隔壁,就是余家的宅子,余重启,即余珦的爹,回到老家去安顿,如今已经回来了。
贺剑轻在南疆养伤时就已经修书通知了余重启,他们早启程,所以等到载着贺剑轻和余珦的马车来到余府门前时,已经两鬓斑白的余重启早已等候在门口,翘首以盼多时。
贺剑轻先下了车,随后伸手将余珦牵了下来。
余珦轻跳下马车,对面前恢宏的宅子还没来得及发表感叹,就看到一位年纪不大,却有点儿苍老的中年男子正朝自己迎过来。
他下意识退到了贺剑轻身后,探出脑袋奇怪地看着对方。
余重启已经十年没有见过儿子了,他本已经不抱希望,然而贺剑轻一封修书,让他死寂的心再度重燃。
他一路走一路盼,想象着长大了的余珦会是怎样的模样,还会认得家吗?还会认得他吗?
现在,真的见到人了,余重启发现,这就该是他的儿子!
余珦长得清秀,身形不高不矮,一双眼睛特别漂亮,就跟他娘是一样一样的,瞧那灵活的眼神,就是有点怕生。
余重启疑问地望向贺剑轻。
贺剑轻朝他点了点头,从自己身后将余珦牵出来,低头附耳过去,道:“这是你爹,我跟你说过的。”
余珦缩了缩脖子,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在回京城的马车上,贺剑轻已经将这十年发生的所有事,都一一告知了余珦,余珦呢,听起来是一回事,现在当真见到自己的亲爹,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捂了捂心口,觉得自己有点儿紧张。
在他面前,自己的亲爹正眼巴巴地望过来,眼含热泪,看样子苍老得很,这真的是他爹吗?
他想,他会不会是在做梦呢?事实上他还在马车上,他们还没到京城。
贺剑轻在他后背轻轻推了推,示意他上前,余珦抬头瞄了眼贺剑轻,对方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余珦这才感觉到心里有点儿踏实,他踌躇了一阵,走了两步,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叫不出来。
此时此刻 ,他脑海中一片空白,有个声音在催着他,又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力将他拉住了。
贺剑轻见状,没有再催,而是走上前两步,对余重启道:“伯父,不如先进屋去,有什么再慢慢聊。”
余重启立刻回过神来,忙道:“小侯爷说的是说的是……进,进去说吧。”他抬手对余珦招了招。
余珦跟在贺剑轻身后,垂下了脑袋。
贺剑轻侧过头,低声问:“怎么了?”
余珦抿了抿嘴,想了想,说:“我、我感觉很奇怪,我想叫他,可是叫不出来,怎么办啊?”
贺剑轻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无妨,先进去吧。”
一行人便进了余府,何成留下招呼人将东西搬回侯府,余珦的物品则让余家下人给拿了进去。
进了堂内,余重启将贺剑轻迎上座,三人坐定了,一时之间都没什么话。
余珦坐立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抬眼朝贺剑轻瞥了好几次。
余重启看在眼里,忽然一股怀念之情油然而生,他说道:“小时候,珦儿也是巴着你,这长大了,看来老习惯也没改过来。”
贺剑轻不知该如何说,只是笑笑,喝了口茶。
他细想了一下,才记起有一件事让他给拉下了。
“伯父,我有点事要跟你说,可否去书房一谈?”
余重启先是怔了下,随后想到了什么,忙道:“请随我来……”
贺剑轻跟了上去,走了两步,发现余珦也跟了过来,对他说道:“你在此地等等,我一会儿就回来——这里是你家,要是没趣,就找人带你逛一逛。”
余珦皱着眉头看两人远去,才怏怏地回到了厅里。
虽然贺剑轻说这里是他的家,但是他一点真情实感都没有,也没有什么熟悉感。
也不知怎的,他非但失去了十年的记忆,更是连出生起的所有事都不记得了,方才见到自己的爹也是,根本没有一点儿印象,何况这冷冰冰的宅子。
于是,余珦便百无聊赖地待在厅里,小口小口地喝茶。
可是时间很漫长,他左等右等,贺剑轻都不见出来,正打算去找一找,外头忽然窜进来一个小孩儿。
说是小孩也不确切,年纪大约比他小上几岁,样子活泼机灵,穿着一身淡蓝色锦衣,缀着几条环佩,随着他走路蹦蹦跳跳的步子,叮叮当当响。
那少年来到厅里,见到余珦,先是愣了愣,随即就恍然大悟似的,兴冲冲来到余珦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喜滋滋对他道:
“你就是我大哥?”
余珦听懵了。
面前的少年显然是个热情的人来熟,见到陌生人也不怯场,反而直截了当地问他。
见余珦呆愣着不回应,少年也不恼,直接坐到了余珦身旁的位置,用圆咕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他。
余珦被他看得连连后退,整个身子都要落出椅子外头去了。
少年大约是看余珦被吓傻似的样子很好玩,露出尖尖的虎牙笑嘻嘻地端坐好,接过下人奉上的茶水,呼噜噜一口气喝完又要了一碗。
余珦看得吃惊不小,又听那下人称呼少年为“小少爷”,想来他就是余家的人,方才又听少年唤“大哥”,他猜测,少年莫非当真是他的弟弟?
可是一路上,贺剑轻并没有提起过,他还有一个弟弟,小时候的事儿,贺剑轻大都跟他说了。
他记得,他的娘在他失踪一年后就因太想他而心中郁结过重病逝了,他爹也没有再续弦,京城里也无叔伯堂兄弟,他就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去。
怎么忽然蹦出一个小孩儿来?莫非他爹还乡去之后生下的?看年岁,也不像啊。
余珦胡思乱想了很多,整个人都正襟危坐,又稍稍离少年远一些,他仍不善于见旁人,心里更焦急。
贺剑轻怎的还不来?
好在,少年不再对他感兴趣,自顾自坐着玩着手里的玉佩,就是不时偷拿眼角瞧他,余珦没有发现。
就像过了一天那样漫长,贺剑轻终于和余重启回到了厅堂。
余珦一见他,立刻站了起来,想朝他冲过去,才迈开两步,又想起这里是余家,贺剑轻身旁的是他亲爹,就不动了,只眼巴巴地睁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贺剑轻瞧。
贺剑轻自然是一进厅里就看到了余珦如坐针毡的样子,随后看他朝自己投来的目光中带着求救般的如释重负,可怜兮兮的,心房顿觉如雁翅轻点水面,泛起幽幽波纹,视线不由放软了些。
而余重启则是百感之情郁结在胸,一时半会儿竟然没瞧见厅堂里多了个人。
他在书房里听闻了贺剑轻找到余珦的全部经过,详细了解到了失散十年的儿子为何对他生疏又不亲近,心里头难过得锥心得疼。
可是这不是一时半刻能化解的,只盼着时日久了,多多相处,血缘亲情总不会散的,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正心神分散地想着,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呼喊:
“爹!”
余重启一顿,抬头见厅堂中的少年,顿时一拍手,心头的乌云总算散去了些,忙将迎上来的少年拉过来,对贺剑轻介绍道:
“快,念儿,来见过小侯爷。”
“见过小侯爷!”少年余念眼神灿灿,笑眯眯地朝贺剑轻见了礼。
贺剑轻点头:“这位是?”他边走边问,没几步来到余珦身前。
余珦立刻站到了他身侧后,好奇地探出脑袋去看余念和余重启。
余重启这才介绍道:“这是小儿余念,今年十三岁,顽皮得很——来,这就是你大哥余珦,珦儿,这是你弟弟。”
余念对于先前余珦对自己的无视也不恼,乐呵呵地喊了声“大哥”,随后看到余珦缩了缩脖子,眨巴着眼睛,似乎轻轻点了点头。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狐疑地望向余重启。
余重启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对贺剑轻简单解释了一下。
原来,余念乃是他在老家时,同宗的亲戚家看他既不续娶,膝下又无子嗣承欢,便将一房只有寡母孤儿的余念过继给他,那寡母也已经改嫁,余念便正式地归在了余重启名下。
那时余念已经八岁了,所有的事他都知晓,并且适应,因此余重启也不怕在他面前提起。
余珦则是心里起了点波澜。
事实上他十分苦恼。
要去亲近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亲爹,将要费尽他足够的心神,如今又多了一个弟弟,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既然已经归在他爹名下,那自然就是他的亲弟弟,怎么办才好。
更让他感到万分不安的是,贺剑轻将他带到余家之后,马上就走了。
尽管是奉旨回京养伤,那也得先去兵部报到,先到余家已经是不太合规矩的事。去兵部总也不能带他在身边,更何况,他已经在“自己家”了。
随后,当贺剑轻向余重启告辞,跨出余家门的时候,回头就瞧见余珦巴着门框,愁眉苦脸的模样,那神情活脱脱要被抛弃似的,眼神润润的,似乎下一刻就会哇哇哭出来。
贺剑轻心头浮现一分不忍,三分暖意,他朝余珦招招手,余珦就飞快地奔到了他眼前。
贺剑轻双手握着他的肩膀,认真地看着余珦充满期待的眼神,道:“你先待在家里,我晚上再来找你,好吗?”
要到晚上?
余珦看看天色,还有好几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