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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思笑着问他:“你怎么就知道合我心意?”
江烜眉毛一扬:“本公子阅人无数,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你与这剑气场相合。”
期思笑着抱拳道:“江公子好眼力。”
又道:“还好是元酀让他们送给我的,否则还真为难要不要用,独吉鹘补换来的剑,心里总是不舒服。”
江烜摇摇头:“别这么讲究,就算是独吉鹘补换来的,剑是无辜的。”
江荀衍看看那柄破离剑,对期思说道:”这剑是晋国大将军瑞楚年少时的佩剑,与你有缘,便带在身边罢。”
期思听江荀衍这么说,心里有些问题想问,想想还是忍住了,想等日后单独问他。
江荀衍与他们待了一会,临走前叮嘱江烜这次要老老实实在相府待到明年夏天,便离开了。
期思看江烜立刻蔫下来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
这几天里,期思晨昏之时习武,便用的是这柄破离剑,起初觉得破离剑有些沉,用着用着反而趁手许多,果真与自己相合。
与江烜对招时,破离剑与燕支剑锋芒相触的时候声音浑厚清越,与平日果真不同。
这天,江烜出门去了,江荀衍在府里难得有空指点期思,两人在书阁里说起瑞楚与大凉的一场战役时,期思终于忍不问江荀衍:“先生,你认识瑞楚将军,对吗?”
江荀衍没料到他突然问这个问题,顿了一下,点点头:“年少时相识,怎么问起这个?”
期思将衣领内红绳缀着的黑金链摘下,放在桌子上,推到江荀衍面前:“先生可识得此物?”
江荀衍看着那黑金链,又看看期思,神色有些复杂,点点头道:“这是瑞家的传家链符,瑞楚从前带在身上。”
期思看着江荀衍的眼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道:“传家链符?”
江荀衍思索片刻,似乎是在回忆什么,说道:“瑞家世代将门,这黑金链符是家主持有,但如今瑞楚已死,晋国陛下将它给你,大概是……缅怀吧。”
期思又问:“与兵权有关吗?”
江荀衍点点头:“瑞家自前朝东洲国起,世代执掌兵权,效忠皇室江山,前朝皇帝赐黑金链符予瑞家。直至如今晋国,瑞楚若在世,凭此链符,可调动多半军队,但瑞家无人,链符便只是象征。”
江荀衍沉默片刻,又拿起链符,手指摆弄几下,似乎是碰到了什么精巧机关。
那条蛇扣般的链符竟如有生命一般扭转旋开了扣瓣,像是一朵色泽神秘的黑色花朵,变幻为一只麒麟的形状,黑金麒麟怒目踏云,麟爪俱现,精致传神。
期思十分惊讶,陆应秋将这链符给他后,他一直觉得是晋国皇室的信物,不大愿意碰它,也从不把玩,没想到还有如此精妙的机巧在内。
江荀衍又触了一处精巧机关,黑色的麒麟便幻化为那黑色的花朵,枝瓣翻飞旋转,重新蛰伏成一条黑蛇般的平常链符。
“瑞家链符机关精巧,据说是墨家后人所造,举世无二。第一次见到你时,看见这链符,我也有些惊讶,也很感慨,时移世易啊。”
期思接过那链符,重新带回颈上,想起那天独吉鹘补看见链符后,出言说“虞珂”是瑞楚的儿子,想来是这个缘故。
江荀衍却又犹疑片刻,说道:“但瑞楚死后,据说他的佩剑昆吾剑和黑金链符一同消失,晋国的檄文布告还特别声明此事,既然晋国陛下将它给了你……何至于……”
想想又道:“罢了,想来是家事,我就不多嘴了。”
期思笑笑:“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刚回宫就被送来了,许多事都是不明白的。”
江荀衍道:“都是前尘旧事,不知也罢。”
期思想起来从前陆应秋和母亲对他说过的话——
“也许你以后就明白了……”
“不要怪你父亲,他有他的不得已……”
“你父亲是很好的人,许多人都因他的付出才活下来……”
期思想了想,又问道:“先生一直以来给我讲授瑞楚的兵法,是因为受这链符的触动?”
江荀衍沉默片刻,那双睿智的眼里情绪不明,一时没有回答他。
期思又试着追问:“先生是不是将我认作了瑞楚的儿子?”
江荀衍抬眼看着期思,眉头微皱,仍是不说话。
江荀衍摇摇头:“殿下是一国皇子,这话不能乱说。”
期思看看他,便不再问,但心里还是埋着些疑惑。
使臣离开了燕国,阿史那达罗的脑袋据说也依言烧了丢进护城河里。
期思在书院的功课落下多日,但追上进度还是不难的。
一整个冬天在兵荒马乱的意外中无声息地溜走,昌煜城升平繁华,瑞雪覆盖着京城。
期思身上朱颜瘦留下的心脉毛病已经根除,自此便不再心有隐患,走到哪里都有了底气,不怕再遇见意外。
期思给元酀回了信,感谢他赠与自己破离剑,又在信中问候了阿思古他们,但直到过年也还没收到回信,不知自己的信送去大凉没有。
转眼又是一年除夕,这是期思在燕国的第二个春节。
除夕宫宴,肃帝依旧款待群臣,期思和江烜随江荀衍一道入宫,途经繁华的昌煜街道,宫苑华美,覆盖着洁白的雪,映得夜空明亮,群星在天空中闪耀,一轮明月依旧如昔。
肃帝依旧让他在宫宴之前与自己单独见见,期思进了皇宫书阁,肃帝正好在里面看折子。
“陛下过年好!怎么还在看折子?”
宫人接过期思的大氅,期思快步进去,在炭盆旁烤烤身上寒气,笑着问候肃帝。
“没办法,大臣多得是,百姓多得是,政务多得是,孤就只有一个”,肃帝放下折子,笑着对期思招招手。
期思步子轻巧,到了肃帝身边。
“嗯,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去年除夕你还与孤不相熟,怯怯地进来,瘦瘦小小,如今就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了。”
肃帝手里比划了一下,感慨道。
期思笑笑:“那时候我真是这样吗?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可不是?孤看了,左想右想,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害怕,索性让你在宫里住了一个年节,才算笼络了你”,肃帝笑着调侃他。
期思眼睛一瞪,作势压着声音说道:“陛下这话可不敢乱说,否则大臣们的折子雪花片儿一般递上来,陛下这个年就真的没法过了。”
期思口音里带着些江南的腔调,肃帝听了大笑:“他们若是为这些鸡毛蒜皮的来烦孤,孤干脆甩手不干了,带着你周游四海去,至于折子,谁爱看谁看。”
期思笑着摇摇头,肃帝开起玩笑来一向不拘小节。
待了一会儿,肃帝去更衣,期思便告退,去了大殿里。
到了太和殿,期思进了殿内,恰看见李宣融随右相李岑进宫赴宴,便与李岑问候过,和李宣融到一边去了。
两人相谈,李宣融看着期思玉面华服,气度从容,感叹道:“还好当初没伤着你,否则看你今日的模样,怕是我树了个不得了的对头。”
期思哭笑不得:“我也不是那么睚眦必报,这不就和好了么?”
李宣融感慨道:“这一冬天在书院都没见到你,孔玉一直也没理我,我简直变成书堂里模范学生,夫子都说不认识我了,说我是不是找了个替身来。”
期思一听“替身”两个字,心里一跳,无奈地笑笑,问他:“你与李焱他们不再一道玩了?”
李宣融很是无辜:“早就不跟他们混着了,天天无事生非,没什么意思,但孔玉……唉……”
期思很奇怪:“你也没去找他?他还是看重你这个朋友的,否则怎么会这么生气?”
李宣融摆摆手:“算了,你不懂……”举起杯子碰了期思的杯子,仰头将酒一饮而尽,一副闲愁满肠、借酒浇愁的模样。
期思:“……”确实不懂他。
“使臣到——”
太监传唤道。
期思和李宣融闻声,回头看向大殿门口。
今年大凉是不会让独吉鹘补来了,否则依着肃帝的旨意,一入北境就会被乱刀砍死。
本只是随意瞥了一眼,远远地却看见熟悉的身影,期思惊讶得差点把手中杯子丢出去。
第45章 浩瀚
“元酀!阿思古!”
阿思古远远地也瞧见了期思,眉飞色舞地打招呼,恨不得飞过来。他高大得如小山一般的身形十分醒目。
元酀则淡定得多,一身大凉华丽服饰,脚上皮靴紧贴小腿腹,一双长腿迈起来霸气生风,整个人俊美贵气而又带着些傲气,在人群中别提有多亮眼。
阿思古在一旁提醒他不要太高调,他们是以使者身份来的,元酀一脸莫名其妙。
期思看他天生走到哪里都是主场的样子,又看看阿思古对他挤眉弄眼的样子,猜得到两人在说些什么,不由觉得好笑。
他们也不知怎么回事,随着使臣来了燕国,使臣与几位大臣聊了聊,元酀和阿思古就直奔期思过来。
李宣融见了,问期思:“你的朋友?”
期思点点头:“李焱在望月谷‘追杀’我的时候,就是遇见了他们。”
李宣融与期思对视了一下,说道:“那我还是回避一下吧。”
期思哭笑不得,道别了李宣融,李宣融回去入座了。
不远处跟朝臣世子寒暄的江烜也看见了阿思古和元酀,过去与他们打了招呼。
阿思古给了江烜一个大大的拥抱,江烜险些受不住他的热情,元酀把阿思古拉开,三人一道来期思身边。
元酀和阿思古一左一右坐在期思旁边,江烜坐在阿思古身侧。
阿思古紧紧拥抱了期思一下,看看江烜又看看期思,笑得一口白牙十分显眼:“惊喜不?”
江烜揉揉险些被阿思古一个拥抱勒断的手臂,笑着感慨道:“太惊喜了。”
期思大笑着点点头:“怎么过来了?”
元酀十分自在地坐在期思的席案后,伸手拿起桌上茶盏喝了一口,瞥了阿思古一眼道:“春节前使臣刚出发,阿思古见了你的信,要死要活拉着我来找你,我快被他烦死了……我们追上了使队,你不知道那天使臣脸上的表情,就跟遇见了劫匪一样,啧啧……”
江烜险些把嘴里的酒喷出去,期思笑得肚子疼:“阿思古,有你的,谁都奈何不了你!”
阿思古一左一右揽着期思和江烜肩膀洋洋得意:“当然,元酀也奈何不了我。”
元酀伸手把阿思古的手拍下期思肩膀:“手不要乱放!”
阿思古啧啧道:“吃醋了!”
期思哭笑不得:“你知道吃醋是什么意思吗?”
阿思古摇头晃脑地说:“就是嫉妒咱俩感情好呗,他又不好意思搂你,就看不得我……”
元酀抬手塞了一块点心到阿思古嘴里:“就你话多!”
期思顿时觉得宫宴有了他俩,一点也不无聊了。
宫宴很快就要开席,元酀拽着恋恋不舍的阿思古回了使者那边入座。
肃帝一身皇帝礼服,致辞开席,太和殿内觥筹交错,华服往来,一派升平热闹。
元酀和阿思古跟着使臣与肃帝和大臣们客套着,一时脱不开身,江烜和期思聊了一会儿,起身去和认识的人寒暄。
期思环顾四周,却没见到萧执的身影。
正看着杯中酒发呆,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一个清澈的声音道:“小殿下?”
期思回头,正是萧执,一身锦衣,玉面俊美,腰间长剑,身上还带着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