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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米外,宋州几路逃兵集齐,将领们并辔绕到队伍旁边,商量如何攻城。
其中两人是随赵瑜出逃的裨将,手下在混战中分散了,后来在客店遭遇突袭,两人趁乱逃出,奔循州府打算投奔一名威望颇高的将领。结果半路上,遇到宋州军旧人,以及这支足有八千人的队伍,队伍里更有与他们分散了的部下。
军中原有官品的武将们原已商量好往循州去,结果这二人带去赵瑜被抓走了的消息。
那赵瑜在宋州城里,素有威望,是孙逸身边得力的军师,武力虽然不济,谋略却十分了得。
于是众人一合计,命队伍掉头回宋州,打算要来赵瑜,也不必与朝廷的主力军硬碰硬。孙逸已死,其余将领都心有惴惴。
“不过你们知道孙将军是怎么死的吗?”一名将领问。
“看来吴兄是知道?”另一人半边脸隐在头盔下,面目模糊,嗓音粗粝,像是揉了沙子。
“怎么不知,我随孙将军到了偷袭地点,将军心思缜密,埋伏在暗巷里,带了毒箭,等到朝廷派的征南大将军现身,孙将军,他百步穿杨箭法极准,一箭就把那乳臭未干的狗屁将军射下马去。”
“你是说,领军之人已经死了?”
这个消息不啻一个惊雷,敌方主将已死,则军中无人做主,只要略作谋划,孤注一掷,赢面反比设想的更大了。
赵瑜手下跑来的两人对视一眼,先前说话的人咽了咽唾沫,谨慎开口:“未必,我们刚跑出不远,就有人追上来,杀了其他所有人,留下赵将军和队里的军医。”
“军医?”
“就是给孙将军制毒的那位。”
余人一下都静了。
那就是说敌方大将很可能还没有死,才会穷追不舍地把军医带回去,其余人都被杀了则是无用。这几人都是知道赵瑜底细的,其中两人在循州军队中曾见过这位知州,龙河闹出的事情,他们也是知情的。
“那这样,我们直接杀进城去,营救赵将军。”
“强攻恐怕难下。”
“不必担心,我手下有一队爬墙好手,只是还要计议,冲进去之后如何分散进攻。首要是把赵将军救出来,有了赵瑜,宋州无大将,不出三日,我们一定能将朝廷派来的人马轰出去。”
陆观带着一身寒意,重新爬回山坡上,贺然已抱着膝在树叶后面睡着了,面前枝叶移动,他险些叫出声来,定睛一看,面前蹲着满头满脸都是泥的陆观。
“怎么样?”
陆观做了个手势,在前面带路。
贺然亦步亦趋地跟上去,要下水还是激得他打了个寒战,护甲太重,这时必须脱下。等贺然把沉重的铠甲解下,陆观在岸边挖了个坑,把护甲埋在里头,拿脚将土踏平。
“来。”陆观先踏进水里,一手紧抓布袋,向贺然伸手,待贺然把手放进他的掌心,他反手扣住贺然的小臂,扶他下水。少顷,两人都没入水里,只余下头还在水面上。
贺然肩膀沉进水里,冷得滋了一声,用力缩起脖子。陆观在水下松开了手,眼神示意他跟上,人往水里一泡,朝前浮去。
到得城墙下,陆观突然人没了。
贺然小声叫道:“陆大人。”水里一只手抓上贺然的脚踝,只抓了一下,便即松开。
贺然屏住气,一头扎进水里。
·
宋程阳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人叫醒,来的是陆观的一名手下,叫屈肆封的,来报有人攻城。那屈肆封已经布置人抵挡,原以为不必报,但方才发现,州府衙门里关着的宋州军系官员全都被放走了。
“什么?”宋程阳把靴子拉上脚。
“是衙门里留下的侍者干的,只有原来服侍孙逸的那些侍从、婢女没有关押起来,其他都换成了我们自己人。卑职已经让人将侍者、仆役都集中在后衙,看管起来。”
宋程阳坐在榻边,神色有点懵,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便问:“巫医还在?”
“在。陆大人留下十二名好手,六人一轮屋前屋后地看守他,方才发现牢里的犯人被放跑了,卑职立刻去侯爷那里查看过,巫医正在为他施针,两名军医在房里坐镇。”
“那就好,那就好。”宋程阳出了一背的汗,立刻穿上另一只靴,披上外袍,边往外走边系腰带。
屈肆封追问:“陆将军何时回来?”
宋程阳算了算从这里到雏凤县,来回总也要三天,现出为难神色:“恐怕要劳你多担待一天了。至迟傍晚,他应该就回来了。将军走前吩咐你全权负责守城,你就,拿出主意来,把州城守住。”
屈肆封知道宋程阳是文官,管钱管粮管不上打仗,也便作罢,下去布置人马,叫人将库里的火油取出,用小罐封起。他给州府衙门留了一百人,指挥其他队伍,分散各处,做好展开巷战的准备。再亲自带上两千人,赶往城楼增援。
宋程阳去宋虔之房间看了一眼,室内没有动静,打算带人去清点粮草,还没来得及下楼,一个湿乎乎的人从楼下撞了上来。
宋程阳吓得惊叫一声,听见陆观低沉的嗓音:“是我。”
“你回来了?!这么快?”宋程阳喜出望外,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两手抓着陆观的双臂,询问得眼神看他身后带的尾巴,“这是?”
陆观一把将宋程阳抓到楼梯拐角无人处,低声吩咐他事情,吩咐完后,只有他一个人从暗处走出,肩上扛着那袋漱祸,推开宋虔之的房门,砰地一声将湿漉漉的布袋扔在桌上。
“弄到了?”巫医十分意外。
“够吗?”
陆观带来的这一袋,至少有二十斤,那巫医一脸茫然,显然没有想到他能弄到这么多,连连点头,胡乱说道:“够,太够了。”
“还要什么药材?你带军医去,他给你抓。我让人准备了一间屋子,你还要什么,问他们要。”陆观又朝军医吩咐,无论这人要什么,只要是炼药所用,都给他。
巫医站在门外回头奇怪地看了一眼,实在忍不住发问:“陆大人,外面没发生什么事?”
“你想发生什么?”
“赵将军……”巫医迟疑道,“还安全吧?”
“我刚回来,你把解药做来,只要我们将军吃下去能好,我立刻放了你和赵瑜,决不食言。”
巫医没再说什么,跟着军医下楼去了。陆观在暗处看着两人走出院子,进了另一间房,他转身进屋,走到榻边,宋虔之的脸色更难看了,更绿了。
陆观屏息站在床边看了一会,起身出去,到角房用冷水兜头冲了两遍,闻着没什么味儿了,拿干布擦净,这才去宋虔之的床前,给他喂水。
宋虔之嘴唇干裂,水流得一脖子都是。
陆观的呼吸不由自主变得很慢,他用袖子擦干宋虔之脖子里的水,低头以唇碰了碰他的额头,眼睛发红地盯着宋虔之难以吞咽的嘴。
宋虔之喉咙轻轻动了一下。
陆观深吸了一口气,连忙又喂了一勺进去,过了好一会,宋虔之才咽下去,更多水顺着下巴流进了衣服里。
“慢慢来,不着急,慢慢喝。”陆观轻声哄道,用袖子给宋虔之擦嘴和脸,又将帕子按在他的脖子里,继续喂他喝水。
“对,就这样,一点一点吞。”
“再来。”
“再喝两口,你看看嘴都干成什么样了,你嘴唇都出血了。”
喋喋不休的声音响起,小半个时辰,陆观才让宋虔之喝下去小半碗水,他看着宋虔之有些出神,心想宋虔之还能吞咽,应该也能听见他说话,想必也是用上浑身力气,才能配合他喂水。
陆观呼出的气滚烫,他别开脸,通红的双眼看向别处,待压在心口的难受散去一些,起身去把碗放下。等陆观再回到榻前,枕上,宋虔之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顿时,陆观的心狂跳起来。
宋虔之依旧是平平地躺着,睁开的眼睛里发黄,眼角浸出泪来。
“逐星,逐星?”
宋虔之安静地躺着,没有答他。眼珠无神地望着一个方向,眼皮只张开一半,眼里浸满了泪光。
令人窒息的难受揪着陆观的眉心,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坐到榻边,一只手抚上宋虔之的脸,知道他只是睁着眼,却没有恢复意识,他将宋虔之的头扳向另一边,让他斜着看的眼能看向自己。
陆观在宋虔之眼里看见一张绝望的脸,那脸上的绝望变得木然,继而他伸出手,手指的皮肤都泛着浅浅的疼痛。
陆观替宋虔之阖上眼皮,翻身上榻,把人抱在肩前,陆观的脸深深埋在宋虔之头发里,闻到他身上的臭味,他闭上眼睛,嘴唇在宋虔之发里蹭,蹭到一些湿意。陆观又起身牵开宋虔之身上薄薄的里衣,他皮肤原很白,这时看上去更白了,白得让人看着就心生寒意。
然而他的皮肉又那么暖。
陆观把头埋在宋虔之胸口,听见他的胸膛中,那颗心脏还挣扎着在用力搏动。
☆、残局(拾壹)
宋州军对城楼发动了第一轮进攻,火油熊熊燃烧,腾起一圈火焰,将整座城楼包裹起来,那墙是糯米砂浆浇筑而成,不惧烈火。由于城楼上有人早做准备,纵然宋州军有人能够用钩索攀上去,也往往钩爪刚抛上去就被烧断,或是被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士兵掀下墙去。
正一筹莫展时,从后方的树丛里跑来一队人,一眼望去竟有三四十人,士兵们纷纷列队,刀剑相向。
跑在最前面的人一手捞着袍子,喘息不已,断断续续的声音飘散在风里:“别,别动手,自己人!”
“赵大人!”一人惊叫起来。
“是赵瑜!”众将面面相觑,纷纷下马。
赵瑜气喘吁吁地跑到阵前,向他们介绍带他们从地道钻出城来的一名侍者,只见是生得又高又瘦,脸色发黄,天生苦相的样。
“小兄弟姓柴。”
“多谢,回头自有赏银。来人,带这位小兄弟到后方休息。”一位将领做主,那侍者同文官都被带到后方营地休息。
赵瑜留下,朝他们说了城里的情形,众人听完一阵沉默。
“你是说他所中的毒有解?”
“剂量大本是无解的,只是适逢雨夜,箭未射入心脏,还有一线生机。不过大家不用担心,军医让人传话与我,他所调制的毒|药,乃是獠人古方,楚人不懂得如何解。他已想出一条妙计,调虎离山,将敌营中另一员猛将调离。”
宋州军将领抬头向前方被熊熊火焰包围的城楼望去,叹息道:“显然他们不止有这两名领军大将,麾下还有不少能人。宋州城易守难攻,这城墙在国主自立之后又重新浇筑了一遍,固若金汤。”突然,他想到一事,转向赵瑜问,“你们从哪里逃出来的?”
“是条州府后衙里的暗道。大楚州城府衙大部分都挖有暗道,以备战时让家眷避祸。”
一员武官冷笑道:“知州老爷们个个倒都挺惜命。”
听出他话里嘲讽,赵瑜没有接这句,径自继续说下去:“那条暗道很窄,只能带小支队伍下去。如果他们已经发现我们逃跑,找到暗道入口,从暗道过去无异于瓮中捉鳖,我们就是这个鳖。这样,你挑选三十个好手,火|药还有吗?”
“已经用完了。”
“那就带上袖箭,先探探,如果无人把守,就先冲入后衙,守好入口,派一人回来报信,从内杀出州府衙门。”赵瑜犹豫道,“这么一来,十分费时,风险也大。”
“现在硬攻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