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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睡的人一样……
耳边响起一个清脆娇俏的声音:“诶,醒醒啊!该不是死了吧……”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声音。
眼下一片漆黑,屋内潮湿阴冷,四面墙上只开了一扇小窗,透进些微弱的光来。卫之遥身上只着了一层薄薄的单衣,被森冷的空气冻得牙齿打战。
一连几日不进食,浑身虚弱无力,根本无法调用内力为自己取暖。他艰难地挪动身体,像条伤痕斑驳的虫子,直爬向那束阳光。正当他的脸被暖洋洋的光线笼罩,门却突然开了,他的眼被那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湿润。隐约似看见一个颀长高挑的剪影,轮廓虚虚地立在自己眼前。
谢予彬向身边的壮丁哼了一声,对方会意,扳过卫之遥的脸,拎起水壶就往他嘴里强灌。卫之遥被灌得咳嗽不止,鼻子嘴角都呛出了水,一脸狼狈的湿淋。
谢予彬这才挥手让人退下,自己摇着扇子上前,对着卫之遥踢了一脚:“起来。”
卫之遥蹙眉不语,只将头撇到另一边。谢予彬又踢他一脚,见对方毫无反应,气急败坏地揪起他的头发:“给我起来!”
卫之遥这才缓缓睁开眼,鼻腔里刚呛出水,一吸气就辣得生疼。谢予彬冷笑说:“程瑶英的狗奴才,本公子问问你,你主子、那个贱`人没跑回家,她跑哪儿去了?”
卫之遥目光赤红地瞪着谢予彬,良久后嘲弄地冷哼一声,谢予彬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更加暴躁地在他耳边吼道:“本公子叫你说话,听不懂么?!”
“呃——!”头发像要被从头皮上扯下,卫之遥痛哼一声,却咬紧牙关不吐露半个字。
对方这誓死不屈的模样仿佛在自己面皮上抽一巴掌,谢予彬心中怒火更盛,吼道:“给我绑了!”
几人七手八脚地把卫之遥架到椅子上,谢予彬手里攥着皮鞭子,呼啦一声响,在空中抡圆了往那人身上抽!
“狗胆包天!敢戏弄本公子!你以为我谢家是什么?任你们胡作非为!”
卫之遥只咬牙挨着对方抽下来的鞭子,忍耐着不从口中泄出痛吟。谢家少爷毕竟不比武夫,抽几下就停了,抽得力道也不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卫之遥被解下,一挨到地,猛地吐出一口血,虚弱地趴在地上。
见对方一副濒死模样,谢予彬心里蓦地一软,上前掐起对方下颚,确信没断气,才郁郁起身,低头半晌无话。
“不想说这个,是吧?”好一阵功夫,谢予彬才慢悠悠地扬起下巴,浮躁地摇扇子,“那我就问点其他的……”
“程瑶英,她为什么在新婚当夜出逃,让本公子成了个大大的笑话?”
卫之遥默然,眼底闪过一丝歉疚,哑声道:“卫某……只服从主人的安排。这次小姐违背婚约,所有后果,卫某愿一人承担,还请谢公子您……原谅小姐,毕竟她也有自己的苦衷……只要公子能高抬贵手,不计较小姐的过失,让卫某做什么都可以。”
“呵,一人承担?做什么都可以?”谢予彬古怪地瞧了眼卫之遥,一指戳其额上,缓缓压住他的头盖骨,狠丝丝地说,“若是我要了你这条命呢?”
感受到额前的压迫,卫之遥怆然一笑:“卫某为奴十载,不怕时乖命蹇,只恐主之忧忡……若能以卫某一命换得小姐幸福,平息公子之怒,虽死无憾!”
谢予彬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短暂的动容,随即牵起嘴角嗤笑一声:“你倒是忠心耿耿,本公子听着都要心碎了。”
他上前几步,俯身到卫之遥耳旁,戏谑道:“……可本公子不要别的,就要媳妇;要个能跟我上床的媳妇,要个能给我生一堆孩子的媳妇,你能么?”
卫之遥被他下流的口气唬住,闹了个面红耳赤,忿然咬牙道:“若公子愤懑难平,卫某愿以死抵过,但请公子不要存心戏弄!”
“嘿,我就是乐意戏弄!”谢予彬似笑非笑,字字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似的,“程瑶英对你来说,仅仅是‘主子’么?”
卫之遥的眉睫颤动了一下,谢予彬没有忽视他这一反应,逼问道:“若只是主仆,你怎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为她死呢?”
卫之遥神色恍惚,喃喃道:“……小姐于卫某,恩重如山,卫某非死不能相报。至于卫某于小姐……小姐有意中人,卫某于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护卫而已。”
谢予彬望着他那双浸着哀伤的眼,心底没来由地烦躁,只讥笑道:“我瞧也是,她既然都能把你当女人借给我‘用’,扔你这个人就像扔块抹布一样干脆,料想也没把你放在心上。”
他刻意不去看对方愈发黯淡的目光,继续嘲弄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找人打听她的下落。那个女人之所以能放心地把你留在这儿顶罪,就是料到你誓死也不会出卖她,对不对?”
见卫之遥不答,谢予彬哼道:“别装得赤胆忠心,你不过是条狗罢了!”
卫之遥只觉有一把刀在自己心窝最柔软最深的地方戳弄,他艰难道:“……请公子, 放过小姐吧。所有的错,卫某自己来承担就好……”
谢予彬冷笑着起身,朝门口走了几步,又回头恨恨道:“呸!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门被重重地关上,温暖的光湮没在阴冷的黑暗中。卫之遥疲惫地垂下头,贴在跟自己的面颊一样湿润的地砖上,沉沉入睡……
谢予彬一早逼问卫之遥后,心底不知为何堵了一大团淤气。他也不知自己气什么,只发步在花园小亭周围狂奔,绕着湖泊猛走了三个来回。
几个小厮丫鬟跟在他身后,噤若寒蝉,不知主子怎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好不容易到晚上,谢予彬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卫之遥那双眼。
——“若能以卫某一命换得小姐幸福,平息公子之怒,虽死无憾……”
横竖睡不着,谢予彬索性翻身坐起,大喊:“来人!”
“哎!”门后钻进个人,福安应声而入,颠颠地跑到床边,“三少爷可有吩咐?”
谢予彬大马金刀地盘着腿,神色复杂地打量了打量福安,平静地问:“福安,本少爷平日待你如何?”
福安一听,顿时发挥了狗腿的本能,殷勤道:“少爷待小的是极好的,当真是恩重如山,恐怕全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您这么好的主子了!”
谢予彬嗤笑一声:“好个油嘴滑舌的。”
福安挤眉弄眼,一张黑黢黢的脸儿挤出不少褶子,真心实意地躬了个身:“这可都是小的的真心话。”
谢予彬笑了笑,拿扇骨一下一下地敲手心,漫不经心说:“那我要你死的话,你死不死?”
福安吓了一跳,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只得小心赔笑道:“……主子待小的这么好,小的这条命算什么,为主子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啊!”
谢予彬点点头,取出一块沉甸甸的金饼,郑重其事地递给福安,温声说:“吃了。”
福安长大嘴巴,呆若木鸡:“少、少爷……这……”
谢予彬眼皮一撩:“吃啊,你这么懂事,我该好好犒赏你。快吃,吃了就退下吧!”
福安瞪着俩眼瞅那块金饼,突然嘴一咧,嚎啕大哭,以头抢地道:“少爷啊!福安要是有哪里不合您心思,您打也行骂也行,只是千万别这么难为小的……这金饼吃下去,小的这条命怕就保不住了……”
谢予彬蹙眉“啧”了一声,叹着气收回金饼,摇头道:“听你还挺委屈,之前我问你愿不愿意为我死时应得倒痛快,这就不认账了?……唉,你都这样,其他人更别提了。我不试探你了,你走吧!”
……有这么试探人的么?福安差点没背过气去,嘴上仍赔笑道:“……这吞金饼小的确实做不到,不过主子若是有难,小的必是身先士卒……”
谢予彬拿眼刀子刮他一下:“连块金饼都不敢吞,还指望你挨刀子吗?再说你个乌鸦嘴,什么‘有难’?有这么咒你主子的么!”
这连环炮砸得福安头昏眼花,他正搜肠刮肚要表达一腔热忱,小少爷大手一挥,不耐道:“瞧你这样就让人心烦。快出去,别扰了咱休息!”
福安苦着脸应了,刚走到门边上,身后的人却突然道:“那人,怎么样了?”
福安不解:“少爷问哪个人?”
谢予彬烦躁起来:“就是被抓起来的那个!”
福安道:“少爷放心。今儿您一打,人没死,还剩一口气儿呐。”
谢予彬想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他暗自埋怨福安说话难听,嘴上却硬邦邦道:“没死就好,死了就断了寻那程瑶英的线索了。”
他沉吟片刻,又道:“对了,再吩咐人,每日三餐不得少,给我喂饱了他。上午一去那简直瘦成个骨头架子,是要吓死咱吗?……还有,不管人是冷了热了病了,给我好生伺候着,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私自动他,你把本少爷的话好好带到!”
“小的明白!”福安会意,不过一想起卫之遥,他又突然想起什么来,“少爷,老夫人几日后就要回来了,您看……”
谢予彬吃了一惊:“老祖宗要回来了?”
福安提醒道:“老夫人曾说,等少爷们都婚配后,她会亲自回来相媳妇……这不少爷您也成家了,
就……”
谢予彬脑中轰隆一声响。他这阵子忙着程瑶英的事儿,都忘了还有这么一茬。这“媳妇”的事还八字没一撇,他颇为头疼地咕哝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这、这老太太回来是要看媳妇的,这……”
他心里一沉,又掏出那块金饼,扔给福安:“明儿个去天香楼,要几个我平时常点的姑娘,让她们过来临时充充场面!办得好了,剩下的钱都归你!”
福安接过那金饼,喜出望外道:“少爷放心,小的保管给您办利索喽!”
3
谢老夫人可谓是谢家的顶梁柱,当年跟谢老太爷一齐吃糠咽菜,一路平步青云,把谢家的势力越扩越大。但谢家如今在朝堂中可是翻手遮天,就是香火不太旺,到了谢予彬这第三代,已经到了稀疏的地步。
谢老夫人暮年时得了场热病,双眼就此失明,她回顾往昔峥嵘,总叹息说自己和老头在朝中掀起党派纷争,害人无数。她盼望老天不找儿孙们造化的罪业,便舍弃晚年安稳的荣华,毅然到灵山上的凝枫庵做个信徒,过青灯古佛、吃斋茹素的佛门生活,已有十几年没回谢府。
如今听自己的娘要回来,谢丞相也是感动得老泪纵横,从老太太进门就扶着不肯撒手,感慨道:“娘这么多年在庵里住着,虽然瘦了些,可精神矍铄,身子骨愈发结实了。”
谢老夫人“哼”了一声,没半点好脸色:“咱自己的状况,自己清楚,用不着你来献媚!”
谢丞相老脸有点挂不住,但仍不敢惹了老太太:“娘,您好不容易回来看儿子孙子们一趟,还是别这么板着脸了。”
谢老夫人冷言冷语道:“亏你还记得你是我的儿。前几年刚听说你扳倒了朝中陈党,害得人家一家老小颠沛流离,可有此事?”
谢丞相不以为意:“陈党尸位素餐、贪污国库,死有余辜!”
谢老夫人一把推开谢丞相,气道:“老身让你们勤于政事,少惹党争,哼!多言何益?!”
谢丞相低眉顺目地扶着老太太道:“娘,咱不谈公事,不谈公事了!”
谢老夫人哼了一声,拄拐杖就走,她虽然眼盲,步子却比一般人灵巧得多。十几年不回,她仍是轻车熟路地坐到了大堂的太师椅上,说:“老身回来才不是看你的。我听说彬儿刚刚成亲,常言道‘男主外,女主内’,咱家三个孩子如今都有了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