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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予靖遑遑奔走之余,还不忘给身后奋力抵抗的武夫作人情:“靠你了,大兄弟!等这趟过去二爷给你那铁链子上镀层金!”
那武夫臂力遒劲,一边凛然生威地跟三个刺客拼斗,一边粗声道:“大爷们莫怕!先去找大老爷吧!”说着铁链竟在空中摩擦出了刺眼白光,那些刺客手上的兵刃一大半竟被稀里哗啦地打落在地。
谢予靖在心底感慨道:“这人身手这般了得,那日却同卫之遥比拼得好不狼狈……可惜,可惜,要是那家伙在,收拾这些刺客当真绰绰有余……”
铺在案前的素纸被风刮得呼喇喇乱飞,窗页嘎吱嘎吱地来回晃荡,粗大的红烛已然灭了一半有余。谢丞相额前冷汗涔涔,慌手慌脚地闭锁门窗,可他越是心急,那些窗越是像妖怪一般在空中连连怪叫,手舞足蹈,在乌云翻卷的黑夜中露出了狰狞嘴脸。
“嘭”地一声,谢丞相终于关紧了最后一面窗,屋内的蜡烛刚要也熄灭了最后一根。他踉跄地扑到烛具旁,手脚颤如筛糠,差点用火折子烧着自己的衣袍。远处宅院的吵闹喧嚣并未传入这个安静的小屋,待最后一支蜡烛被重新点燃,谢丞相腿脚发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像是再晚一刻,连气都要提不上来一般。
“喵呜……”
谢丞相打了个激灵,惕然一看,那漆黑的角落里蜷缩着一只白色的胖猫。他认得这是谢予靖家里养的那只,这才松了口气,倚在桌旁喘息不已。
屋内就他一人,老爷子冷静下来,突然觉得这静谧中有股说不出的诡异,他心底空落落地,便对那猫招手道:“过来……”
那猫又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朝谢丞相那边跃去。谢丞相刚伸出手要接住那胖猫圆滚滚的身子,突听得一声哀嚎,眼前白光一现,一道稠血径自朝他面颊飞来,猝不及防地就被泼了一嘴咸腥!
“啊!!”
那白猫在眨眼的功夫里被斩成两段,肠子流了一地,谢丞相吓得魂飞魄散,发出锯条磨过花岗岩的凄厉声响。只见从那走出一个身材瘦削,手持弯刀的男子。那男人的脸在火光下又青又白,如同孤魂野鬼,嘴角却咧出了一个狰狞的笑。
“老爷……还记得小的么?小的受聘到您府上,特地来保护您的安全的……”
谢丞相骇得站都站不起来,只能不住地往后挪身子,那人一步步逼近他,在诡秘的火光中,嘿然笑道:“老爷怕了?那好……小的换个模样,老爷就不怕了……”
说着,他从脖颈处摸到那肉眼看不见的接缝,发出“嗞啦”一声细响,随即一寸寸地撕开那层青白色的面皮,露出一张极其年轻的面庞,若不是双目含戾,嘴角牵着暴虐的笑意,那张面庞堪称俊美。
“丞相老爷……”那人狞笑着,刀尖在谢丞相眼前晃了晃,唇缝间露出几只森森白牙,“您还记得,我是谁么?我小时候可见过您呢……”
伴随着一声哀嚎,谢丞相被对方一脚踢出门,跌到地上,“哇”地吐出一口黑血!
五脏六腑仿佛被那一脚踹得移了位,谢丞相捂住胸口,深深喘息几声,苍朽的目光迸射出一股不甘,咬牙翻过身子,紧紧抠住地面,艰难地向前爬行。
陈景洛从房中走出,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戾气,见对方这副模样,狂笑道:“谢老狗,看看你自己的模样,跟条虫子一样,我一脚就能踩死你!你在朝堂上指控我爹时,是不是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啊?哈哈哈!”
“陈由,罪不可恕……”谢丞相一点一点向前爬着,咬紧牙关,双目凛然道,“只要我谢居德在这位子上一天,就决不会姑息养奸……我为朝廷鞠躬尽瘁一辈子,就算现在死了,也问心无愧、了无遗憾……”
一只脚如铁锤般砸落到自己后背,谢丞相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叫,陈景洛狠狠地碾着,脸上露出一个古怪而诡秘的笑:“死了?你这老东西倒是急着去死,可我还不急着让你死。你还记得我爹是怎么死的吗?你让那些官差捆着我,让我眼睁睁地看我爹被五马分尸……”
他说着,恶狠狠的声调在这空洞的黑夜中竟撕出几分凄厉:“我本是名门之后,前途无限,可现在一切都没了……你的儿子被你一手提拔入自己的势力,我的兄长被当街处斩;我们被抄家,你的儿子却把生意越做越大;本该成为我妻子的女人与你儿子签了婚书……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取你们谢家人的狗命!”
陈景洛怒吼一声,举起手中的弯刀就要朝谢丞相背后刺入!谁知刀刃未落,背后突然袭来一股猛力,将他打得头破血流!
陈景洛喉间发出一声咆哮,突如其来的剧痛将他掀翻在地,抱头倒在一边,手心里都是汩汩流下的鲜血。
谢予彬手里拎着一只圆凳,双眼中似藏了两团火焰,呼哧喘着气,活像只野兽般站在后头。他见陈景洛在地上不住痛哼,神智略一清醒,忙上前扶起谢丞相,一边用手擦他嘴角的鲜血,一边哽咽道:“爹!爹!儿子来晚了,您怎么样?!”
谢丞相红着眼眶,两手紧紧抓住儿子的手,他看了一眼呼吸逐渐平稳的陈景洛,突然使出全身的力气推了谢予彬一把,嘶声道:“走!”
谢予彬面红筋涨,扶着谢丞相不肯撒手:“爹,我们一起走!走出这个院子,找到其他人,就没事了!”
谢丞相早就筋疲力尽,却仍提着一口气,又一次把他往外推:“听爹的话!走啊——!”
他尚未把儿子推开,浑浊的双眼却又一次惊恐地睁大。身后陈景洛已从地上摇晃着站起身,犹如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晃动着手中的刀刃说:“你们谁也走不了……谢老贼,我这就在你这蠢儿子眼前,把你千刀万剐!”
“啊——!”
“啊——!”
几声惨叫划破天际,谢家二兄弟和谢家二媳妇正被四五个蒙面人团团围住。
崔凤双眼通红,抡起手中的棒槌喊道:“姑奶奶跟你们拼啦!”还未踢腾出去,又被谢予靖一把拉回来,塞在身后赔笑道:“贱内脾气暴,不懂事,各位大爷手下留情,别跟妇人家一般见识……”
身边能打的都在一路上被支开了,谢予瑾如热锅上的蚂蚁,惶急不已却无计可施,只得仰天哀叹一声,颓然坐倒道:“看来天要亡我谢家!”
谢予靖额前暴起青金,把谢予瑾一把拽起来,朝他耳朵吼道:“不到最后,怎能认命!”
他上前几步,气势汹汹地往那几个人跟前一指,道:“你们几个,知不知道我谢家有多少家产?!”
众人一愣,不知他说这话的缘故。
谢予瑾在旁边咬牙道:“生死关头,你扯什么淡……”
谁知对面那几个黑衣人中还真有人心思活咯,凶巴巴地开口问:“你说有多少?”
谢予靖嗤笑一声:“二爷我要真说出来,不得吓死你们这帮乡巴佬?”
这些歹徒个个都是贪财好利之徒,听谢予靖这么一忽悠,顿时心痒难耐,连杀人都顾不上了,嚷嚷着要听人算老账。
谢予靖料到能否拖延成功,成败在此一举,便气沉丹田,从胸前掏出一把扇子,缓慢展开,嘴巴放炮似得秃噜出一串字:“自正明七十五年至承瑞二十八年,我谢家从圣上那里共获得一百匹绸二百亩地三百瓶药四百件瓷五百石粮六百缗钱七百匹马,外加八百只樽九百串珠子数千百两银。现有当铺一十一座银号二十二座古玩铺三十三座,祖母绿、翡翠西瓜、水晶缸、珊瑚树、古玩、字画等稀世珍宝不计其数,钱庄里有五百七十八万六千五百一十两……”
崔凤听得眼都直了,谢予瑾惶然一扭头,直捂谢予靖的嘴:“行了你可别吹了!这牛皮吹到朝廷里是要被杀头的!”
谢予靖龇牙咧嘴道:“他妈的现在不吹,头就要没啦!”
对面的歹徒头子一听那几人嘀嘀咕咕,朝身后那几人道:“他奶奶的,都听见没,这宅子里头多得是钱哩!弟兄们上啊,把他们三个宰了,那些宝贝都是咱们的了!”
谢予靖目瞪口呆:“啊?这就要杀了,连交涉的余地都没有?好歹来个五五分吧!”
谢予瑾发出一声悲凉的咆哮:“还想跟歹徒谈生意,你是不是傻?!”
刀刃上的寒光在空中滑蹿过几道银弧,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在黑夜中响起,鲜血飞溅,惊飞树梢的寒鸦。
感到温热的液体泼到脖颈上,脸上,衣衫上,崔凤蹲在地上,紧闭着两眼痛哭,手不住地顺着石砖摸索道:“谢予靖,谢予靖!你个怂东西还不快抓住我,不然等到变成了鬼,你可认不出我来啦!”
谢予靖涕泪交流,过去拥住她道:“败家娘们儿,死了都不能安静点吗!”
崔凤哭道:“人为财死,当真一点不错!下辈子你别挣这么多钱啦,咱们一穷二白,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谢予靖抱着她,有点紧张:“真的,不要钱了?你嫁吗?”
崔凤一巴掌呼到他脑袋上,又哭起来。
谢予瑾抱着头,正打算听天由命,突然感到耳边的杂音都消失了,只有谢予靖和崔凤二人的哭声。他茫然地抬头,见四周横陈着那些歹徒的尸体,各人背上都印着一道极深的剑痕。
满地狼藉之间,站着一个手持长剑的男子,呼吸粗重,面色苍白,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在深沉寒夜犹如一只躁动不安的鬼煞。
“大公子,二公子,二夫人”那修罗一般的男子赤红着双目,仿佛是一路厮杀到现在,“三公子……在哪儿?”
22
跟一个疯子,千万不能讲理。
谢予彬守在谢丞相身边,看着陈景洛逐渐逼近的狰狞的面孔,一阵恶心感涌上心头。
谢丞相突然推开他,颤抖地上前爬了几下,道:“陈景洛……你要怎么折磨我无所谓,只要别杀我的儿子……”
谢予彬悲从中来,跌跌撞撞地扑上去要把谢丞相扶起,咬牙切齿道:“爹,咱们再不济,也不能对畜牲低头!”
“畜牲?”陈景洛哈哈大笑,两只坚硬的手探上前,一把扭起谢予彬的肩膀。谢予彬只觉一股大力拖拽着自己,两眼一黑,后腰被疾点了几处要穴,眨眼间便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那双手又硬又冷,比寒铁还要厉害几分,谢予彬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曾发出一声惨叫,只咬紧牙关,嘴角淌出几缕鲜血。谢丞相见儿子被胁住,一双枯瘦的手爆出条条青筋,老泪纵横地大叫一声,扑上去拽那陈景洛的衣角!
陈景洛目光一厉,一脚将老人踢开!谢予彬动不了身体,见谢丞相被踢倒在地,生死未卜,一下子泪如泉涌,连叫骂声都含混起来。
陈景洛掐着他的下巴,眼中布满血丝,柔声说:“哭什么?一个大男人,成天像小姑娘一样抹眼泪,丢不丢人啊,谢公子……”
谢予彬望着谢丞相一动不动的身影,哭骂道:“……你个……畜牲……”
陈景洛谑笑不已,一手钳住对方两只手臂,另一手持着弯刀,刀刃狭长,侧到谢予彬颤抖的面皮旁,轻柔地拍了拍。
“瞧瞧你这双手,这身子骨,又软又轻,像块豆腐一样,还真是养尊处优,娇生惯养……”陈景洛凑近谢予彬耳边,手上发力,拧紧对方收束的手臂,“就你这种癞蛤蟆,也想娶阿英?”
“咔嚓”一声从体内蹿入耳朵,剧痛从扭断的关节处传来,谢予彬身上凝滞的穴位被那股突然的血气冲开几个,腿下却一个踉跄,没能站起,只虚弱地扑倒在地。
钢圈一般的五指仍然捏着那只颤抖不已的手臂,陈景洛压住谢予彬,按住他因痛苦而不住挣扎的身体,从靴里掏出一把锋利的短刀,将刀锋对准他肩膀处柔软的肌肉,极慢也极温柔地说:“谢公子,你别怕,听在下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