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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城雪-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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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接二连三如此试了几次,速度终于越放越缓,直到第六次时,他终于将铁钎刺入凹槽中,稳住了身形。这一次,他选择的凹槽就在一根铁钎边上,也就是说他成功控制高度抵达了山腰。

  虽然虎口已经撕裂,连带着手掌已被冰凌划烂,鲜血淋漓,可他却毫无知觉。三四道血柱沿着手腕的方向向下流动,流入袖中,很快又被风雪吹做冰霜。

  衣白雪庆幸于风雪麻木了自己的痛感,否则眼下的自己应当已经疼得握不住铁钎了吧?

  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腰间的雪莲,确认没有损伤,方才沿着铁钎缓缓下行,将与沉生会合。如衣白雪所料,哪怕已经入夜,沉生也没有回到洞内休息,而是裹着一身厚厚的衣裳,手里握着那根铁镐,哭丧着脸望着上边,待瞧见衣白雪的身影出现,只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赶忙跑到崖下伸开双臂,生怕衣白雪会掉下来。

  他刚一跑到崖下,面上便被水滴滴到,本以为是雨,伸手抹了抹,却抹到一手腥红。沉生心中一紧,抬头去看衣白雪。

  眼下衣白雪已将落地,脚下到地面只余三根铁钎的距离,他正欲松一口气,脚下却突然一滑,手未来得及抓稳,身形便直直坠下,吓得沉生一声惨叫,赶忙去接。

  沉生因为接住了衣白雪,双手骨折了半拉月,衣白雪也因为坠崖而扭伤了脚踝,双手严重冻伤、皮肉割烂、失血,被花沉池一怒之下下令呆在房中哪儿都不许去,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衣白雪坠崖被沉生接住后,昏迷了许久,待他醒来时,只记得自己昏迷前似将雪莲交到了沉生手里,并说了句,“木头的礼物,拿到了。。。。。。”然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眼下依旧是那个用以躲避风雪的洞窟,沉生跪在石床旁,见着衣白雪醒来,感天动地道,“我的祖宗!你终于醒了!”

  衣白雪迷迷糊糊坐起,只觉得脑袋还有些昏沉,手掌也痛的紧,“眼下是什么情况。。。。。。”沉生托出自己两个已被裹成粽子的手臂,望着洞窟外白茫茫的一片道,“风雪变大好几日了,且没有减弱的趋势,我俩残的残,伤的伤,干粮也快吃完了。”

  衣白雪支吾地看着洞外的风雪,只能寄期望于沉依发现事情不对劲,赶紧带人来救他们,否则他与沉生当真只能等死了。

  往后的三日究竟是怎么度过的衣白雪已记不大清了,因为着实过的浑浑噩噩,又无甚闲话可聊,每天只是吃了睡睡了吃,等着灵山派救兵来。

  只记得有一次沉生饿的实在受不了了,咬着野草根,就着雪块,惨兮兮地盯着那株雪莲,恳求道,“要不我们把那雪莲吃了吧,那是灵物,吃了后许还能撑上一段时日,否则我觉得我可能见不着明日的太阳了。”

  衣白雪却坚定地拒绝了他,“明日多半还是风雪,本就没有日头。”

  后又不知昼夜地等了很久、很久,直到风雪中出现沉依尖锐的呼喊声。起初沉生还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灵山生出的幻觉,可待得几抹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洞口时,沉生方才意识到,救兵终于来了。





第102章 药性
  沉依望见洞内惨象,心疼地捂住了嘴,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瑟缩地躲在一旁。花沉池缓缓走入洞中,眉头微蹙,周身弥漫着比这鹅毛大雪还要凛冽的气场,直吓得沉生坐地连连后爬,最后不得已将衣白雪推到跟前。

  当时衣白雪因为养伤和保存体力的缘故,时常深眠,被沉生如此动作弄醒,眼中尚且迷糊,见沉生一直指着某个方向,便迷糊地顺着沉生所指的方位看去。

  一眼望入了花沉池眼中,被他眼底深邃的黑惊了个清醒。

  衣白雪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道,“木头?你们当真来了?”复又感激地看向沉依。便见一直站在洞口的沉依拼命朝他摆手,似乎很害怕的样子,直到这时,衣白雪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花沉池这回,可能是真的生气了。

  而且气得不轻。

  花沉池全程只对衣白雪说了一句话,“回去后,哪儿都不许去。”却对沉生罚了半年的禁足和整整一间藏书阁的抄书,哪怕沉生将自己骨折了的双手拖出,花沉池也未能回心转意。

  回去路上,无人敢与花沉池搭话,花沉池也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回到灵山后也一直未与衣白雪说话,哪怕两人在霜降峰时常打着照面,一块儿吃饭,花沉池也全然无视衣白雪的招呼。

  这般尴尬的相处方式便一直持续到了花沉池生辰那日。

  当时一众受花沉池照顾的弟子包括沉依,却不包括沉生,都手持礼物来了霜降峰,聚在山门前,好不热闹。花沉池自药庐内出来,手中拿着一沓有待实验的药方,瞧见眼前众人,面露不解,“作甚?”

  众人皆有些畏惧花沉池,只有沉依手捧两个礼盒走到花沉池跟前,“今儿是大师兄你的生辰啊,你虽不记得,可我们还是记得的。这个礼物是我的,这个是沉生师兄的,不过他眼下还在禁足,没法亲自来送,便只能拜托我了。”

  直到送礼的人群三三两两离去,沉依仍未离开,花沉池望着满院花花绿绿的礼盒,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瞧见沉依仍不肯走,便晓得她还有话要说,便问,“有什么话,说吧。”

  沉依将双手背在身后,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就采雪莲那事吧。。。。。。”花沉池当即面色一冷,“没有余地。”沉依赶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是来替师兄和衣公子求情的。。。。。。是这样的。。。。。。”

  便将三人盘算着送花沉池一个惊喜的计划托出,直听得花沉池半晌无言,沉依瞧见花沉池面上稍缓和的神色,试探着道,“这事儿,诚然不该瞒着大师兄你,但。。。。。。毕竟是沉生师兄和衣公子的一番心意,大师兄你。。。。。。看在他们这番心意上,便饶他们一次吧,或者将禁足的时辰减一减。。。。。。”

  花沉池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所以他去采那雪莲,是为了送我?就因为我曾在主峰同宗主说过一次这事?”沉依连连点头,花沉池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朵雪莲而已,却要将命搭进去?”

  “罢了罢了。。。。。。我一会儿便去藏药楼将雪莲拿回来。。。。。。”

  当时衣白雪虽被禁足,却贴着房间的门板偷听了许久,待听到花沉池的最后一句话,那原本因为雪莲被交去藏药楼而赌气的心思当即烟消云散。

  末了,却又觉得有些委屈,有些好笑。

  有些满足。

  至于那第三件事,便有些羞于启齿了。衣轻尘每每思及此,便觉全身血液涌上脑袋,将整张脸沸得又臊又烫,转头去看伏在床畔睡着了的花沉池,月下,他的唇色已没有甚色彩,苍白得叫人心疼。

  衣轻尘看了半晌,面上的温度方才徐徐褪去,勾起唇角,将那段令他最为刻骨铭心的记忆端出,反复品味。

  自雪山回来后数月,衣白雪与沉生身上的伤都愈合了七七八八,因着沉依求情,花沉池将禁足的日子缩短了大半,沉生方才得以早早恢复自由之身,却也再不敢随意出入霜降峰,只在花沉池离山的日子里,方才敢来与衣白雪胡闹。

  雪融春意至,漫山花袭人。隔年开春之际,花沉池收到宗主下达的命令,须得下山五日,当时医治衣白雪体内黑血的进程已至最为关键之际,容不得半点闪失,服药的频率也愈发紧凑。临行前,花沉池将一个黑釉瓶交到衣白雪手中,嘱咐道,“一日三次,一次三粒,切不可断,否则前功尽弃。”

  衣白雪是最清楚自己身体状况的,在灵山居住的这些日子,花沉池虽然尽心尽力,用了各种方法,但他体内的黑血却一直处于一种反复的状态,哪怕今儿换洗了遍,明日又会被骨髓中的毒所污染,如此一来二去,饶是花沉池还有信心,他自己却已经麻木了。

  之所以还在坚持服药与药浴,只是不想让花沉池失望。

  衣白雪点头应下,花沉池便下山去了。花沉池前脚才走,沉生后脚便背了个包袱偷偷摸摸从后院竹林溜进了院中,瞧见衣白雪,朝他招了招手,压低声音道,“当真走了?”衣白雪笑道,“走了。这几日你便睡在书苑里头吧。”

  当时恰值灵山一年一度的弟子考核时期,考核极为严苛,分作笔试、殿试、亲手试验三轮,成绩会做一个排名,后五千名者,当年银钱扣半,前一千名,当年银钱加半,前百名则会由宗门补贴每人五千金,前三名在此奖励基础上更可入藏药楼挑选一件灵药。

  每个弟子的成绩都会划分到各自所属的长老名下,若是哪位长老名下的平均成绩是全长老中最低的,不仅会在所有长老面前抬不起头来,连带着今年的俸禄也会减半。所以每名长老都分外看重此次考核,相对应的便在各自山峰制定了相应的惩治规则。

  往年成绩垫底的一直都是天茗长老,但他老人家对此并不在意,对弟子们管教得极松散,所以每次遇上这种考核,沉生便会被扣下一堆银钱。可今年,他想要攒钱给自己添置一把新剑,便不可再那般不学无术了。

  虽然沉生有意向上,可青灵峰的那些弟子们却并不以为意,依旧吵闹的很,沉生所住的那间弟子房,便是青灵峰吵闹的根源,沉生在这般环境中读书,只读的头疼欲裂。恰听闻花沉池将要下山,霜降峰又是所有山峰中最清静的,便灵机一动,打算搬去霜降峰住上几日。

  穿堂风将书苑的竹帘吹得飘摇,沉生跪坐在地给自己铺床,一面铺一面同衣白雪吹嘘,“大师兄当年也曾参与过考核,但每每只要他参加,第一名便肯定是他,如此一来第四名便很可怜了。这样持续了三四年吧,那个第四名受不了了,跑到霜降峰来跪下求大师兄,让他不要再参加考核,大师兄这才去跟宗主说自己隔年不参考了。。”

  “这事儿想来也是有趣,说大师兄是个代长老吧,他确实占了一座峰头,却又未收一名弟子,说他是个弟子吧,却已甩开我们一大截,连有些长老都比不过他。。。。。诶,你帮我压着被褥这角,又被风吹起来了。”

  简易的地榻铺好,沉生翻身往上一躺,舒展开四肢,任凭廊风吹过发丝,侧首从竹帘下半部的空档去看院中风景,正是一派清闲自在。

  衣白雪看在眼中,无奈地笑了笑,“你既是想不被扣月钱,倒是好生学啊。”沉生却抱紧了自己的被褥,“就睡一会,睡一会便起来看书。。。。。。”衣白雪管他不得,只摇了摇头,走去后厨煮饭了。

  衣白雪煮的饭是公认的难吃,所以花沉池临行前特意给他备了些耐久放的食物,他只需到饭点时挑出一些来热一热,便是一餐。

  衣白雪将菜热好,分了一半到空碗中,给沉生端去。

  待他回到书院,沉生却早已睡得四仰八叉。书院里本就没有摆放什么大的物件,只书柜与矮桌两样稍大些,至于灯笼香炉之类的,都塞在边边角角做不得数,沉生睡相太过放肆,从墙角直直滚到了矮桌旁,紧挨桌脚,睡得口水直流。

  衣白雪看得好笑,想要上前去唤他,方才跨入门槛,便见沉生一个翻身,左手扫过矮桌,将其上摆放的笔墨纸砚连同两摞药方一并推了下来,衣白雪心中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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