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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戈惊得闪了舌头,连忙拿开茯苓的手下床,不穿鞋便走来走去,“我自记事起就没躺这么久过,老爹哟,我居然没长霉!”
他一心要去院子里跳一跳,却在沾地的那一刻脱力跪了下去。
“主子,您二十日没有下床,腿脚铁定是麻的,断断不能走动太狠!”
茯苓一面惊叫着,一面扶他起来按摩腿脚。
安戈心里急匆匆的,他这一场无妄之灾,于他来讲本只是睡一觉的工夫,但一想到居然已经二十日没有见到方羿,心里竟还有些不舒服,许是那日被强吻的账还没讨回来,他现在想看那臭猴子想看得紧。
于是挥了挥茯苓,“哎哟别揉了别揉了,你快去把垫胸的大馒头和易声丸拿来,我要去找猴哥。”
谁知往日对他言听计从的茯苓竟然不动,只是颤巍巍收了按摩的手,脸色青白下去。
“主子,您还是莫要去了。。。。。。”
安戈不明所以地拧眉,“为什么?”
茯苓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啪嗒往下落,道:
“我们。。。。。。我们穿帮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的字数……不夸夸我嘛?
第53章 穿帮(二)
那日的宫宴, 卫临寰被一群宫人团团围住, 唯方羿一人抵挡那两个刺客, 除了安戈,未有人上前助他。
故而,那抢过太监拂尘的“巾帼英姿”, 那不计生死的“伉俪情深”,委实让退在远处的众人刮目相看。为此卫临寰还命人给安戈建了座牌坊,意在勉励容国百姓, 当夫妻遇到困难时,应齐头并进,携手患难,不能学了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同林鸟, 薄情寡义。
奇怪的是。。。。。。永定侯方羿在爱妻命在旦夕时, 挥退了所有上前把脉的御医,兀自抱人去了华泱城外的镜湖。那里长住着医术天下第一,却生死不如庙堂的鬼医——寒针。
都说永定侯与寒针交情不浅,凡有大伤大痛,皆只往他那处去,不放心王宫御医。如今看来, 这话倒是真切。
除了江仲远, 无人能跟过去,连云舒君也不能。茯苓在侯府整日以泪洗面, 将大大小小的神仙都哀求了一通,惶惶不得终日。待到第七日安戈被送回来, 她忙不迭去伺候时,却见人虽然活了过来,但被馒头垫得丰满的前胸已荡然平平,原本华丽的女式衣袍也悉数褪去,换成了简单干练的男式单衣。
她向来承压力小,受不了这一起一落的刺激,两眼一翻便晕了。
“侯爷对此很是生气,他在容国的地位这样高,却,却被咱们骗得团团转,任谁想,都是万万不能忍的。何况。。。。。。何况他费尽心思救您,恐怕是对您有些动心,但,但如今发现您是男儿身,一片痴心便被辜负了,这样的境遇。。。。。。怎能善罢甘休?”
刹那间,屋内像是敲了一记闷钟,发出振聋发聩的巨响之后,徒剩荒野沙漠上的空寂。
茯苓低着头,一面拿衣带缠在手指上绞来绞去,一面偷偷打量安戈的表情。
安戈腿麻着瘫坐在放床边放鞋子的矮木台上,愣了好半晌,唰的起身,风卷残云般冲向衣柜。
茯苓赶忙跟过去,“主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安戈三两下摊开一块布,将柜子最角落的那几套男式衣衫掏出来,又抠下东墙角的第三块石砖,取出里头的私房钱,小心翼翼塞到衣裳的层层布料里。
“跑啊!还能做什么?捅这么大个娄子穿了帮,不跑等着砍头吗?”
“可,可现下大白天的,您能跑哪儿去啊?”
“打住!”
安戈的动作停了一瞬,抬手以示这句话的权威性。
“可不是我一个人跑啊,现在咱们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咱们两个,还有小旭,都必须马上跑掉。要是落下哪一个,这活得成么?”
茯苓急得直跺脚,“可侯府戒备重重,我们如何能逃得出去?”
安戈看到梳妆台上的剪刀,二话不说便抄起来,“可是什么可是?你们也去拿个剪子锤子之类的,要是真拦我们就跟他们拼了!”
茯苓高悬着一颗心,“但江大人他们武功高强,随便一掌我们都吃不消,这剪子有什么用?”
“我说有用就有用,赶快去!”
安戈又从床底下掏出他给八个小孩儿准备的小礼物,草草拍去灰尘,又去催茯苓,“我们从后门翻墙走,要是碰到江仲远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对他们小两口有恩他们可不会拦着我。”
屋内一阵乒铃乓啷,待他收拾得差不多了,茯苓居然还站在原处没动,于是把一男一女往外推。
“火都烧到眉毛了你俩怎么还站着?知不知道这是要掉脑袋的啊!快去快去快去!我数二十下,马上去收拾好!”
待两人终于跟上他的节奏,急匆匆朝下人住的偏房跑,他才又转回身去把各种之前的细软往包袱里塞。
少顷,手里包袱已然胀成了一个大号的包子,安戈一面系疙瘩一面朝门外喊:
“我已经数到二十了你们收拾好了没?”
那嗓门大的,能在狭小的卧房里穿梭十几个来回。
然则,回答他的,是茯苓嘶哑的哭腔:
“——拜见侯爷!”
咣————
方才还兴奋地甩着包袱的安戈像被谁抽了一棍,活生生愣在当下。片刻之后,仿佛受了惊的兔子,赶忙将包袱塞去衣柜,结果不料。。。。。。腿又麻了!
“哎哟!”
方羿进门的当前,水盆倒扣在地板上,浇灭了炭盆里的微火,床前的绷带如同蜘蛛网般缠得到处都是,屋内被翻得乱七八糟,活脱脱被人抢了般,而安戈,正在衣柜前摔了个狗啃泥。
他意识到这人已然进屋,于是为了临时抱佛脚掩饰一下,便一屁股坐上那包袱。
好巧不巧,正坐上给五丫头买的大砚台,险些将臀骨坐碎。
“嗯————”
安戈死咬下唇,只鼻子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强忍着眼泪一发冲天的酸劲,硬生生扯了一个笑:
“哦呵呵。。。。。。猴哥,好久不见。”
方羿将满目狼藉尽收眼底,瞥见安戈屁股下胀鼓鼓的包袱时,脸色沉得像暴风雨前的黑云天。只字不语,抬腿,徐徐跨过门槛。
嚓。。。。。。嚓。。。。。。嚓。。。。。。
每一声都恍若踏在安戈心尖上,一脚一个印子。
待他已经悠悠然落座在离安戈不远的一张藤椅上时,缩在地上的人已被冷汗湿了满头。
“去哪儿?”
方羿将手搭上桌面,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
心脏被稀薄的空气压迫着,安戈讪笑着缓解凝滞的气氛,“嘿嘿,我,我这不是刚醒吗?就想着那什么。。。。。。走一走。”
方羿眼帘低垂,诘问道:“走一走,需要收拾包袱?”
安戈连忙摆着手起身,“没有没有,我就醒了没事儿做,闲得慌,然后随便收拾两下,嘿嘿。。。。。。”
方羿的额角冒了青筋,“收拾两下,还要拿剪刀?”
安戈连忙将手里的烫手山芋甩到一旁,“没有没有,我这不是指甲长长了嘛,就拿剪刀来。。。。。。修一修!”
方羿慢悠悠地一步一步拆穿,似是非常有耐心,又道:“修指甲,还要叫茯苓小旭收拾细软?”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那个嘛!”
“哪个?”
“就。。。。。。那个呀!”
“嗯?”
“那个!”
“究竟哪个?”
安戈这个那个局促了好半天,脑子里的借口终于山穷水尽,破罐子破摔着一屁股坐到地上。
“就是我要跑路了,等着他们一起跑,这下你满意了吧?”
他道了实话,成功让方羿的表情又阴了几分。
方羿不看他,只侧脸瞧着柜门上的青竹浮雕,单薄的嘴唇动了动,“既然想跑,当日为何挡剑?”
安戈两手一摊,“这不是一回事啊!”
方羿剑眉一拧,“我一死,你便可逃了。”
这当然是一回事!
然则在安戈心里,救人跟跑路可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呸,你要是死了,我得守寡!”
他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腰,左右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也不在乎最后撕破点儿脸皮。
方羿停止了叩击桌面的慵懒动作,空拳逐渐收紧,道:“你。。。。。。是这样想的?”
“不然呢?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男扮女装已经够可怜的了,难不成还要让我去扮寡妇?你有没有良心啊!”
方羿终于正眼看他,怒道:“是本侯让你假扮安如意么?是本侯让你嫁过来么?是本侯让你去那刺客面前挡剑么?”
“哎,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啊!”安戈噌的一下站起来,“要不是你非要娶安如意,她至于去寻死觅活,至于让我代她么?”
方羿眼眸一虚,寒光冽冽,“你们偷天换日,欺瞒天下万民,倒成了本侯的不是?”
安戈知道这事儿自己不占理,但大敌当前,他怎能低头认错?
于是两手一摊,道:“那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想怎么样?大不了你就把我告上去,让你们那个大王给你做主,反正砍头什么的小爷已经不在乎了,脑袋掉了就碗大个疤!”
不得不说,小夜叉气死人的本事,较之前确实一日千里。
往前他只能气了气买蛐蛐儿的黄毛小子,摆个破摊收费天价的黑心子庸医,再嚣张点儿,是去县太爷的婚宴上大闹一出。
现在嘛。。。。。。居然能将号称“沙场修罗”的方羿气得脸绿。
“不怕砍头。。。。。。是么?”
“砍头算什么?不过是一斧子的工夫,眼睛一闭一睁就没了。小爷我七尺男儿一个,一口唾沫一个眼,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怕你们这些打扮得干干净净的大尾巴狼么?”
方羿徐徐起身,衣裳发出沙沙的摩擦声,竟有几分惊悚,“既然不怕,本侯也没什么顾忌了。”
正迎头痛斥的安戈见他慢慢走过来,冷不丁往后撤了一步,“怎么?你还想亲自动手?”
咯咯。。。。。。
方羿袖子里的拳头响动了几声。
安戈硬着头皮强撑,“哼,我告诉你啊,杀人是犯法的,你堂堂大猴子,容国人都知道的山大王,手上要是染了血你就完了!”
“哎哎,我警告你啊,你就站那儿别过来了,我可是去嵩山少林学过功夫的!你信不信我一脚能把你踢到未国去!”
“站住听见没?你再过嗷————”
“喂你干什么!哎哟——”
“啊!你,你放开我,小爷最后奉劝你一句,你要是啊————”
“你,你你你脱我裤子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你!”
一阵噼里啪啦的嘈杂和打斗之后,庄严肃穆的永定侯府被一声痛喊贯穿南北:
“老爹——救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吃糖”小可爱的地雷~
第54章 穿帮(三)
“老爹——救命啊————”
一声尖叫振聋发聩, 惊飞了侯府方圆一里的鸟群。
安戈惊恐得已然失去理智, 身体被禁锢在圆木桌上不敢动弹, 下半身赤条条的,裤子已然没了影儿。
“你,你干什么!快放开啊——”
他一面哭一面喊, 眼泪哗哗往下淌。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夜叉陡然大哭,倒不是方羿打了他,骂了他, 而是方羿径直剥了他的裤子,将那把锋利无比的大剪刀,方方正正卡在他下头的小安戈根部。
“你,你快拿开一点!别手抖啊你!”
他万分宝贝的小安戈被冰凉的剪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