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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狭长的凤眼轻轻闭上,任冰冷的雪花落在他的眼帘上,他的整个脸都要冻僵了,可是再冷也比不上心里的冷。
兄长,你竟如此恨我!
赐我贱名,送我去敌国为质,让全天下的人嘲笑我的凄惨,可怜我的无用,猜测我的死期。可是兄长,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取代你。
心中的酸涩让年幼的孩子迅速成长,呵呵呵,吴圉渊自嘲地笑了起来,他这辈子,也就走到这里了,但是他是一国王爷,就算再怎么际遇可怜,骨子里的骄傲也不容许他摇尾乞怜,就算是死,他也要死的像个王族,这是他最后的骄傲。
在相隔不远的两座庭院里,一对母女,一个质子,不同的遭遇,却是一样的无可奈何,既是可怜之人,却也是人人厌憎的可恨之人。
但是命运就是这样奇妙,当你以为自己走到了绝路,上天却偏要你从深渊里爬起来,变成恶鬼撕碎敌人的喉咙也好,站在高处藐视天下人的愚蠢也好,总之,活下去,让所有人害怕你,畏惧你,便是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第二章
“大王,那徐人当真是一群蛮民,不懂礼数,目中无人,徐武王也半点没有悔过之意……”
“知道了”打断大臣滔滔不绝的数落,吴王挥挥手让他下去。
“你们都下去”
“是”
众人纷纷退下,空荡荡的大殿中,吴王垂眼看着自己身上玄色的王服,支手扶额。
“哥哥”一个恍惚,吴王微微一怔,再一定睛细看,他的腿上什么都没有。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意味不明的笑声在大殿中回响。
走了便走了,消失吧,永远不要再回来,吴王低声呢喃着,眉间一片苦涩怨毒。
“王儿”
笑声戛然而止,吴王慢慢抬起头,眼眶发红,嘴唇微微蠕动道:“母后”。
“你做的对”端庄华贵的女人傲然道。
“……我知道”吴王低头道,那些耻辱,那些惊怕,通通都是因为吴钰,不,现在应该叫他吴圉渊,呵呵。
“这吴国就该是你的天下,哼,那种贱人生的孽种,不配”太后握紧吴王的肩膀道:“记住了,击退徐国强兵,守住吴国百年基业的人,是你”。
身子微微一颤,却因为肩头的压制,生生收住心中的动荡,吴王咬牙道:“是”。
生在帝王家,曾经种种又如何,终是无情道。
“战事已经平定,此次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是,母后”再一抬眼,不复游移,吴王冷冷道。
“哈~”呼呼热气吹拂到揉搓的双手上,终于感觉到一些温暖,吴圉渊使劲缩在被子里,把自己往角落里挤压。
来到徐国的第一个夜晚,他便在呼啸的北风中,把屋子里的洞一个一个塞住,但也仅能补好他够得着的地方。幸好徐王还能想起他这个人来,派人送了床棉被,还有些热食过来,要不然他恐怕挨不过几天。
浑浑噩噩,终于有了些睡意,吴圉渊朦胧间仿佛又看到了往昔那一片明亮花海。
吴国的夏天很美,那种满了奇珍异草的王家园林更是美若仙境。每到这时,母妃便会拉着父王,和他一起去游赏。她最喜欢摘下最出众的那一朵戴在柔滑的青丝上,叫父王夸她貌美无双,父王笑得开怀,他在一旁也跟着笑。
“钰儿”母亲温柔的笑脸浮现在眼前,但转眼,鸟语花香忽然变成了血海地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纤细的双手死死掐着他的脖子,娇嫩的双唇吐出恶毒的语言,一遍遍问道“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杀了你,杀了你……”。
“啊”吴圉渊惊叫着从梦中惊醒,身上被冷汗浸湿,在刺骨的北风中,渐渐平息心中的惊恐。
呆呆地望着苍白破败的墙壁,他忽然痴痴笑了起来,泪流满面。
“哟,这地方能是人住的吗”女子甩着丝帕,状似在驱赶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俏丽的眉眼滴溜溜转动打量四周,嫌弃道。
这被人厌弃的冷宫难得会有人来光顾,坐在庭院里的女人微微抬头,神色淡淡,摸了下小女孩的头,让她去屋里待着。
来人见自己被如此无视,冷哼一声道:“想当年,你也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如今……哼”扭着细腰慢慢踱到女子身旁,一把夺走她手里的衣服道:“想不到你勾人的本领一流,做起这种下人的事情来倒也是得心应手,果真是什么人就该是什么命”说罢,甩下衣服,重重碾了一脚。
女人垂着眼,不发一语,无波无澜。
“你当真是可恨的很”桐夫人一把揪住女人的头发,咬牙切齿道:“当初我入宫来服侍大王,论容貌品性、身份地位,样样都是出类拔萃,可你呢,一个被大王带回来的身份不明的乡野村姑,凭什么得到大王的宠爱,谁给你的脸,可以厚颜无耻地压在我的头上”。
见女子终于因为疼痛皱起了眉头,桐夫人愈发使劲道:“贱人,你就该待着这冷宫里见不得光,像一只狗一样摇尾乞怜的活着”。
“哇,娘亲,你不要欺负我娘亲”徐紫夜大声哭着冲出来,扑到桐夫人身上又捶又打。
“滚”一脚踹开徐紫夜,桐夫人冷笑道:“到底是贱命好养活,在这种地方居然也能被你把女儿养到这么大”,眼底一抹邪意漾开,低下头,一双狠戾的眼对上那道冷漠视线,缓缓道:“我膝下无所出,总觉寂寞的很,这小贱种好歹也是大王的女儿,你说,我去向大王请求把她要过来做我的女儿,悉心照料,可好?”。
女人死死盯着那张恶意满满的笑颜,眼底的寒霜疯也似得滋长。
“你就好生等着吧”拍了拍女人的脸,桐夫人肆意狂笑着大胜而归。
“……娘”忍着丝丝抽痛爬到女人身边,徐紫夜委屈地抱着女人,泪眼蒙蒙。
轻轻摸过孩子的发丝,将徐紫夜拥入怀中,渐渐收力,越来越紧。
“娘,难受”徐紫夜嗯哼道,但还是乖乖地一动不动。
女人颤抖着,紧紧抱着她的宝贝,久久,柔声道:“夜儿,要听娘的话,娘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恩”徐紫夜在女人的怀里乖巧应声道,她喜欢母亲身上的味道,好温暖。
“千万要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一滴清泪砸向地面。
“恩”
“好孩子”女人暗哑道,死死将孩子的头压进怀里,不让她见到她此刻是何种表情,无望痛苦,却有熊熊火焰燃烧着,满眼决绝。
夜晚的明烛争相跳跃,拼命用自己的全部来照耀这吴国最富丽的地方,好似只要如此,他们也能得到无尚荣光一般,耀明宗族。
吴王在送行的大队回国以后,便举办了一场酒宴来庆祝。宴会上,人们同前去吴国的大臣讨论起北地的风貌,一个个皆对那些蛮民嗤之以鼻,大赞吴王英明。
轻轻摇晃杯中的酒水,年轻的君王迷离着眼望着台阶下的臣子,觥筹交错,放眼望去,皆是醉生梦死。举起酒杯送到嘴边,微抿一口,清酒甘醇。
被明亮的烛火映照的红亮的夜空,不管你处在王宫的哪个角落,都能清清楚楚地瞧见,热闹的不管不顾,想视而不见都无法忽视那喜庆的欢笑声。
双拳紧握,嘎吱作响,一身淡雅宫装的女子站在冷冽寒风中,怒目圆瞪。
刷拉哐当,悲愤的女人挥手扫尽桌上御赐的美酒菜肴。说什么大王高兴,赐其他未能入席的有品级的宫人和妃子一同享用美食,她这个被囚禁的前王废妃也沾了这光,被其他人讥笑着送上这顿丰盛的晚饭。
呵呵,呵呵呵呵,女子状若疯癫地跪坐在一片狼藉中。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事,她一番算计,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钰儿啊,钰儿,你怎么就这么天真,这世道不是将别人踩在脚下一步登天,就是浑浑噩噩死在战乱祸事中,你那样善良,到底像谁!
白色的绫罗一个翻转从横梁上落下,女人缓慢仔细地将两条白布死死打了几个结。
钰儿,你要明白,为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不要恨娘,活下去,只有变成人人惧怕的野兽,你才能在这个世道活下来。
踢掉脚下的软凳,女人踢蹬着腿,挣扎着,暴突的双眼直直盯着往北开的那扇窗户,最后的一丝清明,她想起她的钰儿离开时,在门外说要她多保重,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再聚,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钰儿,只有你,才应该是那个活下来的人。
暴突的双眼布满血丝,致死都没有闭上。
吱呀吱呀,尸体随着微风摆动摇晃,这个曾经艳惑一国之主的女人,如今只剩一具魂魄全无的皮囊晃悠悠挂在横梁下。她的一生荣极一时,传奇之处为人所艳羡,死后却是无人可怜,自作孽,不可活。
钰儿,你一定不要让为娘的失望。黑暗中,仿佛传来一声叹息,幽远如地狱而来的沉吟。
那轻微的尸体摇曳声,就像一首母亲在床边给自己的孩子轻哼的摇篮曲一样,有节奏的摇摆着、吟唱着,伴着孩子入眠,无论美梦噩梦,都是母亲真心的关怀赐予。
一滴鲜血从指尖冒出,吴圉渊看着那殷红的血色,目光微暗,那鲜艳的红,就像她一样,耀眼夺目,红的张扬,但在那醉人的艳色下,却能闻到无法忽视的血腥味。
放下针线,看着手里自己的杰作和满手的伤痕,吴圉渊自嘲一笑,他还真是无用,连一个衣服上的小小破洞都缝不好。
抬眼看向天空,不知母亲是否也和他一样,看着同一片天,想念彼此。吴圉渊叹息一声,母妃,希望你一切安好,孩儿对不起你,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求你能一直平安的活下去,活得比我还要久,白发人送黑发人,也许是你我最好的结局了……
第三章
“退下吧”
“是”
食指重重敲击桌面,徐武王深沉垂眼,忽而冷笑一声道:“去,找人告诉那个小王爷,就说吴宁王下令庆贺两国和平邦交缔结,其母于当晚上吊而死,遗体不得入宗庙”。
“是,大王”
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徐武王眉间一片森寒冷意,往日屈辱历历在目。泽水一战,世人都道他鲁莽,哼,他们徐国的军队岂是轻易就被打败的。若不是那吴王卑鄙无耻,避而不战,却派人利用夜色潜入军中,烧毁了他们的粮草,又沿途埋伏攻击军力薄弱的运粮兵,断了他们供给的渠道,让他的军队无法正常作战,硬生生拖垮了他们,要不然比兵强马壮,这场仗哪能这么简单就结束。
呵呵,这吴王不仅会耍阴招,对待自己的亲兄弟,也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狠辣至极。
吴钰,吴圉渊,王族素来以单名为贵,双名为贱,一朝更名,荣损誉销。现在,就连他的生母都成了孤魂野鬼,这吴王看来当真是恨毒了这个差点夺了他权位的弟弟。
既然你要他死,那本王就偏要他生,还要让他长成一根永远也拔不掉的眼中刺,一头恨敌人入骨的恶狼。
萧墙内祸,既然吴王给他送了这份礼,那他当然要礼尚往来。
吴国,终有一天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然后吞并天下,指日可待。
“知道了”质子别院中,吴圉渊听完来人的通报,沉沉的,静静的,神色冷漠道。
这样的异样让来人皱起了眉,猜不透这个孩子到底在想什么,继而又生出一股厌恶,这帮吴人,当真个个都是心思诡谲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