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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安熙宁受完众兵将的追捧,心情愉悦地回了屋。
“告诉你小豆子,本殿下今日可威风了,打的那何志远满地找牙,那个舒爽。”
“殿下真厉害。”小豆子真心赞道,顺便为自家主子沏上一杯热茶。
“那可不就是。”安熙宁眉飞色舞,就差再次演示一遍,随手拿过桌上的茶杯就喝。
“殿下!”小豆子惊叫出声,要阻止时已来不及,就见自家殿下一口热茶喷出,脸已涨得通红,可不就是乐极生悲。
“殿下,您要不要紧,小豆子给您去请军医吧。”
“不,不用,给我拿杯冷水去。”
安熙宁口齿含糊,舌头上火辣辣地疼,待将小豆子拿来的冷水含住后才稍微缓解了点。
晚饭自然是吃的无滋无味,安熙宁基本是靠吞的,连柔软的米饭吃在嘴里都如沙砾般粗糙。
今日的兴奋早就没了,洗漱完后安熙宁便早早地去了床上躺着,如往常般将画卷打开,开始了每晚的唠叨。
“子画,我今日可强了,三个把总联手都没能赢过我,后来还打败了来挑衅的何志远,你都没看到,他输了时那难看的脸色,乐死我了。”
安熙宁自顾自地傻乐一会后又委屈兮兮地开口:“傍晚喝茶时把舌头给烫了,痛死我了,子画,我要求个亲亲当安慰。”
静默片刻,他又贼兮兮笑开:“子画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那相公我可就不客气了,嘿嘿。”
噘着嘴一口亲在画中人的脸上,安熙宁心中美的冒泡,一把将画纸搂在胸前:“子画,你真好,今晚我也要陪你一起睡。”
夜色渐沉,屋内恢复了一片寂静。
挂在墙上的画无风自动,散发着幽幽的光。
黑墨勾勒的线条慢慢从纸上剥离,一缕缕地汇集到地面上,最后现出一个身着白衣的俊逸男子。
那男子也不说话,静静地负手而立,一双美目冷冷地盯着床上熟睡的青年。
哼,无知的凡人,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薄本仙,今日不给你点教训,还当本仙好欺负。
心念已起,只见他指尖微动,一道白光向床上袭去。
白衣男子嘴角微挑,明日,可有好戏看了。
一阵风过,床前已空无一人,随之那画卷之上又重新出现了白衣男子的形象。
第二天一早,小砚台进屋准备伺候自家殿下洗漱。
床上未拉帘子,可以清楚的看到熟睡中的五皇子,他侧着身,面向着门的方向,一脸的舒展。
小豆子却肝胆俱裂,手中的脸盆随之掉到了地上,任水湿了他一身。
☆、第6章 回宫
安熙宁在梦中正与子画花前月下,却被自家小太监一嗓子嚎醒,顿时脸就黑了下来。
“一大早就在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小豆子战战兢兢,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殿,殿下,您的嘴……”
“本殿下的嘴怎么了?”
安熙宁不悦,这小奴才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仗着平日里自己惯着他,现在都学会顾左右而言他了。
小豆子哪敢吱声,起身拿过案上的铜镜递给安熙宁:“殿下,您还是自己看吧。”
安熙宁狐疑地接过铜镜,嘴里嘀咕着这小奴才实在是不经吓,还神神叨叨的,真是惯不得,这以后可怎么当王府的总管。
一边腹诽一边向镜中望去,蓦地,他睁大了双眼,大惊之下差点摔了手中的铜镜。
目光呆滞地转头,安熙宁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小砚台,本殿下现在可还在梦中?”
“殿下,”小砚台哭丧着脸,“这是真的,你没做梦。”
安熙宁顿时心如死灰,难道他的一张俊脸就这么毁了?那他还有何面目去见他的子画,一定会被嫌弃的!
不死心地又拿起铜镜细看,只见镜中的青年上半张脸仍是一如平常,眉目有神,鼻梁俊挺,但这下半张脸……
安熙宁盖了镜子,他绝不承认那长着血盆大口的丑八怪会是他自己。
“殿下,”小砚台小心问道,“咱们今日要不就先回宫,让太医好好给您瞧瞧。”
也只能如此了,安熙宁有气无力:“小砚台,去给本殿下找块面纱来,我们即刻回宫。”
惠安宫中,皇后正拉着太子家常。
对这个长子,皇后是十二万分的放心,自小就老成持重,处事圆滑,从不让她和皇上操心。
但也因为如此,在两个儿子中,对太子就少了些关注,皇后也意识到过,只是太子极少会出纰漏,他们即使有心也是无力使。
犹豫再三,皇后还是开了口:“铭儿,这么多年,你可有怪过父皇和母后没有如对宁儿般关爱过你?”
太子看着皇后充满愧疚的神情,心中略为无奈,怎的又旧事重提。
“没有,母后,五弟生性跳脱,你们多关心点也是正常的,再则儿臣作为兄长,理应多照顾幼弟,又怎会有捻酸吃醋的念头。”
太子没说的是,若父皇与母后如管五弟般管着自己,他才会抑郁不平。
“但父皇和母后都觉得亏欠你良多,让你小小年纪便要周旋于大臣之间,每天都面对着阴谋诡计,人心叵测,有时母后也会想,这些是否就是你想要的,但平日里问你,你又不说,母后真的是……”
皇后说着便有泪光闪现,太子头痛,只好软言安慰:“母后不必如此介怀,父皇立儿臣为太子,必是抱予厚望,儿臣又怎能辜负。虽失去些东西,但也收获是良多,没有舍,又哪有得。”
“你这说了一堆,却都是避重就轻的话,当母后好糊弄?”皇后佯装生气。
“母后非我,焉知我未享这其中之乐?”太子含笑反问她。
“罢了,罢了,”皇后摆手,“都是儿大不由娘,你是如此,宁儿也是如此,你看他这一去北营,一个月了都不回来看看,想必心都野了。”
太子笑:“母后这可是冤枉五弟了,是父皇下令他无事不得回宫,您还想让他违抗皇命不成?”
皇后叹气:“你父皇也真是,宁儿在时嫌他闹的慌,这一不在又惦记着,令是他自己下的,结果昨儿个跟我讨人,你说这算怎么回事?”
“母后与父皇夫妻恩爱二十多载都不知道,儿臣又怎么知道?”
皇后嗔他一眼:“你呀,又开始打趣母后。”
正谈笑间,皇后的贴身宫女进了来,跪地道:“启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奴婢刚刚听说五殿下回宫了,还宣了太医去正阳殿。”
“什么?”皇后花容失色,匆忙站了起来,“宁儿刚回宫就宣了太医?不行,本宫要去看看,萍儿,你快去备轿。”
“是。”
萍儿离开后走至皇后身边扶她坐下:“母后不必如此担心,想来五弟也不会出什么事。”
他这句话既是说给皇后听,也是说给自己听,一直备受他保护的弟弟突然出事,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皇后蹙着眉头,忧心忡忡道:“但愿如此,母后只是怕你弟弟生性莽撞,又在军营之中,若与那些将士发生口角打了起来,那可如何是好。”
“母后多虑,五弟毕竟是皇子,他们不敢以下犯上的。”
“话虽如此,但那北营毕竟被李威远所执掌,你又不是不知,母后与那容妃……”
皇后一句话未尽,被太子打断:“母后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皇后只得讪讪地闭了嘴。
一行人来到正阳殿时,太医正给安熙宁诊脉。
胡子花白的老太医看了这么多年的病都没探出是何病症,不由冒了冷汗。
见皇后驾到,正阳殿中沉默的一行人纷纷跪地见礼,一时之间,屋内只见黑压压的头顶。
皇后心急,早失了平日的从容,三两步地走到床前,焦急道:“宁儿这是怎的了?”
安熙宁在皇后刚进寝宫门时便拿了床上的纱巾捂了脸,此时见皇后问话,才瓮声瓮气道:“母后怎么来了,儿臣没事,只是上火罢了。”
皇后将信将疑,太子则从后面踱步而来,见自家弟弟一副焉焉的样子躺在床上,不由皱了眉:“若真只是上火,以你的性子会从北营回来,还劳师动众地请来太医?”
“皇兄,”安熙宁无奈,他这个兄长就是太通透,“我真的没事。”
皇后在一旁轻斥:“可不许骗你母后与皇兄,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可以瞒着掩着的?”
“母后,你就别问了。”
安熙宁是真不想让皇后见他现在的模样,既不想丢脸,又不想让皇后担心。
“我可是你母后,怎能不问?”皇后大急,看着安熙宁问,“宁儿你为何总用帕子捂着嘴,莫不是……”
“娘娘,”小砚台跪倒在皇后面前,涕泪聚下:“都是奴才不好,昨日不该拿热茶给殿下,才让殿下不慎伤到。”
“你!”皇后被个小奴才抢白本就不悦,现听他如此说,不由就上了火,“陛下让你去照顾宁儿,你就是这么照顾的?来人!”
“母后,”安熙宁急忙出口阻止,“小砚台并非故意,是儿臣自己粗心大意才伤到的,且儿臣也不认为是那热茶的缘故。”
安熙宁在小砚台出声时便向他使眼色,奈何这傻奴才平时看着挺伶俐,一到关键时刻就成了块木头。
他对小砚台除了主仆情谊外,也感激于他前世在他危难之际未独自离去,因而平时里对他也多有照顾,现见他有难,就立即出声求情。
“宁儿你竟然还替这奴才说话,你可知……”皇后刚转头质问,一句话却被卡在了喉咙。
只因安熙宁刚才答的急,嘴上的纱巾被他扯去,露出肿胀通红的两片唇瓣,上唇几乎要抵到鼻尖,看起来异常惨烈。
皇后大惊失色,一颗心仿佛被狠狠地拽了一下:“宁儿,你怎会如此?”
安熙宁耷拉着脑袋:“儿臣也不知,早上醒来时便成了这样。”
太子也被吓了一跳,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才软声安慰道:“母后别急,五弟看来只是伤了唇齿,还是先问问钱太医是何病症。”
钱太医见被点名,一头冷汗便下了来,只有出列道:“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刚微臣给五殿下号脉,并未诊出有什么不适。”
皇后一听便沉了脸:“那宁儿的嘴是怎么回事?”
钱太医叫苦不迭,这跟五皇子搭上边的,准没好事,眼一闭胡诌道:“回娘娘,五殿下恐是吃了什么东西,冲撞了身子,微臣先开几贴药,让五殿下试试,想来过几天也就好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若宁儿吃完你的药还不见好,那本宫就唯你是问。”
“是,是。”钱太医忙不迭地答应,跟着领路的小太监出去开药。
皇后与太子在正阳殿中又待了一会,直到确定安熙宁没事后才起身离去。
安熙宁当夜宿在了正阳殿,夜深时候,他的床前又幽幽地现出了一个白色身影,不是子画又会是谁。
看着床上狼狈模样的安熙宁,子画轻笑:“这次可得到了教训?若下次再敢轻薄本仙,本仙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自顾自地说着威胁的话,虽没人回应,但却乐在其中。
安熙宁的寝宫毫无皇室该有的奢华之气,子画好奇地在里面转了一圈,只见墙上挂的除了他容身的一幅画,其余皆是长剑,案上全无装饰之物,除了文房四宝,便只剩下兵法名著。
子画撇嘴:“真是无趣。”
他虽生性清冷淡泊,但极好风雅,所以才会寄身于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