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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的话,如今还盘旋在爱卿的脑袋里,提醒他要做一个谨慎的明君,只是这会儿想起来,心情是分外地沉重。
这些还只是朝内之事,统治一个国家,还有百姓、邻国……
光是想着这些即将要面对的数不清的重担,想着他的一个错误旨意,就会害死多少人时,爱卿就怎么也稳重不了。
一颗颗的冷汗冒出额头,原本平静的脸孔开始僵硬,他觉得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紧盯着他,有无数张嘴在嘲笑他的胆小无用。
胸口更像是被巨石压住似的,喘不上气,当他心里惊恐地想,“怎么回事?我怎么透不过气?”时,心就跳得愈发厉害,就像有好几把铁锤在狠狠地敲击一样,连带手指都开始不听使唤的发抖……
“皇上,该上朝了,官员们都等着您呢。”
正当爱卿以为自己会支撑不住地晕倒时,有人轻轻地握住了他缩在金袖下的手。
“啊?”爱卿转过脸,看到的是一张很熟悉,却又有些几分陌生的脸孔。
熟悉在于他陪着他长大,他英俊的眼眉、直挺的鼻梁,坚毅丰厚的嘴唇,在爱卿的心里都是如此的清晰,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陌生的或许是他的神态和装束,景霆瑞穿着一身嵌着金丝纹饰的精铁铠甲,甲衣是黑色的,披风是大红,这是大燕国旗的颜色。
他久经沙场的脸孔,微黑里透出健康的红色,有着让人难以抵御的男性魅力。他就像是一颗定心丸,让爱卿终于长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对啊,我有瑞瑞在。”爱卿感激地看着景霆瑞,心里想道,“即便皇弟皇妹们不再与我亲近,也还有他陪伴着我。即便未来之路坎坷难行,也还有他辅佐!这样,我还有什么不知足、不安心的呢?”
“皇上。”景霆瑞用同样柔和的神情看着爱卿,以眼神给予他鼓舞。
“嗯。朕上朝去了。”爱卿踏着稳稳的步子,在仪仗卫队的护送下,朝偏殿外的广场走去。
他来到清扫得一尘不染的御道上,冠冕上的玉制十二旒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身上明黄色,绣有正面金龙以及五彩祥云的织锦龙袍,在冬日的阳光底下,极为璀璨耀眼!
他这位名副其实的少年皇帝,走在这宽可跑马的殿前广场上,面对那黑压压一片,却纵横分明地跪着的文武大臣,举止冷静而老练。
爱卿目不斜视,昂头直行,在庄严的鼓乐声中,一步步地登上御阶……在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中,登上金銮宝殿,莅临天下。
同日,二皇子炎,三皇子天宇,四皇子天辰分别被封为永和、永裕、永安三位亲王。
年幼的柯柔获封永馨公主。
这宣布大燕一个光辉朝代的结束,而另一全新的,由巫雀族后裔统治的王朝由此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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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早春,昨日还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宫内的青石砖道上还冻着薄冰,太监和侍卫本该是小心地踱步前进,以防摔倒,可此时,他们却呼啦啦地一群狂奔而过。
冰面都被跺碎了,形成一滩脏兮兮的雪水。不一会儿,那些人就又回来,站在这些雪水上,彼此相视,一脸地焦急。
“小德子!皇上究竟上哪儿去了?!”大声问着话的是后宫禁军统领宋植,他今年三十岁,容貌粗犷,身高八尺,力大无穷,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所以至今都未有成家。
他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日子过得倒也清闲,但自从他升官当上禁卫军统领之后,这日子就过得就非常“艰难”了。
原因在于登基了近两个月的少年皇帝经常“下落不明”!皇宫如此庞大,宫苑数以千计,这找人还真跟大海里捞针似的。
“你小声点!”小德子的脸被冻得红彤彤的,尤其是鼻头,就跟红萝卜似的,他抽吸着鼻子道,“还嫌弃事情不够大吗?若是被景将军知道了,又要狠狠地训我们了。”
“你们这些太监本来就欠教训,身为皇上的贴身使唤,竟然连皇上的行踪都不知道!”宋植依然大声嚷道。他身后齐刷刷的站着一列禁军,他们都瞧不起太监。
而小德子身后跟着的,全是面容刻板的红衣内监,他们也看不起这帮莽撞的武夫,平时大家就矛盾多多,眼下出了大问题,忍不住互相埋怨。
“公公们要办的事儿可比你们多,”小德子不甘落后地拔高了嗓音,“我都让你们多盯着点御书房了,我才离开了一会儿,就是去御膳房端碗暖身的姜汤,这皇上怎么就从你们眼皮底下溜出去了?”
“我是在保护皇上,又不是软禁他,还能绑着皇上的手脚不成?”宋植一手搭在剑柄上,“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可不做!”
“这就是你失职!”
在小德子与宋植争个不可开交时,就听到有人慌张地报道,“景将军来了!”
众人的面色瞬间如土,这事儿到底是要闹大了!
“出了什么事?怎么乱哄哄的?”一身精铁戎装,显得高大英武的景霆瑞,大步流星地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位副将。
“将军,您来了。”一众人慌里慌张地躬身迎接。“皇上不见了。”宋植快嘴地说。
“禀将军,皇上自下了早朝后,就在御书房里批折子,可是转眼他就不知去哪里了。”小德子挤开宋植,站在景霆瑞的跟前,汇报起情况来。
“天还冷着呢,皇上连披风都没穿,小的们有些担心,就到处找他。”小德子越讲越着急,还怨气满腹地瞪着宋植道,“这都怪禁军侍卫不力,连皇上这么大个人都看不住!”
“把皇上弄丢的,不正是你们这些太监吗?!”宋植气得要拔剑了。
“都别吵了!”景霆瑞的剑眉往下一压,双目迸射而出的精光,立刻让这两帮人都闭上了嘴,有的人甚至连呼吸都给憋住了。
“你们都是服侍皇上的人,这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景霆瑞低沉的,犹如洪钟的嗓音,震得所有人都心头一颤,竟然噗通地都跪倒了。
“是卑职失职。”宋植说。
“是小的不对。”小德子也俯首认错道。
“等找到皇上,我再治你们的罪。”景霆瑞依然皱着浓眉,“小德子,皇上‘不见’之前,是在做什么?”
“回将军,圣上照例在批阅折子,昨日,从江南府那边进了好几本奏折来,都是讲春耕大典的,小人离开的那会儿,圣上看得正投入呢。”
景霆瑞略一沉吟,对小德子道,“准备好皇上的衣袍,跟我来。”
“是!”小德子和宋植虽然不明白,但都赶紧地跟在了景霆瑞身后,巴望着快点找到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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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御花园,桃花苑的乌荻河上。
“布谷飞飞劝早耕,春锄扑扑趁初晴。千层……千层什么来着?”
在后宫闹得人仰马翻之际,淳于爱卿则是一脸的轻松自在。他眼睛微闭着,纤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衬托他的肌肤如雪般洁白。
而他如荷尖般的下巴扬起着,嘴角上挂着一抹惬意的微笑。
他的双手背负在身后,就像古画卷上,那些喜欢巡游的布衣诗人一样,感受着早春的阳光、迎面的河风,以及扑鼻而来的,雪水融化、草木复苏的气息。
那是一种带着浓郁的泥土味,却让人感到兴奋的味道。它彰显着春日的到来,所具有的新生与希冀。
“对了,是千层石树通行路,一路水田放水声!”想起方才在奏折上看到的诗句,爱卿很是得意地点点头。在宫里,他自然是听不到农夫们下田劳作的声音,宫里的河流湖泊,大多都冰封着,因为皇城的春天总来得比江南要晚。
但这条乌荻河就不同了,它不深,波涛也不汹涌,底下冰雪融化的声音,就跟奏折里写的水田放水声相仿。如果闭起眼睛,不去看那些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就会觉得自己是站在江南的水田中间,真是舒畅极了。
“朕迟早有一日,要出宫去民间看看。”爱卿在心里想,他长到十六岁,最远的一趟出门,就是登基前的祭祖、祭天活动了。
他很想乔装出宫,到街市上和小贩们买卖东西,讨价还价。想要去到很远的山里,感受和宫中用高墙筑起来的,截然不同的自然风景。
天宇和天辰曾和他绘声绘色地讲述过,他们在农家生活时的情景。无论是下河畅游,还是在田地里抓泥鳅、掏田螺,都非常有趣,这让爱卿既羡慕又向往。
当然,这也是想想罢了,他目前的活动范围只能在皇宫内,他不想给任何人添乱,尤其是景霆瑞,所以这“有朝一日”,怕也只是想想而已。
不过,这皇宫就是他的地盘,自从登上帝位,爱卿觉得自己变了,他对这深广的宫廷变得更加好奇,他就跟游山玩水似的,跑遍宫里的角角落落。
他现在是皇帝,没有哪座宫门是不能进的。他可以自由地出入后宫里的每一座花园,不像以前当太子时,只能拘泥于东宫的庭院。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他出生、成长的地方是这么地大。宫殿、佛堂这么地多,还有山峦和瀑布呢!
虽然这些山川瀑布处,时常会有煞风景的禁军、太监出现,一声声十分惶恐的“吾皇万岁!”就能把所有的趣致都一扫而光。
爱卿正想着,总算这会儿子是耳根清净的时候,就听得一声不单单是惶恐,简直是可以用凄厉来形容的叫声。
“——皇、皇上啊!”
“嗯?小德子?”这有点稚嫩的声音十分好认,爱卿睁开眼睛,扭头循声望去,因为他一时适应不了强烈的光亮,所以只能模糊地瞧见,岸边似乎站了好些人。
红衣服的是太监,反射着铜铁光芒的,应该是禁军。
“皇上,您小心啊!千万别动啊!”不仅小德子在尖叫,那些侍卫也在狂吼,爱卿挠了挠脑袋,隔空回话道,“朕没事,这就过去,尔等都候着。”
也难怪他们会又叫又跳的,爱卿此时站着的地方,就在乌荻河的正中央,在一块巨大的冰面上。
然而,就当他准备往回走时,“喀嚓!”的一声,脚下的冰面就跟闪电似的,裂出一道极深极长的痕迹。
在他之前闭眼遐想的时候,原本就在太阳底下融化的冰面变得更加单薄,他这时低头,都能看见透明的冰层下,有青色的鱼儿在飞快地滑过。
岸边,侍卫在准备小艇了。浮冰极不牢固,没人敢踩上去,虽然阳光明媚,但这河水是彻骨地冷!
哪怕是水性再好的人,掉在里头,被冰水这么一浸,也会是九死一生的。
而爱卿的水性还没好到,可以在满是浮冰的河里畅游的地步。他戴金冠的脑袋左转右转,用脚尖垫了垫一旁的冰面,想着能否用轻功飞回岸边时,就听到一声低沉的,“皇上,请别动。”
明明不是很大声,却能如此清晰地传递至耳畔,怕是用了内力吧。
这声音比这不停响起的咔嚓嚓的碎冰声,更让爱卿心慌,不得不说,他起初还是蛮镇定的。
“瑞、瑞瑞?!”爱卿在昨日还答应过景霆瑞,不会再到处乱逛,会带着小德子,可是显然他没能遵守这个约定。
爱卿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光线,他清楚地看到原来景霆瑞也在,正是他在指挥侍卫把小艇放入河中。
不过,景霆瑞似乎丧失了耐性,因为小艇破冰前行得很慢,他应该是要跳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