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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刚坐下,胤禛已经自己夹了一筷子羊肝慢慢嚼着。胤禩原本没什么胃口,但见胤禛胃口还好,也觉得腹中空了几分,便一道执起箸,捡了枚小奶饼送入嘴里。
胤禛慢慢吃着,看老八也用了几筷子,心里越发开怀。他想着,老八自己怕是还没发觉,他的心已经开始向着自己了,这次来,正好把自己的思量同他说说,也不怕他多心。
胤禛抬起头,正要说话,便看见胤禩也一双直勾勾的眼睛看着自己。
“四哥……”他先开了口。
胤禛像是预感到了一些东西,停了箸,温和地看向弟弟。
胤禩迟疑了一下,慢慢说:“今日乌日娜金劝我,若能走动得了,还是回京城得好。”
胤禛没接腔,他当然知道老八不可能同意,于是给了弟弟足够纠结的时间。
胤禩隔了很久才下了决心,用更低声音说:“四哥可有什么法子,让乌日娜金回去么?这样下去,我怕总有一日会……”。
胤禛心里翻腾了一下,觉得两个人一起合力做坏事琢磨坏主意的滋味太有意思了。老八想阴他福晋却欲言又止不老实的模样真是憋得慌,让他忍不住装作为难的样子说:“这事我的确在想,只是她近半年不见你,已是说不过去,我纵使想让她回去,却寻不出道理来。”
胤禩哪里不明白四哥这是故意拿乔呢,他却难得配合着做出愁苦状,凝眉道:“也罢,生死有命,便是回去也是不惧,四哥不是说过,船到桥头自然直么。”
胤禛瞪眼:“爷可没说过。”
胤禩不甘示弱:“四哥说过让我万事不操心的。”
胤禛心头一下子就甜了,他小心问:“……你便信了?”
胤禩眼睛慢慢透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像是在说“我不信,又能怎样”。
胤禛看得有点惊心,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他曾经一直恨老八那个时候不信自己的招抚,恨他当面做人背后搞鬼,恨他懒惰不赴,可是现在看来,他当时或许真有很多无奈。这辈子这样掏心掏肺地待他,仍替不了许多事。
想到这里,胤禛也失了胃口、没了逗弄心思,改说正事:“你既然信四哥,四哥也不欺你。下午时候我便同刘瑾说了这事,只是师出无名却不好办。”
胤禩不插言,亦不露神色。
胤禛:“你知道,她是奉了皇命来侍疾的,这之前宗室早已不满皇父对你的处置,她真要坚持你回京养病,除了太医谁也拦不住。”
胤禩眉毛动了动:“四哥的意思是让刘瑾出面?”
胤禛却摇头:“刘瑾还不够分量,如果让皇父遣了刘声芳以外的太医来,保不住要出事。上次手段用一次还行,多了难免漏出端倪。”
胤禩抿了嘴:“那……?”
胤禛咬了咬牙,问:“你知道当年远去西藏之前,皇父曾有意让我南下赈灾。我知道查珂珲是太子的人,皇父明知我与太子昔日龌蹉,却下旨让我出行,你知我是怎样推过的?”
胤禩眉头拧得更紧,仿佛已然从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中剥离了哥哥想说的话。
果然,胤禛缓缓道:“诈寒疾。”
胤禩晃了晃神,似乎已然顺着这三个字往下想。
胤禛觉得自己等了足够久,久得他忍不住试探:“老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不可。”胤禩却忽然被惊动一般抬头,目光锐利直视胤禛:“四哥不可让他们对府里大格格动手,她是庶出,却也是爱新觉罗氏的格格!”
胤禛心中一突,他其实觉得一个庶出的大格格不足以撼动博尔济吉特氏的决心,但若是亲生的弘旺就不一样了。更何况孩子年纪小,长途奔波,要做手脚也容易,最后还能给这个女人扣上一个护嗣不利的帽子。
但胤禩的语气,让他不能继续诱导下去。
胤禩大约是觉得自己方才应对的语气有些过了,略略缓和口气说:“四哥,我知你在替弟弟操心,但弟弟就这一子一女,我……于心不忍。”
胤禛在心里吐槽一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大局者可弃小利”,“凡做大事者焉能妇人之仁”,但他目光仍然柔和下来。
这便是老八啊。
不管世事变迁,世易时移,他总是对身边的人心软。
只要是他愿意放进心里的人,他总是狠不下心。
第67章 。千里寄只鸟
胤禛花了两辈子时间揣摩人心,当然,世上值得他花心思的人屈指能数。上辈子他将心思都用在君父身上,最终问鼎天下,独步乾坤,一手握紧了大清命脉,却独独失了兄弟父子亲缘天伦。
这辈子,他只放了小半心思在君父身上,余下大半都在面前这个弟弟身上。他眼下很是庆幸,当年碍于宗室,他没对着老八一子一女下死手。
只是眼下却有些犯难,不能对老八儿女动手,还有什么能让老八福晋顾此失彼、疲于应付?老八后院那几个小妾可不够分量,娘家又远在漠北草原,更是鞭长莫及。
胤禛沉入思绪,不置一词。
一室微微死寂沉默过后,胤禩迟疑地开口道:“四哥,当年你说你诈疾,那药可稳妥?”
胤禛抬头,目光落在对方脸上,似在探究对方未尽之意:“是药三分毒,何况是逼得活人发热发寒,谁能说万无一失?当年也是宫中有僧侣说,四贝勒当求药西方,才得西去机缘。” 胤禩已经懒得吐槽怎么宫里佛陀僧侣也有四哥的人,他只忧心道:“如此,这个法子万万不可用在稚子身上,若有个好歹……悔之晚矣。
胤禛听了却略有不快,老八舍不得儿子丫头受罪,那他是真想和那个蒙古女人一道逍遥去啦?
胤禩却是狠了一番心,艰涩说道:“四哥,乌日娜金只是个女人,若是身子受不得长途奔波病倒了,也是有的。”
胤禛睁大眼睛看着胤禩,目光中有一种难掩的玩味。
老八舍不得子女,但终究是选择了与自己合谋,对他发妻下手。只要老八默许,他能让刘瑾做的手脚太多了。
老八肯狠心对自己女人动手,他再乐见其成不过。
这个晚上二人合谋什么不言而喻,缺口打开了之后再无顾忌。
这回胤禛一反常态不做言堂,他心甘情愿给弟弟做起幕僚,向他分析博尔济吉特氏卧病种种可能的应对,以防万一。
胤禩第一次坑老婆,难免心有愧疚。听胤禛分析地头头是道,又不免嘀咕四哥此招运用纯熟,心思缜密。
末了二人又喝了一气茶水,才敲定最终说辞。
博尔济吉特氏尚在,胤禛万般不舍,却也不敢强留弟弟过夜。
胤禩看哥哥脸上纠结,一反方才运筹帷幄老奸巨猾模样,不免好笑,只是笑着笑着,却眉头隆起,“嘶”地吸一口凉气。
胤禛看被弟弟用眼神揶揄刚要借机发作,见状连忙将人拉进身边,手掌抚上隆起地方,急急道:“可是他又淘气了?踢你了?痛不痛?要不要再坐坐?”
胤禩凝眉撑一会儿,忽然低低笑了:“四哥,你方才可不是这样个样子。”
胤禛嗔道:“我什么样子,你倒是说说?话也是你说的,我不过是出出主意罢了。”
胤禩还是笑:“我方才是坐得久了,腿肚子一阵转筋。四哥方才成竹在胸,此刻倒是……”
胤禛不理他,就着手下温热挺张肚皮,隔着衣物好一阵磨蹭:“这么晚了,他也该睡了。我不留你,省得你气我。”
胤禩嘴角一弯,好像如释重负一样,方才那一点点愧疚暂时从脸上看不见了。他轻声说:“四哥,我回了。”
“好。”
“四哥……”
“恩?”
“莫晚睡,身体为重。”
……
“好。”
第二日博尔济吉特氏早便亲自督着厨房煎药熬汤,事必躬亲,服侍丈夫起居用膳,空闲时候让弘旺背书给胤禩听。
胤禩总觉得对不住这个女人,沉默得很。
晌午时分,博尔济吉特氏让弘旺去温书,自己一面做绣品面陪胤禩说话,状似无意地又开始劝胤禩归家:“爷,便是不为你我住在四哥府上叨扰不便,也该替四嫂想想吧。四嫂好不容易盼来这么个肚子,可从去年四哥随驾之后就再未回过府,如今都要临产了,连个书信都盼不到,一个女人,何等不易?”
胤禩不说话,眉宇间有点疲惫腻烦。
博尔济吉特氏却没留意道,只拿了绣一半的荷包往丈夫腰间比划,接着说:“四嫂可怜儿见的,过年时候就做了件夹袄袍子,这儿都开春了也没机会让四哥披上,这次才托我带来,哎,还指不定明年穿要不要改动呢。”
胤禩目光闪烁了下,他也想起昨晚书房里放着旁那件袍子。
博尔济吉特氏道:“这个蝙蝠绣了好几幅,这只的样子最好,等……”话没说完她的脸色一白,额头渗出薄薄汗液,拿手绢捂着嘴突然冲了出去。
胤禩对着一旁目瞪口呆的高明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看看福晋,让刘瑾赶快来一趟。”
高明忙忙应了声“嗻”,跟着去了院子。
胤禩目光很疲惫,他靠在床上,昏沉沉睡意涌上。
刘瑾很快替博尔济吉特氏过了脉,说是心神损耗之后又长途奔波,因为一路没好好用膳伤了脾胃,恐怕得养,再者福晋似有风热之疾,是内火被冷风一吹给引出来。
博尔济吉特氏还要争辩,刘瑾便道:“小主子是不是午膳也用得极少?恐怕稚子年幼,更经不得摧残,不知福晋可愿让微臣替小爷也瞧瞧?”
博尔济吉特氏或许可以不顾自己,但心中无论如何不敢轻慢宝贝独子,闻言立即催促刘瑾替弘旺过脉。
刘瑾不负众望地带回消息,将博尔济吉特氏说得胆战心惊。身上本来就寒冷交替难受得紧,自然以为幼子同自己一般苦楚。独独忘却考虑了三岁弘旺一面在长途奔波之后,对一桌子不爱吃的东西,用得当然不会多。
关心则乱,让儿子饿几顿肚子是胤禩的底线。
博尔济吉特氏的重心很快转移在儿子身上,或许是小孩子被问得烦了,日日苦药得喝着,很快见了生人就会哭闹,仿佛当真得了疾症,日益消瘦惊惶。
胤禩心里不好受,连带着觉得腹中也有些躁动不安,令他辗转难寝。眼前那件缀了狐狸毛袍子和床边扔着蝙蝠的绣品在眼前交替。
又过三日,弘旺除了瘦了一圈倒也无大碍,但撑着照料儿子的博尔济吉特氏却撑不住彻底卧床了,整日寒热交替着,已有伤寒迹象。
这样一来,博尔济吉特氏的小院子被彻底隔离起来,连胤禩也不得不从主屋里搬出,去到更远的景园养病。
胤禛觉得终于能扬眉吐气了,老八和自己就隔了一堵墙,整日窜门谁也不用避讳。
但他没高兴过半日,京城有信使来,同行还有位传旨的公公。
那信使是九阿哥府上派来,送来半个马车吃穿用度赏玩把件,还有一只掐丝玛瑙镶嵌的鸟笼,里面铺了苏绣软垫,连拴鸟铜环山都嵌着玛瑙绿松石。里面只八哥鸟逢人就说“爷吉祥”、“爷万福”。
胤禛对老九屡有陈见,觉得这满车礼物都是个“俗”字打头,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