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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许锦言这才有了点反应,脸色酡红竟是喝醉了酒。
“你回来了。”
“大师兄。”
念烛咬唇,半张清冷的脸隐在灯火之外,“我一直都在啊。”
许锦言笑,轻摇了摇头,“不,你不是他,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大师兄,我到底哪里比不得十二师弟,你为何眼里从来没有我?我到底怎么样做,才能让你记住我一丝一毫的好?”
念烛哽咽着,她知道许锦言这样是为了谁,只是她不明白,她到底哪里比不上苏遇!
许锦言沉默着不出一言,思绪仿佛飞越了青离山,遥遥的忆起了远隔千里的苏遇。
他的阿遇啊,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啊,如今又亲手将他推了出去。他这一颗心如同在油锅里烹烧炒爆,不曾有一刻是安宁的。
念烛只觉得一片真心仿佛被烈焰焚烧殆尽,玉石俱焚之后脑里空空如也。
手捂住胸口,念烛紧咬下唇,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可却直直的落在了心里。
是的,苏遇确实救过她,如若当时苏遇愿意丢下她自己先跑的话,那也许这一切的事都不会发生。可是既然老天这样安排,难道不是因为她和许锦言缘分未尽之故?
“大师兄,你喝醉了,我扶你去休息。”
念烛一把搀扶住许锦言,将他往床边引去。
许锦言喝醉了,恍惚间以为是苏遇回来了,他大力的一把将念烛揽在了怀里。死死的紧紧的,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急促道:
“阿遇,你回来了,大师兄真的好想你。你不要怪师兄好不好,锁链栓心,又没有了血玉,大师兄真的怕永远的失去你……”
念烛被许锦言紧紧的抱在怀里,胸口憋闷的快要喘不过来气。眼泪顺着光洁的脸蛋流了下来,她再也忍不住,抬手抱紧了许锦言的腰肢。
她放下身段,放下脸面,不过只是想同许锦言在一起罢了,却连一个拥抱都是代替了别人的。
泪水润湿了许锦言肩上的一小片衣裳,缓缓的闭上眼睛,就一次,一次便好。
夜还是那样深,念烛含泪微笑,静静的看着床上躺着的许锦言。
长如羽翼般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许锦言在梦里睡的任然不安分,嘴里念着唤着,始终只有“阿遇”而已。
伸手给许锦言掖了掖被子,念烛将脱了一半的衣裳重新穿起,起身离去。
青州沈家。
苏遇盘腿坐在床上,面对着墙,而身后站着神色莫名的沈君亦。
“药我也喝了,饭我也吃了,沈君亦,你怎么还不滚?你到底还想我怎么样?”
苏遇背对着沈君亦,满脸气愤的吼道。他就不明白了,沈君亦到底哪里来的耐心,竟然一天好几回的往他这里跑。
闻言,沈君亦嘴角勾起,脸上划过一丝笑意。如今小幺愿意和他说话,也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不是?
“小幺这几日很乖,为兄要奖励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苏遇眉头一挑,嘴哆嗦了几个来回到底没把“想要你狗命”五个字说出口。
“那我要你放我走,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沈君亦凝眉,手上拿的折扇轻轻摇了摇,却在下一秒蓦然想起,背对着他坐着的苏遇根本看不到。于是薄唇微启,吐出一句,“想都不要想。”
“哼。”
苏遇从鼻孔里呼出口冷气,他早就知道沈君亦是不会轻易放他走的。可是将他强行留在青州到底有什么意思?难不成沈君亦觉得他会认祖归宗?
如果是以前,苏遇到是会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毕竟他从前世开始就一直渴望着找到亲人。可是如今……要他怎么承认自己是沈家的孩子!谁家的兄长能像沈君亦那样把亲弟弟往死里折磨!
“沈君亦,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沈君亦道:“那你就是混蛋的弟弟。”
苏遇道:“呸!你不要脸!我才不是你弟弟!你就是个大变态,人渣!”
闻言,沈君亦不怒反笑,手里的折扇轻敲,“那你就是变态、人渣的弟弟,怎么样,这身份如何?你喜不喜欢?”
“你!”
苏遇气的猛一转过头来,狠狠瞪了沈君亦一眼,牙齿咬的“咯噔咯噔”的响。他实在是低估了沈君亦厚颜无耻的程度!
“小幺。”
沈君亦的放柔了声音,走至床边坐了下来,“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是沈家的孩子,这已经成了事实啊。”
“什么事实?我怎么不知道!一直都是你一个人的猜测!”苏遇冷声道。
沈君亦不语,伸手将苏遇拎了过来。
苏遇一愣,还没来得及挣扎,右臂的衣袖就被拉了上去,露出了一条白嫩的手臂。只是手肘处有着一条狰狞的长疤,这是上一次替许锦言挡刀留下的。
想到此处,苏遇神色有些黯然,只听耳边沈君亦自顾自的说道。
“你右臂上的兰花胎记,是阿娘临死前亲口告诉我的。你今年七岁是不是?你是在大雪天被许锦言捡到的,而我们家的小幺正是在大雪天断了踪迹!你说天底下会有这般巧合么?”
沈君亦笑,抬眼盯着苏遇的双眼,一字一顿道:“也许这真的是巧合,可是血缘是骗不了人的!你我是同胞兄弟,血肉相连,你就是小幺!是我沈君亦的幺弟!不管你信或者不信,你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身上和我流着一样的血,今后我再也不会伤害你。小幺,你信为兄一回,可好?”
最后一句已然带了些祈求的意味,苏遇心里狂跳,如果沈君亦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自己真是沈家的小幺无疑了。
可事到如今,你让我如何认你?!
苏遇低着头沉默着,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世居然是这般离奇。前世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没有人要的野孩子罢了。
“小幺,为兄不想逼你太紧,只要你乖乖听话,为兄什么都可以替你做。你喜欢什么,想玩什么,我都可以不惜一切代价送到你面前。你身上的伤,是为兄的不是,我向你赔礼,今后谁也不能再伤了我的小幺……包括我自己……”沈君亦低声承诺着,此后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弥补
苏遇张了张嘴; 到底没说出话来,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不信; 或者是不敢相信沈君亦。那夜的惨痛早已经成了心底最为恐惧的存在。他真的不想再想下去; 仿佛只要待在沈君亦身边; 那些痛苦的,凄惨的; 悲哀的情绪总是能逼着苏遇; 直至他发疯。
“只是,你能不能告诉哥哥,你的右臂是如何废的?是谁干的?”沈君亦沉着脸;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似乎只要苏遇将“凶手”说出来,沈君亦就会毫不犹豫; 绝不留情的将“凶手”碎尸万段。
他手指轻抚着苏遇右手肘上狰狞丑陋的长疤,还微微有些颤抖。
闻言,苏遇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神色,冷冷的将手臂抽了回来,淡淡道:“怎么; 连自己做的好事也都不记得了?”
沈君亦眉头一皱,很是疑惑的盯着苏遇看。
苏遇冷哼; “你敢说第一次的黑衣人不是你派来的?你口口声声说不再伤害我,居然连自己曾经做过的事,都不敢承认么?”
“不会,我的人只袭击过一次青离山; 难不成还有别人也想要许锦言的命?”沈君亦沉思,他手下的人他清楚,没有人敢违背自己的命令,私自行动。如若不是他的人,那又会是谁呢?看来这事还得深查,伤了小幺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苏遇闻言撇了撇嘴,如今已经不是在地牢里,沈君亦已经当他是幼弟,想来也不会在这事上骗他。那又会是谁派人来刺杀许锦言呢?
“小幺,你的右臂伤势重,又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不过为兄不会让你落下残疾,一定想法子给你治好!”
苏遇心里暗喜,面上却不露分毫,嘴仍是强硬着要求放他走。
“小幺,这事你想都不要想。”
沈君亦掐了掐苏遇的脸蛋,细长的眼睛微眯,笑的越发邪魅,“你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侍候你的小丫鬟可就要遭罪了,你好好想想。”
苏遇咬牙切齿,既不敢大骂沈君亦,索性就躺在床上装死人,谁叫也不搭理。
沈君亦见状,微微一愣,随即轻摇了摇折扇。他的小幺,这是在跟他闹别扭么?
一连又过了几日,苏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话都不说几句,执意要给沈君亦摆脸色看。
奈何沈君亦根本不吃这一套,该来就来,该走就走,一天往苏遇这里跑好几趟。沈府的下人起先觉得不可思议,后来也都见怪不怪了。就连烟凝也时常在苏遇耳边念叨着,说沈君亦对苏遇有多好多好。
对此,苏遇是极度吃惊的,一开始以为烟凝说这话,一定是被沈君亦逼迫的,后来才渐渐发觉,烟凝说的都是真心话。
这样让苏遇更震惊了,连忙摸了摸烟凝的头,看她是不是烧糊涂了。一个险些要将她杖毙的人,烟凝竟然也能想的了他的好?
这可真是天下奇闻!
可烟凝却不这样想,一边服侍着苏喝药,一边小声道:“小公子,烟凝来府里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大公子把哪个人放在心上。大公子前些日子派人去了川州,让人送来了千年灵芝和万年人参。说是给小公子你调养身子的。”
“哦。”
苏遇淡淡道,伸手将药碗接了过来。
“还有还有啊,烟凝还听说,大公子花了大钱,将一条街的铺子都买了下来,说是要送给公子当礼物。”
这话说的苏遇没法淡定了,沈君亦这厮怎么这么有钱?
烟凝又自顾自的掰着手指头,道:“青州离川州最近,中间隔着群山,有好些农田和农场,这要花多少银子啊。”
苏遇斜了一眼烟凝,淡淡道:“买那么多农场,沈君亦是要改行养猪么?”
烟凝诧异道:“怎可能!听说这些都是要记在小公子的名下啊!”
苏遇拿碗的手一哆嗦:这是要他去养猪咯?
他见烟凝还要再说,连忙道:“烟凝姐姐,你还让不让我好好喝药了?”
烟凝一愣,随即脸色一红,连忙摆手,“喝喝喝,小公子快喝。”
翻了翻白眼,苏遇一口气将苦药喝了,整条舌头仍是苦的发麻,实在感觉不出加了千年灵芝和万年人参的药汤,到底有什么区别。
烟凝见苏遇苦的五官皱成一团,连忙将蜜饯递了过去,“小公子快吃颗蜜饯,去去苦味。”
伸手捏了一颗蜜饯在嘴里含着,不知怎的,苏遇就是觉得嘴里苦涩。又含了一会儿,越发觉得苦楚,就将蜜饯吐了出来,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了。
烟凝便道:“小公子,你说奇不奇怪。我听前院的侍卫大哥说,昨个儿也不知道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惹得大公子发了一通脾气呢!你都不知道,只要大公子一发脾气,整个府上的下人就没有不害怕的。”
苏遇道:“谁知道,又不是我惹的。兴许他是出门踩到狗屎了,喝水塞到牙缝儿,闲的没事就想发通脾气,大小姐脾气都是这样的。”
烟凝似乎很是后怕,面露惧色道:“小公子,听说那人被砍了双手,说是因为打了不该打的人。”
如此,苏遇有些纳闷,若说是打了不该打的人,他被强行掳来时,不知道被哪个瞎眼的混蛋抽过一耳光。
莫非……莫非!
苏遇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总觉得心头怎么都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