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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流下来遮住了他的视线,管家猛然屈膝,他披垂的长发飘舞起来。管家轻声在童子耳边说:“抱稳了,你管家爷爷要飞起来了。”
童子贴着管家的腰身,暖暖的,抱着他的力度又加重了一些。
管家喘着气笑,撑起身子,运尽了全身的内力,骤然腾跃而起!
哐啷!四五根铁链被沉重的剑气砍断,砸在地面上,溅起了大片的水花。管家腾跃至半空,旋身脱离了最后一根铁链的束缚,然后往垣墙那头坠落下去。
“他往那边去了,快去追!”锦衣卫喊了一声,很快就有人施展轻功追上去。
“我干你奶奶的连丞相府都敢来撒野,连狗都没这么干过!”
突然隔空传来一声暴躁的怒吼,声如洪钟的,把在场的全都吓了个激灵。院中还没来得及走的两个锦衣卫相视一眼,大概是没听说丞相府里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垣墙那边,花匠刚从集市上买花回来,结果一进门就看到这样一番景象。
花匠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别看他平视着在管家面前安安静静的,现在却如同暴怒的狮子,随时准备抄家伙上去给那些锦衣卫几棒棒。
花匠一把扔开了篮子里的鲜花,抡起一旁耙干草的耙子,大踏步走下去迎上锦衣卫的绣春刀,堪堪把那些锦衣卫震出去了十步远!
管家见状,抱着童子往府中的另一头赶去,他腿上受了伤,跑起来的时候伤口钻心地疼,半边身子跟要裂开了似的,惹得他眼前直打晕。
眼尖的锦衣卫瞅见管家的身影,霎时尖声喊起来:“贼人往南边去了,快去截住他们!”
“闭上你的狗嘴!”花匠一声大喝盖住了锦衣卫的声音,震耳欲聋。他举着耙子,舞起来居然虎虎生风,丝毫不逊色于锦衣卫的官刀。
花匠一人挡不住他们人多势众,很快,就有人钻了空子,跃上了房梁直追着管家的踪迹而去。
正当花匠分身乏术,焦头烂额之际,一支利箭突然横空穿过,洞穿了那个锦衣卫的胸膛,带着他像烂熟的苹果一样,摔落在地上去了。
☆、知归
见有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花匠心里自然是欣喜若狂,他面露感激地往利箭射来的方向遥望,雨中,楼台万里。
射箭的人没有露面,花匠正心生疑惑,突然耳畔划过飕飕的风声,游龙一般的弧光在几个锦衣卫中间穿梭,很快就是一番血肉横飞的景象。
倏地一下,弧光抽回,花匠这下看清了,那是一柄蜿蜒的软剑,锋利的剑尖像是眼镜蛇的毒牙。
黑色的风袍搅起大片的雨水,水珠弹射开去竟像暗器一样割开了几个锦衣卫的喉咙!花匠眼疾手快,在这些雨水的掩护下,抡着耙子扫了过去。
威力不小,当即扫断了一个锦衣卫的腰,惨叫声弥漫了整个天井。
丞相从檐头一跃而下,他刚刚抵达自己的府邸,结果一进门,自己的家被人闹了个天翻地覆。
“管家呢?童子在哪里?”丞相低声急促地问花匠,他蒙着脸面,风袍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肩头的银色花纹已经被打湿了。
花匠听出了这是他主子的声音,当即谢天谢地求神拜佛。他盯着四周,咬着牙齿恶狠狠地说:“管家带着童子往南边去了,这些狗奴才,青天白日里也敢擅闯民宅!”
“这些人交给你了,干掉他们,留一个活口。”
丞相从腰上卸下两把短刀,另外塞了一些暗器在花匠的腰带里。他吩咐完之后拉紧袍子跃上了长廊,背后的白色流苏飘起来,如堂下双燕,深山鹧鸪。
花匠看着丞相的身影消失在层叠的门墙背后,他转过脸来,瞪着面前三四个锦衣卫,把手中的耙子往旁边一丢,抽出两柄短刀来,摆出格斗的架势。
花匠早年在边疆当兵,拳脚功夫自然是不得了,十八般武艺不说样样精通,起码也上得了台面。
大雨哗哗地下着,院中那棵老梧桐树抖着枝桠,沙沙的声音犹如天籁。前两天刚打理好的紫薇花被削得七零八落,花匠一想就是一肚子火气。
他当即断喝一声,带着惊雷乍起的气势,踏着雨水中流淌的花瓣,挥刀而上。
丞相站在最高的檐头俯瞰整个府邸,他戴上斗笠,遮去大雨。夏季的暴雨和雷声一起来临,墙外的柳树荫荫郁郁,蓝色的野花一丛丛开放。
他没有看到管家,府邸里的甬道纵横交错,他四下察看着,除了花匠所在的院子里嘈杂一片,其余地方均是人声寂寂。
丞相按着腰间的软剑,闭上眼睛仔细聆听。
他的听力没有将军那么好,但多年习武的日子,倒是让他练就了识别风声的好本事。无边无际的大雨浇灌整个帝都,远方的运河渺渺一片青烟。
霎时,丞相睁开双眼,穿过厚重的雨幕,在一条不起眼的小道中看到了抱着童子的管家。他像是在躲避什么人,拖着长剑,半边身子鲜血淋漓。
蓦地,管家闪身进了另一条甬道,而尾随着他来的,是一个身着玄衣的锦衣卫,在原地观望一下,迅速掏出了怀中的火炮,准备报信。
丞相一抬手举起了手中的长弓,拉开了,张满的的弓弦如天上的满月。他瞄准了底下的人,露在外面的双眼深幽似古井。
下一秒,弓箭像出笼的猛兽,咆哮着扑向了报信的锦衣卫,眨眼间就横穿了他的喉咙。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火炮已经离手,直冲云霄,在暴雨倾盆的天幕下炸开一朵烟花,残留的烟气很快就被雨水打落在地上。
丞相起跑,他在房梁上跳跃飞奔丝毫没有障碍。他的轻功在很多年前就无人能及,虽说不入江湖,但在江湖上的名声倒还是很响亮。
管家抱着童子冲出了丞相府的南门,他听见背后轰然一声炸响,回首一望,隔着漫天的大雨,天幕中一朵烟花正在绚烂地绽放,
管家眼前一片模糊,本就受伤的眼睛再加上血水的阻挡,混混沌沌,如天地初开。管家的神志有些不清醒了,晕晕乎乎的,步子越来越沉重。
轰隆隆,街道的尽头传来了磅礴的马蹄声,显然,接到了内应的信号,埋伏在外头的锦衣卫们包抄过来了。
管家心里大惊,他抱紧了童子,侧身躲进一条逼仄的小巷中。这一动,大腿上的肉被撕裂了,他痛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大雨洗刷着管家的脸面,洗去了他额上的血迹,两颊贴着鬓发,喉头滚动着,不住地倒抽冷气。
童子从他怀里钻出来,他小小的,一身衣裳血污不堪,不知是管家身上的,还是那些锦衣卫身上的。
童子一直在哭,管家不让他发出声音,所有的哭声都压在喉咙里,脸上却大泪滂沱。虽说童子之前经历过天灾人祸,但没有哪一次比现在更令人揪心。
“管家,管家,你怎么流这么多血?那些是什么人?是来抓你的吗?”童子一边哭一边问,声音小小的,哑哑的,在雨声里,疼到人心里去。
管家闭闭眼,好容易才缓过来,他撑着身子坐起来一点,脸色苍白的,看着童子艰难地笑。管家看不清童子的面容了,在他的记忆中,童子长得很可爱,像海外那些可人的娃娃,
“好了好了,不哭了。”管家轻声说,他抬手摸摸童子的脸,却摸到了满手的泪水,“再哭就不是大英雄了。”
童子手忙脚乱地用手去堵管家腿上的伤口,一边哭着喊他的名字,可是血怎么也止不住,汩汩流着,把他的手染成一片鲜红。
“不哭了,不哭了,过来,管家抱抱。”
管家把童子揽进怀里,摸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喘息着,嘴角带笑。
外头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管家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松开童子,摊开手掌,却发现满手都是乌黑的颜料!
管家心中巨震,这是给童子染发用的颜料!被大雨冲刷了这么久,全部都掉色了!
他定睛看童子的头发,斑驳着,颜料正在被大雨一层层洗掉,尾端已经赫然露出了头发本来的颜色!
不行,绝对不能让外人看到!管家的心抽紧了,这是丞相的宝贝,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断不能被外头那些贼人抢了去!
二话不说地,管家拎起身旁的长剑,一手搂着童子,拖着一条血痕,往巷子的另一头走去。
顷刻,管家带着童子走出了小巷。却不想,巷子的外头,早已围满了抽刀出鞘的锦衣卫!
原来,是一场守株待兔的狩猎。只可惜,他真的成了那只兔子。
管家独自站在包围中间,四面受敌。童子被他护在怀里,一手抱住童子小小的脑袋,替他挡去雨。流水从他脚边流过,青石板上涟漪阵阵。
众人一拥而上。
登时,利箭接连着射过来,一发接着一发,尖利的镝声不绝于耳。像有无数只乌鸦在耳边鸣叫,蝙蝠的翅膀拍打着众人的脸颊。
管家往上方看去,环视了一番,在雨中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不远处的墙沿上,挽弓搭箭,出手从不拖泥带水。
丞相一口气把箭筒里的箭尽数射出,他气得狠了,咬着牙齿,看准了一个个锦衣卫的后脑,一箭下去脑浆迸裂,连呼气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
忽地摸到背后空了,箭已经被射完,他一把甩开了长弓,抽出绑在腰间的软剑,一抖手腕,软剑呼啸而出,蜿蜒着,似群蛇出洞。
下方的人群中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丞相已经像游鱼一般滑进去,逼近管家身边,一展手臂,用链剑将他们团团围住。
链剑像是活了一样,盘在半空,剑尖对准了外部,犹如巨龙将跃,长蛇吐息。
丞相靠在管家背后,手中握着短剑,指缝里弹出了柳叶刀。凛凛的,与众人对峙着,那一身的杀气,能把漫天的雨水都压下去。
管家感觉到了,那种铺天盖地的威仪,压得他喘不过气。这种气息,跟多年前那个雨夜一样,血水染红了青砖石墙,雨水打湿了谁人的衣裳。
丞相带着管家数个来回之后,锦衣卫已经解决掉了一大半,本以为剩下的可以一锅端干净了,却不想,他们的救兵来了。
丞相的斗笠被划破了,摔在地上,风袍的帽子掉落下来,露出他的眉眼。丞相一直蒙着口鼻,再加上朦胧的雨幕,很难认出他来。
管家望着街道远处不断涌来的玄衣黑袍,朦朦胧胧地,一晃神,好像回到了当时的年月,也是此情此景,多年来不曾忘记。
管家的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乒乒乓乓的刀剑声似乎都离他远去了。他想睡一觉,躺倒在这沙沙的雨声中,大梦三天都不醒来。
他看到丞相的背影,跟多年前一样,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丞相是才子,南国桃李花,灼灼有辉光的美男子,本不该做这些杀伐的事。
管家的眼前,已经看不清什么事物了,灰茫茫一片,天空压在了他跟前。
骤然,丞相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嘶哑的呐喊:“小心——!”
再一转头时,温热的血浆已经洒在了他的衣袍上,灼然如百花盛开。他想起自己那件衣服,上面绣着孔雀,绣着牡丹,国色天香。
绣春刀穿透了管家的肺,大片的殷红漫开去,如星火掉落,霎时烧焦了平原。
管家在最后一刻帮丞相挡了一刀,他一伸手把怀中的童子推到丞相的臂弯里去,看着丞相的眼睛,一眼就越过了一万年。
丞相瞳孔一下子收紧,头顶突然雷声大作,一声呼喊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