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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突然不吭声了,脸上更红了,心中乱成了一团麻线,咚咚的似在擂战鼓。丞相推开了蒲川,亲自上手伺候将军脱衣服,瞧他绯红的耳根子,心里相当解气。
“相爷……”将军好半天才想起来要招呼,“您怎的这么早就来了?”
“不早了。”丞相帮将军把丝绦解开,“怎么,听起来不想让本官来啊。”
将军慌忙否决,丞相一双手又伸到他立起的衣领里去解盘扣,温温的,带着点柴火的气息,很有人间的烟火气。
丞相打理好了后头,转到将军身前去,垂着眼睫目光落在将军的脖颈处,就是不抬眼瞧他。手上使坏在将军领子里摸了一把,揩油揩得明目张胆。
将军瞪他,丞相心满意足地放了将军一马,把他的长衣解开了,趁机在他耳边悄声说一句:“不知道上回那个印子消掉了没有?若是消掉了本官下回再留一个。”
“回大人,自然是没有的。”将军瞅着外人在场,只得假装正经。
丞相笑,并不说什么,把他的长衣搭在椅子上,朝着蒲川说道:“这衣服要从后面解,把带子绕出来,往上面一抽就开了。”
蒲川倒吸一口凉气,突然感觉周遭怎么冷得跟秋天似的。蒲川有眼色,他瞧瞧丞相和将军的脸色就知道事态不妙了。蒲川知道丞相素来强势,脾气不好,这回怕是惹着他了。
但是脾气素来不好的丞相今天不知怎的没有为难蒲川,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笑容满面,春风骀荡。
童子此时早就跟将军抱成一团了,童子天天都在丞相耳边念叨着将军,从将军去北疆开始就扳着手指头数日子呢。
“相爷,您是来请我的?”将军问,一边揉童子的头发。
丞相把放在桌上的盒子提起来,袖子绾得老高,半截手臂都露在外头,头发也是随意地挽着,用与他外貌不符的语调说:“本官就在将军府里请客。”
将军沉默一下,蒲川眼色好,抓准了这个机会拉起伏羲向二位大人告辞。将军本想挽留,丞相在一旁言笑晏晏,气势滔天,将军只得喊管家来送他们去了客栈。
“饭厅在这里。”将军引丞相,桌椅齐整,花鸟相映,头顶上挂着丝绢八角灯。
丞相摇摇头:“太大了,咱们坐不下这么多人。”
将军一时语塞,转念一想他就猜到丞相的心思了,于是拱了袖子,和声道:“本官的偏房刚做了修葺,甚是雅静,不如请相爷移步。”
丞相一听这话就开怀了,抬脚就要走。将军上前来帮他提盒子,却被丞相给瞪了回去。无法,将军只好抱着童子乐颠,看得丞相心里老大一个不乐意。
将军逗得童子咯咯笑,丞相一把把童子扯开了,叫他帮自己布菜。将军看着,青花碟子,碧色瓷盘,丞相果真是风雅人,吃个饭都这么讲究。
丞相给了童子放了一盘山楂乌枣还有青梅,编了个理由把他送出去了。童子心里乐颠着呢,没黏着丞相,喜滋滋地就跟着花匠去了。
将军此时心里紧张得跟要杀头了似的,见童子出去了连忙撩起袍子要跟着,手还没碰到门边,就被丞相一臂给挡住,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将爷,去哪里?”丞相靠着门扉,眉眼和暖,氤氲可餐。
将军知道自己是被丞相这只狐狸抓在手心里了,反而坦荡起来。他歪头一笑,粲然如斜阳,抬手把丞相按在墙上,看着他的眼睛蔼然道:“我翁渭侨都是你的人了,去哪还不是你说了算。”
丞相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
将军低头去闻闻丞相的衣裳,皱眉撇嘴:“身上怎么是柴火味?莫不是去厨房里教训了下人?”
丞相不答话,勾开将军的衣领,眯眼瞧着他锁骨上的红痕,几日过去有点消减了,丞相笑得痞里痞气:“不过是洗手做了羹汤,要是将军不喜欢,帮我把这身衣裳脱了便是。”
果然小狐狸斗不过老狐狸,丞相就凭着他这满嘴跑骆驼的不要脸,屡屡让将军败走麦城。这可不,将军脸色僵了僵,接着便臊得脸红。
但是正事不能忘,将军单刀直入:“皇帝是不是在收拾你?”
丞相痞气的笑容减下去,眼中的光晃了晃,说:“是。”
“广陵王要造反是不是?这事是你在谋划对不对?”
丞相听了这话便笑着薅了将军一把,调笑道:“你说什么醉话,大逆不道,仔细你的皮!”
将军握住他的手腕:“这事我都知道了,可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是想谋权篡位吧?本来我是一直不信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夫夫大型秀恩爱现场。
晏鹤山:不知道上回那个印子消掉了没有?若是消掉了本官下回再留一个。
翁渭侨:一个不够,起码两个。
晏鹤山:不过是洗手做了羹汤,要是将军不喜欢,帮我把这身衣裳脱了便是。
翁渭侨:脱,现在就脱。
☆、良时
将军本来以为丞相被拆穿之后必定会恼羞成怒,他心中忐忑,手上用劲,就等着丞相出手在他脑袋上敲两个暴栗。
哪知将军还是不够了解丞相,晏鹤山这种人,脸皮比城墙还厚,四平八稳坐怀不乱,就凭将军这说两句显然不能够激起他的激烈情绪。
丞相抱着双臂靠在墙上,一半身子照着阳光,将军一手握着他手腕,一手按着他肩膀。丞相听了将军的话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站了一会儿,看着将军的眼睛。
“柴蒲川告诉你的?”丞相语气微酸,“我就知道他准没在你面前说什么好话。”
将军听到这话愣了一瞬,显然这已经是委婉地承认了。将军心中掀起波澜,虽然早先他就猜到丞相动机不纯,现在听他亲口说出来,倒还是令人猝不及防。
丞相抬手摸摸将军的脸颊,日照把他的眼睛渲染得烟光落霭,将军松开了丞相的手腕,抿着嘴唇没说话,垂下眼睫遮掩住神思。
丞相没心没肺地笑:“我就说嘛,说出来肯定要吓到你。本想过些时日再跟你说的,今天你问起来,也只好如实相告了。”
他的语气那么轻快,深彻动人,好像是在说着愉快的家事,其乐融融。
将军沉默着站在他对面,身量纤长,体格高挑。丞相看到一缕光线落在他肩上,忽然想起他之前曾有一个愿望,来日他们并肩站在朝堂上,巍巍如明光。
“渭侨。”丞相喊他的名字,“我没想瞒着你,这事早晚要露馅。我晏鹤山不是什么好人,他们说的都没错,我图谋不轨……”
将军上前一步抱住丞相的腰,他们身量差不多,将军把自己的头埋在丞相的颈窝里,鼻尖闻到他满身的烟火味,却觉得很温暖。
丞相正想把他满心憋坏了的话一口气说出来,这下却被将军撞了个满怀。丞相慌乱了一下,忙用手去推他,嘴上急急催促道:“我身上全是柴火味,离我远点。”
“别啊。”将军闭着眼睛,声音绵长,“刚才是谁在我身上动手动脚的?我喜欢你,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柴米油盐酱醋茶,琴棋书画诗酒花,我都喜欢。”
“我晏鹤山不是什么好人!”丞相拍将军的背,“你不怕我利用你?”
“我知道你想利用我,不然你当初费那么大力把我举荐上去干什么?咱俩也没发生什么,要是你真对我做出什么事来,大不了相忘于江湖嘛。”
相忘于江湖,将军说话总是这么豁达。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又好像把什么都看得很开,他预见了所有的悲伤,但依然要前往。
丞相张了张嘴,一向以牙尖嘴利妙语生花著称的状元郎,这下竟然说不出话来。
将军有浮云雪山般的眉眼,那是世家大族的遗风,与生俱来的坚毅和宁静。连他的胸怀,都比丞相想象的要宽广很多。
“你为什么明知道我对你目的不简单,还要说喜欢我?”丞相搂住他的背,絮絮低语。
将军似有似无地笑了一下:“因为你长得美。”
丞相抬腿顶他的小腹,怨愤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将军身子猛地一颤。
将军松开丞相,搭着他的肩,笑道:“喜欢你就是喜欢你,管你那么多心思干什么。我预见了所有的悲伤,但至少现在悲伤还没有来到。何不好好珍惜,莫要荒废了这大好时光。”
他笑起来那么开怀,如长风过境,把乌云全都吹散开。
丞相抿着嘴不说话,他随意挽着个髻子,半条手臂还露在外头。按说,这样的打扮,是有失风仪的。丞相没来得及换衣裳就直接来了将军府上,带着他满身的烟火和满心的甜蜜。
忽地将军凑到丞相耳边,暧昧辗转:“每次都是我说喜欢你,那你呢?你爱我吗?”
丞相笑起来,他没回答。抬手把将军的脸推到一边,抽身绕出去:“你迟早要栽在你这张嘴上,过来吃点东西吧,我饿了。”
将军撩开袍子坐下来,丞相把一双玉著放在他面前。玉著尾端抱着金箔,雕着牡丹花,上面还有刻字,对起来是一句诗。
果然状元郎就是风雅,边边角角都是精细模样。
丞相却不动筷子,只是自己斟了一杯酒,看着窗外茂盛的竹木,浅尝了一口。竹外过风,沙沙作响,满池塘都是涟漪。
“鹤山,今儿难得你请一回客,怎的自己却只顾着喝酒了?”将军瞧瞧桌上摆着的盘子,都是些清淡的菜品,中间放着卷好的饼儿,花生酱料的香气直往外冒。
丞相耳朵一下子红了,喝一口酒压惊:“将军先尝尝,我稍等一会儿,不着急。”
将军心里猜了个七八分,瞅着丞相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现,将军心中欢喜地恨不得现在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这想着,丞相身上那股烟火味闻起来都像是龙涎香。
“嗯,还不错啊。”将军尝一口,“这些都是你做的?”
丞相正好把一杯酒喝完,抬眼瞧瞧将军的脸色,见他一脸的兴奋样,心中自然是舒畅了不少。丞相装模作样给自己倒一杯酒,浮佻道:“郎君给未过门的夫人做一顿饭,也是应该的。”
将军手中的筷子登时就停下来,他转眼去看丞相:“只是郎君这手艺还得在琢磨琢磨。”
“别那么苛求。”丞相喝一口酒,“让一品京官亲自下厨,天下除了你,没别家。”
说完丞相晃晃酒杯,然后递到将军面前去。清酒晃荡,有桃花的香气。
将军嘴上贬损着他,心里早就不知飘忽到哪里去了。丞相长得那么美,还亲自给他做饭,要是他把这本事放在逗姑娘上,妻妾都有四五房了。
酒杯就在自己嘴巴跟前,将军闻见凛冽的酒香,心里的蜜糖又满上来了。他接过,特意对着丞相喝过的地方,一饮而尽。
丞相眯着双眼睛指指点点:“你要是想亲我,直接就上手吧,何必搞这些小动作呢?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丞相来自泸州,泸州山清水秀,同时多美人。西蜀的美人多泼辣,丞相虽是个男子,说话上倒是处处撩得人脸红。
“还是鹤山自己来亲我比较有意思,”将军巧笑倩兮,“你那么强势,我比不过你。”
“你还想要强的?”丞相震惊,“没想到你这么荡啊。”
将军嘻笑,顺手把酒杯丢给丞相,丞相接住了,继续喝他的酒。丞相对坐着打开的窗户,一抬眼就能看到楼台衔倒影,松竹泻寒声。
“鹤山,谋权的路可不好走,千万得小心。”将军低眉垂目,忽然没来由地说一句,让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