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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为了不交税,挂靠士大夫名下,这本就是历代所禁止的。虽然洪敏之新政改革触动了士大夫的利益,但好歹占了理字,也能得到原本清廉之人支持。
要真是把士大夫的利益一锅端了,皇帝陛下都保不住他。要敢保他,皇帝陛下自身的统治都岌岌可危。
洪敏之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百般为难。
摊丁入亩,清查挂靠田,废除苛捐杂税统一为田赋税并以银钱交纳,废除徭役改为雇佣……新政种种措施,短时间内能减缓国家国库危机,但长久来看,只能急一时之需。
且若换一个温和的首辅,稍稍放松一二,这些改革瞬间就会荒废。
洪敏之想要一劳永逸,可以想象。
但阻力太大,余柏林不在乎自己交税不交税,也不赞成洪敏之。
洪敏之又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叹了口气:“罢了,今日之话,不要外传。”
“下官明白。”余柏林拱手道。
洪敏之又看向门口小吏,小吏满头冷汗,道:“小的绝不外传!”
洪敏之点点头,对余柏林道:“你既入阁,必克己奉公,谨小慎微。内阁中人,出任何差错,本官都定罚不饶。”
余柏林道:“下官谨记于心。”
洪敏之这才让余柏林离开。余柏林离开之时,外面官吏纷纷侧目。余柏林进去时间太长,这都近半个时辰了,不知首辅和他说了什么。
余柏林之后又拜见了何清和王海泉。
何清虽心里已经对许昌阁失望至极,但毕竟是自己招来的人,还是耐着性子提点了几句。至于余柏林,他不太熟悉,便只略微说了些客套话。
到了王海泉这里,许昌阁几句话就被打发走了,余柏林则被他留下来。
“没有外人在时,你可随意些。听闻洪首辅留你说了挺长时间?”王海泉让余柏林坐下后,笑着问道。
王海泉是余柏林老师张岳的房师,又是他座师,天然与余柏林一派,余柏林心情轻松许多。他道:“首辅大人拿着学生殿试试卷,询问学生对新政的了解。”
王海泉笑道:“老夫就知道他一定会问你。能忍了这么久,也不容易。既然留了你这么长时间,看来对你还是满意的。”
余柏林惭愧道:“首辅大人满意不满意,学生还真不知道。首辅大人表情从头至尾都没变过。”
王海泉大笑:“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不过既然没训斥你,想来至少不是不满意。至于是否满意,老夫也不知道了。”
“有恩师这话,学生心中安稳不少。”余柏林做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王海泉道:“翰林轮值内阁,不过是起草诏书之类文书之事而已,于你而言很轻松。你要多看少言。”
“学生铭记恩师教诲。”余柏林道。
翰林官轮值,实际上算是提前去内阁实习政事,别让翰林在翰林院抄书抄得眼高手低,成书呆子了。
翰林官别看现在官职很低,但若轮值之后,就渐渐开始参与政事,入六部之后,基本从侍郎做起。
所以即使吏部官员和外官比翰林品级高很多,见着翰林,也是客客气气,从不敢得罪。
既然余柏林只是个实习生,自然要多学多看少说话甚至不说话。
王海泉道:“为官做宰,许多人汲汲仕途,懈怠事功。洪大人是做实事之人,你要多向他学习,为社稷苍生多做实事。”
看来恩师对洪首辅评价很高。余柏林心想,若洪首辅不想步子迈得太大,直接跟天下士大夫全杠上,他还是很想向他学习的。
不过余柏林不打算把和洪敏之对策之事说出去,连封蔚都不会说。他道:“学生定向首辅、恩师学习,不辜负皇恩。”
王海泉笑道:“你少年老成,胸有丘壑,老夫并不太担心。”
余柏林离开之时,许昌阁早已离开。
虽何清与许昌阁对话时间较长,洪敏之留了余柏林半个时辰,许昌阁早就拜见完了三位文辅。
只是余柏林和许昌阁同为翰林院轮值同僚,一同来拜见文辅,许昌阁居然提前走了,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且不说就算两人私下再有间隙,表面上大家也不会撕破脸。再来,这可是内阁,在当值之前,与内阁官吏打声招呼,闲聊几句,提前混个面熟也是有好处的。
内阁管得严,闲杂人等不得进入。许昌阁本应接着等余柏林的机会,趁机留下来,与内阁官吏多摆谈几句。许昌阁居然把这机会白白浪费了,还给人以一种他与同僚不睦的感觉。
京中之事流传很快,许昌阁想用金钱羞辱余柏林之事也早就被内阁官吏听闻一二,本来他们还想同是翰林,许昌阁不至于做这么俗的事。
现在看他居然丢下余柏林自己走了,难道他们两真的不和睦?
“翰林院能有什么冲突?”内阁官吏多是从翰林所出,对翰林很熟悉。翰林就是编书修典,能有多大冲突?唯一冲突就是机会。可不是许昌阁抢别人的吗?和余柏林又有什么关系。
“大概是嫉妒吧。一个是凭关系,一个是凭实力。”
“凭关系又怎么了?有什么可自卑的。”
“所以是嫌才妒能吧。”
……
几位官吏窃窃私语,然后见有人过来时,统统住嘴,继续工作。刚才八卦好像是从未发生一样。
何清事后知道许昌阁居然抛下余柏林,自己率先回去了,气得眼前一黑,差点又把杯子摔了。
就这么副德行,他儿子到底是怎么看上他,还大力向自己举荐的?难道是太会伪装了?现在目的达到,就露馅了?
何清还是不愿意相信,是自己二儿子眼神不好。
或者,更有甚者,人以群分。
……余柏林回到翰林院,与宁桂洲报备一二,收拾东西,第二日就该去内阁当值了。
回到家中,封蔚瘫在竹椅上,手捧着一份奶油水果冰激凌,十分惬意。余柏林心里有些堵。我在内阁拜见阁老战战兢兢,你倒好,在家里悠悠闲闲。
“七月流火,天气已经转凉,吃什么冰?”余柏林没好气道。
封蔚慢悠悠道:“好吃啊,冬天也是可以吃的。围着火炉吃。”
余柏林默然无语。半晌,他才对身旁下人道:“给我也来一份。”
“老爷要哪种的?”
“酸奶加寒瓜。”余柏林道。
“是,老爷。”
寒瓜即西瓜,华国很早就开始培育了,经很多代改良,味道已经很不错。
封蔚吞完最后一口冰,道:“那三个老头跟你说什么了?”
“……你尊重点,有一位还是我恩师。”
“好吧,我错了,三位中堂找你说什么了?”
“何阁老只说了些客套话,恩师提点我多学少说,洪阁老问我新政之事。”余柏林道。
封蔚道:“王中堂对你有几分真心喜爱。洪中堂是个实干之人。何……嗯,你无视吧。”
余柏林不由笑道:“我知道。”
余柏林想起今天洪敏之所说话,忍不住好奇道:“我观洪阁老言行,并非权力欲重,持身不正之人。之前为何纵容家中子弟乱来,还故意铺张排场,看着有几分故意的样子。”
封蔚狡黠笑道:“你猜?”
余柏林想着洪敏之前后言行不一致之处,猜测道:“是否是因为先帝将改革之事全交给洪阁老,洪阁老为推行新政,必须手握大权,且……需让先帝安心?”
封蔚点头:“我最初也看不明白,后来见他与哥几次交锋之后,就干净利落的放弃了争权夺利,反而坚定的站在哥那一边。我想,是哥不但也要推行新政,而且愿意承担责任的缘故吧。文宗他想要推行新政,但又不想得罪人,害怕失败后史书评说,便全推给洪敏之了。”
“洪敏之要安心做事,自然要让文宗放心。他不能是一个私德端正的人,不能没有把柄。”封蔚毫不避讳的对余柏林评说先帝道。
“可若这样做,洪首辅百年之后,洪家下场肯定凄惨。说不定不到百年就……”
“是啊,所以我现在蛮佩服他的。”封蔚点点头,“你可别跟他学,要保重好自己。江山社稷,又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余柏林道:“现在有陛下在,洪首辅想来也放心了,才会恢复本性,约束家人。”
封蔚骄傲道:“当然,哥岂是文宗那种人?若一心为国之人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天下还有谁敢做事?”
可大部分君王都是这样做的。陛下若是真愿保下、真能保下洪首辅,仅凭这一点,陛下就已经是千古一帝。余柏林心道。
今日之事,余柏林心中激荡许久,辗转反侧,最后披上外衣,来到书房,点上蜡烛,磨墨铺纸,提笔蘸墨。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余柏林郑重的在一角落笔提款,作为今日与洪敏之对策后的结论。
第二日,余柏林早早的赶去了内阁。今日不上朝,封蔚慢吞吞的洗漱完毕,听闻余柏林昨夜写了一幅字,便来到书房一观。
他看着那一副气势逼人,可窥见书写者当时心境绝不平静的大字,歪着脑袋想了想,伸手将字一卷,不去兵营,入宫去了。
封庭看着封蔚顺手牵来的字,微笑道:“我记得昨日长青是去了内阁?”
“然后问了许多洪敏之的事。”封蔚道。
“长青看来很敬佩文博。”封庭笑道,“我又得一良臣。”
封蔚虎着脸道:“我可不是来恭喜哥又得一蠢臣的,我是问哥怎么打消长青向洪敏之看齐的愚蠢想法。”
封蔚失笑:“哪里蠢了?”
“我不希望长青不顾自身。”封蔚埋怨道,“为国报效是很好,可不顾自身安危就过了。”
“你倒是体贴。”封庭笑道,“你多在他耳边念叨几句,他就记住了。”
“真的?”
“大概?”
“哥……”封蔚幽怨脸。
封庭大笑道:“好了,不逗你了。长青心中有数,不是鲁莽之人。长青与文博对话,道,治大国如烹小鲜。这足以窥见他行事准则。再来,有你我护着他,担忧什么?”
封蔚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说罢,他拿起余柏林的字,就要走。
封庭打了封蔚抢字的手背一下,道:“既然你都把字拿来了,就别拿回去了,我有用。”
封蔚一脸为难:“我回去怎么向长青交代?”
“照直说啊。有胆子偷字画,没胆子说吗?再说了,你偷的还少吗?长青什么时候与你计较过。”
“这倒是……不过我想这幅字在他心中地位不一般,他可能会埋怨我。”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封庭慢悠悠的将字卷起。
封蔚挠了挠后脑勺,一脸为难。可他哥要的东西,他又不可能抢回来。
封庭将字重新摊开,看了看,然后微笑的叫人收起来,送给正在读书的太子。
他让人磨墨,自己提笔,重新把这句话写了一遍,盖上私印,然后将这幅字连同一些金银巾帛作为赏赐,让内侍送至洪敏之府上。
封庭有野心,有很大的野心。他的野心,就是成为史书上功劳不可磨灭,堪比尧舜的帝王。为了成就此野心,他当为手中贤臣,创造最为安心的实战才华的环境。
洪敏之接到赏赐时并不惊讶。他时常接到赏赐,没什么惊喜的。但他摊开卷轴,以为是皇帝赐下的名字名画时,见着那字迹和文字,他顿时愣住了。
他忙问道:“尚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