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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道路两旁的田野一望无际,成熟的庄稼金黄灿烂,稻穗沉甸甸低头,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的气息。
难得上半年风调雨顺,庄稼长势不错。随着第一记镰刀收割声响起,夏收开始了,因为防着蝗灾和雨水,庄户人家万分紧张,全家老少齐上阵,挥汗如雨,抢着把粮食收进自家仓库。
一行人以急行军的速度,骑行三个多时辰,风吹得衣袍飞扬,日晒得浑身冒汗,无比畅快,憋闷之情一扫而光。
虽说竞赛,但卓恺并未完全丧失理智,他出自武将世家,无意和文弱书生较真,当清河村界碑近在眼前时,他便勒马,让了容佑棠半个马身。
容佑棠心知肚明,索性轻快掠过界碑,坦荡荡,愉快喊:“多谢承让!”
二人同时勒马,下马步行,容佑棠喘吁吁,眉开眼笑道:“还是恺哥大度,让我过一把骑行比赛头名的瘾。”
“哪里,你的骑术很不错,在文官里肯定位列前茅。”卓恺抬袖擦汗,狠狠吐了口气,扭头说:“来,让咱们看看是哪三位请喝酒。”
顷刻间,后续人马相继掠过界碑,纷纷下马,最终是故意为之的卫杰和另外两人落后,他们痛快接受了结果,主动表态:
“这一次我们仨输了,晚上请弟兄们喝酒。”
“不醉不休!”
“能灌倒几个是几个。”
大男人们嘻嘻哈哈,容佑棠自己喝了水,又下坡到河边饮马,继而返回村道,步行巡察圈定为兵营范围的清河村。
渐渐的,道路两旁多了鸡鸣犬吠和人烟,沿途庄稼地里村民正抢收粮食,忙得热火朝天。
“我就喜欢看丰收景象!”容佑棠欣慰嚷道。
卓恺满头大汗,热得脸通红,恢复了冷静,说:“我也爱看。真希望老百姓年年大丰收,丰衣足食,别再像以往遭灾那样儿拖家带口地逃亡乞讨了。”
“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容佑棠神态肃穆,目不暇接,认真观察自己任地内的百姓:
收割时,农户人家一般是青壮年挥镰刀收割庄稼、并搬运到路沿;随后,半大小子们接手,七手八脚把带茎干的粮食堆放在牛车或骡车、独轮板车上,运到另一处场地脱粒并晾晒;老人则负责照顾幼童并准备茶水饭菜。
有条不紊,劳累但十分欢喜。
边走边看,容佑棠牵马穿过搬运庄稼的杂乱队伍,不时和同伴小声交谈,吸引无数好奇打量。
忽然,迎面一辆骡车“嘭”地一弹,大捆稻谷唰啦倾倒在地,瞬间堵塞半边路,急得赶车的小哥俩互相埋怨:
“瞧瞧?你瞧瞧?哥,我就说嘛,不能摞太高了!”
“闭嘴吧,明明是你赶车不看路,那么大一颗石头也压过去,车险些翻了!还有脸怨我?”做哥哥的不甘示弱,噼里啪啦反驳。
……
容佑棠旁观一会儿,忍俊不禁,他把缰绳递给卓恺,帮忙拾起掉落的稻谷,劝道:“别吵,捡起来不就行了?动作快点儿,你们堵住路了。”
冷不防冒出个陌生人,小哥俩立刻停止拌嘴,火速一致对外,纳闷又警惕地问:
“你……”
“你是谁?”
容佑棠笑道:“路人。”他手脚麻利,飞快帮忙捡起稻谷,卫杰等人迅速把骡车挪到路边。容佑棠琢磨几下,提醒道:“看见没?稻谷一头一尾,交错摞放,以免重量太集中,否则骡车容易歪倒。”
身穿土布短打和草鞋的小哥俩晒得黑里透红,面面相觑,有些胆怯,仰脸打量容佑棠,做哥哥的犹豫片刻,局促地说:“我知道了,谢谢……公子。”
听说有钱人家的儿子,都得称呼“公子”呢!
容佑棠莞尔,抬手摸了摸小哥俩的脑袋,亲切问:“你们多大了?”
“我十四岁,我弟十二。”
“知道自个儿家里夏季收成如何吗?”容佑棠笑眯眯问。
“爹娘说还可以,真希望秋天再来这么一次——”小少年兴高采烈,但还没说完,他忽然忧愁叹息,伤感道:“不过,我们村没有秋收了,收完这一季,所有人都要搬走,全部迁到别处,这片地归官府了,听说会建个兵营。”
“没错,将来建成的兵营就叫清河大营。那你们家搬迁可有补偿?”容佑棠又问,略扭头,卓恺驾轻就熟,从马鞍兜袋里掏出一包芝麻酥糖——年轻知府精力旺盛,时常想方设法地暗访民情,特意常备哄孩子的糕点。
“有啊。”小哥俩不由自主地盯着酥糖,庄户孩子淳朴,做哥哥的分神答:“官府给了盖房子的银子,还在新村子给补了地,还补一季的粮食,让我们安心搬家盖房子。”
“只是这样吗?”容佑棠皱眉。
“哦,还有,只要答应搬家,村里年龄体力合适的男人就可以进官营作坊当铁匠学徒,管吃管住!”小少年终于兴奋了些。
容佑棠满意颔首,接了酥糖,细心撕下一角油纸,包了十余块糖,塞进半大孩子手里,说:“拿着,尝尝喜不喜欢。”
“我、我——我不能要。”小哥俩顿时慌了,想吃却不敢接,烫手一般高捧着油纸包,咽了咽唾沫。
“为什么不能要?怕我是拐子吗?”容佑棠莞尔,他话音刚落,前方忽然飞奔赶来一群人,为首者身穿七品县令官服,上气不接下气,远远地呼喊:
“不、不知容府台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恕罪!”当地县令心急火燎,正欲行礼——
容佑棠及时抬手:“免礼。胡大人,你怎么也在此处?”
胡县令毕恭毕敬,喘息片刻,拱手解释:“府台有令:清河大营开建在即,八月前应迁走村民。时间紧迫,故下官特来督促。”
“你辛苦了。”容佑棠温和夸赞,而后对小少年说:“放心吃吧,我不是坏人。”
“这位是咱们喜州的知府,容府台!”胡县令赶紧解释与旁观者听,众村民大惊失色,本能地下跪行礼,参差不齐高呼:
“草民拜见大人。”
“知府大人好。”
“给您请安了。”
……
容佑棠忙弯腰搀扶眼前几人,谈笑勉励半晌,才脱身骑行至清河湾。
“翻过那座山,西侧就是大运河。”容佑棠扬鞭遥指,神采飞扬,自信沉稳,扫视得天独厚的河湾、浅滩和宽阔山坳,坚定道:
“无论如何艰难,清河大营一定会建成!”
光阴荏苒,喜州的草木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山花开开败败,时间一晃而过。
转眼又是冬季。
北风呼啸,寒意刺骨,夜色漆黑如墨。
“大人,您早点儿歇息吧,养足精神,过几日要回京述职呢。”张冬满怀期待,一边奉上热茶,一边感慨:“日子过得真快,咱们在喜州居然待了快三年!”
“东西都收拾好了?”容佑棠搁笔,伸了个懒腰,他已彻底褪去少年人的青涩,身形修长,眸光明亮有神,近半年坐镇衙门,较少外出,养得玉白昳丽,俊美无俦。
“早收拾好了。”张冬乐呵呵答。
“嗯,等我把手头的事儿安排好就回京。”容佑棠起身,端着茶杯行至外间,刚坐下,虚掩的房门却被急切推开,卫杰疾步进入,凑近低声告知:
“大人,京城来客,醉得坠马,险些冻死在城门口!”
第200章 故交
京城来客?
容佑棠精神一凛; 忙问:“谁?”
“宋慎!”
卫杰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搓搓手掌,纳闷道:“奇怪了,他不是神医么?为何连自己也照顾不好?若非认识的弟兄回城撞见时好奇多问了一句,他可能会被冻死。”
草上飞?
殿下并未通知京城来人; 说明此行乃宋慎的私事。可他医术精湛; 负责调养瑞王殿下的身体,在皇宫如鱼得水,非常受宠信,陛下居然会允许他离开?
“是宋慎啊?他怎么回事?”容佑棠愣了愣; 猜测片刻,仍一头雾水,搁下茶杯起身; 诧异问:“他人在哪儿?”
“手下弟兄见宋慎似乎冻得没气儿了,吓得不行; 心急火燎送回府衙,呐; 他就在偏院客房,大夫正在救治。”卫杰语速飞快。
容佑棠依言朝偏院走,沉声道:“我去瞧瞧!”
不消片刻
“大夫,病人怎么样?”容佑棠关切问,屏息探身望去:
一晃三年未见,宋慎形貌基本依旧; 但极憔悴颓丧:胡茬遍布,两眼下青黑,嘴唇苍白干裂,浑身酒气冲天。他仰躺,左臂弯里抱着一个颇大的蓝色包袱。
“回大人:此人并无性命之忧,只是深重愁绪郁结于心,加之饮食紊乱、酗酒受寒,导致精力不济、体力不支,故昏迷。待老朽开个方子,让他安稳卧床休养几日,即可慢慢恢复。”老大夫恭敬拱手,慢条斯理地禀报。
深重愁绪郁结于心?
容佑棠欲言又止,颔首道:“好的,有劳了。”
“不敢,大人客气了。”
容佑棠随即吩咐:“冬子,你随大夫去开方抓药,冬夜路滑,好生护送其回医馆。”
“是!”张冬领命,立刻帮忙背着老大夫的药箱、搀扶其臂膀。
“谢大人。”
须臾,客房内仅剩容佑棠、宋慎和卫杰三人。
“他抱着这个包袱做什么?”坐在榻前圆凳上的容佑棠疑惑问,说着便伸手想拿走——
“哎!别!”
卫杰慌忙喝止,箭一般飞窜阻拦,但还是慢了一步!容佑棠挨得近,右手一探便碰到包袱皮,惹得昏迷的宋慎蓦然睁开眼睛,厉声暴吼:
“滚!”
酩酊大醉的宋慎两眼布满血丝,赤红,喘着粗气,神智混乱,左手死死抱着包袱,右臂倏然扣住容佑棠手腕,正欲发狠拧断时,幸亏卫杰险险一扑,情急之下猛一掐其肘部麻筋!
客房内同时响起两道痛叫:
“啊!你什么意思?”容佑棠猝不及防,手腕剧痛,整个人被拽得跌向床榻。
“滚!”宋慎吃痛松手,被卫杰大力一推,整个人“嘭”地沉重倒下,顺势侧躺,把包袱压在身下,右手胡乱挥,醉得大舌头,口齿不清嚷道:“滚开,都、都给老子滚远点儿。”
容佑棠本能地起身退离床榻数尺,惊魂甫定,甩着手腕,满脸错愕,皱眉道:“嗳,他这是发酒疯吧?”
“可不嘛。”卫杰抱着手臂,气哼哼告知:“宋神医醉倒在城门口,卫兵们好心上前探看,却被他打伤了几个!所以才吸引咱们弟兄的注意。”
“原来如此。”容佑棠气笑了,无可奈何道:“唉,现在问不出什么,等他酒醒了再说。”
“嗯。”卫杰点点头,嘀咕道:“真不知那包袱里有什么东西,稀世珍宝似的,护得死紧,我刚才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他睡得舒服点儿,谁知手一沾包袱他就拼命攻击我!”
容佑棠揉捏自己的手腕,宽慰道:“醉鬼总是不可理喻的,算了,日后再同他算账。”
这时,小厮们捧着干净衣裳、端着热水进入,请示问:“大人,可否给宋公子换衣衫擦擦脸?”
容佑棠一口否决:“不必!你们制不住他,这人喝多了。”
“等药煎好后,你们去隔壁叫两个弟兄帮忙给他灌下去。”卫杰随之叮嘱。
“是。”小厮们忍笑答应。
州府后衙忙乱许久才恢复平静,翌日清晨,气温陡降,雪花飘飞。
“大人,下雪了,您今天还去清河湾吗?”张冬问。
“嗯,回京之前有许多事儿得理一理。”容佑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