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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回训堂,半路遇上李显同桌,同桌姓杨,名英,外地人,贫民窟里出来的苗子,和和气气的一个人,与同学们关系都不错。他去膳房吃饭,但一路垂头,遮遮掩掩的,正好与李显撞个满怀。
“对……对不起……”他歉然道,说完赶紧走,死死低着头。
李显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将人拖回来:“撞鬼啦慌成这样?”
杨英捂着脸,敛目垂首没作答。
“把头抬起来。”洛玉侧头看着,冷冽道,语气微扬。
杨英跟木头一样,杵着,竭力遮掩。
洛玉不耐,把他的手拨开,捏住下巴强迫他抬头。
杨英右眼青肿堪比鸡蛋大小,白瘦的脸上赫然一道巴掌印,他被人打了。自尊心作祟,他不想别人看到自己这副狼狈模样,竭力挣扎无果,竟哭了。
李显喊道:“哎哎哎,没打你没骂你,哭甚哭!”
一面说一面放开人,又问:“谁打你了?”
杨英擦擦泪,偏身不让他们看见右边脸,嗓子粗哑道:“没,适才没看路,摔的。”
摔出巴掌印啦,胡扯呐。李显正想说他,杨英却急急忙忙走开。
“怪人,关心还不领情,受气包。”
杨英奇怪的举止,他俩回到训堂,才清楚。
洛玉、刘瑞堂走后,杨英收拾书本去静心林,走到门口不小心跟迎面的韩青云撞到,结果招来韩青云暴打,周围人没敢劝架。
难怪杨英会遮掩躲避,对方权势大,他一介平民,即便能向书院讨理,往后,日子肯定不好过。
李显看看洛玉,他周围同学就杨英没权没势好欺负,韩青云这是打杨英出对他的气呐。
洛玉当即面染寒霜,牙根绷紧,明儿武试,看他怎么收拾这个阴险杂碎。
午膳过后,训堂学生陆陆续续到齐,刘瑞堂领着一名中等身材的山羊胡男人进来,山羊胡先讲了赛制,文试诗词歌赋论,地点在静心林,武试夺旗赛,地点则在后山,再讲赛规,禁止组队、斗殴、作弊等,一经查实从重处罚,每人凭参赛令进入赛场,届时比赛由书院、礼部共同考核,大理寺负责监管。
待山羊胡离开,学生们窃窃私语,今年的规矩较往年更为严苛,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
“哎,我大伯在礼部当值,你说他会不会来?”李显低语,李荣年乃礼部侍郎,按理,选拔赛应该是他来主持。
洛玉跟这位舅舅不亲近,来不来他都不关心,礼部尚书章晋丰,章延他亲爹,只怕来的是他。
“兴许,章晋丰应该会来,明天悠着点。”洛玉说道,依章姓一家睚眦必报的性格,且章延要文试,章晋丰多半要来,谅他不敢当面耍阴招,只是……洛玉看了眼韩东林。
“见鬼,忘了他了!”李显懊恼,章延近两天没来书院,在家养伤哩,章晋丰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恐怕想宰了他们的心都有了。
“小心点就成,大理寺那边监管,章晋丰要敢做什么也得提前掂量掂量。”
选拔在即,书院内气氛紧张,平时顽劣的学生也认真准备,走路都捧书,唯恐漏掉一处。下午放堂,大理寺委派官兵来肃清场地,书院关闭,直至比试开始。
洛玉今天不用去马场,他没在外多逗留,早早回府。
第10章 选拔
这一晚下半夜,风雪交加,到第二日,天大晴,阳光普照,碧空万里。
文试结束,答卷已运往礼部批阅,结果明日贴榜告示。大理寺火速清理好场地,书院层层重兵把守,闲杂人等一律候在外面。
文试学子们,脸上雀跃或懊悔,高谈阔论者、沉闷叹气者皆有之,大家成群结队出来,不参加武试的径直回家等侯,要参加的便寻饭馆食肆先吃饭,吃完歇息好再过来排队检录。
未时一刻,学子们依次排成长龙,检录即将开始。
大理寺委派的领头人为少卿徐绍,面色狠厉,身材魁梧,着乌黑翻领官袍,带刺绣金丝花纹,腰系方形玉饰的蹀躞带,佩锋利环首刀,气场凛凛。他来回踱步,仔细观望人群,复唤守门官兵开门,冷冷宣布:“武试规矩,不得携带兵器入场,诸位明理直正,若有携带藏匿的,烦请上交,否则——”
“教本座搜到,公事公办,可别说欺辱了尔等!”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他左右两边,官兵举着托盘,用以收缴违规物品。
学子们面面相觑,他们中私带兵器的大有人在,听了这话,相互观望。
几个胆小的率先站出来,交了兵器回队,余人磨磨蹭蹭,犹豫、权衡,但最终陆续上交。徐绍不耐,浓眉竖起:“还有没有?”
又五六人上交,好家伙,匕首、刺刀……连火弹都有!好端端的比试,搞得跟杀人一样。
时辰已到,钟鼓声响,徐绍不再浪费时间,准备搜身查令。
主考官站到张榜台上,宣道:“此次武试选十二人,后山各处藏有十二面锦旗,找到锦旗的人,速速下山登记,少一面旗响一声钟,直到找齐十二面锦旗为止,期间会有巡逻队巡查,若发现违规者,从严处置!现在,请大家上交令牌核查身份,身份核实,领到地图和信号弹方可进山,记住,要是遇到危险或紧急情况,可发射信号弹求救,但此举也视为弃赛,望谨慎使用。”
语毕,示意徐绍可以开始了。
参加武试的人约莫三百,大理寺行动迅速,一一搜查,查出还有六个藏匿兵器的人,这六人当场被收押,作违规处理,暴动不服者,直接杖打十棍,那惨叫声,比杀猪还响亮,其余人庆幸后怕。
未时三刻,正式放行,徐绍大手一挥,院门打开,众人拥挤推搡着冲进去。
洛玉和李显随大流跟进,路过徐绍时,洛玉跟这位鼎鼎大名的煞神颔首示礼,徐绍见过他两回,便冷着脸点了点头。
若洛玉没记错,徐绍可是后来的大理寺卿的最佳候选人,其行事果断,睿智狠绝,可惜死于两年后大理寺、锦衣卫两党争斗,死时不过三十二岁,算英年早逝,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洛玉中意他,或许能为自己所用。
后山位于聚贤阁旁,山上种满松树,地形复杂,高耸巍峨且面积宽广,要找一面小小的锦旗,如大海捞针。
两人不着急上山,先观看地图,分析可能藏锦旗的地方。
洛玉盯看地图,大致浏览一遍,飞快思索,指出几处地方:“瀑布、山涧、山腰西边……这几个地方迂回复杂,地势狭窄陡峭,易于藏匿,再有石碑崖这儿,幽静偏僻,曾是供奉书院先辈的地方,意义重大,应该也有。”
李显点头如捣蒜:“对,山脚处也可能,毕竟大家都往上走,出其不意。”
洛玉颔首,沉吟道:“嗯,都先找找,但别去沼泽林。”
沼泽林过于危险,因此后山平时都不开放,肯定不会在这儿藏旗,说不定还会派兵把守。
两人仔细合计,待商量好,分头出发,洛玉先去石碑崖探探,李显则在山脚找。
化雪的时候尤为寒冷,特别是沉阴寂静的树林,人在林里走着走着,树枝上的积雪冷不丁落下,啪——砸人身上,冰冷的雪水贴着皮肤,寒意浸入骨子里。
洛玉记住路线,把地图放进袖中,系紧风衣风帽,朝前进发。
积雪上密密麻麻的脚印越来越稀疏,最开始一直能看到人,到后面隔一会儿才能看到一个,遇到熟人,大家相互打个招呼。
走到一处灌木丛,前面忽然传来争论声,他隐身大树后,悄悄观望,见四五人打得不可开交,你一拳我一掌,势要拼个你死我活,而那些人旁边的灌木底下,一面鲜红的锦旗插在雪里。
旗子离他们太近,洛玉没打算去争,况且争斗声势必会引来更多人,拿到了也不好脱身,驻足片刻,继续走。
果不其然,才走两三步,就有一群人往这儿跑来。
而在那些人后面,还有巡逻队。
洛玉忙往另一个方向,加快步子,边走边搜寻。行至沼泽林边缘,如他所料,有官兵把守,不能进去。
到山腰处,洛玉稍加思考,决定找一找再走,时间还早,多数人还在他后面搜寻。山腰西的地势尤其险要,松林蔓延到这里划出一条分明的界限,一面苍翠,一面荒芜,入口的地方招风,呼啸的大风猛刮,呜呼地嘶嚎。
飞快找了一圈,甚都没有,再往前,一连串脚印出现。
洛玉跟着脚印的痕迹看,远处,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白衣飘飘,快与皑皑白雪融为一体。
那人似乎也发现了他,兴奋招手,竟还费力跑过来——陆羡。
“是你,”陆羡喜道,他打量了一下洛玉,见人两手空空,“咦?还没找到啊,来这儿寻旗?我刚刚拿了,你换个地方吧。”
说完,冲洛玉晃晃他的锦旗。
洛玉:……
莫不是读书读傻了,这是洛玉,换其他人早就动手抢了。
“你朋友呢?进来之前看见你俩一起,他没上来?”没看到李显,他便随口一问。
洛玉懒做理会,淡淡嗯声,既然没有了,得赶快去石碑崖。
“山顶、瞻星阁应该有锦旗,不过比较远,你在其他地方寻不到可以去这两处瞧瞧。”陆羡道,顾念之前游湖的事,故顺水推舟做人情。
“如此……多谢了。”洛玉回道,作揖施礼。
“不用。”
。
当——
深远悠长的古钟声响,林中一群黑压压的鸟雀惊飞,慌乱盘旋。
第一个人选已定。
洛玉刚与陆羡分别,心下猜测是谁夺旗,不多时,来到石碑崖。崖口斧削四壁,挺拔险峻,崖的对面是另一座高山,两山并肩,中间仅隔十余丈,站在崖边往下看,灰黑幽深不见底,十分骇人。
离他两三丈的地方,立着一片大腿高的无字石碑林,估摸百来块,应是书院先辈埋骨之地。洛玉合手弯腰行礼,恭敬道:“学生无意打扰各位前辈,若有得罪还望见谅。”
雪地上光滑平坦,他是第一个到的,崖边风尤为猛烈,吹得人几乎站不稳。洛玉裹紧风衣,顶着风走向石碑林后的祠堂。
这祠堂与寻常院落相像,油黑陈旧的外门上悬一块匾,刻着“应天宗祠”四个遒劲大字,门左右两边的柱子被风雪侵蚀破坏,仅剩几处巴掌大小的朱红痕迹,推门,进入院中,院坝覆满厚雪,院中间矗立着一尊巨大的青绿铜鼎,鼎中仍旧是落雪,四周白墙青瓦,空落落的。
青绿铜鼎后,一抹红随风飘动,是锦旗。
洛玉绕到鼎后,捡起锦旗,把它放进衣袖。
再走几步,便是内门,那门紧闭着,破旧得可以当柴烧,朱漆久经风霜而脱落,崖边的风凶猛,颇有把房顶掀翻的架势。
他踩着雪缓步而进,脚下,若没有雪,原是条白石甬路,行至门前,进去,扑鼻而来的腐木朽味,大理石铺成的地面盖着厚厚的灰尘,一脚踏进,便是一个脚印。
堂内中央,供着孔圣人的石像,左右皆设有四个龛,龛中内置一个柜,柜里是藏牌位的地儿,洛玉不敢搅扰先辈安宁,对着孔圣人和龛位都拜了拜,即便所有牌位早已被书院请到山下的祠堂里。
除了石像和龛位,四壁徒空,角落里结满蛛网,看样子这里早已成了蛇虫鼠蚁的家。
洛玉出去,轻轻合上门。
刚出院落,山下洪钟再响,钟声回荡在山崖间,绵长久远,良久才消散。
他想原路返